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小拾?”李程心有不甘,拳头捏的嘎嘎响。
“算了。”楼小拾摇头,抿着嘴巴眉头皱在了一起。
李程还想说些什么,村长一声叹气却也打断了他未出口的话︰“唉,段老大这混账,自从他娘死了以后,就没人管的了他了。”
“爹,就是他娘在时也管不了他吧,为非作歹,好吃懒做!”张大叔脸上都是对那人的厌恶。
51.辞旧迎新!
毕竟和楼小拾相处了多半年,经李乔一提醒,李程和李舟也察觉出楼小拾怪异的表情,顿时觉得这里面肯定还有些隐情,他楼小拾何时吃过亏?两人也就没再像刚才那么气愤了,倒是江半和周我摸不着头脑,还以为自家主子气糊涂了呢。
三叔揽着俩孩子在屋里焦急地等着,青莲也红了眼眶频频望向门口,一想到地里被糟蹋成那样,两个大人就忍不住心疼,又担心李程莽撞的举动会不会给他惹来牢狱之灾,坐都坐不住。李夏和唐娃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也察觉出家里肯定遇了难事,乖乖地呆在三叔怀里不吵不闹。
打远就瞧见了一行人往家这边走,青莲立马迎了出去。三叔原本还做着最坏的打算,待众人都进了屋,却惊讶地发现中午走时众人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满面兴奋?
“事情如何解决的?李程不会有事吧?”三叔迫不及待地问。
李乔摇了摇头,勾着嘴角指了指楼小拾。
“小拾哥哥你快点说啊,真是急死人了。”李舟拉着楼小拾忍不住催促。
“是啊,都到家了,你可以说了吧?”李程也止不住好奇。
楼小拾点点头,还是忍不住在笑:“我问你们,咱家那亩地里种的是什么?”仍旧卖着关子。
“土豆啊!”李舟立马抢道。
“那就得了呗……”楼小拾摊摊手:“土豆是地下的块茎生长,又不是指着它开花结果,那段老大是个呆子,也不知他是认不出那土豆的叶子还是根本就不知道这个,掐了花又不会影响土豆生长。”
众人恍然大悟,接着都忍不住爆笑出声,李舟拍着大腿,嘴里一直念叨着“那呆子,呆子!”。三叔一点就通,也掩嘴直笑,关心则乱,连他都忘了这个。
李程笑了笑,接着又慢慢敛下笑容,他仍旧觉得自家这是被欺负了,一口气难舒,楼小拾看出了他的不快,继续道:“而且啊……而且你们想,土里就那些养分,要分给地上的叶、花,还要分给地下的块茎,如果那花被掐去了会怎么样?”
“少了花跟块茎争养分?”三叔还是听懂了“养分”的意思,顿时眼睛一亮。
楼小拾点点头:“我原先也忘了这个方法,还是他段老大提醒了我,而且给咱那亩地干了白活,等到明年这活就得咱自个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意思就是土豆多分了养分能长得更好呗!
