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没有什么比一睁眼便看到爱人笑颜更让胤禛满足的了——这是他视若珍宝的东西。
“你可知今天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
“小糊涂蛋。”胤禛笑道:“今天是七夕呢。”
胤祥吃惊的微张着嘴,末了惊疑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浪漫了?”
“什么是浪漫?”胤禛微皱着眉,看到胤祥调皮的笑容知道他病去了大半,也有了心思和他说话,便有随口道:“难不成又是你发明的乱七八糟的词?”
“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么?”
“何必想,铁定不是什么好意思。”
“错了,你一定很喜欢它。”胤祥双手搂住胤禛的脖子,猫似的凑到他的耳边胡说八道:“它代表一种邀请,意思是——我们做吧。”
胤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带有着明显的克制,偏头道:“别闹了,你病才刚好。”
“你拒绝?”胤祥好似一点也不生气,更奇怪的是好似还有点迫不及待地笑道:“你拒绝我,就必须要惩罚你啊。你自己说吧,要我打你多少棍。”胤禛听懂了话外之音,俊脸先是一红然后皱眉反问:“你这话说的不对,为什么是你打我?唉,你啊——安心养病吧。”说着,就要起来。
“喂”胤祥抱着他不放手,又懒懒的加上一句:“别装了,都抵着我了。”声音越发慵懒而挑逗:“你真不想?”一只手早已轻按在胤禛支起的帐篷之上。
所有的防守和理智霎时间分崩离析,猛一掀被子盖住自己和胤祥,在他光裸的肩膀上抚了抚,贴着他略带着惨白的唇吻了一口,让他平躺在床上,细白的牙齿一咬,轻按着他双肩,覆身上去,分开修长均匀的大腿。
腰杆狠狠的往里一送,火热的顶端骤然闯入温热的甬道。
胤祥久违情事,这一下也让他忍不住“啊”了一声。
胤禛忍着心肠,往外退出大半,又狠狠的往里一顶,瞬间胤祥如同缺水的鱼,浑身如同塞满如同棉絮膨胀的令人无力酥麻的快感,只能向后仰着脖颈,咬着唇拼命的呼吸才能克制住呼之欲出的呻吟。
“十三……不管什么时候,发生什么事,过了多久,我们都是一样的。还记得当日在贝勒府的西院么,就像这样……”他的腰不停的律动,一只手却握住他的,下身揉捏带来的快感夹杂着内脏几乎被挤散的痛感混杂成一种奇怪的滋味。
一种令胤祥心安理得的,不再惶恐担心的感觉。
“十三,当初我们选了这条路注定比其他人难上千万倍。”胤禛好似要把他弄成碎片一样,狠狠的贯穿着。“我不后悔,你也不能后悔,你记着,咱们兄弟俩个,你不欠我的。所以,你一定要熬下去,熬到最后做我的债主,我拿一辈子还你!”
细嫩的内壁与炙热相摩擦,理智如同随着汪洋的的大海越飘越远。
两情若在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他说,这辈子你是我的债主。
胤祥惹火挑逗的水平和他大病初愈后承受的水平相去甚远。这一次引火烧身险些让他再继续躺个七八天。胤禛自然内疚不已,鞍前马后的亲自端茶倒水,堂堂的冷面王爷立刻化身面面周到的男护工,着实让胤祥体验了一把当债主的瘾。
胤禛既然进了园子,哪里还肯再回去。只一旁跟着此后的福全和高世宁成天跟着心惊胆战,忙着打点众人指望消息别走漏了。
胤祥在院子里坐着,周围的人被胤禛打发的远远的守着。
“阿玛九月就回来了吧,你也该走了。”胤祥一面张嘴吃着胤禛亲手剥了皮的水果一面懒洋洋的挑着眼睛说。
“你的病还没有好全,怎么放心得下?”胤禛喂了水果用帕子擦干净手,照例到胤祥身边给他捏腿,指尖划过腿伤早已好全的伤疤心疼道:“等阿玛回来了,一定让王太医给你瞧瞧这腿,你怎么成天的喊痛。年纪轻轻的,别落下病根。”
“不是腿,是骨头疼。”胤祥想了想笑道:“嘿,你说该不会想长个儿了吧?”
