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落花亦有情——漫落殇沙

鄂小子靠在门口，不知为何觉得脚下的步子千斤重。

“宣儿乖，把酒给我。”是冷沐尚的声音，满是宠溺。

“不嘛，我喂你，像以前那样，我用嘴喂你。”鄂小子觉得心上，被划开了个口子，原来自己真的那么在意。

“宣儿，你就是喜欢我这样对你……”室内再无对话，传来的都是唇齿相碰的吮吸声。

不久，是春光无限的低声呻吟。久久的回荡在鄂小子的脑海间。

心口的那个伤口，不是新伤，而是旧痕罢了。只是这一次，有人用刀子，把本要痊愈的结痂挑开，又豁开更深的口子，那血不是一滴一滴的留着，而是一串血柱般，轰的一下，弥漫开来。

回到房里才发现米天皓坐在里面，见到鄂小子回来了，忙站起身，面容微红。

“喝了不少。”鄂小子咧嘴一笑，“我去给你泡茶。”

米天皓摆摆手，“不用了，一会儿我就回去休息了，见到他了么？”

鄂小子没有回应，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

米天皓叹了口气说：“我没想到他能这样，不然我不会带你来这次聚会的。”

鄂小子苦笑了一下说道：“无所谓，当时也是我自己要断的，谁也不能怪。”

“可是他终究没去找你不是么？以前你以为是个结，可是现在这个结在你心中打死了，你不想解开？就想这么一直缠着？”米天皓明显是微醉时才敢跟鄂小子这么提起这些事情。

鄂小子垂眼不再看他，低声的说：“时候不早了，你回去歇息吧。”

“鄂尧，我知你我已不可能，可是我希望你不痛苦的活着。”

“我活的很好。”

“你活得不好，你当我全看不见？”米天皓吼道。

鄂小子一愣，抬起头，却发现泪已留到腮边，“好能怎样？不好又能怎样？那时是我自己觉得不应拖累别人，我自己放弃的，现在你让我怎么违背我自己去找他跟他说我放不下他？”说完轻轻的咳嗽起来。

米天皓过去拍拍他的背，急忙说：“你别动气，我懂你的意思，我只是……我只是不想你后悔罢了。”

鄂小子摆摆手，觉得一阵头疼。

翌日，各大门派商讨结盟之事。

鄂小子坐在米天皓旁边静静的听着，很多事情他都不懂，他也不想参与，只是希望这场要了他命的“盛宴”赶快结束，让他赶快离开。

“最近江湖盛传一门邪教四下收集各门各派的独门武功秘籍，祀毒谷的慕隐神元和傲羽山庄的剑谱，几年前也是被他们所盗。”

鄂小子一愣：慕隐神元，这事还没有了结？刚刚抬头向冷沐尚方向望去，却听见策隆开口：“此事已结，慕隐神元又回归我谷。”

鄂小子轻轻呼出一口气。

“不过听说祀毒谷也损失惨重，损失了一员大将？”

鄂小子心中生疑，忙望向策隆，却只见他微微点头：“谷内简左使，不幸身亡。”

一听不要紧，鄂小子倒吸一口凉气，简落痕，死了？

朝冷沐尚方向看去，却见他面无表情，只是看着别处。

“那是何人所为？”

“我们与此人有过一次交手，但是这人轻功极好却不见真实面目，而且善于用毒。”策隆回答道。

鄂小子还是觉得像是做梦一般，满脑子都是简落痕死了这件事。

今天会议是何时结束的，鄂小子不清楚，最后的印象只是冷沐尚拥着他的情人离开，策隆望了他一眼也跟着回去了。

“没想到简落痕竟然死了，祀毒谷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觉得像是迷一样。”米天皓说着，然后看了看鄂小子。

此时鄂小子如梦方醒般的应了一声，几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又是令人难以忍受住煎熬的晚宴，鄂小子呆呆的坐在桌边没有动筷子，还在想着今天听到的事情。

不远处冷沐尚依旧静静的喝酒，不时与情人轻声细语，然后面露微笑。

鄂小子看了半晌，低下头，忽然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顿时喉咙和胃里火辣辣的，不禁皱眉用袖子擦去嘴角流下的酒。

“米庄主，您身边这位公子看着眼熟，不知道是不是当年武林大会上祀毒谷带来的那位小倌？”忽然有人问到。

米天皓一愣，刚想说些什么，却被人抢先。

“对对，我就觉得面熟，几年前确实见过，那时是跟祀毒谷的人在一起吧，现在为何去了净圆山庄？”

鄂小子一愣，不知道如何回答。

“鄂尧是我朋友，已在净圆山庄两年之久，帮我打点山庄内的生意。”米天皓微笑回答道。

“这样啊，那鄂公子真是一表人才。”

“对对，哈哈哈……”

