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恋 下——狼魅

肖沐没有说话，他静静地扭头看向窗外皑皑白雪。汉城飘雪了，不知道上海那边的天气怎么样，会不会也在下雪？回想起呆在韩国的大半年里，公司里不公平的待遇他不知道遇见过多少次。以前每当在公司受了委屈，他都会向季佑诉苦。而现在，他的倾诉对象只有这位想法单纯、与世无争的华人同胞，而这位同胞根本不能理解，沐沐也无力和他争辩。

吃完饭，肖沐萎靡不振地回到家，凌乱不堪的房间里既狭小又拥挤，灰白色的墙角布满了斑驳的霉迹，装潢简陋也就算了，时常还会断水断电，这是沐沐最无法接受的。

“可恶，这死老头未免也欺人太甚了吧！”肖沐愤愤不平地踢了踢床柜，直挺挺地倒在淡蓝色的棉被上，气恼地仰头望着空荡荡的天花板，安静的空气卷着内心的不甘如潮涌袭入脑海。要是以前，只要季佑在身边，他肯定一定会紧紧地把自己搂在怀里，说什么“别工作了，我来养你”这种霸道的混蛋话，可是现在……已经多久没有听到过他的声音了？

肖沐从没有对一段感情这么纠缠不清过，深吸一口气，他心悸地掏出手机，胡乱地翻找着手机上的名片夹，心跳不由地开始加速。打吧……打吧……不就是一个电话，心瞎乱个什么劲儿！闭上眸子，沐沐故作镇定地对准一串数字按下通话键，电话没过几分钟就接通了，手机里传来浑厚磁性的声音，“喂？”

“季佑，是我！”肖沐雀跃地拿着手机傻笑。

“你是谁？”肖沐顿时就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小子竟然删我的号！删我的号……删我的号……删谁的不好，偏偏删我的！你小子真做的出来！肖沐一时气急，硬生生地憋出一句话：“你大爷！”季佑倒是接得很顺溜，“原来是大爷您老人家啊！”瞬间，肖沐懂了，这小子在耍人！看来他在中国的生活过得挺滋润，否则哪来的这些闲情逸致？沐沐一个挺身从床上坐起，故作轻松地笑道：“怎么，日子过得不错呀？还会和我开玩笑了。”季佑顿了顿，声音还特委屈：“哪有……”肖沐立刻打断道：“亲爱的，你在向我撒娇？”

“……”季佑无言地望了望天，语速也放缓很多，慢悠悠的声音里尽是无奈，“你不知道，小雪在前几天生了宝宝，是个小男孩，长得像很像她，水灵灵的，眼睛大而有神。”小雪……以前见面时还生疏地叫她秦雪，现在已经变成小雪了？肖沐不甘心地从牙缝中挤出一声冷笑：“呵呵，那真是恭喜了！”季佑知道他心里很不舒服，但还是被他孩子般的赌气举动逗乐了。当他看到沐沐来电的时候，季佑就告诉自己，一定要尽可能地克制住情绪，但是温柔宠溺的话语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沐，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你没和我日夜相处，又怎么知道我没变过？”肖沐轻笑，其实他来到韩国后就变了很多：变得开始话少，变得不再那么有自信娇蛮，变得对任何人都提不起兴趣……

“这几天一直在忙孩子的事情，白天赶工作，工作完还要陪老婆，累都累死了！”

“你要多注意身体。”听到他为其他人奔波劳苦，肖沐心里多少有些不乐意。

“你也是，最近在韩国发展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可能到中国来巡演？”

“怎么可能！我在这全是新生待遇，什么都要从头开始，能有个上台演出的机会就不错了。”

“有后悔吗？”肖沐没回答，说实话，让他和这些乍乍乎乎的新人在一起，还要学一些和魔术不相干的礼仪教程，他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可是，再怎么不舒服，也敌不过心底对魔术的那份眷恋。

不过说起魔术，他眷恋最深的还是那段难以割舍的感情。肖沐默默垂下脑袋，忍着心口止不住的狂跳，缓缓说道：“佑，我还以为你有老婆就不理我了。”

“怎么会，我这几个月实在太忙。再说你条件这么好，为什么不在韩国找一个？那里清秀的男孩也不少，就没一个看得中的？”

“……”见肖沐不说话，季佑马上转移话题：“最近工作比较忙，小雪又要加班。虽然家里有请保姆，但外婆总是不够放心，非要我有空就亲自来带，你说我哪有这个美国时间。小雪现在又得了产后焦虑症，一看到小孩子就头痛，宝宝每天晚上哇哇大哭她也不管……”见鬼，老子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打长途过来，你竟然让老子另找门路，这就算了，还满口小雪小雪的，什么意思啊！“以后别在电话里谈她行不行？”这男人怎么连这点自觉都没有？

