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楼人家——奢华的狐狸

看到司徒，颜俊呆了一下站在原地不动了，脸上全是抑制不住的惊慌。

“怎么？怕我打？”

司徒冷笑一声，引起了张晓佳的注意。她看看站在对面的男人，用胳膊捅捅司徒，“他是？”

“哦，一个人渣！”司徒说着，却被张晓佳轻轻打了一下，她以为司徒在开玩笑，“你朋友？也不介绍一下？”

“他，就是一个人渣。这一带的流氓，以前被我抓过，所以很怕我！”司徒信口说着，张晓佳很是不相信，只是颜俊脸色更加苍白。

“别看了，他就是一个人渣败类！真不知道怎么脸皮这么厚，居然还敢活着的？”

“喂~你够啦！就算是……也不能这么说啦。人家会不高兴的。”张晓佳扯着司徒衣服很小声地制止，“流氓”一个词太俗粗，作为一个知性的城市女人她还是不愿因说这么粗俗的字。

“没事！”司徒笑着挥挥手，看到站在对面的颜俊依旧一言不发，却也不走开，笑得更加厉害，搂着张晓佳从颜俊边上擦过去的时候而停下脚步。抬起手在颜俊肩上用力拍了两下，语重心长的。

回去好好反省，说不定该死的人是你！

你想啊，你活着有什么意思？再造也不会是个好东西了！说不定你去向阎王爷求个情，他老人家还能放了小豆芽回来。人家青春年华你比不上。

就这些了，你自己领悟吧！

还有，老子要结婚了……

说完后，也不顾男人越发苍白的脸色，搂着张晓佳大步离开，他们还要甜蜜呢！不能为一只老鼠坏了心情。反正他太了解颜俊了，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对这个人来说是不痛不痒。要真的听自己这几句去自杀了，他司徒肯定会放炮仗庆祝。

接下来先去商店，张晓佳说了，过冬了天气冷，要给自己买几套厚衣服。司徒说先去吃饭吧，把你饿坏了，我心疼。

阿空，明天去我老家看看吧！

哎，我有点紧张……

两人紧紧搂着对方，越走越远，剩下一个在风中颤抖不已的单薄身躯。

“阿笛，你以前是在刑事部的？”

从上午回到警局后，司徒就一直维持着发呆的样子，他想到以前和颜俊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最后一次见面就是那次了。他好像说了很过分的话，但那些话对颜俊来说应该没什么吧？两个人还在交往的时候司徒就喜欢那样说。颜俊却从来没表示生气过。难道颜俊真会因为他说的几句话去自杀。可是以他现在的经历来说，颜俊肯定是死了，只是他不知道。想了半天，他还是鼓起勇气向他同事求助。

“对呀！怎么了？”被叫到名字的人从一堆卷宗里抬起头，疑惑地看向同事。

“什么时候来的？我是说来我部门？”

“来一个月了，你问这个干吗？”

“那，你知不知道……就是……就是，哎！颜，颜那个……”他很想知道颜俊是不是死了，却又很难开口。如果颜俊确实死了，萧笛应该会知道的。但是他却又不敢听到从萧笛嘴里说出来的事情，这很矛盾，司徒纠结半天，语无伦次，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

“颜？演员？”

“不是。是颜，颜……”

“颜俊吗？”萧笛懂了，坐直身体伸了个懒腰，一脸困惑，“你问他干什么？你熟人？奇怪司空老师不是说他在这里没熟人？”

“他怎么了？”司徒急切地问道，想想又补充一句，“和司空什么关系？”

“司空是他儿子的班主任，我们在调查的时候只找到了这一个联系人。这个颜俊人品还真不是一般差，死了三天，都发臭了才被发现。烂的不像样子啊！”萧笛摇摇头有点鄙夷，“我们联系不到他其他家属，但从邻居家知道他儿子在附近学校念书，才找到他老师。结果他儿子在他死前十天被车子撞死了。到现在都抓到那个司机，这个人没正经工作。家里亲戚早和他断绝了关系，连尸体都是那个老师看在师生份上帮忙收了的。”

“他死了？”

司徒猛地站起来，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就像当头打了一道霹雳。脑子一片空白，颜俊死了，怎么可能……

“怎么死的！”

“割腕，一刀，又快又准。”

（十三）

“什么时候……”司徒紧接着问。

“发现的时候是11月7号吧……死亡时间确定是三天前，11月4号晚上8点。哎！每天接那么多案子，这么个自杀的小安子谁还记得？你问我我也说不清了，都两个月前的事情了。”萧笛摇摇头，“干嘛，干嘛突然问这个？你跟他很熟？”

“不是，他欠我5百没还。拖了一年了。”司徒想想找了一个很拙劣的借口。

“这样啊，也对。不过司空老师也说了，他在这个城里没熟人……”

