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早点休息吧。”巽武翱放下茶盏,想起另一件事,摸摸鼻子开口:“还有我那时候不是故意戏弄你,只是邪教余孽躲在暗处,我不好露馅。”
胡纤一愣,他早就不在意了,心情不好也只是因为刚才那个黑衣人,不过巽武翱特地解释,倒让他心情无端感到愉悦,只是他面上不显,还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巽武翱吃不准他的心态,不过看他脸色似乎稍缓,便转身离开了。
胡纤等到巽武翱离开才露出一个笑容,没想到这人类会顾虑到他的心情,还特地上门来解释,虽然没有道歉的话语,但是示好意味浓厚,他不禁心情大好。
当时他觉得被戏弄时,一度很恼火,可是之后冷静下来,便知道了那人类为何这样做,没想到他当时竟只顾着关心人类,都没查觉有人隐匿在暗处。
之前他感觉不到影卫,一来是因为他对身家武功不熟悉,二来是因为他妖力未恢复。现在他恢复了八成,怎么可能还查觉不到影卫隐在暗处。
他这时才知道,为什么当初他的行踪会暴露,而巽武翱会发现自己的秘密,想必也是隐在暗处观察得来的。
一想到他之前傻傻的被窥伺还不自知,胡纤就气得牙痒痒的,好在他现在妖力恢复差不多了,不然自己不是被看光了。
其实胡纤担心的太多了,影卫又不是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盯着他,而且巽武翱知道小狐狸的能耐,只让影卫守着院落。
影卫也不是傻子,就算巽武翱让他们守在胡纤房间,他们也知道非礼勿视的,谁让他们都默认胡纤是巽武翱男宠,这样还有谁敢一直盯着他看。
胡纤气呼呼的盘腿运功,打算修练一番再休息,谁知道却迟迟无法集中精神,他烦躁的睁开眼,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一直闪过那人类的脸。
胡纤不自觉的想到那天晚上,脸上气血渐涌,虽然那次的经验很糟糕,可是那毕竟是他的第一次,况且他又是躺在身下的那个。
虽然事后痛得他想把巽武翱砍了,可是不可否认,过程中他不是没有享受到,那种销魂蚀骨的感觉,他从来没有体会过。
他的脸色越来越红,还隐隐感到身下的燥热,他唬了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连忙拍拍自己的脸颊:“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
可是越是这样,脑袋瓜子越是不受控制,拼命浮现那晚的记忆,他甚至能够描绘出那人类的形状,还记得他凶猛的撞击,和最后那股几乎灼伤他的热流。
不过转念又想到,这一切只有他记得,这样的想法像一盆冷水,瞬间浇在他头上,浇熄了他的欲念,浇熄了他的心思,也浇熄了心中那一点火苗。
他勾起嘴角,眼神冷冷的笑着,既然做了决定,就不要婆妈,他当初既然选择让那人类忘却,以后也不会再有缠绵的机会。
他们一个是人,一个是妖,自古以来,人妖殊途,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不要有其他的妄想!