“嗯？”电话里的人好像不明白肖沐怎么突然生气了。

“我打电话过来，不是来听你说她的！”沐沐眯起眸子，郑重其事地警告道。

“……”季佑知道，因为他是故意的。秦雪现在是自己的妻子，谈到自己的生活难免会涉及到她和孩子。

自己对他如此挂念，挂得连苦胆汁都跑出来了，他却……肖沐想想就委屈，于是像怨妇一样唠叨起来：“你这个混蛋，明明是你误解我，明明是你背叛我和其他女人结婚，凭什么要我独自分担痛苦和寂寞！我又不是圣人，不可能不对秦雪怀有怨恨，不可能对你的婚姻无动于衷，你为什么就不能考虑到我的感受！到韩国这么多天，你从来没有打电话给我，我打电话过来你也不接！如今难得接了，说的还是那女人的事情，真是见鬼！”

“沐……”你还真能打破我的防线，季佑垂头无奈地深叹了口气。

“姓季的，现在你和秦雪过着甜蜜的小日子，就别在我面前秀恩爱，我不像你这么放的起，放得下！……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你这个混蛋！”

“沐，你是不是在韩国受委屈了？”

“除了你，还有谁能让我受委屈。”不对，以前不管怎么逗他，沐沐都没有发过这么大的脾气，难道真的因为自己？还是因为韩国怀才不遇，没有受重用？这孩子本来就长得阴柔妖冶，说不定真的被人欺负了。一想到肖沐可能受人凌辱，季佑就如火中烧，他想把事情弄清楚，可这小家伙偏偏怎么都不肯对自己说实话，季佑只好干着急。猛然间，他想到自己历程表，顿时眼前一亮，“下个月jenny要到首尔（汉城）做宣传，你在首尔、釜山还是大邱？我来找你。”

“……”沐沐被季佑180度的大转弯问懵了。

季佑拿着话筒笑而不语，他知道肖沐在犹豫。

“……”

“如果你再不说，我就挂电话了。”沉默了数秒，平淡无奇的声音冷冷的传来，“是你说，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为了我好，忘了你。既然你放不下秦雪，就别来找我，我会嫉妒。老子心胸没你那么大，可以同时装下两个人！”说罢肖沐冷不丁地挂断了电话。

闭上眼睛地，沐沐平躺在床上，胸口传来窒息的疼痛。明明是因为想他才打电话过去，为什么会换来的却是情绪失控地贸然挂断……

时间如梭，肖沐在韩国已经呆过了两个冬季。

如今气温渐渐回升，街上一场场白雪都已化成春水，折射出一家家街店的倒影，公园的树梢也慢慢出了新芽。

肖沐的生活平淡如水，因为季佑在那之后再也没有打电话过来。挂历上的标记永远定格在2007年2月14号，那个白雪皑皑的情人节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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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的黄昏，马路上到处都是下班赶着回家的行人，肖沐坐在肯德基靠窗的位子前，托着下巴无趣地看着窗外。

少凯吃着香脆的上校鸡块，嘴里有一句没一句地嘟囔道：“沐沐，金小姐说你晚上要去吴老板家为他演出，好像是老板亲自点名的。”

“呵，搞笑。我又不是出来卖的，点什么名！”肖沐抿了抿红唇，细如白葱的手指捧起加冰的可乐，深深地猛吸了一口。

Chapter 69 老子要回去

少凯诧异地抬起脑袋，瞪大明亮的眸子不解看向他，“可是金小姐说这次演出很重要……”

“我不去！”什么世道，肖沐在韩国混了也有两年，什么大型演出都没有被安排上。就因为他长得秀丽雅致，如用最上等的珍珠雕琢出来的肌肤，凝雪细致，晶莹剔透得惹人喜爱。一双灵活水漾的美眸，连最顶极的黑玛瑙能够勉强抗衡；彷佛花朵一般娇艳、似是彩蝶一般优雅，就像是个柔和的光芒形成的物体，公司就尽给安排给一些富家子弟做私人表演。

你说那些富家子弟长得眉清目秀，纤细白净，肖沐还好移情别恋一下。可他们偏偏个个都是虎背熊腰的，顶着一个大肚腩，还有几个是秃顶，有几个是四五十岁的人了，还对他动手动脚的。

肖沐打心底里对上面给他安排的任务不屑一顾。

“氧化钙的（cao）！”沐沐越想越气，不由地紧蹙眉头，握拳愤愤地抱怨道，“再给老子安排这工作，老子就不干了！”

“不行不行！”少凯忧心忡忡地警告道，“我们可是都有合约，违约金要30亿韩币呢！”30亿韩币？沐沐微微松开柳叶般的秀眉，抿了抿红润的嘴唇。想想以前自己虽算不上富豪，但就买房子的钱没怎么上过心，这次却要拌死在这30亿韩币上。

唉，当初季佑说得真对，自己压根不应该签这该死的合同。

啊……季佑……肖沐不禁宛然一笑。好快啊，已经两年了，原本刻骨铭心的名字，如今以坠落到心底深处最柔软的地方，自己不能碰，别人也碰不得。可是……

“妈的，给那色老头表演和卖身有什么两样！！”肖沐哀怨地眯起眸子，一边死命地嚼嘴里的冰块，一边怒骂道。

“哪有难得夸张！”少凯不解地大叫。

“夸张？”肖沐怒不可遏地放下可乐，咬牙切齿地看着对面的人：“你不知道，他们有时想要看清楚魔术真相，会要求你脱光衣裤，甚至会搜身检查，真是想想就恶心。”