胤禛没有说话,近日胤祥整个一个逆生长,对于这样的话他已经习惯的自动屏蔽了。
按摩右腿的力道恰好劲道又足,这让胤祥如同猫一般餍足的叹了一口气,“我们这样真像趁着父母不在家偷偷幽会的小孩子。”又咯咯笑道:“真希望就这么下去。”
胤禛的手一顿,复又继续轻按愧疚道:“我们会光明正大的在一起的。”
“怎么光明正大?”胤祥眼睛含着笑亮晶晶的调侃道:“封我做皇后?”
胤禛嘴角抽搐,“别闹了。”
“又或者我封你做贵妃?”
胤禛无奈,只好直接跳过胤祥的逻辑,反问道:“为什么你做我的皇后,我就只能做你的贵妃?”
胤禛的脸及其严肃而认真,这样的表情令胤祥心中的冷幽默指数瞬间爆棚,忍着笑好不容易住着脸一副认真且带有挑剔的回应道:“因为以后我要找更好的美男啊。”
“你敢?!”胤禛的两只手分别撑在椅子的扶手上,形成某种禁锢的姿势,眼睛里映着胤祥带笑的脸,缓缓靠近嘴唇在离一指处停下来,呢喃着:“找别人?你想都别想,这辈子都逃不开了。”
“那你也保证以后只有我一个人。”
“是的,我保证。”
胤祥看着他,眼神笃定而温和,“那我就不逃。”他将嘴唇向前一送,滑过他湿热的唇瓣,而后地垂下了眼睫,在脸颊上映出一片小小的阴影掩盖了他眼中的情绪。
“四哥,我等着以后呢。”
唇瓣相贴的那一刻,胤禛告诉自己,没有什么比眼前的他更加弥足珍贵的了。
他是他的手,一双为他而化成利爪的手。
他是他的心脏,一颗为他而坚韧跳动的心脏。
第二十二章(3)
美好的如糖果般甜蜜的记忆后面,总是会跟着阴暗晦涩的现实。
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人是专为捅娄子、走消息、给你下绊子而存在的。
所以当高世宁和乔春领着端着洗漱和衣物的宫女进到藏拙斋后院见到十三福晋韵音还在里头没走时,忍不住眉头开始跳动。
他有预感的心中叹道:真是的,安稳日子没过几天,这麻烦就来了。
韵音特获恩准每月十五可进园子,平日里总是至多呆上一两个时辰便走的。偏巧昨天胤祥的腿突然疼得越发厉害,索性连部里都没有去——照主子的意思去也麻烦,康熙整日派两个人跟着胤祥,跟两个活罗刹似的。他懒得招太医,喝了点镇痛安神的药,看了会儿书便休息了。乔春怕他睡不安稳,又特意燃了安魂香。
韵音便是得了这个空子,既然胤祥睡着了她便安心的留了下来。见着高世宁和乔春没有敲门便进来,也并没有怪罪反笑道:“你们下去吧,我来伺候爷梳洗就是。”
两人诺诺的退了出去。
韵音梳洗后便瞧见胤祥也睁开了眼睛,坐起来。韵音这一刻有种夫妻间本该如此的喜悦和满足,她笑吟吟的方要说话,胤祥却率先问她:“你没有回去?”又看了看床铺,“你原来在这里歇息的。快回去吧,我也要去部里了。”
韵音满心欢愉喜悦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她一把按住胤祥掀开被子的手,咬牙道:“你就这么急着赶我走?”
