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说起的时候,歪着头看我,然后手指轻触我的手,固执的与我手指相缠。
“桑桑,我不喜欢六岁以前的事情,可我只能想起这样的事情,……我很努力想这之后的事情,可是我没用,我总是想不起来,……我知道,我一定认得你,可我的记忆里为什么找不出你一丁点的影子?……”小安懊恼的捶打着头。
我抬头看雨渐停,索索的起身,看着被血阴透裹在脚上的布,伸手摸着一直胡思乱语的小安,然后默默的把人抱在怀中。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个我,可是我又变不回原来的‘我’,……桑桑,我不喜欢当皇帝,我只想和你一起,……我要求的不多,我很好养的,别扔下我,……”
我也不知道我说什么,只是不停的流泪,那人给我带的斗篷还披在我的身上,此时,我抱着那人,把他囊括其中。
小安又开始做恶梦了,蜷缩的身子,看着让人又爱又怜的脸,我实是没有理由弃他而去。于是我便茫然的抱着他,与他贴近,然后为他降温。此时,他身上的体温一直高的可怕,嘴里的呢喃已经变成胡言乱语,我拖着废脚和那人快到上面的时候,颈边冰凉的物体冷不丁的让我打个冷战。
“我只想要他的命。”女子低低的说。
第四十四章:认错人了
“先生,……”女子说。
我再见到那个女子的时候,她穿着白色的衣服,外面套着深色的蓑衣,因为斗笠被风一吹,便落在脖子后,所以雨水顺着她的头发留到脸上,然后从脖子里流到里面。
当抬头看到我的脸的时候,那女子手上的剑不自觉的缩了缩。
她眼圈泛着红,不知道哭了多久,我低头忒愣的看了看梦呓的小安,口中道:“你惹得桃花呦,……”然后脚像失了力一样坐在地上,连带我扶着的小安。我不知道如何去与那女子说,我只是抬头看她颤抖的嘴唇和拿着剑的手。
“你想要什么?”我问。
“要他死!”女子低泣,却依然固执着脸,咬着下唇。似乎三个字说的理所当然,说的理直气壮,然后看到我皱着眉头的时候,她顿了顿,“我给他生了儿子,虽得宠,却依然是个美人,如今他重回到皇宫居然连问都不问我,……还有陆昭这个贱人,借着皇上的冷落……”说完,神情一冷,露出裹在衣袖里的手臂,“看吧,这是什么?!”
我瞪大眼睛,看那原本白皙的手臂坑坑巴巴、纵横交错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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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以为陆昭是大家闺秀,会比符鸢强得多,可是真正了解的时候,我才隐隐的发觉,那女人似乎藏着天大的野心,除了在母后和我的面前卖乖外,那便只有萧韶安了。不过萧韶安也随了曾经的性子,即便忘了我,也没有动那女人一分一毫。
其实在崖下的时候,我知道关于萧韶安的一切,比如他宠幸一个毫无背景的女子,比如那女子给他生的儿子,还有的就是他即位的两年,频频的选秀,……我虽知道皇宫里的一切,但是一直不明白母后的想法,……曾经的曾经,母后身边的老嬷嬷对我说,说我“来之不易”。我知道这个“来之不易”有多不易,当离渊得天道而定我为不祥的时候,我就知道。
所以母后在我出生后就再没亲近过我,……
醒来的时候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脸颊的大尾巴一扫一扫,我缓慢的睁开眼睛,看到一只纯白的动物趴在枕头上泪眼汪汪的看着我,小小的眼睛满是疼痛。我赧然,看着几近讨好的安安,抬头摸了摸它的头。就在我有所动作的时候,床帘打开,一个十余岁的小女孩恭敬却十分害怕的扶我起身,然后麻利的跑向圆桌拿过汤药。
我看看四周华丽的房间,愣愣的看着异常漂亮的宫人,然后手拉着锦缎做的被子,竟然不知所语。
“你醒了?”侍卫推门进入,看着宫人的动作,连忙拿过药碗递到我的嘴边。
“……恩。”极不情愿的吱了一声,然后看到那人冷着的脸突然缓和起来。
“殿下,回来了就不要走了,华笙殿重建到现在,一直没有人住,……”那人低声的说,然后汤匙伸到我的眼前,静静的等待我的动作。
“……”我转头,伸手把药挡了回去,说,“你认错人了!”
