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这些日子在皇后那儿过得可好?”冬苓连忙点头:“好,前几日是哭
闹的,可是皇后几番努力,毕竟是小孩子,也就当了皇后是亲娘了,皇后待大皇子犹如己出。”“嗯,那就好!”冬苓上前给
李适整理了细小的部分,将坠子挂在他腰间。李适自言自语道:“这可真是奇了怪了,两人搞什么名堂,冬苓啊,你知道吗?
”冬苓唯唯诺诺的把一件素色的外披捧上说:“皇上……韩大人,韩大人病了。”“病了?又病了?”李适提高了语气,“这
个韩放怎么跟个女人似的。”
冬苓给他披上外披:“韩大人……皇上,有些话臣不知该说不该说”“你说!”“自那次杖刑过后身子一直没有完全复原,可
能对您身子健壮从小习武的人来说算不上什么,韩大人是云州人,京城气候他本就不适应,经年累月的,总得要病。中秋那日
皇上设宴,夜里风还是大的……”李适越听越不耐烦:“你究竟想说什么?”冬苓退了两步:“皇上,韩大人病得厉害……”
“厉害?”李适抓了外披问,冬苓点头:“皇上,您没发现,韩大人从中秋那日之后就一直没出现过了么?”李适一听,脸色
就彻底变了。
“你又起来要写什么?”卞凉远端了药见韩放又起身不知在写什么,韩放抬头,脸色是病态的灰白着,“咳咳……给我爹……
咳咳”“你又胡说八道!瞎想什么!?”然后按下了他的笔,搀了他在往床上去。
李适自己举着伞,看冬苓敲起韩宅的门,不多时出来一个小厮开了门,李适是见过的,韩放仅有的两个下人,一个在厨房,一
个打杂。惊恐的俯下身,参见了李适,李适也不管他,径自往里走。卞凉远端了空的药碗出来,抬头看见他,躬身却没有说话
,端着空碗走开了。
李适推门进去,韩放脸朝里侧躺在床上,被子轻轻搭着,肩膀露在外面,李适将外披取了下来放在一旁的椅上,走过去牵起被
子帮他盖上,韩放却在这时扶上了他的手,冰得令李适不禁打了个寒颤。韩放朝他虚弱的笑了笑:“你终究还是来了,臣这口
气撑得也值……咳咳咳咳咳……”李适心里被他剧烈的咳嗽似是撕了一道口子,“瞎说什么,不就是感染了风寒么……会好的
会好的。”韩放放开了他的手,“兴许吧……”李适坐在床边:“你别忘了,你这命都是朕的!是朕一个人的!朕没说放,就
算是阎王爷也不给!”“嗯……”
李适给他掖好了被子:“休息一下,朕陪着你。”韩放慢慢闭上了那双勾人夺魄的眼眸。
卞凉远进了门,问:“睡了?”李适点头,卞凉远又拿了披风交给在外候着的冬苓,“我走了。”李适唤了他站住,又说:“
去趟张瑾澜府上,他似乎在找你。”
李适无聊地靠在床上迷糊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听见冬苓的声音在耳边远远的响:“皇上?皇上?皇上!”见李适勉强睁开
了眼,冬苓把手里端的饭菜放在几上:“皇上,用膳了。可能有些清淡,不如奴才叫人重新给您做一份?”李适摆手说不用,
又去轻轻摇了韩放:“子牧,子牧?”韩放却怎么都不醒过来,李适惊了,伸手拍他的脸:“韩子牧!!韩放!?韩放!”冬
苓看见这个自八岁起就甚少惊慌失措的男人突然乱得没了阵脚,声音有些发抖:“冬……冬苓!快!快把太医院那些个老东西
给我找过来!要快!”“哦,哦!”冬苓手忙脚乱的跑出门去,李适拿被子裹了韩放收进怀里,有些不易觉察的哭腔:“子牧
子牧,你别吓我,别骗我,你是我的,是我的!”
“混账!什么天下神医?什么什么……什么世代行医!这么一个小小的病都治不好!滚滚滚!”李适顾不得御医们都是一把年
纪,起脚就踹倒一个人身上:“一天一夜了,啊?都一天一夜了!为什么他还是没醒过来?为什么气还是这么弱!?”他烦躁
的在房里走来走去:“啊?朕问你们,一帮庸医!回答朕!”
