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清点点头算是答应下了,枭梓逸满脸喜色的跟了上来,辰沐的脸色更臭了,可是他又不敢质疑宫主的决定,只得自己咬牙忍耐。
回去的这一路上多了枭梓逸,也不是件坏事。他在这沙漠里生活了二十几年,对这里的一切都无比熟悉,而且他还知晓不少奇闻异事,路上边走边说,倒也不让他们如来时一般的无聊。
不过辰沐心里还是有些不满,这枭梓逸虽然明的没说,可是他的举动让辰沐觉得很不自在,阳光猛烈的时候,那个人总会不经意的就在他旁边,帮他挡住一半的烈阳。晚上气温下降的时候,那个人也会有意无意的替他挡住风口。
辰沐的反应不算敏锐,开始也没有注意到。在赶了两天路之后,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如来时一样被晒到脱层皮,晚上也没以前那么冷了。然后才发现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人。
辰沐有些气不过,恶狠狠的对那个人说,“喂,小子!我和你直说了吧,我都有儿子了,那面具的事就算了吧。”枭梓逸原本低着头正在添火,听到辰沐的话,淡淡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嘴上的语气也是淡淡的,“哦?怎么算了?”
辰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理作用,他觉得那个青年淡淡的神色下,掩盖着的是他的愤怒。
“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你也知道,我是个正常的男人,绝不可能是你的命定之人。”
枭梓逸转回头看神色怪异的看了辰沐一眼,“我知道了。”他眼里那种神色,让辰沐更加郁闷了,似乎他才是那个变态一样。
不过也是,人家枭梓逸这一路上,也没有故意表现过什么,就连辰沐觉得的那些举动,也可能是他无心的。辰沐突然觉得自己被摆了一道,别人也许根本就没有把那事当真,他却一个人在那紧张不已。
这么一想,辰沐心里更是不爽快了,亏他还想着要怎么开导枭梓逸,结果自己倒成了别人眼里的傻子。
但是就连辰沐自己也没办法解释,为什么在知道枭梓逸对他没有想法以后,再想到这几天那人无心的举动,他的心情反倒变得有些怪异了。
辰沐闭着眼睛,忍不住小声咒骂了一句,“靠!那该死的面具,把老子也变得不正常了。”因为白天赶路太累,他几乎是立刻就沉入了梦乡。
在他睡着之后,枭梓逸突然抬起头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看着辰沐的睡颜。
每到夜晚降临以后,墨清都变得有些怪异,似乎睡不着觉。他总是一个人走开一点,然后找个背风的地方躺下,然后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夜空。
沙漠里的夜空,星子总是特别的明亮,感觉似乎触手可及。每当这个时候,墨清总是忍不住想,炎儿在沙漠里的时候,是不是也喜欢这样躺着看星星。
墨清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奇怪了,甚至带着一些隐隐的疯狂。
他现在执拗得想要明白墨炎的每一个心情,每一个举动,每一个变化。他不去管这种转变是好还是坏,他现在只是迫切的想要找回墨炎,就像是弄丢了生命里最宝贵的东西。
枭梓逸去找墨清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墨清一个人默默的看着夜空发呆,那双暗金的眸子里是铺天盖地的寂寞,似乎在恒古之前,他就一直是这样的仰望着漫天繁星了。
“尊上。”枭梓逸对墨清,一直怀着一种说不清的恭敬,仿佛是从灵魂深处带出来的敬畏,亦或者是枭族人本能。这个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在不知道他就是那个传闻中的天绝宫宫主之前,他就已经先本能的臣服于他了。