仔细推算一下，那个日期正好和自己最后一天见到他的时间吻合。

那么，就是说我见的是鬼！！

司徒后退几步，一股寒意席上心疼。

不可能，为什么他死了！！！！

我明明两次都看见他，还能摸到的！

电视里的鬼不都是没有形态的嘛！

不对！

司徒摇头，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鬼？那些不都是电视里乱放的！！

“哎，你怎么了？”萧笛看着司徒站在那里衣服见鬼的样子，不由有点担心。上前拍他肩膀却被司徒一把推开。

“！”

“没……没什么！我去去洗手间！”司徒对自己突然的反应有点尴尬，但现在脑子一片混乱，他只能找一个借口先逃厕所去。

下一子知道这么件事情，实在接受不了。司徒把水龙头开到最大，看着那被挤压成泡沫的白色水柱，用力地捧起往里上泼。踏雪要清醒！

清醒清醒清醒！

思路慢慢理清——

颜俊死了，两个月前就死了。那么他见到的真的是鬼。他对着一扇不能打开的窗户说话，那些路人不把他当成神经病才怪了。难怪，那个小伙子会说到4楼。

他老爸没让他说下去的话……

颜俊死了，所以家里没电，所以所有的家具都蒙着布。

所以地板上会有那么厚的灰。

因为那个屋子的主人已经死了，死了……

全死了……

他看到的是颜俊……

是颜俊的鬼魂，

司徒僵硬的站直身体，看着镜子那张满是水渍的脸。

他故意引自己过去，让自己看到的，他自杀时候的样子……

那满屋子的血，是颜俊的怨恨吗？

司徒抬手在脸上抹一把，余光瞥见镜子里一个穿灰色衬衫的男人走了进来。他心跳停了一下，灰衣服！

现在他看到这个颜色都会很敏感。不由就多注意了一下，那个男人缩着肩膀，头低得很下。脚步很快地闪进司徒背后的隔间。司徒原本想离开了，但好奇心促使他想去看看那个男人的脸。可是站在水池很久，都不听见里面的男人有什么动静。

不会是便秘吧？

他轻轻走过去，到那个隔间敲敲门，“喂！兄弟？在吗？”

没有声音。

？司徒疑惑地想想，不死心的趴下来，透过隔间门下面的空隙往里面看见。

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幻觉？

司徒直起上身，拍拍胸口的灰很疑惑。他明明是看到一个穿着灰色衣服的男人走进这个隔间的。

算了。

不想多事，司徒正离开，就听见隔间里传来一些细微的声响。就像是上厕所脱裤子的声音。

有人？

好奇心猛。

他再次趴下，从缝隙往里看去。这会他看到了一双鞋子分开踩在马桶两边的地砖上。鞋子上面被裤脚管盖住，但依旧能看出这是一双拖鞋，拖鞋边缘磨得很破，鞋面一侧还沾满了暗红的污渍。司徒奇怪，怎么会有拖鞋？

谁会穿着拖鞋到警局里来？好奇心让司徒想看个究竟，但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这些内容。动静大了要被发现，会被当成变态。也不能那个为了自己的好奇心教里面的大便兄出来看小鸡鸡吧。

司徒考虑了一下，决定站起来离开，毕竟那只是他的一个设想。隔间里面的人怎么可能是……

他想到镜子里走过的人身上穿的那件灰色衬衫。

那幢楼房里，躺在血泊里的人。

刚才那个人的鞋子好像沾着的是血。

司徒头皮有点发麻，敲敲门，“喂！兄弟！快出来！”

还是没有动静！

再趴下看，又是什么也没有！

怎么回事啊？

嘀嗒——

嘀嗒——

有什么液体从上空滴落下来，敲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啪嗒——

一滴落在了司徒的脸上，司徒下意识的抹了一把放眼前看，是血！

连忙抬头，就看到隔间门板上趴着一张腐烂的脸，边上垂着一条血淋淋的手臂。那张烂脸上的眼睛已经泛白，嘴巴咧到了耳跟。

找到你了——

（十四）

“啪——”司徒用力地把杯子砸在酒吧吧台上，惹得周围的人都看过来。盛在八角形的玻璃杯里的褐色液体洒出来大半，他也不管。坐在他边上的人，握着酒杯手指在杯口摩擦着，脸上没什么表情。他被男人叫过来到现在大部分时间都是看着男人把一杯杯酒当水一样灌下去。男人几次想说话，就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就拼命灌酒。他就坐在自己位置上冷淡地看着男人，也不问。

“你……”过了半刻，男人有点热了，拉扯开领子，大着舌头开始问话，“你知道吧……颜俊，颜俊……他在哪？”

“哦？他呀，很久没看见了，估计死了吧！”他翻翻眼睛想当然地回答道。

“你一直没看见吗？服务员给我再满上！”司徒招手叫来服务生，腾出手给地自己上一支烟。萧笛的话还在耳朵里回荡。

还是他儿子的班主任来收尸的。

“谁有空去看他呀？我可是有着一帮热爱我的学生的阿卉老师。”司空卉耸耸肩说着，转椅子一转背对着吧台，两手搁在吧台上。

不敢看我？

司徒吐出一口烟们看着司空的侧面，把椅子拉近点，“我最近看到他了……”