李适发完脾气,他才不管吵不吵,最好是把床上现在要死不活的人吵醒,被拦在门外罚跪的御医、吏目都在叹气不已,现在哪
管得了这么多,整个医馆的人都被邀了过来,三十几人站在门外,场面还是相当壮观的。李适有些不放心的看了床前诊脉的年
轻人,看来和自己差不多大,“你们这帮老东西!是要叫朕为韩放准
备后事么!?叫个什么经验都没有的医士来敷衍……”李适的怒吼还没结束,却被床前那同样面容俊俏的男人回头睨了一眼:
“诊脉的时候,要安静。”
李适被他一句话抚了心,不再找门外人的麻烦,冬苓上前扶住李适有些微微不稳的身形:“皇上,休息一下吧,两天没睡了。
宫里正问着您呢……”“朕出个宫就不行了?到底谁是主子谁是奴才啊!?”又抢过了那名医士的方子:“不还是这些乌七八
糟的么!?”“是这些,只是剂量不同……”他并不多言,又不顾君臣礼节夺下了李适手里的方子,交给外面的小太监处理去
了。
——
韩放觉得有人在叫他,想真开眼却觉得一丝力气都没有,嘴里不时有些温热泛着药的特殊的香苦的液体流过,不自觉的咽了下
去,终于是缓缓拉开了眼帘。面前是个满面胡茬形容憔悴的人,韩放认得,就算他再落魄,韩放都认得。他张了口:“皇……
上……”李适见他张了嘴却声音嘶哑,慌忙拿了水给他。
李适身后突然出现一个没见过的男人,从空隙间捏起他的手腕,然后说:“这位韩大人,您可算醒了,不然御医馆一干人等的
脑袋可都保不住了。”李适长舒了一口气,说:“醒了?要不要坐起来?”他把韩放扶起来的时候却忍不住打了个呵欠,韩放
看向冬苓,冬苓说:“韩大人您睡了三天了,皇上一直守着,没合过眼……”韩放抬眼看了看李适:“那皇上不是多日不曾上
过朝?”李适摒退了众人:“现在你还想着这事!?
”韩放垂首:“皇上,您用了两年才动了崔丞相一丝皮毛,这一下,又要用多少个两年呢?”李适看着他:“我管不了这么多
!他要就让他做,世人都只道是做皇帝好,千人万人的迁就照顾着,可是我想要什么都不能得到,这千万人仔细着,不就是为
了我能仔细着百万人千万人万万人么?”韩放撑了身子:“谁叫您是皇上?”“可是这皇上,却想做什么都做不了!你为什么
不告诉我你一直就没有好?”
韩放的手被李适握紧了,眼睛快灼把那冰做的人出一个洞来,韩放反捏了捏李适:“是我自找的,忘了王爷对皇上多重要。而
白将军,对王爷又有多重要。”李适张口还想说什么,韩放又打断了:“皇上,回吧,这里不若上阳宫舒适,您回去休息吧。
”“不,那你……”“皇上,您都说了,我的命,只要是你不放,阎王爷都收不走,怕什么?”
李适听他语气稳了许多,也没在咳嗽,紧紧蹙着眉头不放心的出了门,心里不禁有些酸楚:这个韩子牧,为什么总要提醒他,
您是皇上,是百姓的天。
13
“你说你,这一病给我们吓得!”卞凉远和张瑾澜在院里摆了棋盘对弈,韩放大病初愈,李适就让他在家里休养着,三人换着
下,观者不甘心落单就指挥来指挥去,终于卞凉远不依了:“子牧!观棋不语真君子!”韩放皱了眉,又指了指张瑾澜的白棋
:“我甘当小人!你君子你也别旁边瞎嚷嚷!”“少游,我听说,卞后治了治姜婕妤?”“嗯”“国舅,你这个妹妹可了不得
。”韩放又放了一粒黑子,卞凉远如同大悟般拍拍脑袋,又说:“怎讲的?”
韩放横了他一眼:“你明明知道,还装什么傻?这里就我们三个人!收起你那套蒙你舅舅的天真。”卞凉远见张瑾澜落了一子
还点头浅笑,“不讲拉倒!”“嘿,惟清,你和少游一日不考考我你们就不安生吧?”“啪”张瑾澜帮卞凉远落了一子,“怕
您病久了,脑子不好使唤。”韩放没法只好说:“卞后从那日晚上就打算让苏贤妃帮他这个忙,那日究竟婕妤娘娘是说了什么
?”卞凉远端起茶杯朝张瑾澜得意一笑,斜斜望了一眼韩放:“那傻姑娘,说小云儿肚子不争气就罢着别人的。”“扑哧……
我第一次被姜婕妤叫掌嘴的时候就知道这丫头心思极为单纯,骄横又分不清形势,没想竟然说了这么一句傻话。”
“是啊,小云儿也是,摆明了要整她,她还偏偏要进套儿,借机在皇上面前演了出好戏,这苏贤妃本就不乐意她端出皇上最宠
的架子来,云儿就偏要她们两打起来,那日这话本没什么大不了,可是被苏妃拿来做了一
翻文章,这不,大皇子成了卞家的了。”卞凉远抿了一口茶,张瑾澜开始收子:“不过我是没想到,皇后年
纪轻轻,竟然敢如此精打细算,而且这番也可算是小小的豪赌了一把,毕竟,她是捏准了脾气,可是贤妃帮不帮,婕妤又上不
上当,终究都是问题,不然就帮了贤妃昭告后宫,她和皇后都能平起平坐了。”“我卞家,出来的人没点脑子和胆子,干脆不
要姓卞了!就算没能掌好着局,先表面拉近了苏贤妃也不是不好,毕竟她就不敢随便乱来了!”“你瞧瞧我们国舅爷,为什么
对着陈小砚就没这么好的耐性?惟清啊,你就是太急,不要急,凡事都得慢些来。”韩放嘻嘻一笑,朝他们俩眨眨眼,卞凉远
说到陈小砚就变了脸色:“呸,那个状元郎,真是九头牛都拉不回的倔脾气!愚钝不堪!我舅舅究竟是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连主子都弄不清了!”
