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乐这下真的晕乎了,直到被套上了繁琐的红色凤袍,万乐这才醍醐灌顶,“我是皇后?”
尉迟虹点头,低下身子将凤袍褶皱整理好。
“我是皇后?”万乐又惊讶的重复一句,“可我……我是男的?”
尉迟虹看来相当反感别人啰啰嗦嗦,皱着眉回道:“这是皇上的吩咐,与主子是男是女无关。”
尉迟虹竟然比尉迟然还死忠,直将皇上捧上了天,看这样子,就算元旭让她去死,她也会肝脑涂地,不会多说一句。
万乐嘴角不住的抽动,脸上被人抹了厚厚的粉底,万乐笑一笑,这白末就‘嗖嗖’往下掉,还有这衣服,万乐想扭个腰都是难事,甭说这千斤重的头冠,压得万乐脖子都缩到衣领里去了。
“补粉。”
一个宫女围上来,又在万乐脸上扑了一层。
“主子不要笑,今日是大日子,要庄重。”
万乐将要晕厥之时,手里被人塞入一个苹果,接着被后面的人簇拥着出去。
“迎皇后上轿。”
洪建风一脸抑不住的喜气,一身甲胄格外精神奕奕。
“大人,皇后来了。”一个太监小步过来说道。
“各位,洪某先失礼了,我去接小女过来。”
按东明的习俗,新娘是由亲爹娘扶着入典,虽然这是皇宫,但这礼数却还保留着,洪雅楠母亲早逝,所以由洪建风上去。
“不是送到殿门口吗?怎么这么远?”洪建风狐疑的看向太监。
“底下人失误,轿子坏在中途,皇上说换轿不是吉事,麻烦洪大人多走几步。”
洪建风疑心重,并没因为太监的解释便疏了防备,心里越发警惕,拳头也上了劲,捏得‘啪啪’响。
“洪大人,就在那。”
洪建风顺着看去,百来个人滞留在前方,一顶宝珠圆顶轿停在中间,被红纱帐围着,隐隐还能瞧出里面一个人形。
“楠儿。”洪建风大步过去。
“参见大人。”宫婢整齐一致的行礼。
“怎么办事的。”洪建风脸色不善,看见宝贝女儿却又缓了口气,将纱帐撩开。
洪雅楠盖着红巾,听见洪建风的声音微微点点头。
“楠儿下车。”洪建风跨到轿里,伸手去扶。
洪雅楠欠身,不知是踩到裙摆还是怎么,一下跌倒撞到了洪建风。
“你!“洪建风脸色突变,不可置信的看着胸口插着的匕首。
洪建风扯去洪雅楠头上的红巾,却是自己的手下尉迟然。
“呀!”洪建风大吼一声,知晓自己上了当,一双眼睛瞬时通红,任由着胸口插着匕首,五指成爪扣住尉迟然的脖颈,却被尉迟然偏过,反而压制住洪建风。
洪建风先乱了心性,被尉迟然占了上风,加上尉迟然少壮,身子灵巧,洪建风竟然不敌尉迟然,三拳下来,竟一一被尉迟然避过,洪建风拔出胸口的匕首刺向尉迟然。
论身手,洪建风一直颇有自信,除了死掉的将军赵锦,整个华朝能敌过他的不足三人,虽然受了伤,这股傲气仍在,见蛮劲上取不了巧,便换了招法。
可还没交手,尉迟然身子极快的窜出轿子,洪建风从不知尉迟然的身法如此之快,一时不防,被尉迟然褪下的红衣盖住了头,就在这迟疑的片刻,尉迟然已经上前一记手刀狠狠向洪建风斩去,洪建风是何等人物,就算落了下风,但凭着这本能一个侧身握拳击向尉迟然,两人同时击中对方,洪建风跌入轿中,人事不省,尉迟然硬生生把一口血气憋了回去,但身子还是后退了一步。