这帮人心里是这样想的才怪。

鄂小子又举起杯子一饮而尽，目光移向冷沐尚方向，却发现人已经不在位子上，只剩那漂亮男子。

鄂小子起身离席。

出门看了一圈未果，正愁眉之际，忽然发现后院的井边站着一人，背着手

。

鄂小子怔住，脚却鬼使神差般的将他往那个方向送。听到有脚步声，井边人转过脸，看到鄂小子只是微微一笑，又转了过去，眼神，确实陌生的。

“有事？”面前人问道。

鄂小子愣住，觉得胸口闷闷的疼。

冷沐尚见鄂小子半天没开口，转过头看了看他，“近来可好？”

第二十二章：再战幕后之人

“近来可好？”

中国语言博大精深，但此时此刻，鄂小子却找不到任何语言能够回答，却只是点了点头，又摇摇头。

冷沐尚背着手微微一笑，转过身去，鄂小子依旧能闻到那淡淡的幽香，那熟悉的几年没有亲近过的幽香。他还是那么干净，只是眼神中再看见不到对于自己的那份柔情。

鄂小子忽然想伸手拉住他，想抱住他，想问他到底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却无法动弹，此刻他却不敢了。

他只想嘲笑自己，这么多年积压在心里的疑问，面对当事人的时候，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仿佛又回到了那段看不见，说不出的日子，他觉得心里闷的发慌。

“我……”鄂小子张开嘴想说什么，但是一个字说出来，却没有了下文。

冷沐尚并没有回头看自己，依旧是背对着，看不见表情。

忽然眼前闪过黑影，冷沐尚也早就有所察觉，飞身上了房顶。

鄂小子一愣，连忙抬头看见房顶有二人在对峙。

“又来杀我？”冷沐尚冷笑道。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身着黑色夜行衣，手中并无武器。

“上次让你跑了，这次你就不要妄想了。”

黑衣人只是轻哼一声，飞身与冷沐尚战在一处。

二人的轻功都堪称一绝，飞起落下之时完全听不到任何响动，屋顶的瓦砾就好像被二人施法一般，静静的趴在原处。

从房顶跳下，二人又伸手在地面过招。一招一式倒是显得干净利落，由于都没有武器，这么徒手搏斗，如果在观赏的角度讲，确实大有看头，可是下面只有一个不会武功的鄂小子急的直跳脚，哪儿还有任何美学可言。

黑衣人飞身起脚，鄂小子一惊，这要是踹在哪个不会武功的人，比如说自己身上，定是会飞出几十米远当场吐血身亡。可是对方是冷沐尚，身手矫健的是出了名的，也只是飞身用脚底一挡，二人就都弹开呈对峙状。

鄂小子躲在旁边，为冷沐尚捏了把冷汗，虽然他不懂武功，但是现在看来，二人的实力应当是旗鼓相当的，但是越是这样，越很难分个胜负出来。

“还想要慕隐神元？你也配？”冷沐尚冷声说道。

黑衣人又是一哼，二人又飞身战在一处。

鄂小子四下一看，抄起旁边的一个棍子等待着，准备伺机出手。

当二人站在地面的时候，鄂小子却听见嗖嗖两声，冷沐尚起身跳到墙上，冷笑道：“打不过我，又开始玩些邪门歪道了。”

鄂小子想都没想，拎着棍子就冲过去，黑衣人回身一脚正好蹬在鄂小子的腹部，鄂小子棍子飞出老远，整个人摔在井边，脑袋正好磕在石头上，只是觉得头脑发懵，半晌说不出话来。

冷沐尚看了鄂小子一眼，声音略微有些急促，喊道：“

你填什么乱？赶快滚开！”说完飞身又与黑衣人打起来。

鄂小子揉着脑袋坐起来，觉得一阵恶心，一抬头正好看见打斗的二人，却可以看到冷沐尚的目光不时的看向自己，只觉得心中一阵狂喜，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又走到远处捡起刚才的棍子。

百余招下来，二人都略见疲惫。

鄂小子拖着棍子慢慢的向二人靠近，忽然觉得腹腔一阵剧痛，跪了下来，然后咬了咬牙，又从旁边饶了过来。

此时二人也分开而立，都在大口的喘息着。

鄂小子见状咿咿呀呀的跑过来，却一棍子扑空，整个人跌坐在地上，正好倒在冷沐尚的面前。

冷沐尚皱着眉说道：“我让你滚，你怎么不滚啊？”

鄂小子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小牙：“你让我怎么放着你不管？”

