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之间的点点滴滴在范京的无声哭泣中在于刚脑中一一闪过。他记得范京的嬉笑怒骂,明白范京对他的死心塌地。但是就是这样爱他的坚强的每天嘻嘻哈哈跟他交流每天生活细节的女孩,现在坐在他旁边哭泣!
在这时候,于刚也渐渐明白自己的心情,他不是不爱范京了,也不是想分开。只是这样长久的相隔两地,他渐渐地觉得习惯的同时也慢慢跟周围的人熟络起来,自然对身边有些志同道合般感觉的女生有种莫名的好感。但是这种好感在范京来到后迸发的强烈情感面前,他真正明白,这种爱情,不是随便朋友间的好感能随便代替的。
这么一想,他开始反省自己前两个月的过分举动,就他这么冷淡地对待她,范京心里该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啊;而在这种压力的情况下,范京拎着东西从那么远的福州跑到西安来找他,这得什么样的感情才能做到啊。
这下,他真正心疼起范京来。
于刚默默挪到范京旁边,抱住逐渐冷静下来的范京,这下范京才嚎啕哭出声来。于刚又是心疼又不知道怎么哄,想了半天说了句:
“喂,你还记得我们去草原的火车上你给我唱的你自创的摇滚不?要不你再给我唱一个?”
范京想到那首被她妈妈称为杀猪歌的摇滚原创,破涕为笑地骂了句:
“滚!”
无限怀念地说完这个“滚”字之后,范京停了下来,嘴角含笑地看着天空。我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地拍拍他说:
“喂,别再多想了啊。我觉得你这么一闹啊,于刚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恩,有可能。”
“哈哈,还有可能呢,心里早就乐开花了吧?”
“哎呀,”范京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对了,我在那边认识了挺多于刚的朋友,特好玩。”
“啥样的?说下看看。”
“于刚有个叫刘杰的新疆同学,个子特高,一米九五了,长得还行。他对象也是乌鲁木齐的,叫程婧,刘杰对她可好了,两个人在一起几年了,刘杰碰都没碰过她。”
“哇,这么好的男人,在体院不多见了吧。”我感慨。
“你听我说完。我当时也以为他是个好男人呢,我还拿他来教育于刚,说你跟人刘杰学学,多专一。”
“你让于刚学着不碰你啊?哈哈。”
范京恼羞成怒地推我一把说:“喂,你还让不让我讲了?”
我“嘿嘿”笑着让她继续说。
“就第二天吧,我跟于刚还睡着呢,刘杰打电话来说让我们帮他在隔壁也开个房间。我当时以为程婧来了,结果于刚跟我说‘你嘴中的好男人领情人来了。’我就纳闷了,这啥情况啊。于刚说刘杰领来的是他在乌鲁木齐酒吧认识的一个混血女生,叫饶米拉。认识那天晚上酒吧里正有两个男生为她打架,她趴那哭着呢,刘杰就过去安慰她。她一看是个帅哥,就抱住刘杰开始哭。两人就这么好上了。饶米拉的外婆是俄罗斯人,家里特有钱,她以前找的对象特别喜欢她,谈了三年说要给她买车,她也不要。然后现在跟了刘杰,反而倒过来给刘杰花钱。有时候刘杰买件衣服明明才200,他给人家说是1000,剩下的钱就给程婧寄去。”
我直接听傻了:“我的天,还有这样的男人?”
“是啊,饶米拉在武汉上学呢,那段时间也就过来陪刘杰过五一。我见到她的时候觉得她真的长的漂亮,身材也好。就没想到刘杰这么骗人家。我有几次都忍不住要跟她说呢,于刚就骂我多管闲事。我一想,这是别人的事,我也没办法说那么多。”
“那程婧肯定特优秀吧,否则他对她那么好。”
范京眼睛一翻,鄙视地说:“程婧的爸爸是乌鲁木齐交通局的一个官,我们都估计刘杰是想着毕业后让未来岳父给他安排个工作呢。”
我无奈地说:“看来穷乡僻壤出刁民这还真是个不变的真理。新疆这遥远偏僻的地方出不了什么好人嘛。”
“恩……”范京附和一声,突然又说道:“不是这么说的,有个还不错。”
“你认识啊?”
“恩,我都忘跟你说。也是乌鲁木齐的,但是比于刚他们高一届,叫邵磊,跟刘杰是老乡,我们有次出去玩认识的。他唱歌唱得特好,也是他们学校的十佳。”
“行了吧,咱学校的十佳水平你又不是不知道,除了莫耿我没觉得哪个男的唱得好啊。”
“有机会一起唱歌你就知道,他真的唱得特好,陶喆的歌唱得最有感觉。”
“是吗?”
