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三日的机关飞鸢,此地也素以木甲机关闻名,这人又被人打中毫无疼痛之感,便猜这东西可能是这里的人造出来防御之用
的木甲人,果不其然。”
三人又研究了一会儿这套东西,可惜枢纽已被云狄挑断,怎么也看不出当初是怎么动起来,怎么让这木甲人像真人一般战斗的
。和尚本对这些没什么兴趣,此时不耐烦道:“等回头咱们抓个活的再仔细看罢。”云狄虽然兴致不减,听了此言却也点头道
,“现在快点去找风假脸和李照。这地方处处诡异,他们落了单,只怕会遇到危险。”
严如华听他们两人如此说,便起身随他们前行,不料没走几步,走在第一个的大和尚哎呀一声:“踩到一块石头,又没那么硬
,别是干巴狗粪吧。”
他抬脚向下看,却听得耳畔罡风阵阵,心道不好,正要抬头看,听得云狄大吼一声,“就地向后滚。”
他听得此言,就势躺倒,向来处打了一个滚儿,又向后跃了几十尺,却见方才所站之地已经插上了一排利箭,却是不知以什么
法子,从旁边大树上射下来的。好在箭矢不多,若是多了,他们三个早成了刺猬。
和尚方站起身来,却又听严如华喊声“不好!”,原来那箭并非用来射人,乃是箭头抹了火油的火箭,此时射到厚厚枯叶之上
,一经摩擦,顿时熊熊大火冲天而起,阻住了他们方才前进的道路,而且还迅速向这边烧将过来。
严如华急急向后冲,道:“是机关,快逃!”
云狄却吼道:“是顺风,来不及了!大和尚,快快挖开这树叶!”
和尚经过方才木甲人一事,对云狄十分信服,也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可怜一把降魔铲,生生成了挖草木用的铁锹。和尚力大
无穷,想来小时候颇做过些担柴挑水的活计,此时挖的十分熟练,云狄和严如华也帮忙,迅速之间在三人周围挖出了一大片土
地。
这土地原在落叶之下,竟十分湿润,眼见连天的大火迅速逼到三人这里,却顺着落叶烧了过去,沿着三人挖开的土地形成了一
片火圈。
三人蹲在挖开的空地上,被烟呛得不住咳嗽,大和尚一边咳嗽一边说:“妈的,原来那个木甲人是引咱们的诱饵,咳咳,这不
被烧死,也要被烤死呛死了。没想到我和尚最爱吃烤鸡,今天自己却成了烤火鸡。”
严如华看向云狄:“参卢自幼在边关从军,遇到过多少箭攻火袭?定有办法!”
云狄挑眉道:“这倒是,遇到妖鬼之类我不行,箭阵、火攻我倒见得多了,你们先用湿土堵住鼻口。”
两人依言挖了些湿土封住鼻口,可是不得呼吸,脸憋得紫胀。和尚一对大眼都要鼓出来了,像只大金鱼一般瞪着云狄。云狄叹
口气道:“最后一法,换成湿布捂着口鼻,便可呼吸。”
和尚扔掉湿土怒道:“呸!这里哪有湿布?”
云狄拿眼向他身下示意一下,道:“只怕你们不肯。”
严如华脸红了红,道:“莫非……莫非……”
“要我们以小便弄湿布堵住口鼻?亏你想的出来……咳咳……”和尚被呛得不行,刚出口又转了向,“算了,为了活命……可
是我一路干渴,哪里来的……”他瞪着云狄和严如华,咳了片刻道:“让和尚我用你们的……咳咳……还是烤死我算了,这火
……咳……一时半会停不了,反正不呛死早晚也是烤死。”
他身上已被烤的通红,这话倒是不假。
严如华看了看他,忽然兴奋道:“少林寺尽是得道高僧,拘云祈雨之法定然有罢?何在、何在大师……咳咳……快些行个法术
,浇灭这火,救我等……性命!”
何在眼睛陡然一亮,又黯淡下去,郁闷道:“我生性喜武……咳咳……不喜欢看那些咒法,何况你说的那个……咳……好像听
师傅说过,但……咳咳……算是高深的咒法,寻常人……咳咳……学不会的。”他悔的直拍自己大腿,“嗨!早知今日……咳
……打死我也该去学了那个……”
云狄听他如此说,知道定不中用,心说天亡我也,今日难道真被烤死呛死在这里?
三人正在绝望,忽然眼前忽暗,他们抬头一看,头上方一片竟然突然黑压压乌云满天,狂风大作,忽听一声轰隆隆雷声,一道
闪电劈将下来,哗哗声响处,竟登时间大雨倾盆。
这雨声势极猛,颗颗雨点皆有黄豆般大小,如鞭子一般抽打在三人身上,浇的他们眼睛也睁不开。但片刻间竟将这火势压了下
去。及至完全扑灭,不过一顿饭的功夫。自然,三人浑身也被淋的落汤鸡一般。
说也奇怪,随着火灭,云消雨止,好似这雨就是为了浇灭这火而来。可是火中逃生,哪有心思在乎那些,三人只高兴的大笑大
跳,严如华念叨上天有好生之德,何在和尚口中诵着佛祖有灵。云狄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一眼看到对面,大喜过望,大喊一声
:“风假脸!是你吗?”
