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而立 下——先爱先疯

赖小海不说话了，陈粹看着他手上那颗四叶草的戒指，“他送的？……这种廉价的东西，怎么拿得出手？”

赖小海把手缩回来，象小孩子一样背在身后！

陈粹抱住他，在他口袋里摸出手机来，按了一串号码……他口袋里的手机立即响了，陈粹摸着赖小海的脸颊，“号码我记住了！……不许换！听见没……这几个月找不到你，我都想疯了！”

陈粹温情脉脉地吻上赖小海的唇，舌尖滑进赖小海口中的时候，赖小海几乎吐了……仅仅几个月的时间，他没想到自己对于这个人，竟然已经厌恶到这个地步……可他没法反抗，他又太多把柄捏在这个人手里，他只要随便动动指尖，就能把自己打入18层地狱，永世不能超生！

最后，陈粹离开卫生间的时候，赖小海都不能相信，这次他居然放过自己了……只不过要了一个电话号码！

回到餐桌上的时候，赖小海注意到陈粹已经走了，他长出了一口气，……从婴儿车里抱出妞子，掩饰自己的不安！

明靖看着他笑，“怎么嘴唇红成那样……涂口红了！”

“胡说，……那是刚喝了点酒！”赖小海惶惶张张地说，心脏普通普通乱跳……他太害怕了，他怕他见到一切和他的过去相关的人和事，他怕那一切终会毁掉他渴盼已久的幸福！

“要不，咱不看电影了！”

“为嘛？……”赖小海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以为明靖发现了什么！

“我想做！……你这样太诱人了！”

“色！”赖小海厥着嘴嘟囔了一句，其实松了一口气……他现在最渴望的就是回到家里，仿佛只有在那里，他才是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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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靖差不多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来理清项目的事情，但他看得越多，发现的问题也就越多，有很多事儿，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比如说吧，明明就是个商业项目，又不是政府补贴的公益事业，为什么花那么多钱建绿地、造人造景观带，为什么要炒作园林商业街的概念？

那有意义么？城市里寸土寸金，不用这些稀缺资源来生财，却营造毫无商业利润的园林景观，在明靖看来，这纯粹就是一个脑抽后的结果。此外，园林街里面会有一些中国园林式的木质结构，明靖看方案里面说，要采用真正实木的材料，这在明靖看来更是抽得不轻……有必要么，单不说这会提高多少成本，在商业区两年一改造，一年一装修的今天，花这么大的代价，值得么？

而且木质的东西不必钢筋水泥、容易裂口腐坏，维护起来又是一笔不小的费用！还有，所有商业楼，全部不超过10层，据说是为了营造美式的宽敞购物环境，这不是痴人说梦呢么？明明就在中国这么个人满为患，而且人人都爱凑热闹的地方，去费力气营造什么美式环境，那可能么？

好容易弄来一块地，谁不是拼了命的往高修，下面商用，上面住家，不这样，怎么降低房屋均价……房屋均价上去了，在经济危机不知何时结束的今天，你卖给谁啊？

明靖满脑袋的问号，他已经打电话给财务总监和土建负责人，再三谈这个方案的不合理性，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还能找出各种理由，不停地弥缝儿，后来，明靖挖得深了，他们干脆什么都不说，扔给明靖一大摞沈孟华和陈粹签过字的审批材料，可这些有什么用啊，想也想得出来，没沈孟华审批，这项目压根就开始不了。

明靖大概把发现的问题理了理，打算找个比较正式的场合给沈孟华说一下，了解下他的看法。

内线电话突然响了，接起来，是秘书的声音，“有位王先生找您，没有预约，您要见么？”

明靖皱了皱眉头，王先生？他怎么知道是哪个王先生，这些秘书怎么都跟机器人似的，不动脑子，全中国怕不有上亿的王先生，怎么也不过滤一下就来呢？

不过明靖也不想为难人小姑娘，大学刚毕业，有很多事考虑不了那么周到是必然的，“让他进来吧！”

这位王先生真让明靖吃了一惊……他的确认识，不但认识，而且有过肢体接触。

看着王先生加菲猫一样的肚子明靖冷笑一声，“胆子不小，……上次绑架玩得不过瘾，再来一次？”

“哪儿能呢？”胖子眯缝着眼笑。

“赶紧给我滚蛋！……今儿我烦着那，别他妈找不痛快！”

胖子一点也不生气，笑呵呵地从明靖桌上拿起一包烟，明靖一把抢过来……“想抽，行啊！把我那75万还回来！”

“你这烟也忒贵点……不就中华么，现在也就是平民烟！”

