相知相食——秒杀春童

作者:秒杀春童  录入:08-01

当然,那一刻并不唯美,疼痛指数堪比适才的公路车祸,我好像被迫转性为女,正在分娩一个巨婴,这巨婴又不知何故,竟然结胎在我的肠子里。我痛得发出此等荒谬联想,痛得脑中剩下很好笑的两个字:「破处」——

所有过往曾选择我作为第一次性对象的女孩啊,曾兆文对不起你们!我曾兆文是禽兽,你们个个原来都被我欺负得这么痛,我却一无所知。现在我遭到报应啦,而且这家伙更没技巧,我和你们上床还知道循序渐进,他一口气就戳了进来,也不理自己的尺寸如何可观,(甚么?你问我,他和我的谁比较可观?在这要命的当口,请容我没心思再去比较!)我好像被凶器夺命似地。真的,真的,我发誓,以后打死我都不敢和处女上床了!

唐家祥察觉我腰背的僵硬和下体的软垂,这种尴尬的软硬对照,充分显示我生理上只有痛苦没有快乐。他抽出一些,又不敢妄动了,有点紧张地问:「要不要我出来?」

怎么可以让你走。我摇着头,揽住他腰臀,咬着牙,又再开始摆起身躯。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舒服,体内隐隐却有个地方,期待他的再次探触。刚才空虚的体内现下是充满的,是被你充满的,你难道不知道,如果可以永远这样留着你多好。这再不是梦了,也不是前生记忆,是实实在在的体验,是——

男人的性思想是很直接的,我心中浮起赤裸的一个句子:是唐家祥在上曾兆文!是…… 是我爱的人在插我!一想到这么下流又爽快的说法,我的欲望轰地苏醒,后背泛起一阵鸡皮,痛觉神经变得麻痹,手里的阳物一阵跳动,又恢复了鲜活昂头的姿态。我拉着他的手,要他来握住我。那粗糙的指掌再度掌控了我的意志,上下滑动的节奏和他下身进出的节奏有时一致,有时错开。我俩都忍着没叫出声,低吟和喘息却一次又一次彼此共振。

在这两重低吟之中,是下体皮肤与黏膜被反覆搓揉的轻响,那是他握着我。然后是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水声,随着他在我身体的进出荡漾开来。当我在女孩们的体内抽送,我对这声音很熟悉;当我成为另一个男人阳具的容器,我感觉它好陌生。陌生得极其淫贱,又无比美好。

唐家祥在忘我的激情之间,连连撞到我膝上伤口。伤口的刺痛与体内奇特的酥麻一齐涌来,我已经快要因错乱而疯癫。我不愿意放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尽管伤处疼得我想闭起眼,我还是用力地望向他迷乱的面容。我想看他这副带着兽性又仍极俊朗的面容,已经想了不知多久。

用力地记住你,记住你在我里面的每分每秒,正如你用力地冲撞我,从里到外地掠夺我!

他的冲撞停止在深深的一次埋入。我痛到麻木的双腿忽然感觉他的背和臀一阵颤动紧缩,我自然知道男人在这时候是发生了甚么事。他喘了几口气,低下头,垮下身子,湿发垂在我额上,握着我下体的手忽然收紧,换我颤动着射了。

我瞬间虚脱。快感一去,全身上下的痛楚刹那间铺天盖地,还包括被他进入当下那种很新鲜的痛,被他撑开的孔道也立时变得过份敏感,好似下身变得很纤薄,他一动,我就将爆裂。

男人高潮后清醒得很快,我马上意识到自己主动求欢根本是病态发作:他妈的,曾兆文你是伤患哪,竟然如此自虐!