何在和严如华顺声看过去,山坳口外施施然立着一个玄衫少年,青铜覆面,怀抱长剑,不是风非笑又是何人。
三人迎上前去,何在大和尚看风非笑身上干燥清爽,不由奇怪:“咦,方才这么大的雨,为啥风施主你没被淋湿?难道只有这
一处火场下了雨?”
风非笑默然不答,严如华听得这话,却如遭雷击一般呆愣了半晌,然后向风非笑深深一揖,道:“多谢风兄救我三人一命!”
何在大和尚奇道:“为何是他救我三人,难道,难道……风施主你会行云布雨的那个法子?”
风非笑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微末之技,不足为奇。”
大和尚张口结舌半日,拱手道:“风施主,今日多谢你大恩大德,和尚这辈子绝不敢忘。以后咱们可得一块儿走,彼此也有个
照应。”他说着,往前凑了凑,站到风非笑身边,表示着要和风非笑同进同退的决心。
云狄骤见风非笑,却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却见风非笑转头看了看他,便镇定心神,一口气问道:
“风假脸,这半天你跑到哪儿去了?怎么和我们分开的?又是怎么找到我们的?见没见到李照?你既然会如此高深的法术,为
何不多多使用?”
第八章:谷心石室
云狄问风非笑他是如何离开,又是如何回来的。这次风非笑倒并未向以前一般不理人,对他们简要说了说经过。
原来他们一同在山洞中时,风非笑似听到奇怪小调之声,便顺着歌声传来的方向走去。他本以为云狄严如华两人跟在他后面,
谁知走了两步,刚过那道出口,回头一看,那出口却不知何时已然消失,云狄和严如华两人也失去了踪影。
他后无退路,只得自己循着那歌声向前,慢慢竟走出了山壁。他见四下无人,也不知是否大家都已经出来,便顺着路一直向前
查找探看,突然见到身后火光冲天,料想是云狄几人遇险,这才原路折回,使了拘云布雨的咒法救了他几人。
严如华也讲了下他们这边的行止,说到姜子杉和他对机关的推测时,风非笑极轻微的“嗯”了一声,面色也变了一变。
云狄听严如华讲完,问道:“风假脸既然你法术这么厉害,为何你被蟒蛇缠住时命在旦夕,也不肯用那厉害道术?”他显然十
分痛心,紧着又问“你见没见我一个亲随,奶奶的这鬼地方,一会儿就害了我三个弟兄!”
风非笑只摇摇头道:“路上未见旁人。”至于为何当初不用法术,他并未说,倒是严如华替他答道:“法术乃是逆天之举,纵
修真者亦不可多用,频繁使用,折损寿数不说,也耗损精力,有心常行之也只怕无力。”
大和尚插嘴道:“怕是不止吧。在寺里,我曾听师兄们说过,命运命运,什么时候出什么事,全是上天注定好的,可算而不可
改,即是是自己今天做法改了,衰运只怕也要应到将来哪天。做法者若是改了别人的命,更是修改天机,说不定会将这厄运加
倍反噬自身,所以和尚我以前不爱学这些法术,但看今天这情形,以后还是学学的好,今儿先活过来才谈得到将来是不是……
”
“反噬自身?!”云狄不由惊出声来,“那风假脸你……”
“勿须多言,”风非笑冷冷打断他道,“且向前行。”
前方因风非笑已走过一遭,机关已全破坏掉了,因此十分的顺利。众人走了大约十里之遥,进入一片巨大的山谷,谷口立着一
块石碑,上面刻着三个大字“偃师谷”。
“怎么才到,前面那么长莫非都算不得偃师谷?”和尚张大嘴呼呼喘气,“耍人玩啊!”
“大师无需担忧,这谷内为谷客居住之所,不会有什么机关埋伏。进到谷中,却是安全了。”严如华说着,又苦笑了一下,回
头冲三人团团抱拳道,“这便是在下要去的地方了,蒙诸位相助严某,此行无论是否有所收获,在下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各位的
侠义恩德。”他说着,抱着的双拳还在微微颤抖,显见的是十分兴奋紧张。
云狄从方才和尚说了那些话,一直情绪不高,此时见他如此说,心中不忍,安慰道:“大花,大家都是好朋友,愿意帮你,你
别想多了。这次肯定能探知你的身世,作好作歹我们都在。”
严如华听了,感激的点点头,一马当先走在前面,和尚也跟了过去。
云狄见他们两人走在前面,刚要加快步子上去,忽然又想起方才的事,便落后几步,待风非笑走到,在他身边悄悄问道:“风
假脸,方才和尚说的那些是真的么?那为了救我们,你岂不是会惹祸上身……”
风非笑未料到他又提起此话,顿了一下,低声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生死有命,何须多虑?”