众人这次笑得更大声了,李程这才觉得不那么气愤了,一想到那段老大偷偷摸摸在地里辛苦好几天,自以为报复实际上帮了他家忙,李程就是想气也气不起来了。
“真想看看段老大知道这事后的表情,怕是气得眉毛都要炸起来了。”李舟笑弯了腰。
楼小拾去地里看了看,如他所猜,花骨朵散在地上,还有被踩踏的痕迹,看着是挺狼籍可惜。周围围了不少村民,有的大骂那段老大混蛋,有的摇头叹气,还有的上前来宽慰楼小拾,弄得他反倒不好意思了,直说没事。
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有细心的村民转头就明白了段老大白忙和一场,拉着别人直笑他傻。张大叔也是在转天才想起这其中的门道,暗想怪不得当天楼小拾不急呢,他脸上的表情哪是忍着怒气啊,那分明是忍着笑意,又好气又好笑自己白操心半天。从此,这件事成了桃源村的反面教材,训孩子时总会来这么一段“你要是不跟你爹好好学下地,将来跟段老大似的,想害人还做了白工!”,一代接一代的口口相传。
进了12月份,即使是暖冬,早晨的风也刮得人脸疼,鸡棚顶上,树桩上均披上了一层白霜,果然没两天,地里的叶子被冻得慢慢脱落、枯萎。楼小拾道该挖土豆了,等上午天暖和了点就带着众人下地。
挖土豆总是让人兴奋的,随处一刨,就能发现一两个圆滚滚的土豆,跟挖宝藏似的。秋季种的土豆没有经过完全的发育成长,挖出来的土豆比一般外面卖的要小许多,但一个一个的埋在地里也着实不少,将最小的挑出两筐单独储存,留着明年当薯种直接种,剩下的全堆进了菜窖里。
这转眼就进了腊月,家家忙着“年事”,楼小拾也不懂这过年的习俗,于是带着青莲一起进城采买。买了鱼买了面,买了肉买了菜,买了屠苏酒还买了些糖糕果子。
年三十那天,家家窗上贴了红纸,人人穿上了新衣,一早起来就互相问好拜年,打中午就开始为年夜饭准备。桌中央是五辛盘,葱、蒜、萸、韭、芥,五种辛味,五种颜色,取其谐音“新”,意味辞旧迎新之意。浅黄的那盘是豆芽菜,你却不能说是炒豆芽,要管其叫如意菜。玉米面的年糕也要称为“年年糕”,白菜馅的饺子要叫“百财角儿”,还有一盘“年年有余”,却不能晚上吃,非要过了年三十到了初一才能吃不可。
天一擦黑,家家就开始燃放爆竹,此爆竹非塞了火药的爆竹,而是村民们在山上采的青竹,然后用火烧之,竹子就会发出噼啪的声音,虽没现代爆竹来的响亮,却也真真是名副其实。然后大家就将桌子围成个圈,无论人多人少,座位都是不能留缝隙的。
众人脸上掩不住的喜庆,互相说着吉祥话,然后就可以举筷吃饭了,有多久没吃过这么丰盛的菜了,只吃得人人嘴上挂着油。桌边还有屠苏酒,无论大人小孩是都要喝的,李夏和唐娃子用筷子沾了沾,眉头都皱起来了却还是挂着笑脸,辣得他俩直嘶嘶吐舌头,楼小拾也喝不惯,只浅抿了一口。
待酒足饭饱,李家兄弟和楼小拾跟三叔行礼祝福,李夏和唐娃子则给长辈跪拜磕头,三叔用红纸包了几个红包,里面塞上几枚铜钱,每人给一个,连青莲他们都没有落下,无论在古代还是现代,接到红包时都是让人发自内心开心的,将红包压在枕下,一家人就坐在一起守岁了。和现代不同,这里没有电视没有纸牌麻将更加没有丰富的娱乐活动,却仍旧是要守一宿。全家人在一起聊着天,吃着糖糕果子,偶尔听三叔和李乔对着对子,李夏和唐娃子一开始还挑着糖糕往嘴里塞,后来实在是困得不行,坐在一旁直“点头”。
正月初一是鸡(吉)日,富裕的人家会宰鸡挂在门前,买不起鸡的也会象征性的在门上贴张鸡的画。
正月就这么热热闹闹翻过去了,楼小拾体会了许多早被现代人忘记的习俗,好吃好喝又不用下地干活,所有人好像都长肥了一圈。年里的喜庆味还没完全散去,家家户户就又开始为接下来一年的生计忙活了。
楼小拾看着堆满了菜窖的土豆又犯了愁,这么多土豆一时也吃不完,怕放坏了或招虫子,有心卖了换点钱却因个小料准卖不出去,或许可以加工加工再卖?楼小拾又开始琢磨在现代到底用土豆加工成什么能最赚钱,最好还是操作简单的。
52.新鲜吃食!