“恩,而且人长得也还行,很干净很小资的样子。主要是他对感情就很专一。我就奇怪了,跟刘杰这么近的关系也没把他带坏,真是难得。”
“那确实,有机会去西安真是要见见。哈哈。”
“就是啊,而且你不是说跟以前一个朋友约定好去新疆吗?到时候介绍你们认识,你要去新疆了,也有个人带着你。”
“好啊,认识认识。”
说完这,我不再吭声。
范京的一个新疆话题,提到了我内心深处最伤感的那个朋友——雷逸风。
31. 最深的忧伤
我跟雷逸风是在同城论坛上认识的。
当QQ聊天刚开始兴起的时候,大家还不懂怎么去交朋友,于是开始在QQ聊天室里寻找同城的人。热门的城市房间总是很拥挤,进去后只有看着别人疯狂刷屏的份。面对这种情况,我总是觉得人们是在借助网络这个虚拟的平台来发泄自己内心的郁闷和阴暗,而本来给人阳光交友感觉的QQ方式也顿时有些沉重。
我喜欢7这个数字,也冥冥中感觉这是我的幸运数字,游离了很多次后我开始一开网就进“长沙7”的房间。呆得久了,我发现一个叫“瞾220”的人也总是在那呆着不说话。有时候房间里人很多,有时候只有我们两个人,这样就感觉很奇怪。终于有天我忍不住问他:
“你干吗老呆在这里也不吭声?”
“你不也是?”
“我没事干啊。”
“那你去别的房间跟人策(策是湖南方言,聊天的意思)吧。”
“安静点的地方好。”
……
慢慢熟悉起来后,我们相互加了QQ聊天。
很奇怪,我们聊天基本都是他在说,而我总是扮演倾听的角色。我感觉他是个很孤独的人,是个需要人来安慰的人。但是又为什么偏偏是我?难道就真的因为网络的虚拟让人不会觉得不好意思于是容易轻易地相信吗?
又不管是被人信任的虚荣还是扶弱心作祟,我双鱼座的细腻和易感动全被他调动出来。他的事情我听得唏嘘不已又担心万分。
雷逸风的父母分开了,他跟母亲和继父住在一起。他当时已经大三,在学校的专业是空中乘务员,简单点说就是空少。看起来是有前途也幸福的一个男生。但是就是这样一个优秀的人却在感情方面固执又奇怪。固执的是他对自己的女朋友方圆死心塌地,奇怪的是却又喜欢用跟别的女生制造亲密关系来让方圆伤心难过。
我问他为什么这样折磨自己深爱的女朋友,他回答我说:
“因为父母的关系,我对感情太没安全感了。我越是在乎她就越是感觉她会离开我,所以 我用这种方法来刺激她,时刻提醒她要再多点爱我。”
“你这样不行的,迟早会有问题。”我很是担心。
“我知道,我也觉得自己这样很畸形,但是我像成了习惯一样,再也戒不掉了。”
我上高三的时候,雷逸风已经大四准备毕业了。因为在校的成绩优异和家人的帮助,他签到了海航。在忙碌高考的紧张中,听到好友这样的好消息我实在为他高兴。也就在我以为他从此应该更接近阳光,人生改变的时候,他有天晚上竟然打电话给我说自己错过了海航的面试,没机会再进去了。
听到他沮丧的声音,我知道肯定是出了大事,否则还有什么比一个男人的前途更加重要?我问他:“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不是。”
“那你生病啦?”我急了。
“方圆跟我最好的朋友在一起了。”
说完这句话,我没再接腔,他也不再说话,我们就这样在电话里相互沉默起来。
我无奈的是他竟然可以为了这样以后能解决的问题影响自己的前途,而此刻他却还毫不觉悟地只为失去的感情伤心,不考虑自己的未来。
“雷逸风,”我有点生气,“你知不知道方圆的事情你完全可以等面试结束之后再去问清楚的。你就为了这个,把自己的前途毁掉?你家人怎么看?他们为你付出那么多。还有你自己四年的努力,你什么都不要了吗?我一个高中生都能想清楚的道理,你大学都毕业了,怎么连这都不明白啊?”