“滚！”明靖看着他就想起自己和赖小海身上那些伤，气就不打一处来，张这么大，他没吃过那么大亏！

“伸手不打笑面人……老话在你这儿怎么不管用呢！”

“当我这儿茶馆了是么？消遣来了！……要不，真喝点茶！”

“那就喝点！你这儿准是好茶叶！＂明靖起身，从饮水机里拿了一个纸杯，接了一杯开水……胖子伸手要接，”……怎么连点茶叶都不舍得！……真是，越有钱越吝啬……你穷的时候，75万说给就给……“”你他妈也配！“明靖吼了一嗓子，把那杯滚烫的开水顺着他头就泼了下去！

“阿呀……！”胖子惨叫一声，蹦起来四处乱跳，烫得满头通红！……可明靖看着，一点都不解气……妈的，他明靖要是一坏人，就在这儿把他卸了剁巴剁巴包包子，那包子蒸好了都不给人吃，全喂狗！

“成了！……您算是把我浇醒了……我跟您之间，除了钱的事，不可能有别的事了！”胖子从兜里掏出一个黑色CD盒扔给明靖，“给您的大礼……先看看，能值多少！”

明靖扔回去，“不稀罕！”

“真的！”胖子阴狠地笑，“……您那小情儿的……昨儿我跟我哥们看来着……真他妈刺激……话说您挑的情儿确实不一般，业余的没法比……”

明靖心里一抽，不由地就慌了……他的眼神一乱，胖子就察觉了，“嘿嘿……感兴趣了吧！您要不稀瞧，也行，明儿我放网上去，让全世界人民都欣赏一下！”

“拿来！”明靖伸出手去，却发现手在不停地抖……对那个黑盒子里的东西，他充满了不祥的预感……他猜到了是什么，却不敢想那会是真的！

胖子把CD盒递在明靖手里……明靖拿着，却没勇气打开……他低头看着，好像手里拿着的是一个潘多拉魔盒，打开之后，一切关于赖小海的过往就会铺天盖地而来，将他灭顶！

“要不，我帮您放！”胖子又残忍又得意地看着明靖，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着，“不就是根烟么？……就算是你的烟也没比我的金贵……情儿也一样，没准儿装得越高贵的人，他那情儿就越贱！”

“滚！”明靖吼了一嗓子……竟然再说不出别的话！

“行啊！我先走……”胖子翻过明靖的记事本儿，在上面留了个号码，“……放心，您的心情我特理解……当宝贝疼的，居然是那么个玩意儿，是个人都受不了……您慢慢看，慢慢受刺激……要觉得有点受不了，就给我打电话，我开导开导您！”

“滚！”明靖红着眼珠，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

胖子猥琐地举手在额头碰了一下，“滚……我这就滚……不过没事儿，明儿一准您还得见我……我就等着您召唤吧！”

明靖看着胖子走出门，一下瘫倒在椅子上，全身的力气象被抽得一丝不剩！

那盒CD盒就捏在他手里，上面全是粘糊糊的汗……明靖既没勇气扔掉，也没勇气打开看……他就那么捏着，一直到窗外的夕阳全落到层层叠叠的水泥森林中……

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了海绵宝宝的音乐“SPONGEBOB……SPONGEBOB……”。……他有点怕接，但那电话固执地响了很长时间，接起来的时候，里面是赖小海有点嗔怪的声音，“怎么回事，下班也不回家，等你吃饭呢！……妞子想你都想哭了……”

赖小海大概把电话拿到妞子嘴边，“哇啊……哇啊……”妞子响亮地哭声传了过来。

往常这时候，明靖已经开始呵呵地笑了，可今天，他只是勉强弯了弯嘴角……“别把手机拿得那么近，小心辐射！”明靖声音闷闷的……

“怎么？……你今天有心事儿！”赖小海立刻察觉明靖情绪上的变化。

明靖苦笑了下，……赖子永远这么敏感，象一架暂新的共鸣箱，稍一震动，就传出放大了的轰鸣！

“没事儿，就是公事太多，累的，你先吃吧，今天可能晚点，别等我！”

“嗯……哪你注意点，别累坏了！”

“嗯！”明靖压上电话，心里突然有点平静了……不管那盒子里的是什么，他不打开，那打开的人就有可能是赖子，或者是别的什么人！……可他确定，除了他自己，任何人打开，都不会是安全的！

他打开电脑光驱，掏出盒子里那张闪亮得刺眼的光盘放进去……

音箱里出乎意料地传出轻快的音乐……有字幕、有标题《偶遇》，东京成田机场的镜头过后，出来一个少年拉着一只LV旅行箱的身影……

明靖看到那个影子，心里咣地一声巨响，赖子！……他在干嘛？难道自己猜错了？只是赖子曾经拍过的一只MV或小成本电影？他开始专注地看起来……赖子比现在小一些，看起来很青涩，但已经很美了，穿着简单干净的T－shirt和衬衣，纯净得象个天使！……他什么时候去过东京……怎么从来没听他说过！