十三避重就轻,“你是女孩子。”
“我是你的福晋!”韵音不依不饶,“胤祥,我本不想说的,现在看你这个样子我不甘心只有我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是你逼我的。我告诉你,你心心念念的雍亲王就要添丁了。”她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是钱拭眉,钱拭眉她有孕了。”冷冷一笑:“你看,你在这里数星星盼月亮的等着,外头那位照旧该过什么日子就过什么日子。全天下只有你一人这么傻而已!”她骤然熬不住的崩溃着吼道:“你答应过照顾我,向对玉林一样疼爱我。可你却把我终日抛在苦难里,你对我连十四阿哥的一分都不到!你既然不善待我,当初为什么娶我?我是那么的恨你!”
胤祥看着她,猛地从床上站起来。“你去哪里?”韵音看着穿好衣服推门而出的胤祥急道:“你别去!”
一旁的高世宁一看着架势就知道露馅儿了——雍亲王府的庶福晋钱拭眉因为怀了身孕且在还没有生下来的情况下便被康熙破例赐为侧福晋。
今日便是陛下亲自秘密令李德全亲自张罗的荣升仪式。
胤祥进去的时候,仪式正进行到一半,康熙难得连这种事情都会临驾,阿哥中除了自己和胤褆看来都被邀请参加了。
场中所有人都看着自己,他的到来显得这么的突兀与不合时宜。胤禛见到他,脸上青红交错,半响只问道:“十三,你怎么来了?”
十三阿哥站在廊下,他的容颜在略暗的光线中格外的夺目。胤禛话才一出口,就看见胤祥脸色似乎一怔随后便一分一分、一寸一寸的暗淡下去,那面孔上的微笑像是没有变过的,和刚才的一模一样,可不知为什么只是在那个时刻看起来突然像是面具中间裂了一条缝一般的难看,胤禛几乎不假思索的就抬起手,摆出一个类似像要给他抹去的姿势。
众人静悄悄的看着,过了许久才见着胤祥好似回过神来,脸上陡然扯出一个笑脸,那笑颜如同要将脸上的面具撕裂一般,他声音沙哑努力保持平稳:“十三恭喜……恭喜雍亲王爷,恭喜皇阿玛喜添儿孙……恭喜……恭喜侧福晋……”钱拭眉看着胤祥在腰间摸索一阵,她知道胤祥腰上那块玉是胤禛送他的,戴了很多年,他好似犹豫了一会儿,终究没舍得摘下来,苦道:“来得匆忙不及备礼……改日必定补上。”
一边的康熙几乎是震惊的看着胤祥越来越颤抖的手,好似牙齿都在发颤,好像想说些什么可怎么努力都说不出来——他知道最近胤祥身体不如从前,病了好几次。面上不动声色,转头又看着胤禛,他脸色扭曲,还保持着伸着手的姿势,像是要走出去却挪不动步子一般。
胤祥脸上还保持着笑,眼睛就那样看着胤禛,手死死的抓着袍子的下摆两侧,身子胡乱晃了一下,一时没站住,尽像是没有筋骨一般软了下去。
胤禛瞬间冲上去抱住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什么也顾不得的紧紧的搂着,攥着,绞着他清减的身体。指节用力到发白,青筋凸出好似要蹦出皮肤一般。
胤祥被他支撑着,胤禛用力的将他往上抱,似乎只有将将他头撑在自己的肩上才能保持住平衡,让胤祥不往下掉。
场下的胤禩看着,不自觉的额上全是冷汗,忙用袖子擦一擦,装作不经意的抿了一口茶。
就这么喝口茶的一会儿工夫,胤祥好似缓了过来。那一双曾经众人都赞叹的桃花眼此刻如同被漩涡洗劫后一般的疲倦,他说:“好了,今天你会很忙。我不打扰你,先回去了。”
胤禛抱着他如何肯松手,只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你别走。”
胤祥掰开他的手,转身就要离开。
胤禛站在原地,双眼发红的望着。
“十三殿下。”新任侧福晋不顾礼节猛地上前拦住胤祥,盈盈笑道:“今日既然来了,便观完礼再走吧。”
胤祥看着她,居然有种小三上门找正房示威的感觉。看了看她被华美锦缎包裹的小腹,忍了又忍,才冷道:“滚!”