“真想那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问问究竟是什么意思!”韩放和张瑾澜接了他的话,说完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咳咳咳咳……哎
,实在是好笑……咳咳咳咳……”卞凉远一听他又开始咳,连忙起身顺了他的背,张瑾澜笑得更加不可收拾:“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哎呀子牧啊子牧,您老人家悠着点儿,不然皇上那张臭脸谁都不敢惹去!”
韩放又笑又咳弄得脸都似熟透了般,突然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子一声不吭的快步走了过来抓起他白净的手腕:“韩大人,不要太
激动,不要吸冷风。”
韩放乖乖点点头,卞凉远和张瑾澜让了位置让两人坐下,张瑾澜问:“这位大人……”“我不是大人,小人不过一名医士。”
卞凉远撇撇嘴:“比子牧第一次见人还要冰冷。说什么都没有起伏不是。”张瑾澜点点头,韩放摆手示意他们停下:“我介绍
一下,这位是徐平之徐大人,现在已经是御医馆吏目了……”“小人托韩大人洪福不是?”他打断了韩放的话,语气里充满了
鄙视和不屑,还有些微嘲笑,韩放也不恼,继续说:“这位是卞凉远卞国舅,这位是吏部侍郎张瑾澜。”
被叫做徐平之的男子看着韩放:“大人的病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然后又躬身向卞凉远和张瑾澜行礼:“见过国舅爷,张大
人。”复而又捏了他的手仔细诊着。
“哈哈哈哈……”两人又不知道怎么笑了起来,卞凉远擦擦眼角的眼泪:“太像了,太像了!”张瑾澜手一拱,然后背在身后
望着远处,用一种一点起伏都没有的声音念:“淮水河畔淮水女,半阙小词半张椅,哪来声音靡靡唱,桃花不见荷花新。”卞
凉远冷脸点点头:“嗯,子牧这诗,好是好,偏又只有四句!”韩放瞪了他们两人一眼:“又学我!?学我也罢了,却连皇上
也敢学了!?”突然又似想起来什么:“说到皇上,大皇子,还好么?毕竟还是个孩子……”
卞凉远笑了:“放心吧,小云儿本身就喜欢他,何况如你所说,还是个孩子,会好好的教的。”徐平之突然抬眼望了韩放,心
里丝似有似无的好感冒了出来。他不喜欢韩放,第一眼开始就不喜欢,把一个天子迷得神魂颠倒不是不行,可是一个男人把一
位天子迷得神魂颠倒,怎么都觉得,有些说不过去。他听说韩放倒是有点才华的,却有点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刚进来又听他们
讨论的事情,实觉卑鄙。可是就在刚才,他突然有那么觉得自己,可能错了。
——
快到年关的时候,祁王怒气冲冲的骑了一匹普通战马回来了,脸色极度难看,连李适都不敢问原因等过了初一,才弄清白子墨
是气李延煜突然大婚,战场最忌急躁,偏生他就气得送给君琰重重伤了。等李延煜过去又每日吵架,终是说了不得了的话,把
李延煜气回来了。李适对卞凉远说他白把韩放打了一顿了,不去还没这出呢。卞凉远撇了嘴说:“喏!战马不见了,长卿肯定
是喜笑颜开的回来的,放心吧皇上!”
14
安平十一年春
李适崔相殿上相争,终以崔相得胜,李适尴尬处理。
有童谣唱
金碗银筷黄袍子,殿上坐个傻小子,手拿大印盖不下,冷脸常见笑脸稀。如今江山八百年,皇帝不识朝中务,三千美人不知耻
,皇朝姓崔不姓李。
闻童谣,百官私下议论纷纷,李适勃然大怒,指其一蔑朝中重臣,二嘲皇室威严,罪大恶极,严惩不贷,查而无果,依旧传唱
不休。
惊蛰,春雷乍动,桃花始放。
魏严弹劾崔相,指其混乱朝纲,欺上瞒下,欲图只手遮天把持朝政,罪犯欺君。其亲信陈小砚连罪。众臣不敢随意开罪,终在
最前面发现一个龙飞凤舞的大名:李延煜。
李适在阁楼中坐着,拿着那本厚厚的折子:“哈哈哈哈!广德可真是太大胆了!这可是重罪!朕定是不能批的,这段时间,你
得避避风头,不然怕你会遭到什么危险。既然七哥也署了,朕就让七哥护你安全,毕竟皇家人,他还是不会太得罪的,陈小砚
这回吓了吓,应该也有点动静了吧?”“皇上,急不得,这陈小砚为人极其固执。弄了个曹岳天天在他耳边念着,他也没什么
表示,这回这剂药下得虽猛,可也不见得他就为所动。不过应该也快了,毕竟您才是正主不是?”韩放轻柔的捏着书,这下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