明靖这才想起来，除了小时候福利院的事，赖子从没说过关于他自己……明靖偶尔会问……他总是含糊地说，“不就是混呗！没什么可说的！”明靖一直以为他是耻于谈起当扒手的那段经历！可现在，他才发现，赖子有着远比他想象得更复杂的过去！

他皱着眉……不为什么，他就是觉得这不会是一个简单的MV，有着更可怕的东西隐藏在这后面，象一只野兽，盘踞在暗处，等着吞噬他……

屏幕上出现了其它人，是一个四十多岁，总是戴着墨镜的的士司机……赖子上了他的车，和他交谈……居然全是日语，字幕也是日语，明靖一句也听不懂，但是他能感觉到，那个少年的赖子很不安，很彷徨，眼神好象在怕什么似的，老是不自然地看向摄影机后面的人。

那种眼神让明靖很心疼，他想扑上去抱住他，说……宝贝别怕别怕，我在呢，不想拍我们就不拍！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看那个孩子无助地凝视着一个虚无的角落。

的士司机猥琐地笑着，明靖不知他在说什么，可是凭直觉，他就知道是些无法入耳的话……因为赖子的头越来越低，一直到明靖以为他那细细的脖子再也支撑不住头的重量，几乎要折断……

明靖开始觉得心脏受不了了，那种即将发生什么的感觉，重重地压迫着他……

事情是突然发生变化的……少年似乎到家了，很客气地对司机说了句什么，司机很猥琐地笑着，跟着少年向那扇日式的矮门走去……少年察觉了，回过头来，整个身子都勾着，嗫嚅地说了几句……明靖好像突然就听懂了少年的话……他说你别跟来别跟来……我害怕……我很怕！……我讨厌你！

可是没人理会……明靖凝视着画面，好象他已经进入了当时的那个场景，少年赖小海颤抖着、脸色苍白……他知道将会发生什么，剧情已经安排好了，他只是一个演员，他必须按照规定的情节完成那套动作……他盼着有什么人或什么事阻止这一切发生……但没有人，没人会帮他。少年被的士司机挟持着进了屋……屋里除了他们没有别人在，少年给的士司机倒了茶，两个人跪坐在日式矮桌前……。

的士司机淫笑着，手开始不安分起来，他的手摸上少年赖小海的腰，少年的脸色越来越惨淡，为了躲他，身体几乎向外倾斜了45度……

明靖的心一阵阵地揪紧……他预感到的一些事情终将发生……

的士司机的动作越来越放肆，他的手从少年纯白的领口探进去，抚摸那光滑细腻的肌肤……

赖小海忍无可忍地跳了起来，推开的士司机，眼睛却在恐慌地望向摄像头后面的地方，然后，镜头突然晃了一下，能很明显地看出，截掉了一段……再看的时候，少年已经被的士司机按在地上，脸上有些红肿和瘀青……

吧嗒！明靖直接关掉了电源！捂着胸口，象缺氧一样闷得发慌……后面的他没法看下去，他不能眼看着还那么小、那么柔弱无助的赖子，被一个龌龊的男人强暴！

56.

明靖捂着脸呆坐了很长时间……他说不清楚自己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情绪，他只知道，自己的心很痛，痛得象被撕成两半……他想起了以前的一些片段。

……第一次发现赖小海有一只LV旅行箱的时候，赖小海眼神里那藏不住的恐慌……以前还以为那只箱子是偷来的，现在才发现，自己全然猜错了！

……他曾经说过，不喜欢李平，因为他是MB，现在回忆起赖小海当时的眼神，有一丝凄惨、还有一丝惶恐……

……还有初次的时候，赖小海有些过于娴熟的技巧和完全不配套的生涩吻技……他有点明白了，或许从来没有人在做之前好好地吻过他……

还有……还有……种种以前从来没有注意过的细节如潮水般涌来……他的脆弱、他的敏感……总是象被抛弃的小狗一样无辜的眼神……在外人面前总想隐藏自己……总是把自己弄得很邋遢……一直地，他都在怕着什么？而自己竟从未察觉，也从未给过他真正的安全感！

明靖回想起自己对于赖小海，其实在内心里，他始终有着一种隐约的施予感，……他愿意为他做很多事，但对于他的情绪变化，他却迟钝得有些过份！他是真的关心他么，为什么对于他的过去，他从未想过认真探究，帮他解开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