“你们的事,我不会干涉。”墨清淡淡的说道。枭梓逸微楞了一下,然后就释然的笑了,他瞒得过辰沐那个粗神经,却瞒不过尊上的眼睛。
枭梓逸并没有走开,他在墨清身边不远的地方坐下,也抬着头看向夜空。他知道尊上是在思念那个人,其实他更好奇的是,这两个人都如此的在乎对方,又为何要天各一方。
“清炎也很喜欢躺着看星星。”枭梓逸边看着星星边说。墨清轻轻的叹息,睁着眼睛,又忍不住陷入回忆里。
枭梓逸张了张嘴,还是问出了口,“尊上,你和清炎明明互相在乎,为何,为何……”
墨清的眼睛闪了一下,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清炎其实叫墨炎,他是我的儿子。”这下换枭梓逸张大了嘴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他原以为,这两个人不过是因为碍于男男的身份而不能互相表达爱意,却没想到,这中间竟然还夹杂着血缘。
这世间的人最忌讳伦理,难怪清炎,哦,是墨炎,会爱的那么绝望。枭梓逸突然为他这个好友而痛心起来,“尊上,你还是别去找他了,这样会让他更痛苦的。”
墨清突然转过头看着枭梓逸,斩钉截铁的说,“就是找上一世,我也会找下去。”
枭梓逸突然像是懂了什么,“原来,原来你……”他的表情突然转忧为喜,他也坚定的点头说。“尊上,我会陪你一起找下去的。”
就在墨清他们回到北漠边上的据点时。马上有人递上了天语堂主传来的消息。墨清接过来展开一看,眉头微皱。辰沐和枭梓逸也有些好奇,将条子接过来一看。
“惊现一杀手,号毒蛇,毒辣异常,千金起价,从不失误。”然后两人忍不住互相狐疑的对看了一眼,辰沐首先忍不住问,“宫主,你觉得这个毒蛇会是少宫主?”
墨清没有说话,枭梓逸倒觉得甚有可能,“我常和墨炎切磋,他最擅长暗杀。这个毒蛇从不失误,且毒辣异常,我觉得非他莫属。”他的话一出,辰沐和墨清又同时一愣。
他们和墨炎相处了十五年,觉得他武功已经足够称霸武林,却从未知晓,他最拿手的竟然是暗杀。可是他却未曾向天杀堂主请教过啊,辰沐突然觉得这孩子虽然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却从未了解过他。
墨清却突然想到了争霸大会那天,墨炎所使的招式。似乎是因为怕被他认出来,他并未使过任何一招墨清教给他的武功,他用的全是一些一招致命的杀招。
当时台上站着两个人,那个白衣的少年,若从外表和气质看来,都要更像是他的炎儿。可是墨清的眼神在看到那个带着面具的少年时,就再也离不开了。
那个少年身上不自然流露的煞气和嗜血的气息,让他的心都不由自主的跟着跃动起来,那是种找到同伴的欣喜。而那种嗜血的气息,他曾在墨炎身上看到过两次。
似乎只有鲜血的味道,才能将墨炎深埋的另一面给诱发出来。只要闻到那种香甜的气息,他就变成了一个渴血的妖魔。墨清显然对这个认知,感到很满意。就像墨炎曾经说过的那样,若他是魔头,他就是妖孽,呵,多般配。
可是这个毒蛇和一般的杀手都不一样,没有人知道如何联络他。他接任务也是随意得很,目前他接过的几个任务,被杀害的人互相之间毫无关联,切都相隔甚远。
墨清他们找了一年多,还是一无所获,只能每次跟在毒蛇犯案的地方后面乱转。
19.围堵
墨炎留下的那张地图,凡是上面被圈过的地方。墨清几乎去过大半,在每一个墨炎到过的地方,找到他留下的名字后。
墨清总会认真的刻下另外一个名字,辰沐和枭梓逸天天跟在他身边,每次看到这一幕,总是会被打动。
也许大多数的男人都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感情。就像他们两个那样,一个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只能跑遍天涯海角,在每一个地方刻下自己的深情。
另外一个,醒悟得太迟,只能追在那个人的后面,在每一个他去过的地方,在那个名字旁边,再刻下另外一个名字。