“青莲~来,今天晚饭咱们做点新鲜的吃食。”楼小拾捧着一堆洗好的土豆来到火塘边,青莲应声,将手中缝补的衣服搁到了一旁,还细细嘱咐两个孩子千万别碰,那上面有针。
楼小拾从旁指点,先让青莲将土豆切成条,然后丢进沸水里煮,待煮个两开就捞上来,控干水分盛到盘子里。等待水分晾干的这功夫,楼小拾又指挥青莲将茱萸一股脑倒进锅里,一边熬一边搅拌,等到锅里的茱萸熬成了茱萸酱,点了些糖就倒在了碗里。最后一步就是将土豆条下到油锅里炸。说是炸更像是煎,锅底只倒了薄薄一层油。要说起来,楼小拾还得感谢[家有妙招]教了他这么个省油的法子,土豆条的里面已经熟了,只需在外面裹上一层香酥的“金黄外衣”,盛盘时再撒上一层盐,茱萸酱配在旁边,古代版的薯条就完成了,虽然口味比现代的打了些折扣,但对于古人来说这还是挺新鲜的一道“菜”,从其他人吃得赞不绝口中就看得出来。
楼小拾自己也很满意,暗暗计算着这么一盘“薯条”的成本。
李家这几天由早先的满心欢喜变成了满脸郁闷,原因无他,连着五天了,他们家顿顿都是土豆,现在他们几人怕是打个嗝都是浓郁的土豆味。
“来来来,今天是鸡汁土豆泥,大家尝尝看,是这个好吃还是昨个那好吃?”楼小拾在前面介绍,青莲捧着个大碗跟在后面。
众人心不甘情不愿,捏着筷子戳了两下,这才一人夹了一小口。
“小拾哥哥,咱能打个商量吗?”李舟吃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
“什么事?”楼小拾笑眯眯。
“咱下顿能吃个青菜么?我感觉自己身上都是土豆味了。”李舟撇嘴,指了指自己。
楼小拾皱眉,李乔立马接口:“咱们都明白你想研究些新鲜的菜色拿到县城去卖,可这五天来这么多花样真的够了。”
楼小拾坐下来也吃了一口:“那好吧,但你们得说这几天里哪个最好吃!”
众人一听下顿不用吃土豆了,立马积极发言,“我喜欢吃那个炸土豆条!”李夏挥着小拳头,唐娃子在一旁跟着点头。
“我觉得那个土豆饼不错,尤其第二次做的加了萝卜的,咸香酥脆!”
“我喜欢吃土豆球,可惜没有芝麻,若是沾了芝麻一定更可口!”
“其实今天这个土豆泥也不错,清清淡淡,也不腻味。”
楼小拾汲取着意见,在心中暗暗盘算,然后转头对青莲道:“青莲,明个一早咱俩多做些土豆饼和土豆球,让江半和周我推到县城卖个试试。”
青莲应是,楼小拾又转身去嘱咐江半和周我,让他俩明个在县城寻一处热闹的地方。
转天一早,楼小拾和青莲就准备了两篮子的土豆饼和土豆球,将篮子交给他俩,给了他们十几文散钱,定了价钱又嘱咐他们莫和人吵架,俩人点点头就出门了。
楼小拾干活时总念叨着江半和周我,土豆饼卖的如何了?可有人会喜爱?俩人不会与人动口角?直到下午周我和江半提着篮子回来,他俩脸上的笑意让楼小拾松了口气,再看篮子里早就空了。
青莲给他俩一人递了碗水,俩人喝了水,周我就将今天卖饼的过程讲给大家听:“我和江半在茶馆旁边寻了个位置,一开始也少有人来瞧,等中午的时候就有几个在茶楼里歇脚的过来问问,慢慢的也就有人买了,看大家的反应应该是爱吃。只是下午来了个牙子收了咱5文地方钱。”
周我将怀里的铜钱拿给楼小拾,江半有些紧张,过来插了句嘴:“一开始,我俩也寻不着地方,后来还是茶馆旁的卜卦先生给我俩挤出个地儿,为了谢他,我白给他个土豆球。”说完就小心地瞧着楼小拾,看他脸上可有了生气的表情。
“不怪江半,我觉得是别人瞧见了卜卦先生吃的土豆球,这才凑过来的!”周我怕楼小拾责怪江半,赶忙说好话。
“嗯,做得好。”楼小拾笑了笑,反倒夸了江半会办事,俩人这才松了口气,嘿嘿嘿直咧嘴笑。