胡纤说服着自己,却不知道妄念已起,心魔已生,情丝又岂是说断就能断的。他还以为自己尚未动情,殊不知,欲由心生,有念想才有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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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教位于洛封山,其实邪教也有名称,只是江湖中人习惯以邪教称之,久而久之,大家都忘了邪教原本的名字。
邪教总坛大厅,教主一身蓝衫,执一把折扇,端得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他嘴角含笑,眼神温柔,轻轻的开口:“你再把刚刚的事情说一遍。”
跪在底下的弟子却已经是汗流浃背,邪教中人谁不知道,教主笑得越温柔,那是火气越大,口气越温和,杀意是越凛然。
“禀告教主,左护法派去的人,全被灭了。”弟子战战兢兢的说。
“玲珑呢?”教主“唰!”的一声收起折扇。
“禀告教主,堂主……堂主……”弟子颤抖着不敢开口,教中谁人不知道,左护法座下的千面堂主,是教主的入幕之宾。
“说!”教主收起笑容,眼神锐利的瞪向弟子。
“堂主被穿胸而死,尸体属下们抬回来了。”弟子还不敢说,尸体是被丢在城外的乱葬岗,差点就被野兽分食了。
“啪!”教主瞳孔大张,怒的折断手中的扇子。
厅中弟子全部跪下,天阿,那扇子是教主心爱之物,平常不管是脏了还是嗑碰到,心情都要差上许久,还会迁怒在弟子身上。
现在教主竟然气到将扇子折断,跪着的弟子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就怕引起教主注意,惹来杀身之祸。
“左护法何在?”教主平复了一下心情,缓缓开口。
“在。”左护法赶忙出声,没想到玲珑竟然牺牲了,他和教主之间的私情,自己是最了解的,这次的事情,恐怕无法善了了。
“这是玲珑送回来的图,派出所有精锐,给我杀上御门!”教主掏出一条丝绢,丢给左护法,咬牙切齿阴狠的命令。
好一个御门,竟敢挑战邪教,别以为没了暗桩或是奸细,本教主就无法拿下中原,我倒要看看,破了你的守门大阵,你御门如何躲过仇家的追杀。
“教主,那人不吃不喝,快撑不下去了。”这时门外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童,喳喳呼呼的冲进大厅。
“倒有几分骨气。”教主冷哼一声,带着小童离开大厅。
其他人等到教主离开,瘫软在地,真是捡回一条命,他们还以为今天会把命交待在这里,没想到千面堂主竟然牺牲了,那御门真那么厉害?
小童领着教主来到关押俘虏的房前,房间坐落在邪教总坛偏远的一个院落,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这里地处偏远,加上没有教主命令,谁也不敢靠近这里。
教主推开门,走进去看着躺在床上的青杉男子,男子脸色蜡黄,双颊凹陷,嘴唇干裂,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
教主皱起眉头,怎么没几天人就弄成这样,他坐在床沿,抬头看着小童:“怎么弄成这样?”
“禀教主,从这人来的那天开始,他就没有吃过一点东西,连水也不喝,身上的伤又没好利索,就成这副鬼样子啦。”小童劈哩啪啦说着。
“哼,绝食吗?告诉你,别白费心机,你御门的守门大阵,已经被我破了。”教主靠近床上人耳边,一字一句冷冷的说着。
床上人本来毫无反应,听到守门大阵被破,闭着的眼睛瞬间睁开,难以置信的瞪着教主,怎么可能,那守门大阵是大师兄精心布置的,怎么会被破。
“呵呵,你等不到救兵了,但是我好心一点,送他们到阴曹地府跟你团圆。”教主阴狠的说着,举起右手就拍向床上人的天灵盖。
千钧一发之际,门外突然传来打斗声,教主眉一皱,转身离开房间,反正床上人离死也不远,暂时跑不了,他就来看看,是谁胆敢闯入邪教。
离开的教主没发现小童眼中的狡诈,教主一离开,小童嘟嚷着扶起床上的人:“好可惜阿,差一点呢,我都把他骗过来了。”
床上人淡淡的开口:“不急,还有机会。”
“怎么可能不急,你没听他说守门大阵被破了吗?”小童跳脚,堂主每次都这样云淡风轻的,真是急死人了。
“不知道来的是谁。”床上人把心思放在引走教主的人身上,他为了引邪教教主上当,把自己功力封住,所以刚刚直到门外发生动静,他才知道外面有人。
就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了,虽说目前看起来与邪教为敌,但是他也不敢认为,与邪教为敌的,就会把御门当友,叹了口气,不晓得下次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有刚刚那种刺杀教主的好机会。
第十八章:矛盾
这日胡纤起了个大早,推开房门走到院中,巽武翱的院落其实并不大,位于御门深处僻静的角落,除了他自己的主卧房之外,东西两侧厢房总共也不过六间,院外东侧有一片竹林。
胡纤被安排在东侧靠近主卧的其中一间厢房,和巽武翱离得不是太近,各自有些隐私之外,倒也不是相离甚远。
院中一座小亭子,坐落于一片花团锦簇中,没想到巽武翱一个大男人,也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亭子旁还有一个小池塘,水深不过及腰,池水清澈见底。
胡纤来到亭子中,倚在栏杆处,眺望着远方,天色还未大亮,周遭也静悄悄的没有声响,胡纤深吸一口气,一天当中他最喜欢这个时辰。
早晨的空气清凉入肺,夹杂着院中淡淡的花香,这时背后的房门开启,胡纤没有回头,他知道巽武翱清晨有练剑的习惯。
巽武翱依旧一身白衣,手持长剑,踏出卧房,抬头看见亭子中的胡纤,微微惊讶,今日这小狐狸起得倒早。
“早阿,小狐狸。”巽武翱走入亭中,笑眯眯的对着胡纤打招呼。
胡纤微微颔首,就当回应他,心下不停嘀咕,本王没有名字吗?要你小狐狸、小狐狸的叫,而且一大早就笑,有什么好笑的?一天到晚只会笑!
