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只狐狸入洞房——风吹翦羽

“乖乖的别动，床底下那么脏，你躲进去做什么。”巽武翱轻轻喝斥小狐狸，还拍了拍它的头。

将小狐狸抱了出来之后，巽武翱用干净丝帕帮小狐狸的毛整理干净，顺了顺有点凌乱的毛发，一边低声哄道：“这几天是不是闷坏了？等过一阵子我忙完了，再带你去散散心阿。”

胡纤暗自翻白眼，这几天他不知道有多快活呢，虽然不能离开院落是有点闷，但是也不至于要人哄吧，而且这个人类怎么这么喜欢跟他说话？他是只狐狸阿！狐狸！

巽武翱将小狐狸弄干净后，抱着小狐狸躺到窗边的榻上，和衣闭目养神，他已经连续好几天没睡好，早起晚归的，饶是他修为不低也感到些许疲倦。

胡纤被抱在巽武翱胸膛前，感受着他的体温从衣裳透了过来，还有一下一下规律的心跳，头枕着微微起伏的温暖，不知不觉间，便感到昏昏欲睡。

巽武翱查觉到怀中小狐狸异常安静，低下头微微瞄了一下，原来小狐狸快睡着了，心下暗笑，这小狐狸不是吃就是睡，一点儿烦恼也没有，真令人羡慕。

手轻抚着柔顺的毛发，巽武翱眼中闪过一丝哀伤，曾几何时，他们师兄弟五人，也是有过这般没有烦恼的日子，但是现在──唉，叹了口气收回思绪，巽武翱跟着坠入梦乡。

窗外的风吹拂进来，一人一狐静静的躺在榻上，赤红枕着雪白，雪白怀中一点红，一片温馨静谧，窗边桃花飘落几叶花瓣，坠在榻上，点点粉红见证这一幕温情。

窗外的枝叶随风舞动，在这个宁静的午后，窗内窗外一个世界两种情境，远远看去，白中有红，那团似火般的鲜艳，乖乖停驻在白衣如雪上，仿佛时间停止了一般，一眨眼就是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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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纤迷迷糊糊醒来，感觉到背上一股力道揽着他，微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雪白，上面缀着几点银色盘扣，眨眨眼，这是什么？

歪着头仔细盯着看，嗯……像是衣衫的前襟阿，胡纤一顿，前襟？睡着前的记忆涌入脑海，他这是还趴在那人类身上？

抬起头，巽武翱安稳沉睡的脸庞就映入他眼中，他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巽武翱，最近每日他都早出晚归的，常常是他睡了，巽武翱都还没回来，早上醒了，巽武翱早已离开了。

就说刚被捡回来时，巽武翱每天早上也都起得比他早，所以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他睡着的样子。不可否认，巽武翱其实生的一副好面相。

剑眉微扬斜飞入鬓，英挺的鼻梁，略显单薄的唇，醒着时，总是勾起温暖的弧度，带着和煦的笑容，现在却是微微透着一丝凉薄。

而那双闭着的眼，胡纤记得睁开时是如何的深邃明亮，仿佛一弘清泉，沉静无波却吸人心神。胡纤有些入神的盯着巽武翱的脸庞，这个人类入睡时和清醒时，气质却是大相径庭。

睡着的他安静沉稳，看似温柔而无害，可是胡纤却知道他隐藏在底下的狠戾，那一闪而过的杀气，深沉晦涩的连他都心惊，他可是修练千年的大妖怪阿。

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才能淬炼出这样的心性与个性呢？就算这个人类平常总带着笑容，但是他却感觉得出其中的冷淡疏离，这个人类无形中将其他人跟他自己都隔离了。

不过那天这人类和师弟们的相处，又是那么自然平和，好像把那层隐约存在的隔阂拿掉了。胡纤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想离开榻上。

可是就在他正想挣脱时，却瞄到巽武翱眼下的淡淡阴影，这个人类这几天好像睡的很少，撇撇嘴，算了，本妖王也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看在你供我吃好睡好，本妖王就勉强让你抱一下好了。

将头枕回巽武翱胸膛，胡纤脑筋飞快转着，妖精修炼最忌欠恩情，不然度劫时就糟糕了，现在他承了这个人类这么大的恩情，不只救他于刀下，还提供栖身之处，这个情不报不行。

可是该怎么报答呢？钱财？这人类貌似不需要阿；武功秘籍？这人类已经有高深的武功了；那……美色？眼珠子一转，‘世间上的男人十有八九都是贪图美色的’，这句话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告诉他的。