“变魔术就变魔术，哪还有这理？你向金小姐反映反映。”

“有屁用，工作行程和内容都是她安排的，她还不知道其中有诈？！”说到这个狡诈的女人，沐沐就气不打一处来。

“可你别忘了，你来韩国是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出人头地。”

“拜托！老子不是过来卖的！”

“那些客人的要求是过分了点。你去和金小姐说说吧，说不定她什么都不知道。”真是个单纯的孩子，你也不想想，如果和那姓金的女人说得通，我哪还用得着在这里和你发牢骚？肖沐无奈地垂下细长卷翘的睫毛，思而不语，默默地喝着杯中的可乐。

见沐沐怨气冲天的模样，少凯小声凑近脑袋，弱弱地问了一句：“难道说，你真的打算和公司翻脸？”

“再想想吧，这30亿韩币怎么说都是一笔天文数字。”和少凯在肯德基分开后，肖沐回到简陋狭小的家中，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他满脑子都是晚上要会见的那个臃肿老头，辗转反侧之际，他终于忍不住打长途到中国。

按下逸熏的手机号……“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换了潇的号码……“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肖沐恶寒，想了想又按下白凌的手机号。不一会儿电话就接通了，手机里传来一个低沉浑厚的男音，“喂？”

“刑逸澄？”沐沐疑惑地吐出三个字。

“是我，你的耳力不错。”手机那头的回答干净利落，声音听上去也不那么友善。

想到刑逸澄现在如临大敌般的表情，肖沐忍不住的玩心大气，想到好好地戏弄一番。于是他邪魅地扬起唇角，用极其暧昧的声音问道：“我家小凌凌呢？”逸澄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仍旧用他沉稳不变的声音问道：“你找他干嘛？”沐沐咧嘴轻笑：“我找他当然有找他的理由，要知道，我家小凌凌……”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肖沐无语地看着手机被挂断的通话屏幕，满脸黑线，但很快又不厌其烦地打了回去。接通的第一秒，他便开门见山，“别挂，我要借钱。”和刑逸澄粗略地说了事情的由来，（当然被客人调戏的事情不在其中，否则叫他回国怎么在这帮损友面前做人啊！）

肖沐被逸澄彻头彻尾的怒骂一顿，不过他说他愿意帮沐沐联系他所有认识的人，一会儿再打电话过来。

大概过了一小时，肖沐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肖沐，很抱歉，我大概只能筹集6亿元。”

“已经够多了，谢谢。”想来，肖沐还是第一次和他如此心平气和地说谢谢。可是……6亿元，相当于10亿韩币差不多，虽然不是一笔很小的数目，但对于30亿韩币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

“对了，你要不要去问问你的前任美女助手？说不定她有不少积蓄。”

“你是说艾艾？！她整一个月光族，现在还有一个两岁多的小宝宝，哪来什么积蓄。”

“那季佑么呢？就是你的老外朋友。上次去参加他的婚礼，那场面可不是一般雄伟气派，不亚于任何一个中央领导结婚。我听说他的父母在美国很有名气，想必家底雄厚，说不定能帮你不少忙。”季佑的父母很有名气？而且还家底雄厚？

肖沐和季佑在一起的时候，季佑从来没有提起过他的家庭，说得最多的还是那个墨守成规的外婆。肖沐甚至还不知道他的英文名字，也不知道他父母在美国的职业……

“算了，到时候再说吧，解除合约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不会和公司毁约。”

“也好，你自己看着办，如果实在呆不下去了就回来，钱不是问题，别人家总不如自个儿家舒服。”这个姓刑的，虽然平时对自己冷言冷语，一副不苟言笑的死鱼样，紧急关头还挺有人情味。

肖沐微微仰起红润的薄唇，嫣然一笑，道别后便收线了。

Chapter 70 为嘛这时候

时间一天一天，一个月一个月，浑浑噩噩地流失着，肖沐在韩国又混了大半年。一向吃人不吐骨头的金小姐竟然给他安排了不少小型个人魔术表演，虽然只是大卖场里的近景魔术，但总比要服侍那些膘肥体胖的大肚腩们要强得多。

肖沐一整天都在大卖场里站着，还要和围来欧巴桑有说有笑，早累得腰酸背痛。他一边走一边揉捏着肩膀，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被街边贴着硕大无比的宣传海报所吸引。海报的主角是一个性感火辣的金发美女，女人那双摄人心魂的浅蓝色眸子足以引来不少人驻足观看。

肖沐顺势瞟了眼海报顶端的红色大字——Mariah Jenny全球演唱会，韩国首尔站。

Jenny她又要来首尔开演唱会了？

肖沐顿然想起两年前她来做新专辑宣传活动的场面，那叫一个人声鼎沸，把整个商场大厅都挤爆，全场五十多个保安也维持不了秩序，简直到了失控的状态。转眼间她比两年前更红了，不知道，她的专用化妆师有没有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