他现下是不太想看见巽武翱,自从那天练功分心,无端端的一直想起巽武翱之后,小狐狸就对他不是很待见,又加上身后的伤没有好好处理,好的不利索,引得胡纤的脾气渐长。
巽武翱看胡纤冷淡的反应,不以为意,反正这小狐狸的脾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常常动不动就冷着脸,因此他耸耸肩,提着剑往竹林走去。
胡纤眼角偷瞄着他的背影,想起第一次看见巽武翱练剑的情景,这个人类倒是有着一身好武艺,看他练剑也不失为一种享受。
眼睛转了转,胡纤决定偷偷跟上去,他可不知道武林中人,最忌讳练功时有人躲在暗处窥探,他只觉得巽武翱舞剑舞得好看,便兴起了前去欣赏的心思。
巽武翱走在前面,到了竹林处,剑尖点地,微微吐纳气息,手腕翻转,长剑出鞘,在空中划出一道光芒,身子猛地窜了出去,手中舞动长剑,脚下步伐未停,一举手一投足,杀意内敛,剑身却寒光凛然。
胡纤远远的就看见白影舞动,蹙了蹙眉,怎么跟印象中的感觉相去甚远呢?犹记得上一次的身影,一样一身白,手中长剑舞动一样灵巧,却是光华濯濯,一招一式含蓄沉稳。
此刻白影依然,长剑舞动间,却是冷冽无情,招式走动间,点点杀意蔓延,不复当初犹然温润君子,只觉眉眼间都差点被对方剑气所伤。
胡纤看了一会,忍不住跳出来,拦在巽武翱身前,挡下他劈过来的剑锋,巽武翱一愣,他早就发现胡纤在一旁,并未在意,但是眼下这小狐狸怎地跳出来,还拦住他的剑尖?
“不要练了。”胡纤皱眉,他这一套剑法和上次大大不同,这一套剑法伤人更伤己,练了根本有害无益。
“放手。”巽武翱淡淡开口,他不知道胡纤为什么要拦住他,可是他要练什么剑招,并不用征求这只狐狸的同意。
“你知不知道这套剑法会毁了你!”胡纤看巽武翱敛起笑容,还冷淡的对他,便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气,怒声道。
“与卿何干?”巽武翱面无表情的看向胡纤。
与卿何干?是阿,与卿何干!他凭什么管人类要练什么剑法?他又为什么要管这个人类的死活?他爱练什么剑法,爱怎么伤身,与他何干?人家又不领情,他干嘛还巴巴的跳出来阻止?
巽武翱其实心下有些后悔,他本不想将话说的这么重,但是小狐狸质问的口气让他不满,不说他从小就是大师兄,一直都是其他人听命于他;就说他创了御门之后,底下的门人也不敢对他这么说话。
所以他一时之间没办法忍受小狐狸的口气,但是话一出口,看着小狐狸瞬间惨白的脸庞,还是有些后悔,想来这小狐狸也是为了他好,才会阻止他练剑,而且这小狐狸根本不懂习武禁忌。
叹了口气,巽武翱正想开口缓和一下气氛,只见胡纤已经整理好心情,冷冷的说:“是我逾矩了。”
语罢转身快步离去,没有看见身后巽武翱错愕的表情,也没有看见巽武翱欲拉住他的手,他只是埋头向前走去,咬牙切齿的咒骂着巽武翱。
臭鸡蛋,烂鸡蛋,本王好心提醒你,你爱听不听,到时候经脉俱损是你的事,与本王何干?与本王何干!与本王一点都不相干!哼!