我第二件意识到之事,是性行为守则。我推推唐家祥:「有没有女孩子教过你做完了要赶快退出?你这样留着不动,会害女方怀孕。我有个朋友就是这样,十九岁就做人老爹。」

他迷茫地说:「你又不会怀孕。」他显然醒得比我慢,脸上尽是满足。我尽量忽略他迷人的事后神情,正色说:「你要是跟男的上床,这样也不好,容易染病。」

「可是你明明很干净,不是吗?我又不想同第二个男人这样玩。」他嘟囔着抽开了我身体,撂下一句我几乎难以拒却的话:「我好想…… 一直在你里面。」

我的心极缓极缓地陷落了,一陷落便再不会补起,终我一生,也许都有一处空虚等不到他填满了。我也想的,也想你一直在我里面。

唐家祥在我的指示下,换上新床单。旧床单上洒满各种体液,连血都有,这还不是破处是甚么。他替我重新包扎了伤口,又把我抱到床上。「快睡觉。」

六点正。我暗赞我俩真是精力充沛,看着他在我身边眯上眼,有些过意不去:「你马上要去上班了呢。」唐家祥打个呵欠,说:「所以我叫你快睡。」

我们没有睡。

十二、(4)

他那句话起了神秘的催情作用。本该疲累至极的我们,歇息到一半,两具裸身又似有若无地相互试探起来。我不知我俩为甚么如此饥饿,如此渴切,都不是十来岁的血气少年,竟和交配期的小兽一样。唯一的解释,便是过去几个月间,单身的我们各自被迫守身如玉,以致于一旦有个衣衫尽褪的身躯躺在身旁,便求生一般地需索个没完没了。我还不会傻到以为这是真爱的象征。

大学时期,教授介绍过一个实验。让老鼠押按一个杠杆,杠杆连接到电击装置,于是老鼠每押一下杠杆,它的性快感中枢便被电击,令它欢悦不已。结果,上了瘾的老鼠无休无止地高频率押按杠杆,最后疲倦至死。那时,一众同学包括我,整堂课嘻笑不已,嘲笑这只真正「快活到死」的老鼠。此刻我觉得自己也就是那只老鼠。我的境界更高,车祸后两小时便忍痛交配,还交配不止一次。人家老鼠起码没受伤,体力充沛,要快乐到死,总还须一段时间。伤患曾兆文奄奄一息,竟还自陷地狱。

——只因地狱即是天堂。快活到死!这个清晨的终极追求,不外如是。

我们正是交配期的小兽,为欲望而生。他在我身后翻过身来,手搭在我腰间,又慢慢向前滑下时,我下半身的猛火又被点燃了,拉住他手便去抓揉起来,他生茧的手掌一握住我的阳具,我又兴起了要他戳刺掠夺的欲念。而他坚硬的器官已经顶在我的臀间。

我背朝着他,挪动伤痕累累的双腿,让他顶到我最敏感之处,像那晚在海岸的媾合姿态,低声问:「你想不想再进来我里面?」

在我的主动摩擦挤弄下,他不再顾忌地呻吟了几声,照做了。

这次他在我背后进入,两个都疲累的人很像体力不足的老夫老妻,色心不老,只能缓缓地抽送磨蹭。痛楚之中,我正感觉他又探到了那个令我愉悦得全身发麻的地方,唐家祥突然顿了一顿,很快地退出,声音焦虑:「你流血了。」

我转头去瞧,他拉下的保险套上有着淡淡血迹。不怪得我那么痛,果然被他开多了一个伤口,也不知道是甚么时候伤的,他果然身怀凶器,我果然是他妈的破处!

我俩没有放弃,面对着面,用手服务着对方没有被受伤吓退的充血器官。这是第一次,我这么清楚地看着他一阶一阶攀向高潮顶峰。在海岸那一次,我背着他,方才的翻云覆雨又过于疯狂,过于耽溺自虐,此时的我们才能细看对方每个幽微表情,追随对方每一个惘然与清醒的瞬间,记住对方每一下皱眉和低喘,与此同时,相濡以沫。

纵然明日相忘于江湖,也足够惦念半生。

从衣柜扯出另一条新床单时,唐家祥没头没脑地说:「你家里衣服不多,床单怎么这么多。」他的手臂已在微微发抖。两人在公路上折腾一夜,回家又大战两场,饶是他身强力健,终于也被我玩到这地步啦。

「床单很重要啊,你都不知道我存了多久。养兵千日,用在一朝嘛。」我二度诱奸得逞,轻松地说。作为一个接连性高潮两次的伤患,我真有此生不枉的感慨。

他勉强换好床单,再也抱不动我了,倒在床上,招手要我过去。我喊着痛,像个一身慢性病的老先生,自己滚上了床。我俩恍惚着十指交扣,嗅着二人交融的汗气,一起沉沉睡去,这次是真的入梦了。