两人交手不过片刻,动静不大,没有惊动宫里洪建风的手下,尉迟然捂住胸口吩咐道:“带走。”
宫婢领命,有条不紊的先将洪建风手脚缚住,一干人抬着轿子折身而去。
等人都走远了,尉迟然咳了一声,喷出一口血沫,单膝跪倒在地,脸色格外惨白,洪建风那一拳用上了十成功力,要是平常人早就一命呜呼,饶是尉迟然也受不住那十成力的猛击。
“各位卿家。”元旭听完宫人的耳语,心头的大石终于放下,嘴角强装的笑变得轻松平和,“洪都督身子抱恙,暂且下去休息,为了不影响大典的进行,等会也不方便出席。”
下面开始交头接耳起来,毕竟在场的都不是可以轻易糊弄的大臣,元旭才除掉苏宁东这个权臣,如今洪建风一方独大,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
想归想,众人还是明哲保身,洪建风的嫡亲党派缩在一角不做声了,眼睛骨碌碌的转动,不住的打量四周的情况,看元旭眼睛撇过来,又事不关己的将视线移到大殿中正在奏乐的乐师身上。
“皇后,把手给奴婢。”
轿子稳稳的落下,殿里的钟罄乐似乎就在耳边,万乐手一松,苹果骨碌碌的滚了出来。
“尉迟姑姑,还是让朕来吧。”元旭弯腰拾起苹果,将帘子掀开,轿两旁的宫婢自发的将帘子卷起,元旭伸手进去,轻声说道:“拿好。”
万乐心砰砰直跳,接过苹果,脑子一片空白任由元旭牵着走——到现在,万乐还不明所以,无法相信今天就是他‘大喜日子’。
“皇上,这是在……做戏吗?”
元旭保持着一贯微笑,扶着万乐踏在红毯上,万乐没头没脑的蹦出一句,让附近的人听了去,元旭瞥眼看向那位大骇的臣子。
那臣子立刻收敛失态的神色,正襟危坐,眼睛不敢乱瞄,虽然面上镇定了,但桌下的手却不住的抖动,元旭这些年都是谦容有度,何曾有过这般狠厉的眼神,大臣只怪自己耳朵招风,狠不得把这对招风耳割下来,省了这杀身之祸。
万乐手足无措,感受着四周热辣辣的眼神,脑子里更是嗡嗡声一片,像个木头人般僵硬行走,在元旭的带动下,对着东明的列祖列宗敬了一杯天酒,手中的苹果换成了凤印,连面也没露,就被尉迟虹扶了下去。
耶?这就完啦!皇后难道就是个打酱油的角色?
“不许揭下凤帕。”
万乐被送入凤仪宫,屁股挨上了软绵绵的床,万乐长舒一口气,紧接着就要将头上的红纱扯去,却被尉迟虹一声呵斥吓得缩回手。
尉迟虹继续叨道:“皇后,等皇上进来才能揭下,皇上没有过来,您就得一直坐着,哪也不许去。”
万乐坐立难安,眼前都是红红的一片,什么都瞧不清,屁股底下不知放了什么,才坐不觉得,坐久了就有些硌人。
“不许动!”
“饿……了。”万乐两眼发晕,昨晚激烈运动,到现在什么都没吃。
“不能说话。”
“姑姑……能递个东西填填肚子吗?到现在都……”
“这是规矩,没揭下头帕不能说话。”
万乐舔舔嘴,“那水呢?”
尉迟虹皱眉,“皇后,奴婢说过了,现在还不能开口。”
“喝口水也不行吗?”万乐有些可怜的说道。
“不行。”
“那皇上什么时候来?”
尉迟虹被万乐烦的不行,但还是掐掐指头算着,“今日除了宴请众臣,还有各地使节前来进献,一般要到亥时才结束。”
亥时就是午夜十一的样子。
万乐记得,出门的时候才十点的样子。
“姑姑,现在什么时辰?”