云狄低头道:“那你以后可再别用法术了,你功夫那么好,不用法术也全够了,再说,以后万一有什么事,你去烈水王府找我
,有些地方,我还说的上话……”
风非笑转头看了看他,复又陷入沉默,不置可否的只向前走去。
云狄还想说点什么,见风非笑已经走了,只好跟了上去。
偃师谷内果然如严如华所说,并未再有什么害人的机关暗器。这里地上茵草丛生,野花簇簇,小溪潺潺,如今月朗星稀,风景
本算得上秀丽宜人。只是依山势地形堆着些乱石,加上谷内时不时出现的木屋草棚,木牛流马,还有一台台自行移动的兵车塔
楼,生生布成了一张变化的诸葛八阵图,甚是煞风景。
这阵对旁人有用,但云狄三岁起看的就是父亲书案上的兵书战图,对他来讲,却还不算困难,加上严如华手里的地图也标示了
大致方向,是以四人穿行起来,比起前面一段路途算是平顺的多。
只是这谷内毫无人烟,便是兵车塔楼上也并无人控制,只是与木牛流马一同缓缓移动,起到一个变幻阵法的作用,十分稀奇,
也更加的瘆人。
严如华经过几个草屋时特地小心翼翼的凑过去听了半晌,又打入袖箭探路,最后甚至进去探看了一番,却一无所获,只见屋中
物什简陋,蒙着厚厚一层灰尘,显然已是久无人居住。
众人一路陪他加倍小心,四处验看,却一路无事,也一无所获,严如华脸上掩饰不住的失望之色,道:“江湖上还将这当一处
大派处处防范,传言满天飞,竟然一点都不知晓这里早没人烟了……”
大和尚道:“这里机关布防的这么严密,有几个人能进的来的?话说这里人毛儿都没一个了还能害死人,这原来住的人本事确
实不小。要是里面还有人,咱们几个怕是早交代在这儿了。”
云狄心想自己当初还将这里当做朝廷的假想敌一般,想进来探查敌情,不由苦笑。
何在四处张望一番,道:“这里没人是肯定的了,草屋木棚又少,还破破烂烂,看来原来也没几个人啊,这可怪了,不应该啊
,难道遇到什么变故死绝了?”
“……这倒不然,按照传闻和此地的规模,人虽不算很多,也不会少于百人。且这里原来都是奇人异士,就算遇到变故,岂肯
束手待毙?再说这里一无尸首白骨,二无丢弃的物品,并无慌乱奔逃或是曾经厮杀之象。”严如华冷静下来,觉出些蹊跷。
云狄想起兵书上的记载,又一思索,恍然大悟道:“昔日临敌对阵之际,便有攻城陷阵的木塔,我也曾协助爹爹改良出拒马木
塔、弩车等,不但可以随意移动,上更可住人,平时用以了望,战时可蹬城楼、杀敌。偃师谷人如此精通木甲,连布防的都是
可以自行移动的兵车塔楼,我猜想他们必定住的更是可以移动的木甲房屋,可战可防可退可走。现在他们或是遇到变故,或是
有什么理由,带着屋子一起走了,也未可知。”
“不错!这些留下的草屋木棚不像是住人之所。”严如华摊开那黑丝帕子道,“这个解释倒是合乎情理。只是我……这地图上
再没别的,只有中央这处有个标记……”
云狄和何在伸头过去观瞧,果然,在那简要的地图上,只有中央用金线织了个密密实实的方块,在整个稀疏的金线图示中十分
显眼。
“如今……只能请各位陪我继续探看下,希望这地方能有什么东西留下的。”严如华定定的盯着那帕子,手指轻轻的摸摸了那
处方块,像是在抚摸什么极贵重的东西。
这偃师谷处于山群腹地,前后相距颇为遥远,众人用了半日才走到近谷心位置,却见那一片地面铺上了石台,一座高大的石殿
耸立中央,好不突兀。
严如华看了看帕子上的图像,深吸口气道:“这便是帕子上那个标记了。这位置模样,想来是祭祀所用的祠堂。这种地方一般
会有先人的灵位供奉等物,我想知道的事,看来别处是问不到了。只好试试运气,希望这里能寻到些蛛丝马迹。”
云狄绕着这石殿走了一圈,回到前面,对其他三人道:“这石殿以十四根柱子环绕,并无窗棂,只那边有一个大石门。好似一
个大石桶扣在地上,没想到以偃师谷这帮人的能为,竟造了这么粗糙简陋的一个东西。”
严如华上下左右观察了一番,突然惊呼一声道:“不好,已经有人在前面进去了。”他指着地上,三人一看,原来石地上有浅
浅一个脚印,却是向着石殿后方而去,那边正是石门所在的方位。石头上能踩出个脚印,可见这人功夫不浅,众人看了心里都
是一沉。
“若是有些什么,被人销毁了形迹,我这次就白来了!”严如华急急向那边走去,三人一边跟上,和尚一边说:“你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