其后,我被他的凝视唤醒。

不,这是美化了的说法。有此一说:人们闭着眼睛是能感知他人的凝视的,有人称这为第六感,我向来不怎么信。这次我也依然不信,因此,其实我是被他凝视我时呼出的气息扰醒。

以及他带着薄荷清香的低语。

抵死交欢之下,被掏空的两个人都没想到要校闹钟,唐家祥却是个尽责的员工,嗯,或许就像我一样尽责,总之,我俩都在该醒的时候醒来。只是他先我一步,神不知鬼不觉地跑去刷了牙洗了脸,又跑回来对着我说话,迫得我只好闭眼装睡。还是累,如此短促的睡眠对车祸伤患来说确实是件酷刑,我死尸一般闭眼不动,倒不全是为了诱骗他说出真话。

……等等,你哪里来的牙刷?我又嗅到他脸上还有残馀的刮胡泡沫味与洗面皂香,都不是我惯用的牌子,难道他的车上除了急救包还有盥洗包?这城市短短几条干道上的通勤,他当自己是在越野吗?

我按捺下好奇心,因为他连连沉吟。依他作风,肯定是有要紧事要说。他连对着个睡美人…… 呸,我是说睡梦中的人,说话也会吞吞吐吐,平时到底怎么收服职场上那些合作伙伴的?

他犹疑半天,伸出一条手臂,抱住了躺平的我。牙膏味、剃须泡沫味、洗面皂味…… 忽然一股脑儿掩向我,他已将脸埋在了我脖颈里。「阿文?Ariel?」

这是在测试我清醒与否,我按兵不动。

「你听不见就好啦。」他叹了一口气,「阿文,有件事,我不知道你心里有没有主意,我老是不知道怎么说,甚么时候说,不知道你听了会有甚么反应。」他在我颈子上吻了一下,「我是说,我很想,很想…… 唉,我很想好好照顾你。」

凌晨那样的「照顾」,也挺不错啊。

「你很需要人照顾的,你自己知道吗?」他又似讲述,又似叹息,「那时候,你在你姨婆家门外面靠着我哭的那一次啊…… 我就觉得你还没真正长大。曾阿文是一个成熟得太快的小孩,这是环境和命运逼你的,但是在我看来,你心里还有好多地方跟不上。」

额头上一阵温热,是他在轻抚我前额。「你需要一个保护你的人,唔,不是保护你身体,是你的……你的心。你自以为天生天养,把自己搞成一个怎么糟蹋都可以的人,在感情上也是…… 不是的阿文,你太好强了,应该要有人好好照顾你的。」

如果你早说这些话就好了,在我想起一切之前说,在谭倩仪登场、在你和她的罗曼史回温之前说,在你拿她来试探我之前说,在我下决心之前,在……

「如果有人要担当照顾你的责任,那应该是我,对不对?」他陷入自问自答,「我也想过,会不会其实有一个很好的女孩子在等着认识你,在未来,搞不好就是下星期,或者明天,如果我占了你旁边的位置,便阻碍到你的幸福了?对啊,没道理你只能和我在一起呀,你说得对,不是谁等得久,就能决定爱谁。我找了你两世,不等于你只能选我。」

原来是两世。装睡果真有很大好处。我胡思乱想,睡美人被吻醒之前,说不定也是装睡过来的,说不定她是听了王子倾诉衷肠,才决定要「醒」,搞不好在那之前她早就醒了,很多国家的王子都来试过吻她,只因说的台词不合她心意,她才辛苦装睡那么久。她的沉睡哪里是甚么女巫的诅咒?这是古典时代矜持女性过滤追求者的方法!

而这位王子还在说个不休,「阿文,我不想放你走。又找不到理由不放你。我没想到你说放弃我便放弃我了,搞得我不知道怎么办。可是你讲出口就不会改了,对不对?」

……而睡美人不能停止胡思乱想,只能在脑中插科打诨下去,只因若是多专注一点在王子的台词上,便会掉泪。

十二、(5)

「喂,踢我一脚的时候,你是不是很爽啊?我知道你这个人,在那种时候一定很想做点野蛮的事。我也是活该。你没办法揍我,只好抢我的车。」他喷了两口气,搔得我颈子好痒,想来他是在笑。「你很过份,你知不知道你车祸我吓成甚么样子?我们重型车有个club,你这种小车祸我看多了,朋友跌断手的也有,我从来没慌张成那样。」