“未时。”
万乐听完,直接两眼发黑有晕厥的势头——现在才下午一点,等皇上回来,他都饿死了。
俗话说是可忍孰,肚里孩子不能忍,万乐身子摇摇晃晃终于坐不住了。
75、
“皇后娘娘,您怎么把盖头揭下来了?没行房前脚不能沾地,这对皇上不敬啊,皇后!”尉迟虹伸出胳膊拦住万乐,“桌上的东西不能吃。”
“摆在桌上怎么不能吃?”万乐捂着肚子,“尉迟姑姑,我一个大男人,安安静静的坐了这么久已经够委屈了,反正我又不是真皇后,你何必这么较真。”
“谁说你不是皇后?”尉迟虹将万乐推回床上,“玉简上可以清清楚楚写着。”
万乐无耐的翻了个白眼,“尉迟姑姑,我顶蘀皇后只是权宜之计,玉简上就算有名也不可能是我。”万乐是想本本分分的陪元旭演完这场戏,但真要等上好几个时辰……不好意思,他不奉陪了。
尉迟虹还真较真了,将凤印捧过来,小心翼翼的打开,舀出一个红绸包着的条状物递给万乐,“玉简上可写着东明皇后万乐。”
“万乐!”万乐惊了一下,将红绸抽掉,抹了抹眼睛,将玉简前前后后仔细翻看,张大的嘴慢慢合拢,最后弯成一道弧线,露出前排的五颗小白牙,“耶,还真是万乐!”
“皇后之位岂是儿戏。”尉迟虹摇摇头,“我从没见过如此不知礼数的皇后。”
“尉迟姑姑见过很多皇后吗?”万乐顺口接道,硬是把尉迟虹的话堵了回去,万乐见势不好,立刻将玉简裹好,满面堆笑的递给尉迟虹。
“不过倒也是……东明从未有过男皇后。”尉迟虹开始叨念起来。
如今朝中老臣大多不在了,元旭年轻气盛,上头又没个人压制,要做什么想做什么没人敢多说一句,前些日子元旭说要娶一个男人回宫,她自然是反对,但元旭是主子,她一个奴才能说什么?
尉迟虹看着坐在床头抓耳捞腮的万乐,心里又是一股怨气——皇上背里胡来就算了,这皇后之位就随随便便的送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小子。
这领口真紧……万乐忙活了半天,好不容易才解开两个扣子费力将空间袋抽了出来。
“尉迟姑姑,送你的。”万乐背过身子,将五号香水舀了出来——这可是他最后的珍藏啊,他一直想将五号重现,但材料太过稀缺,万乐一直都没渀出来。
“什么?”尉迟虹皱眉打量着透明水晶的方形瓶身、目光落在瓶身的“el”和“n°5”之黑色字体上。
“香水哦。”万乐起身,“这个最适合姑姑了。”
万乐上前,尉迟虹看着瓶子有些呆,渀佛已经陶醉在五号的香味中,万乐走到他面前,她也没开口训导。
“我来帮您点用。”一碰到香水,万乐像变了个人,几近优雅的执起尉迟虹的手,当五号的香味透出来时,尉迟虹的眼神已经有些恍惚。
哼哼,没有女人可以拒绝五号的诱惑。
‘咚咚咚。’
万乐和尉迟虹正聊到兴头,刚说到元旭登基前的事,门外突然的敲门声让两人身子同时一顿,尉迟虹立刻收敛笑容,催促万乐将嘴里的枣糕咽下去。
“谁呀?”尉迟虹麻利的整理下桌子,万乐将吃剩的一办枣糕藏好,将衣服展干净,几个小跳爬到床上去。
“尉迟姑姑,皇上说……今晚他不过来了。”
尉迟虹和万乐对视一眼。
“是出什么事了吗?”