胡纤一喜，马上拍掌定案，就决定赏他个美色了，乐滋滋的自认为解决了问题的胡纤心情大好，也不计较被揽在怀里的别扭，开始计划着怎么找个美色给巽武翱。

他却忘记了当初他们的对话还有后半段──

“那剩下的一二呢？”当时还年少单纯的胡纤问。

“剩下的一二嘛，贪的自然也是美色──”玩伴戏谑的盯着他笑，“只不过此美非彼美，他们贪的是你这种美少年。”然后暧昧的靠近他，轻挑的勾起他的下巴，缓缓的说着。──

不管如何，胡纤是真的开始认真思考，该怎么报答巽武翱的恩情，首先必须要先找到美色，他不知道巽武翱心仪哪一种美色，所以要先各种都备齐了。

不过去哪找美色呢？突然灵光一闪，从前那些下山的妖怪们，最喜欢去秦楼楚馆了，那里的姑娘想必是国色天香，种类繁多，他到那里挑总会挑到个巽武翱喜欢的吧？

胡纤虽然已经活了上千年，但是他涉世未深，都躲在深山修练，因为妖力高强生得极为俊美，身旁从不乏美女妖精环绕，因此他只听过秦楼楚馆这名称，却不知道那里其实就是花街柳巷。

他以前看不起人类，不屑于下山体会人类的生活，许多知识和道理都是叫手下妖怪搬书回来自学的，他认为自己是要摆脱妖怪身份，即将羽化成仙的狐狸精，怎么可以去向那些低等人类学习呢。

所以胡纤虽然平常都是化作人形，但是他却没有具备人类的情感，也没有人类的伦理道德，这样的个性和行为处事，在未来替他自己添了许多麻烦。

行事从来只依照自己喜好的胡纤，人命对他来说就如蝼蚁，他没有悲天悯人的情怀，也没有善恶之分，他只是依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来犯我我必灭门’的原则。

你不能要求一只狐狸生来就懂得人类复杂的感情是吧，胡纤只能一步一步慢慢学，一点一点慢慢变得更像人，而不是披着人皮的狐狸。

但是不是所有人都有耐心等待他的学习，胡纤很快的就要体会到复杂的人心，以及残忍阴险的诡计，为此吃尽了苦头。

也让他和巽武翱之间增添了许多误会和伤害，两个人的情路更是风波不断，阻碍层层，最后更造成了胡纤黯然神伤的离去，两人无奈分离的结果。

第六章：忌日

那日午后的温情，消逝在流走的时光中，只有窗外的桃花和枝叶记得，巽武翱和胡纤醒来之后，依旧是各自过各自的生活，一个忙着打击邪教，一个忙着恢复妖力。

这一日傍晚，难得早早就回了院落的巽武翱，踏进自己的房间，小狐狸懒洋洋的趴在榻上，掀起眼皮瞅了他一眼，继续闭目养神。

巽武翱勾起唇角，走到榻前伸手将小狐狸抱了起来，向院中的小亭子走去，走进亭中发现桌上已备好酒菜，奇怪的是，在亭外的花坛上，一排酒杯斟满了酒并排放着。

巽武翱将小狐狸放在其中一张椅子上，自己也在旁边坐下，替眼前的空酒杯斟了酒，也替小狐狸准备了一只酒杯。

“来，今天陪我醉一场。”巽武翱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继续斟酒。

胡纤看着眼前的巽武翱暗自皱眉，这人类今天不太对劲阿，浑身散发出悲伤的气息，现在还藉酒浇愁了。

巽武翱也不管小狐狸会不会喝酒，或是喜不喜欢喝，他只是自顾自的喝，一杯喝完又一杯，喝到后来直接拿起酒壶就往嘴里灌。

胡纤目瞪口呆的看着巽武翱牛饮，他根本想把自己灌醉吧，这根本不是在喝酒阿，这人类搞什么阿，这样喝会出事的阿，他还要报恩呢。

趁着巽武翱在喝酒没注意，小狐狸跳下椅凳，轻巧的躲到亭柱后头，白雾升起，然后一身红衣的胡纤走了出来。

巽武翱正举着酒壶往嘴里灌，突然从旁边伸来一只如白玉般晶莹的手臂，青葱纤细的手指扣住酒壶，少年特有的清脆嗓音响起：“别喝了。”