他在电话那头长叹一口气说:“文乐,你知道吗,我之所以愿意跟你说这么多,就是因为觉得你会是了解我的。我也知道你这么说是为我好,但是我听到方圆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当时在去往面试的路上,马上就叫司机掉头去找她。工作可以再找,但是如果方圆走了,我怕我以后再也找不到像这样让我心动的女孩了。”
“那你家人怎么说?”我也不知道再说什么,他都这么说白了。
“他们想让我先去当兵。”
“啊?当兵?那你四年大学不是白读了?”
“他们的意思是说本科生毕业去当两年兵,这样以后留在部队里提干的机会比较大。”
“你自己怎么想呢?想去吗?”
“我不知道方圆到底怎么想的,但是我想跟她解释清楚再听她的意思。”
“你一定要好好跟她说,而且以后再也别那么任性地折腾她了。”
“恩。我过两天去找她,到时候再跟你说吧。你好好复习啊。”
“好,你也自己多注意点。”
直到高考完,我才有了雷逸风的消息。他约我出来见面,这也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约在离我家不远的林学院里。
自从知道雷逸风是空少后,我潜意识里想象他应该是个帅哥。见面后果然跟我想的一样,甚至更帅一点。他大概有一米八五,留的很精神的短发,穿个粉绿色的运动T-shirt和卡其色工装短裤,白色的运动鞋。看见我后,笑得灿烂。
“小姑娘,考得怎么样?”他揉揉我的头发,笑着问我。
“呃……还好。”
我就奇怪了,这样阳光的男生形象跟在电话那头郁闷地向我诉苦的小男孩感觉完全不搭调啊。
我们就边说边在校园内走着,经过一个露天咖啡馆,他提议进去坐着说话。
林学院的园林建设很漂亮,咖啡馆设在一栋古色古香的建筑后院,周围花丛和树木交辉映,一张张桌子在伞顶状的遮拦下悠闲地立着,很有在自家后花园喝咖啡的韵味。我们挑了张靠内的桌子坐下,在这样宁静的环境遮掩下,雷逸风的眼神逐渐黯淡下来。
“我跟方圆分手了。”
“为什么?”
“她说跟我在一起实在太累,那个男人能给她更多的安全感。”
“哦……”这样的情况,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我总是说我没有安全感,她说其实我从来就没好好考虑过她的感受。女人才是真正最容易感觉没有安全感的,所以她们索取、争夺、以爱之名来换更多的东西,甚至男人,只是因为这样才会让她们觉得安全。但是我偏偏自私地不去考虑她的感受,让她受伤。可能我真的错了吧,可能真的只有离开我她才会得到想要的东西。”
我喝了口咖啡,实在很苦。然后跟他说:
“其实我从来不喜欢喝咖啡,有段时间觉得很洋气也买来装小资。但是我身体都诚实地告诉了我不喜欢,我又何必强迫自己为了所谓的时尚来适应它呢?既然你明白两个人在一起的不合适了,那就没必要再去勉强着在一起。生活在继续,对吧?”
“呵呵,你这个小姑娘有时候说话真的能说到我心里。”
“那是……对了,那你现在怎么办?准备去当兵还是再找航空公司?”
“你觉得呢?”
“我还是觉得做空少吧,这是你几年的学习,不去太浪费了。”
“呵呵,是啊。其实想开了之后,我跟家人也沟通了,虽然海航不成,但是老师介绍了另一家航空公司给我。”
“是吗?恭喜你啊。到时候可以跟你拿内部机票了。”
“可以啊。还有,我开始实习是西部的路线,我们不是说好去沙漠吗?到时候跟新疆的朋友熟了,你大学期间找个时间我们一起去玩。”
“哪……你说的啊,别忘了。”
“肯定不会的。”
我没等到他的内部机票,更没等到跟他一起去沙漠探险。
大一的十一月份学校开运动会的时候,我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接起来后对方问我是不是文乐,我说是,她说自己是方圆。
“方圆?”
“恩,”她的声音哽咽起来,“雷逸风不在了。”
“不在了?什么叫不在了?”
“他飞到乌鲁木齐后,从机场坐车去住处的路上发生车祸……”
其实听到她说自己是方圆的时候,我就明白有大事发生,但是我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天人一边的消息。
雷逸风,
我看着从阴霾走向阳光的雷逸风,
我们说好要一起去沙漠看无限好夕阳的雷逸风,
竟然就这么在遥远的乌鲁木齐跟我天人相隔!
我麻木地挂了电话,脑袋一片空白,眼泪不受控制地往眼眶外溢。
我没跟任何人甚至苏晨和范京提及雷逸风的事情,却在范京这个新疆的话题上回忆起他的点点滴滴。
这样伤感的知己情,独自怀念应该是最好的方式吧。
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