“可安安不会认错,整个皇宫,除了皇上和离渊,它最亲近的便是您,……”那人顿了顿,“皇上现在昏迷不醒,难道你忍心——”
“我是桑扬,不是殿下!”我偏头,固执的握紧拳头。
……
随后,那侍卫叹口气,把药碗放在一边,恭敬的退了出去。我静静的看着那人的背影,心揪成一团。然后那伶俐的小宫女便又接着他的工作,尽责的喂我药汁。她说韩风韩侍卫是皇宫里的侍卫统领,她刚来那阵儿韩风从来不笑,也不说话,至此三年,韩风说的话都能用手指摆得出来,而如今对我说的话语,着实让小宫人打开眼界,然后指着这儿说,说这里是清心殿,而韩风嘴里的皇帝,确实正在隔壁昏迷不醒。
我知道那女人下手狠毒,却不成想她连自己爱的人都能下去恨手,当剑穿过我的手心刺向小安的时候,我知道,那时候我的心都要死了。
“你知道么,我最恨的除了陆昭便是你了,……”女人说,“陆昭心狠,却不得皇上的心,而你无情,他却一直喜欢你,……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一定要除掉你!”
休息了三日,期间韩风看过我几次,称呼从最初的殿下最终换成了公子,而我也被迫沐浴更衣换上宫廷的服饰。看着萧国特有的衣着,我不禁想到曾经穿着这衣服的男人都是什么样的心情,开心还是不开心,我不得而知,只是现下的我,除了头疼便是无奈。我想我被认为是侍郎也不是没有理由,除了这张绝色的脸,便是我被接入皇宫所受到的庇护。韩风什么人啊,找人一试便知道我的身份,何况试探我的还不是人,……
因为当年我常年足不出户,而离开那时,侍奉在华笙殿里的宫人和宦官都死了,除了那几个影卫,所以知道我的少之又少。只是韩风眼尖,在我身边这些年,我的好不知道,我的缺点倒是被他熟悉了不少,就我护萧韶安那一点来看,他把我接到皇宫,并安排在清心殿不是没有缘由的。
本想偷偷离开,却不曾想身边的影卫多了许多,每天被人监视下的生活,我安慰了自己一下后,就又恢复了平常。手和脚因为用了皇宫上好的药膏,所以现下已经不再溢血了,用纱布包裹好之后,我就可以在清心殿里小范围的活动。
我不想去找小安,也许我还没有正式的认可那人就是萧韶安,只是心里总是难受,像长草一样焦急。那宫女似乎晓得我每天闹心的缘由,所以指着不远处的房门说那就是皇帝住的地方。
我放眼望去,看到紧闭的大门和出出进进的太医。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我扯着嘴角哼哼一笑,对这小宫女道,“说旁殿的主子身体微恙,让——桑太医过来给瞧瞧!”
“……?”小宫女一愣,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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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软榻上,桑太医过来为我诊脉的时候我面前挡着纱帐。若隐若现的样子似乎让这位太医习以为常,并不晓得我身份的他号完脉,低低的说我最近偶感风寒,需要静养,……
我听后,不动声色的“恩”了一声,然后抽回手,拿了书卷斜在塌上观看。
许是我并未叫他离开,所以等了半响只见他低声说“告退”,我没言语,等了等,最终让小宫女掀开帘子,放下书微笑的面对他说,“老爹,近来可好?!”
“……”老爹愣在一边,攥紧的拳头有些颓然让他的头回不过弯,只听他微不可闻的话语,他说,“桑扬?”