楼小拾拿着钱,坐在床上算帐。今天这是做了15个土豆饼,20个土豆球,一共用了七、八斤土豆,两个萝卜,再算上杂七杂八的油、盐,
成本也就合80文钱,一个土豆饼是5文,一个土豆球是3文,抛去给牙子的地钱和白送给卜卦先生的那个,这还卖了127文呢。楼小拾点点头,准备明天再多做几个。
一连几天,土豆饼和土豆球卖的都不错,有人拿他当点心解馋,有人却拿他当饼子果腹,土豆吃进胃里也确实搪时候,再加上江半、周我选的地儿好,一来二去竟也赚了快400文了。
这天,楼小拾瞧见自家门口来了辆马车,江半和周我从车上跳下来,随后,一个年约40的中年男人不疾不徐从车里迈了下来,此人不胖也不瘦,黑缎子长衫紧趁利落,随手掸了掸衣服,也不着急往前走,而是先四下打量了一遍。
“楼爷,楼爷!”周我还没进屋,大嗓门就先传了进来。
楼小拾擦擦手,迎了出去,只瞧见周我满脸兴奋,直冲他挤咕眼,还是江半稳重些,跛着脚走近,给双方做介绍:“赵二爷,这是我家主子楼爷。楼爷,这是‘十里香’的掌事,说是要和您谈谈关于咱家做那饼子的事。”
李舟在溪边洗菜,看见门口的赵二爷后将脸背了过去,赵二爷也看见了他,嘴角不着痕迹地挑起个讥讽的弧度,转瞬即逝,对上楼小拾立马换上了谦逊的笑容:“楼爷,方不方便咱坐下来好好谈谈?”
“好,请进。”楼小拾没忽略那声故意加重的“楼爷”,却仍不卑不亢地将人请进屋。
他家茶叶茶杯都没有,索性就免了奉茶的步骤,开门见山问他有何事。赵二爷也爽快,直接说对他做的土豆饼很感兴趣,与其天天给牙子地钱,问他有没有兴趣在他们‘十里香’卖土豆饼。
楼小拾自然是感兴趣,低着头假装认真思考,实际上是为了不让对方瞧见自己快要笑出来的脸,半响才抬起头,问他可有什么条件。
“我不找你要地介钱,你也可以在咱们‘十里香’的厨房做,只是赚了了钱你我要四六分成,你四我六。”
“五五分。”楼小拾伸出手掌。
赵二爷摇头:“在咱们‘十里香’,你卖的肯定比外面多,还省了地钱,又不用挨冻,四六分你不吃亏了。”
楼小拾想了想:“四六分也可以,只是你要收了我家的土豆,这是特意为做饼子种的,个头小,口感好。”
赵二爷点头同意,土豆是按外面市价定的,约着明天一早就来接人,顺便将让人将土豆拉走,谈妥了一切,赵二爷就告辞了。
晚上,楼小拾将事情跟大家说了,其他人也没过多的表现好还不好,李乔只提醒了一句,那个赵二爷不是能吃着亏的人。
转天一早天还没亮,赵家的马车就在屋外等着了,楼小拾留了够自家吃的土豆,剩下的都让赵家的伙计搬上了车,然后带了青莲也坐了上去。
十里香门面不大,但位置却是顶好,赵二爷先带他去称量土豆,结给他3300文钱,然后领着二人来到厨房,给大家介绍一下就单独指给他
一灶头。这里的厨具全,灶台也高,做起饭来十分顺手,青莲的动作比平时还快,不一会,一盘土豆饼就做好了。由于不用顾忌着用油用料,再加上是现做出来的,香气四溢的土豆饼很快就引来了客人的注意,纷纷指着赵二爷桌上的那盘要。
原本卖5文钱的土豆饼,一进到店里,转眼翻了一番,晚上赵二爷和楼小拾结账,许是大家都爱图个新鲜,这一天单土豆饼和土豆球的盈利就有500文,楼小拾分得200文,赵二爷招来马车送他俩回去了。
之前嫌炸土豆条成本高,这会也不用顾忌了,楼小拾在十里香又推出了这道小吃,佐以茱萸酱,竟十分受欢迎,每天赚的钱也多了七八十文。楼小拾只跟着盯了头几天,后来就让青莲自个去了,赵二爷也不算小气,偶尔还让青莲带些饭菜回来。
却说这天,青莲从马车上跳下来,哭着进了屋,众人团团围了上去问她怎么了,她哑着嗓子说:“赵二爷说咱以后不用去了。”
53.商人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