转过头看过去，果然是那个一身红衣如血的少年，瞪着一双上挑的桃花眼，正不赞同的看着他。

“又是你！”巽武翱甩开胡纤的手臂，怒瞪着他，他竟敢出现，竟敢在今日出现！今日是他师父及满门师兄弟的忌日！

“你已经喝很多了，不要再喝了。”胡纤虽不解巽武翱的恶劣态度，但是他想着先劝住酒再说，再让这个人类喝下去，他非把自己喝挂了不可。

“你还有没有良心？”巽武翱悲愤的问，为什么可以毫无愧色的出现在他面前？为什么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难道身为邪教中人就良心泯灭了吗？

“这跟我的良心有什么关系？”胡纤不解，他们两个说的是同一件事吗？巽武翱问的没头没尾的，一看见他就生气，还问他有没有良心？没良心他早就不管他了，回房修练或睡觉多好，何必在这里跟个醉鬼纠缠。

“你自己送上门来，就别怪我不客气！”话音刚落，巽武翱便窜了过去，双手疾如闪电的攻向胡纤的脉门及死穴。

“喂！你发什么疯！”胡纤急急后退，险险的闪过了巽武翱的攻击，没想到巽武翱一击未中，竟又攻了过来。

胡纤气极，伸手和巽武翱过起招来，虽然胡纤身为妖怪，但是论身家功夫，当然没有一身高深修为的巽武翱强，很快的他便落了下风。

胡纤正想使出法力时，巽武翱身手如电，扣向他的手腕，一把将他拉了过去，胡纤一时不察，整个人跌入巽武翱的怀里。

巽武翱扣住胡纤手腕，使力一拉，他没想到胡纤竟没有反击也没有防备，被他一拉就整个人跌了过来，顿时一阵清香扑面，下一瞬间，少年特有的纤细身形便落入他怀中。

胡纤一愣，随即使力挣脱，他手腕翻转正欲摆脱桎梏，巽武翱的手却灵巧的随他动作，让胡纤怎么都无法抽手。

“你放开我！”胡纤大怒，这样的姿势让他感到羞辱，他竟然像个女人一样被抱着怀里，另一只未被束缚的手举掌拍向巽武翱手腕，想将他的手打掉。

没想到巽武翱将他的右手腕扭到身后，两人的胸膛无可避免的紧靠在一起，巽武翱顺势也将他的左手一起捉住，极为靠近的距离，连巽武翱身上的酒香都清晰可闻。

巽武翱低下头看着眼前恼怒的少年，原本白皙净透的脸颊，因为激动而双颊潮红，一双桃花眼闪动着喷薄欲出的怒气，整齐洁白的贝齿紧咬住下唇，他有点恍惚，竟是眼前这风华绝代的少年灭他满门吗？他这样年纪轻轻，本该无忧无虑的少年，竟已是双手染满血腥吗？

他缓缓凑近胡纤的耳畔，低声问：“你晚上怎么睡得着？”

本来还在挣扎的胡纤听到问话，倏地停下动作，这个人类什么意思？他虽然听不懂他的问话，可是他听得出语气中的冰冷和嘲讽。

他抬眼看向巽武翱，却被他眼中的无情狠戾惊住，他从来没有在巽武翱眼中看见这样的眼神，这样杀气腾腾欲将他碎尸万段的眼神。

胡纤心揪了一下，他虽自认为是千年大妖怪，瞧不起人类，可是毕竟跟巽武翱也算同吃同住了一段时间，就算他不承认巽武翱是他主人，但是他也算第一个入了胡纤眼的人类。

胡纤虽没有拿他当知己，也已经把他从陌生人划入淡淡之交的范围，现在突然之间被自己认为的朋友厌恶，胡纤的心中涌起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胡纤讨厌那种感觉，因此他大怒：“你这人类什么意思！我堂堂妖王山的大王，难道还要巴着你不成？”

说完一凝神，使用法力挣脱开巽武翱，甩了甩袖冷哼一声便打算离开，大不了到深山里找个隐蔽的地方躲着，反正他妖力已经回复一半了，不是遇到太强的对手的话，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可是背后巽武翱又窜了上来，胡纤微一甩袖，便将巽武翱甩了出去，巽武翱翻身落地，摊开手掌，冷冷的瞪着他。