“啊!”钱拭眉骤然向后倒退一步,捂着自己的肚子。
胤祥一愣,下意识的就后退半步,扭头对胤禛说道:“我没有推她!”
钱拭眉率先哭了起来,不遗余力的继续描黑,“殿下,妾身不该拦你,不该……”她被人扶起来,脚步虚浮的被人搀下去找太医。
胤祥如同第一次认识钱拭眉一般,愣愣的瞪着她背影。随即嘴角一抹,转身就走。
胤禛连看都没看钱拭眉一样,不经大脑的就要跟着胤祥一起走,突然听得身后一声不怒自威的冷喝:“站住!”说话的是康熙,他几乎是同时又吩咐侍卫道:“来人,把十三阿哥给朕压过来!”
康熙坐在主位,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用审问一般的口气:“十三,朕当日命你在藏拙斋意在你勤学刻苦思上进,如今你擅自离开藏拙斋不顾朕的旨意,是为不勤不忠;而今日的一番大闹,让你的阿玛,哥哥担心,实为不孝。你可知罪?”
在场众人都听得出康熙这话虽然说的的牵强,却无人敢反驳,敢说话的胤禛康熙又直接视为隐形人。
“不说话?”康熙冷哼:“不说话就跪在这好好的反省反省。行了,其他人都散了吧。”又和缓几分,转头对四福晋乌拉那拉氏道:“钮钴禄氏要缺了什么,你不必找老四,直接写折子递上来。”
乌拉那拉氏脸上的表情十分乖顺温和,她盈盈一拜,“谢皇上隆恩。”
康熙留了两个人守着胤祥,起身领着众人回畅春园去了。他这一走,其他人也不好意思再留下来看戏,摸摸鼻子各自拜别作鸟兽散。
倒是胤禩,看着胤禛,心里恨得几乎要把他勾出一层血来——他放在心里珍惜的人,如今为了他巴巴的跪着受苦。他恨不得扑上去生吃了这祸害!
再忍忍,等他重新谋划登上皇位,他便不用再受这份苦楚。心里虽这样想,面上却不能做出一点不对的样子,只跟着人流一块儿散了出去。
天上猛的炸出一声闷雷,如同打在人的心上。
天色如同骤然紧闭的昏暗的房间一般,雍亲王府似乎被厚重的云层压得幽暗闷热,胤祥依旧跪在地上,旁边几个胤禛新进的谋士心腹不知胤祥胤禛二人的关系,见自家主子跟着一块站在一边,难免心急劝道:“十三殿下,今儿是皇上亲办的,这么一闹腾面上下不来。您就顺着皇上他老人家,低个头认个错。”
“是啊是啊,殿下,皇上他老人家不过是要个台阶下,并没有治罪的意思,您何必拿自己的身子骨折腾呢?”
“殿下……”
胤祥看着眼前一点一点砸下来得雨滴,渐渐的变大,成了瓢泼之势。他睁着眼睛,好似不愿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他的心情一如他脸上的渐渐发白的神色,夹杂着困惑晦暗得仿佛一件被抛弃已久的早已遭受锈迹啃噬的铁器,他唯有麻木沉默地应付着眼前流逝的时光。这大概也算是一种毅力吧!
又或者是抗拒。
后来的胤禛终于想明白了——胤祥身体真正意义上的衰竭应该就是那个大雨中的午后,在雍亲王府的台阶上暗淡的摔倒开始。
他一直记得儿时自己的养母佟佳氏告诉过自己:一个人,如果生的美若天仙,就要时刻准备为此付出代价。因为它可以成为你的财富,但同时也可以成为一切灾祸的源泉。
而胤祥的一切从十三岁起就离他自己而去,它们被上天送给了他的哥哥胤禛。
在胤禛后来孤独的日子里,他感谢阿玛留给他最最珍贵的,不是人人想得到的尊贵帝位,而是那个会温柔注视着他的十三弟。胤祥是天赐给他的,是他帝王孤寂的生涯中最为动人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