他捏了捏我鼻子,「不行,你太过份了,以后你想骑车,记得绑我在后座,要死一起死算了。」

怎么办,我现在还想多踢你几脚。把你也踢出眼泪来,我便可以放任泪闸打开。

「曾阿文,我真的…… 我真的很想爱你。我又不知道自己做不做得到。」

他话声仍是轻柔,可我心里陡然泛起一阵恶寒,睡美人阿文再不想流泪了。在这黏腻燠热的夏日早晨,我打着无形的冷颤,冷得彷佛睡在千古不曾日出的一处荒野。那很好,我明白了。

若他已然爱我,或至少曾经爱我,便不可能这样表态。一个人倘若爱上了,便再无须去强调他的意愿,他不会去思索自己有多想爱,因为他根本无得选择,要煞车都煞不住。如果说有甚么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情是我无条件相信的,那不是第六感,而是超乎生物繁衍本能、超乎意志力的爱。用不着解释,它总会发生在你猝不及防的时刻,你从此惦念一个人,无论他愿不愿意让你惦念。

唐家祥又吻了吻我的颈子和锁骨:「你肯定不知道我多在意你。我想你被我保护得好好地,你要去甚么地方,我跟着你,这样,我就能确保你很快乐,确保有人陪你讲无聊话。对了,有一件事很奇怪,我这次酒量还是比你好,我们上次遇见的时候,你也是没我这么能喝,所以啊,你喝醉的时候,我可以在旁边做你的沙发和枕头……这些我都想为你做,一直都想,我就是分不清楚这算不算喜欢你…… 」

「如果我可以爱你,那有多好。」他声音渐低,一张脸闷在我的胸前说着话,似乎想将这句话直接送到我心上。

够了。

我动了动身子,准备「醒来」,唐家祥却忽而跳起身。我以为他发现了,正要开口,却听见冷气低声运转,几丝凉风飘送下来。唐家祥赤裸的上半身又呼一下靠到我肩上:「我帮你开了冷气,凉爽了,你乖乖睡觉,睡得越多,伤好得越快。我去上班了。」说着,替我拉过薄被盖在胸口,在我手上握了一下,语气转为报告式的正经:「十点钟你们的店要上班,我会打电话去你餐厅,帮你请假。如果公司会还没开完,我briefing完了马上找藉口偷走出去打电话,绝对不会耽误。你放心。」

是时候出击了。我闭着眼道:「请假就不必了。你先别走。」接着我睁开眼,迎向他那双在东方人当中算是相当深邃的眼睛。

唐家祥瞬间冻结。

我忍住笑,说:「我有一个问题,及一个邀请。」

他手足无措,紧张地拚命抿着嘴唇,快三十岁的人变成个可怜兮兮小朋友,清澈的圆眼睛骨碌碌地转不停,八成是在思考我听见了哪些不该听的话,正在脑内沙盘推演我会如何质问他。

我若无其事地问:「你牙刷洗面皂哪里来的?」

「……喔,你问这个啊!不就……不就是楼下7-11,旅行组嘛。」他不意我问的是如此好答的问题,如释重负:「我又不是你男朋……男……唉呀,我是说,我又不能用你的东西,当然要早起去买。」

我装作没看见他下颏边缘和颈侧的吻痕,他自己梳洗时一定发现了,却也不能在大热天系围巾,只能带着我留下的激情记号去开会。我拍拍他脸:「好孩子,又早起,又懂作客礼节。咦,等等,不要坐起来。」我拽住他手臂,趁机吃了一下他肌肉的豆腐,暗暗吞下口水,微笑道:

「我的邀请呢,就是你带Cynthia谭小姐到Sherman创厨来吃饭。小店没钱招待整餐饭,招待一支葡萄酒是没问题的。」`

他被我彻底吓住了。小麦色的一张脸哗地红起来,很像煎熟的鸭胸肉淋上红酒醋酱汁。「你,你要见她,做……做甚么?」

「这还不简单,」我灿烂地笑着说,「我要把你嫁出去,总要看看你嫁的是不是良人吧。」

推书 20234-06-04 :后来(芒桑梓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