我微微一笑,再想说话的时候只听外面一阵吵闹——皇上醒了,……
老爹并未再理我,起身推门而出,我迎着凉快的风有些颤抖。小宫女扶我去小安寝殿的时候,里面开始闹哄哄的样子,现下已经恢复平静,几个老太医泪眼的跪在地上说着什么苍天开眼,而近在几个宫人侍候下的男子却眼神空洞,定定的转头看了一圈后说,“长情在哪儿?”
我停住要走向那人的脚步,然后艰难的退了出去,身后的韩风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子,我扯着嘴角,不以为意的说,“这人不是我熟悉的那个他,也不是对我情深的小安,再见便已如此,便不如不见,……”
“公子,……”韩风低声,低头思索了一下,从里怀拿出一个锦缎包裹的东西递到我的面前。“皇上他一直保存这个簪子,即便忘了,那骨子里最后的情谊还是有的,……”
“……”我呵呵一笑,歪着头对紧缩着眉头的韩风说,“称别人还没有注意到我,尽快把我送出宫吧,……唔,韩风,你终于学会在宫里生存了,不过这些善意的谎言,不要再——萧韶安喊其他人的名字的时候说出来,……”我的笑意再也挂不住脸上,嘴角抽搐几下,然后咬紧下唇。
“……”
远处婴孩的啼哭,我躲在红柱下,看刺杀小安的女人薛长情抱着小小的婴孩从远处跑了过来,憔悴的脸上带着一份得意的欣喜,然后有些散乱的头发来不及整理。进到寝宫,那女人把孩子递给身边的宫人,然后一头扎进萧韶安的怀里,婉约的哭泣声传到我的耳朵,只听萧韶安平静的说,“爱妃受苦了,……”
第四十五章:易容丹
韩风没打算帮我,而薛长情也没打算放我,对于我这个——“在皇帝陛下失忆的时候带回来的男子”,众人都选择静观其变,于是我还是住在清心殿,每天窝在房间里,每天听薛长情故意在我房门前的嘲笑。萧韶安没有说什么,依旧对我不闻不问,于是我住在大殿,不伦不类,而且无亲可认,……
含玉晋升大姑姑,守着华笙殿不问其他。许是韩风并没有告诉她我的事情,所以我在清心殿除了薛长情的刁难,其余的还算风平浪静。只是每天窝在一处,好人都能憋疯。
韩风懂我的难处,但是他依然固执的选择把我留在宫里,我最开始的沉默,到最后看到他的拳打脚踢,到最终的无奈,我经历了当年我被禁足时候经历的过往,于是放弃了挣扎。我问过韩风,问他什么时候才能放我走。韩风看着我,对我说只要皇帝能想起来所有,……
我不认为萧韶安能想起一切,就如同我同样不相信韩风的话一样。这人从影卫走到殿前,这期间他一定经历了不少事情,从最初到最后,那人变得城府,然后我发现,我对于这样的宫心斗角,厌倦,甚至唾弃,也许我早就不属于这儿了吧。心里难过,耳边却听着从冷宫回来,趾高气昂的薛长情的声音,默默数着日子。
薛长情我一直以为这个女子毫无背景,就如同当初我见到她那样,美丽、华贵,甚至温婉长情,可是如今发现,她只不过是一届普通女子,毫无背景的她在萧韶安的宠爱下肆意横行,而且把自己无谋无勇的哥哥扶持在朝廷之上,吃着皇家的俸禄,喝着萧国百姓的血。
我不认为我有能力惩戒薛长情,因为我只是小小的侍郎,不能生育,甚至毫无用处的男人。也许无人能压下她的戾气,因为她为萧韶安生育了一个孩子,那人唯一的孩子,……