司空动了动，“哦？哪里？”

“他家里！”

“……”

“……”

“哈哈，很正常啊，他不在家里会在哪里？”司空笑了笑，“我操，你都有女朋友了还去找他？开玩笑吧？你怎么可能去找他？哈哈哈哈哈哈哈……”

但是司徒没有回答他，只是死死盯着他看。他看的司空有点心虚，“我真的看见了他！你确定你一直没见过他？”

“司徒，你无聊？找我出来就为了说这个？”司空不笑了，平时总是一副嬉皮笑脸的人难得地正经下来，还是……蛮搞笑的的。

但是司徒笑不出来，他脸上的肌肉似乎都冻成了一整块。

“我真的看见了……”用力地吸一口烟，他抬手抓着自己头发，很纠结。

前几天，大白天的，居然在厕所看见颜俊。司徒记得当时自己被吓惨了，他的叫声引来萧笛。萧笛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请，他一直指着面前的槅门，嘴里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他，他，他……”

萧笛不明所以，但还是掏出手枪，一步抢到他前面。司徒连忙捂住眼睛，他知道如果真的是颜俊鬼魂，萧笛一把手枪怎么可能对付得了。眼看着好兄弟抬起腿，一脚踹在门上。门被踢开，他似乎看见里面确实站着个人。

时间像被凝固了，门一点点朝里推进去，他看见灰色的衬衫下摆，垂在身侧的手，手上全是血，手里的水果刀上，血一滴滴滴落在地面。他脑子一空爬起身迅速地跑了出去，一路狂冲还把在走廊里吸烟的局长都撞倒了。可怜的局长大叔还没明白出了什么事就被撞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司徒一路跑到局子大门外才停下来，气喘连连的。站起身，给自己一耳光，骂自己没骨气居然把萧笛扔在里面。也不知道萧笛会怎么样？必须立刻回去告诉那家伙，别动我哥们儿！这里是警局，他颜俊能怎么样？

这样想着，起初的害怕就没了。司徒站着身体。突然一只手拍到了他肩膀上，后面传来沉重的喘气声，“终于追到你了！”

“哇——”他想也不想，回头就是一拳，那一拳居然打实了，拳头碰到肉的时候他脑子里只剩下一句，我擦咧！打错了。

就听见那个倒霉鬼惨叫一声往后跌坐在了地上。

“你怎么不躲啊？”看清来人后，司徒大叫着。

“我怎么知道你会打人，在后面追你。叫你半天也不理。就突然一拳上来，我去——”萧笛仰着脸捂着自己鼻子，抱怨着，还好没有流鼻血。

“人呢？”

“什么人？”

“厕所里的人！”

“厕所里哪来的人？”萧笛站起身，把衣服拉拉好。“我把隔间一个个看过去了，也没看到人啊！阿空你不是故意整我吧……”

厕所里没人，可是他确确实实看见了，颜俊。

是颜俊！

他说，我回来找你了！

从那天起，颜俊就再没在他眼前出现过。只是周围确实总是莫名出一些意外。不是刚整理好的文件被翻乱，就是电脑里的案件无故失踪。或者放在桌上的杯子突然掉地上摔个粉碎，这些还算轻的。可怕的是一次，一个女同事原本在整理文件。还边和他说话，下一秒就突然站起来，动作僵直地走进开水房。半个小时也没出来，后来被去拿水喝的别科同事看见她拿着刀在自己胳膊上划，满地都是血。被同事叫了一声就厥了过去。大家都以为是女同事有什么心事想不开，只要他隐约地知道是颜俊，颜俊在搞鬼。

事情怎么越来越严重……

“颜俊死了？对吧？你知道的，司空卉！”

对面的人只是默默喝酒，没有说话。

“啪啦——”司徒突然发力闷闷的站起来揪住司空的领子，吧台上的玻璃酒杯被撞翻碎了一地，“为什么要瞒着我？”

“颜俊死不死和你没关系！司徒空，你现在装什么好人？不是你一直说的，最讨厌颜俊！他死了我干什么告诉你！让你开心呢？还是说他死了，你心虚？”司空抬手拧开抓着自己衣领的手，把衣服理好。

“你——”司徒指着司空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心虚。对。他是心虚……不是，他只是理亏，理亏而已。

“哎，别动手动脚的。我可是人民教师啊！”司空整理着衣服，拿出手表看了一下，“陪你喝了一下午，老师我也不是没有事情。得去学校了。”

说着就朝门口走过去，末了回头看着司徒，突然就笑了，笑得很奇怪，“哎，你说看见他了，其实我也看见了。他……一直在你后面喏！他这家伙很怕寂寞，你就老老实实去陪他吧！”

寒气从头顶冒到脚底，司徒呆愣在那里，口袋里鼓囊囊的，他摸出来，是一只黑色的手机，他送给颜俊那只。脖子后面很潮湿，好像有人贴在他背后呼吸一样。眼前的景物在摇晃。他看到头顶的灯光都变得多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