就在胡纤走回房前,正要推门而入时,一只手臂突然伸出来,拦在他身前,吓了他一大跳,他气得破口大骂:“哪个不长眼的敢拦本王!”
转头一看,一股火卡在心里,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差点没把他憋死,来得是巽武翱的师弟,还正好是有眼疾,目不能视的四师弟。
胡纤有些懊恼,早知道看清楚再骂了,他不是故意揭别人伤疤,谁知道来的是有长眼却和没长一样的独羽擎,他搔搔头,斟酌着言语,几度张开嘴,却吐不出一个字。
“小公子打扰了,羽擎有事相告。”独羽擎看起来神色未变,也不知道是不在意胡纤的失礼,还是忍功了得,硬是让胡纤看不出丝毫不悦。
“不要叫我什么小公子,叫我胡纤就好。”胡纤摆摆手,什么小公子,他一点都不小,况且独羽擎又不是自己的奴仆,叫什么小公子。
“胡公子,可否进屋详谈?”独羽擎顺胡纤的意,改了称呼,却也没有贸然的直呼名字。
胡纤将人领入房内,还破例亲手倒了杯茶,摆在独羽擎面前,接着端起自己的茶盏,开口问:“说吧,有什么事?”
“小师弟前日卜了一卦。”独羽擎想了想,决定单刀直入。
胡纤嘴角微微抽慉,占卜,又是占卜,巽武翱的小师弟没事做吗?一天到晚占卜,还总是卜出不好的卦象,依他说,就不如别占卜了。
不过随即想起上次被拐的抽签,胡纤又开始咬牙切齿,他一世英名毁在一个人类手上,他竟然就傻傻的被牵着鼻子走,真是失策。
“小师弟让我来,第一是想跟胡公子致歉,第二是想提醒胡公子,切勿往南。”独羽擎按照小师弟的吩咐,将话带到,虽然他有些疑惑,小师弟为何要向胡公子致歉。
胡纤喝茶的手一顿,没想到巽武翱的师弟会特地上门道歉,不过看来他并没有泄漏自己身分,他也不是那么小鸡肚肠的人,只要小师弟不泄漏,他可以暂时当做没这回事。
不过不要往南是怎么一回事?他最近没有要出门阿,况且妖王山不在南边,就算他要离开御门,也不会往南走,不用特地来叮咛。
“多谢相告。”胡纤心下不以为意,嘴上却还是稍微客套一下,谁让自己刚才无意间戳痛人家痛处,虽然对方看起来不在意,胡纤自己却还是有些别扭。
“嗯,切记,千万不要往南。”独羽擎起身告辞,却又再度郑重叮咛一次。
胡纤将他送出房门,正欲回房,眼角却瞥见巽武翱站在远方,他冷哼一声,当作没看见,甩头走进房间,“碰!”地一声甩上房门。
巽武翱无奈的苦笑,就知道这小狐狸脾气很大,他刚来就发现四师弟在房内,因此便不欲上前,想着等四师弟离开之后,再哄哄小狐狸。
没想到小狐狸看都不看他,还甩门就走,摸摸鼻子,巽武翱暗叹了一声,便转身回自己房间。
门内胡纤等了一会,始终没有等到敲门声,更是在心中把巽武翱骂个狗血淋头。那个人类真是太可恶了,他都给他机会了,他还不知道上前敲门,真是笨死了。
而已经离开院落前往书房的巽武翱,哪里知道胡纤甩门是给他机会,他还当人家不想看见他,正在气头上呢,还想着先让他冷静冷静,晚一点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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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榻上的男子虚弱的咳嗽着,旁边伺候的小童一脸不耐烦,大声喝斥:“吵死了,闭嘴!”
床上人止不住,还是拼命的咳,小童嫌恶的撇嘴,嘟嘟嚷嚷着:“一天到晚咳,真晦气,教主为啥不派别人来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