辰沐看到墨清那虔诚的模样,眼里总是酸痛的厉害,若说以前他还不能接受两个男人之间会产生爱情,可是跟着墨清的这一路上,看到了那两个人那么深刻那么执着的感情,他又怎么能不被打动。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跟着宫主几乎快走遍了南泽,地图上标记的地方,也去过大半了吧。谁又知道一直养尊处优的宫主大人,完全不在乎路途的辛苦,也不曾迟疑过半分,似乎势要走遍天下。
辰沐不忍再看下去,将身子别过一边,眼里干涩的厉害。突然一直手伸过来揽住他的肩膀,辰沐侧过去一看,却看到枭梓逸站在他旁边,“辰沐,我的认真不比他们少。”看着枭梓逸眼里认真的神色,辰沐突然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这段时间来,他和枭梓逸两人,从原本的不对盘,到后来的相处融洽。又到无话不谈,再到现在发展出一些微妙的感情。辰沐忍不住猜想,难道真的是那个面具的魔力,又或者是,他们这一路,跟着见证了两个男人互相间无悔的深情,然后都被触动了。
不过不论是哪一种,辰沐现在似乎都不打算接受枭梓逸。他苦笑着说,“难道我们还要在宫主疲惫的心上再划一刀么?”枭梓逸突然明白过来。
是啊,那两个人现在天各一方,他们又怎么能这么自私的得到幸福。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决定,也许别人会觉得他们愚蠢,可是他们选择用自己的方式尽忠。
墨炎眯起眼,不悦的环视着四周,他这半年来一直小心翼翼的隐藏,可不想,还是被拦截住了。看着四面山坡上渐渐围过来死士,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地形对他相当不利,他正处于这谷地之内,四面的山坡上皆是对方的人,看来除了杀出一条血路,他别无选择。
一直与血做伴的他,此刻倒也不惧。反而愈发的镇静,看着那些慢慢围过来的死士,他越是这样神色从容,越是让对方有些拿不定主意。
就在墨炎以为要陷入对峙时,天空突然发出一声尖啸的信号声。果然,四周的死士仿佛得到号令一般,突然从四面攻来,简直没有给墨炎任何的反应间隙。
可惜他们还是低估了墨炎的身手,墨炎最快的动作就是出刀,几乎是他们向他袭来的瞬间,他手中的刀已经准确的划断几个人的动脉。
血液喷薄而出,空气里瞬间就带上了淡淡的血气。这种味道总是让墨炎兴奋,仿佛与生俱来一般,他动作未停,依旧一刀一个解决着身边如潮水一般涌来的死士。可是却忍不住大口的吸取着空气里的血气味,面上竟然呈现出一种陶醉的感觉。
另一行人,一共三个,站在远处的山尖,淡淡的注视着这边谷地内的修罗战场。其中一个蓝衫的男子,手里扇着一把精致的玉骨扇,嘴角轻扬的说,“不愧是那魔头的儿子,那一千死士能顶住么?”
另外一个紫杉的男子,眼角眉梢都是不怒而威的霸气,听完那话微一扬眉,“别急,还有五千禁卫军。”他们两人身边站着一个白衣俊秀的青年,听到他们的话,那少年皱紧眉头,似乎有些不赞同他们的计划,“父王,别伤他性命。”
紫杉的男子回眸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放心,若他死了,又如何逼那魔头就范。”
墨炎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脚下的土地早已经被鲜血染红,旁边的尸体都已经堆积成片,可是那些人死士依旧源源不断的冲上来,果真是无惧生死。
不过墨炎也发现,这些人似乎并不想要他命,似乎只是为了捉住他。不然就这个地形,若是四面都是弓箭手,那些铺天盖地的箭雨,他又能躲过多少。可是这些源源不断冲上来的死士,死了又马上有人补充上来,竟然有种杀之不绝的感觉。
那三人依旧在远处的山尖上淡淡的俯视着这一边,从刚开始的闲淡,到惊叹,现在,他们的情绪已经晋升到有些不安了。