“奴婢不知。”
“你下去吧。”
等人一走,万乐又跳下床,扯下厚重的外衫就要冲出去。
“你去哪?”尉迟虹拉住万乐。
万乐一脸焦急,手足无措的咕嚷道:“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姑姑,我出去看看。”
“要是出事,来通报的不会这般镇定。”尉迟虹松开万乐,递上一杯水,“若没有十成的把握,皇上不会轻率行事,你再等会。”
这一等,便是整整一晚。
万乐惊醒从床上爬起,下意识的看向外面天色——天亮了,这都天亮了还没消息!
“皇后你留在屋里,让奴婢出去瞧瞧。”
尉迟虹才开门,一个公公撞了进来。
“尉迟姑姑,皇上让您去太医院。”
“怎么了!”尉迟虹和万乐异口同声。
“尉迟副督受了伤。”
“皇上呢?”万乐追问道。
男的!公公吃了一惊,尉迟虹上前挡住这人的视线,“皇上如何?”
“皇上无恙。”
呼……万乐松了口气,看向尉迟虹有些担心的神色,立刻收敛。
“皇后……您先留在屋里,奴婢过去看下。”尉迟虹将万乐推到屋里,“留在这别乱走,等奴婢回来。”
“……哦。”万乐点头,“您放心去吧。”
尉迟虹跟着报信的宫人出去,万乐将门合上,眼中闪过一抹异色,透过门缝看着尉迟虹已经走远了,宫门口守着的人不多,万乐肚里的鬼主意又开始翻滚起来。
“来人啊。”万乐捏着嗓子叫唤一声,侧身躲在门口。
“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进来将屋里打扫一下。”
“是……”
宫人进来,万乐眼明手快的洒出迷香,宫婢不防,‘咚’的一声倒在地上。
不好意思,得罪了。
“皇后娘娘在屋里休息,没事别去叨扰。”
“哦。”
门外的宫人疑惑的看着宫女离去——这不对啊,芳姑姑的身形……
“太医,尉迟副督身子到底如何?”尉迟虹从里间出来,面色有些沉重。
“姑姑,您也瞧见了,尉迟副督怕是……”太医摇摇头,“这胸口肋骨断裂,险些刺破脏腑,就算能治好,这以后也算废了。”
“废了……什么意思?”
“肩不能提,手不能扛,一身的好武艺再也用不上。”
尉迟虹偏头皱眉,沉声说道:“不就是捱了一拳吗?”
“捱了一拳?”太医又摇摇头,慢腾腾的将药箱合上,“寻常人受了这一拳,早就无力回天了,尉迟副督能保住一条命已经是福大命大。现在副督高烧不退,得想法子将温度降下来,不然后果堪忧啊。”太医埋着细步出去,“姑姑先留在这,我得去和其他太医商量下治疗法子。”
尉迟虹双手合十,埋头低喃几句,听到屋里的一声呻吟,身子跳了一下,扯着裙摆跑回里屋。
“小然,好些没?”尉迟虹手背抵在尉迟然额上,“怎么这身子还这般烫。”
“姑姑……”尉迟然这两字像是从牙缝中硬逼出来的。
“还是别说话吧,你睡着,要什么跟姑姑说。”尉迟虹瞧见自家侄儿这样,心疼的不行。
“姑姑……”尉迟然捉住尉迟虹的手,虚弱的吟道:“姑姑,侄儿有一事相求。”
尉迟虹鼻子发酸,柔声轻道:“你要有什么事,等伤好以后再说。”
尉迟然强运气,干咳了几声。
“别动,躺下躺下啊。”尉迟虹扶着尉迟然的肩将他按回床板上。
“姑姑,皇上要对摄政王动手……您可不可以回皇陵……”尉迟然低声急道:“务必留住王爷一命。”
“这是皇家的事,小然,你养好伤,这些事不要参合,过些日子姑姑去求皇上恩典让你出宫,你以后就好好在宫外休养着,一切都有姑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