春去夏来,我在清心殿一直住着,没人打扰,更没人倾心。侍候我的宫人换走了一批又一批,最后留在我身边的便是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叫哈兰。哈兰是呼纥国的子民,被进贡到萧国皇宫,因为貌美所以才得以捡回一条命。对呼纥,我印象是好的,不仅仅因为娜蒂亚,还因为哥哥他也喜欢……
所以我对那女孩儿极好,所谓爱屋及乌,所以那孩子私下所有的事情我都不在意,包括她的主子薛长情。
我养成淡薄的情怀,对什么都不在意,所以桑老爹对我道出的实话我也并没有有太大的反应,十天一次的药丸准时送到寝房,我端着茶水,看着已经融化的易容丹,微神的姿态,犹如雕塑一样。三年前我就开始吃这个东西,一直到如今三年后,我知道那时的桑老爹并不知道我是谁,只是那重创下的容颜早已不是曾经的风华绝代。本来以为我吃了易容丹,破相的脸能恢复到常人能及,谁知我对药丸的共性产生了百分之百的融性,所以如今的脸,虽不同于当年,但是皇宫里的男子、女子也都不及我十分。
但我并不为自己的容貌而惊喜,反倒因为容貌而懊恼不已。
萧韶安的生活十分规律,早上早朝后吃早餐,然后去岚宇殿批阅奏折,因为后宫独宠薛长情,所以清心殿便成了两人的爱巢。我被夹在中间,每天抄写经文,除了他不在的时候弹弹曲就再无其他。
深夜喂鱼算我一个爱好。
每当夜深十分,我便带着哈兰一起去喂鱼。因为清心殿属皇帝寝宫,所以周围侍卫、暗卫居多,我虽一切行动都暴露在那些人的眼皮底下,但是至少没在那人的眼里,……心下放心,便无所顾忌。
哈兰虽然不喜我外出,但是比起白天,深夜还算在她认可的范围内。鱼食喂光,那孩子蹦蹦跳跳的回去去取,我盯着那女孩儿的背影,微微叹气。
今天不知道因为什么,皇宫摆起大宴,贵人以上的女子全部都出席了宴会,似乎只有我这样的登不了台面的男子才守着后宫,为它增添了一丝人气儿。坐在长石上,看着与我熟悉的鲤鱼,动动手指,看它们翻滚着肥胖的身材。
“该减肥了呢,快游不动了,……”我空着的手在空中虚空的一撒。
酒气传来的时候,我看着哈兰迟迟不回打算自行走回寝房。所以当那人搂着我的身体,呼吸的热气让我从脖颈颤抖到全身的时候,我居然连动都不会动了。
“你就是朕失忆的时候带回的侍郎?”那人口齿不清的问。
“……恩。”我呢喃了半响,倾吐说出。
我说完,便有长久的沉默之声,那人抱着我,身上传来的暖意让我有些窒息,我闷闷的想要挣脱,却看到哈兰从远处跑来,然后看到她跑到近前时候突然的愣住,“啊——”的一声。然后萧韶安微怒的眸子起了愠色,低低的吼道,“滚!!!”
于是哈兰“滚”了,我挣脱那人的手臂也打算“滚”,但是没成想,萧韶安只是皱皱眉,狗鼻子似的嗅嗅我的脖颈,弯腰把我打横的抱起来。“侍过寝了吧?!”他说,然后没容我回答,就大步流星的向寝宫走去,……
艳丽的流苏和又大又圆的夜明珠,还有鎏金的床沿和桌椅。自我上次看他清醒的时候来过清心殿的主寝,便再也没来过,没想过以这样的方式来、也没想过会以这种方式停留,……此时,我被萧韶安****,从脸开始的*******,我攥着手忍受他如同****,……
外衫已经**,凌乱的被扔在地上、**,然后是里衣。就在萧韶安努力**衣服的时候,心里突然有了奇怪的想法,这种想法挥之不去,却占据我整个心情,“呜——”我闭眼皱紧眉头。**的凉意已经告诉我他此时的动作,只见他*****,然后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