并不是被那边若炼狱一般的场景而吓到,而是被那个少年震住,从傍晚打到天黑,又到深夜,到现在将要破晓,他竟然一次也没有倒下去。
那紫杉的男子将手攥紧,语气颇为赞赏,“若我南泽有此猛将,一统三国指日可待。”旁边的蓝衫男子脸色早就变了,看着那少年依旧挺立不倒的身影,他忍不住有些畏惧,“王兄,咱们只剩不到三百侍卫了,这可如何是好。”
紫杉男子的脸色也有些凝重,错过这次机会,下次哪里找这么好的机会,更何况这次天时地利人和都占了,若擒不住他,被那人知道之后,接下来要面对的恐怕就是天绝宫疯狂的反击了。白衣少年看着两个男子间诡异的沉默,忍不住插口道,“父王放心,他熬不住了。”
两个男子同时不解的看向他,似乎等他给一个解释。他皱着秀眉说,“我一直吩咐人在上风口撒下迷药。”
紫杉男子一听就皱眉道,“他百毒不侵,迷药又有何用。”少年忙俯身解释“虽然百毒不侵,可是那迷药一直堆积在他体内,总有一个极限。”
那两男子面上突然化忧为喜,蓝衫男子面上带着淡淡喜色开口,“王兄,太子心思慎密,以后必成大器。”紫杉男子也微微含笑点头,心里想着,只要能活捉此人,他就等于拿到了王牌,一统天下也不远了。
那白衣青年却并未为这些赞扬而开心,他低着头快速的走下山坡,朝那个山谷走去。
墨炎的眼睛都已经杀成了红色,心里全是杀戮带来的快感,他已经很久未曾这样杀戮过。就连上一次恐怕也是前世,他那时还是拿着机枪扫射,与这种手持利刃,亲手收割的感觉比起来,少了许多刺激与满足。
他现在只是杀人的机器,手与身体似乎都不听他指挥了,完全是本能的在行动。
只要有活物接近他,马上就被他毫不犹豫的干掉,那种利刃刺入和切割身体的声音,仿佛最美的天籁,竟然让他百听不厌,那温热的血液撒出来时,就像最甜美的甘露。墨炎忍不住抬起刀刃,这是他特意找名家铸造的薄刃,刀刃薄如蝉翼,却又锋利无比。
他伸出舌舔着刀刃上划下的血液,满足的忍不住眯起眼。周围的那些侍卫,早就被他吓破了胆,只敢将他团团围在中间,没有人一个人敢贸然冲上去。
整个山谷堆积着自己人的尸体,仿佛一个大型的屠宰场,谁能猜得到,这都是一个人做的!
20.被擒
白衣青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那画面在他的心里刻下了入骨的痕迹。他忍不住微张着薄唇,轻轻的叹息。
墨炎舔完刀刃上的血迹,突然侧过头斜视了周围那些大气也不敢出的侍卫一眼。
这似乎就像一个信号,那些侍卫刚反应过来,墨炎的身形瞬移到他们面前,手起刀落的瞬间,又是四个人倒下了,那些侍卫害怕的双股颤颤,却又不得不举起刀杀过来。
墨炎嘴角带着一直未消失的浅笑,也起身迎了过去,仿佛那是特别有意思的事一般。白衣少年看着他残忍狠厉的招式,忍不住皱起眉。为何他还能撑到现在,按理说,药效已经堆叠到极限了呀,为何还不发作?
墨炎从昨日傍晚就一直在杀戮,不但滴水未进,而且丝毫未曾歇息,他的体力也开始逐渐的下降。但是最不妙的是,墨炎开始逐渐的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内,似乎有一种使不上力的感觉,那感觉并不像疲劳到极限使不上力,反而更像是中了某种毒。
墨炎忍不住啐了一口,竟然没有提防对方使阴招,他还是太大意了,以为自己百毒不侵就松懈了。脚下逐渐的开始麻木,似乎一点感觉都没有了。若不是他们用这损招,就算再来一千人,墨炎也有足够的自信可以再战一日,可是,世上永远不会有如果。
他已经中了对方的药,那麻痹的感觉似乎蔓延到了他的双手。墨炎当然知道若被擒,必然生不如死,他决绝的挥刀向自己的颈部砍去。那些原本被他屠戮的侍卫,突然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那个嗜血的修罗,竟然挥刀自行了断。
一直站在一旁,仔细观察他举动的白衣青年,在看到他出刀向自己挥去的一瞬。立刻抽出自己腰间的皮鞭,将他的刀刃击落。墨炎本就因为中了迷药,身体各部位开始麻痹,才会这么轻易就被少年击落刀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