“人类，不要挑战我的耐性。”看着巽武翱手掌中的发带，胡纤杀气显露，及腰长发无风自动，张扬飞舞在身后。

两人之间气氛紧张，就在这一触即发的时刻──

“大师兄，我回来了。”一声响亮的呼唤传了过来。

巽武翱一愣，三师弟回来了？转念一想，想必他记得今日，而特地赶回来陪他吧。

胡纤皱眉，讨厌的人类，早不来晚不来，他都打算不管恩情，把人杀了再说，现在被打断，已经没有刚刚的心情了，啧，麻烦，看来他命中注定一定要还他恩情了。

胡纤甩袖，从袖中喷出白烟向巽武翱盖过去，巽武翱飞身闪避，等到白烟散去，眼前哪里还有少年的身影？

巽武翱握紧手中发带，竟又让他跑了，这是他第二次从自己手中溜掉，再有下次他必定让少年有来无回。

转身走回亭子中，坐下静静喝着酒，这时候人未到声先到的绝傲枫走了进来，看了看四周，先走到花坛前的酒杯前，喃喃自语道：“师父，各位师兄弟，又是一年过去了，希望你们在天之灵能保佑我们，让我们早日报仇雪恨。”

接着转回身走入亭子坐下，望了望眼前的酒杯，开口问：“师兄你有客人？”

巽武翱举着酒杯的手一顿，眼神一扫，小狐狸呢？难道刚刚跟着少年走了？走了也好，反正他注定是孤单一人，连只狐狸都不愿意待在他身边。

“没有。”巽武翱不愿解释，只是自顾自的埋头喝酒，绝傲枫看他这样，也只能跟着一起喝，然后不知不觉的帮忙消耗些酒，让大师兄不要喝的太多。

每年一到忌日当天，大师兄就把自己关在院落中，从傍晚开始喝，喝到三更半夜了也不停，要不是有他们在旁阻止照看着，只怕他喝到死都没人知道。

所以他们师兄弟轮流在这一日来陪他，羽擎跟唤月的身体不好，因此基本上都是他和二师兄来陪大师兄喝。

今年轮到他，他有些事情耽搁了，所以回来的比较晚，果然大师兄已经开始喝了，叹了口气，只希望他们能早日报仇，让大师兄不要这么自责压抑。

师兄弟两个就坐在亭子中，你一杯我一杯无声的喝着酒，而在花坛边的小狐狸则神色复杂的趴在那里。

刚刚他本想离开了，结果刚好巽武翱的师弟走了进来，他便先躲起来，想找个时机再偷偷溜走，没想到刚好听到他师弟对着酒杯的自言自语。

原来今日是他师父的忌日，难怪这人类这么不正常，而且看着那酒杯的数量，这人类的师门不会被灭了吧，胡纤皱皱鼻子，好像挺可怜的，算了，本妖王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今日的事情了。

小狐狸站起身抖抖毛发，昂首慢步的走到巽武翱身边，用鼻子轻轻哼了一声，跳上巽武翱旁边的椅凳上，便开始吃着桌上的酒菜。

巽武翱看着小狐狸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心下好笑却也感到温暖，他抬起手摸摸小狐狸的后背，低低的说：“我以为你走了。”

胡纤瞥了他一眼，哼，本妖王本来是要走的，要不是看你太可怜，你就抱着那条断掉的铁链哭死吧你。

巽武翱真的没想到小狐狸会回来，小狐狸虽然还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但是它刚刚的轻哼，巽武翱还是有听到的。

小狐狸是在提醒他，它回来了吧，不然平常要听到小狐狸出声，可是很难得的，微笑看着眼前的小狐狸，巽武翱心下欢喜不已。

“大师兄，这就是你养的狐狸阿？”绝傲枫好奇的问。

“嗯，这是小红，我唯一的小红。”巽武翱郑重的说着。

他不知道，以后小狐狸会真的成为他的唯一，在他生命中扮演重要的角色，而且为了他，受尽伤害和折磨，也要待在他的身边，做他的唯一。

第七章：发现

巽武翱和绝傲枫喝到大半夜，两人都已经喝得烂醉，胡纤不得已，幻化人形把巽武翱给扛回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