冷沐尚忽然愣住，正在这时，他发现不远处明晃晃的飞来了什么东西，只闻嗖嗖的几声，他弯腰迅速抱起鄂小子飞身躲开。

黑衣人见大势已去，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转身逃走了。

冷沐尚四周看去，发现病没有其他的危险，忙松开鄂小子退了几步，却忽然跪在地上。

鄂小子赫然发现插在他背上的一把短匕首，很深，血正慢慢的向周围扩散着。

“沐……沐尚！”鄂小子觉得自己的声音很飘渺，而且变了音，他一把扶起冷沐尚，用手捧着他的脸，此时，冷沐尚脸色惨白，眼睛微睁。

“怕是有毒。”冷沐尚轻声说。

鄂小子听到这儿觉得心忽悠的凉了，然后拍了拍冷沐尚的脸，“我去找人，我去找人！！你别睡过去，听到没有？”

冷沐尚虚弱的一笑，他看着眼前这个急的瞪圆了眼睛的傻小子，那个笑起来傻傻的，什么都不懂却什么也不多问，偷偷学着写自己名字的人，忽然心头一热紧紧的抱住了他：“尧儿，我的尧儿，让我抱抱你，别走。”

鄂小子的眼泪马上就流了下来，他用力的勾着冷沐尚的脖子，“我在，我是尧儿，你别怕，我不走，我再也不走了。”

冷沐尚将头靠在鄂小子的肩膀，像是用最后的力气吸收着鄂小子身上熟悉的气息，眼角流出了眼泪，却依旧挂着笑。

“你别睡过去，千万别睡过去，听到没有！”沙哑着声音，早已泣不成声，“为什么啊，为什么啊？才刚见到，就这样！老天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

冷沐尚抬起手摸了摸鄂小子的头，然后轻声说：“尧儿不哭，不哭……有我……在，不会让人伤害你。”

“你为什么没来找我？为什么？即使我不等你了，我要离开你，你为何不来找我？你是不要我了么？”鄂小子觉得自己的眼睛又要瞎了，为何这个世界又变得如此模糊，腹部一阵阵的剧痛越来越烈。

冷沐尚转过脸，轻轻的在鄂小子的脸颊处一吻，然后收紧手臂：“我病了，我以为我忘了你，我怕你会因此不要我了。”

鄂小子迷迷糊糊的听着，却忽然想起些什么，连忙从怀里拿出一个白玉瓶，是公孙正图那日给自己的丹药，他一直记着这药丸的作用，他没舍得吃，一粒都没吃，从里面倒出一把，连忙塞到冷沐尚的嘴里。

冷沐尚一楞，微弱的摇摇头又吐了出来。

鄂小子急的眼泪哗哗的往下淌，忍着腹部的剧痛，低声吼道：“你听话啊，把药服下去就没事了，快张嘴！你听话啊！！！”

冷沐尚静静的看着他，然后苦笑道：“我吃不下，尧儿喂我吧。”

鄂小子流着泪吻住冷沐尚的嘴，伸出舌头轻易的就进入了，将那些药丸慢慢的推送到咽喉。

冷沐尚微笑着闭着眼睛，感受着这熟悉的气息，那是只属于怀里人儿的气息，是这几年来一直夜夜出现在他梦里的人儿的气息，现在，此时此刻，这个人正拥着自己，吻着自己！

冷沐尚喉结上下一动，咽下药丸，忽然吸住鄂小子正要退出的舌头，唾液律动。

鄂小子觉察到那灵巧的舌头忽然不动了，赶忙挣开，却发现冷沐尚已经半昏迷的瘫在自己的身上。鄂小子觉得身体被抽空却无暇多想片刻，他不能死，冷沐尚不能死！

他拖起冷沐尚的身体，慢慢的向客栈移动，他如此瘦弱，他恨自己为何没有一双坚实的臂膀抱起冷沐尚快速奔跑。

“救命啊！救人啊！！！策隆！！米天皓！！快来人啊！”只是声音太小，他也很虚弱，他自己都快听不到了，但是也用尽了全部的力量。鄂小子咧着嘴又哭了出来，他低头看着紧闭着双眼的冷沐尚，忽然把头埋在他的胸口，大声的哭了出来。

待眼前模糊的出现大量的人影，鄂小子只是觉得好像看见了一线希望，他依旧紧紧地抱着冷沐尚的身体，却忽然一口血喷在冷沐尚赶紧的前胸，就似一朵美丽的祀情花，盛开在冷沐尚的身上。

鄂小子觉得自己倒地那一刻是面带微笑的，因为这三年多来，他从来没有觉得这样的幸福过，即便是死了也好。

第二十三章：等待是最黑暗的煎熬

鄂小子清醒的时候见到的是房间内很多的人，他看得不太清，伸起手揉了揉双眼，才隐约的看见很多祀毒谷的人。

然后，他看见跪在床边哭的跟泪人似的冷沐尚的情人。接着是站在最前面的策隆。等等。

他努力想了想，才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房间，当时晕倒后，他觉得有人将他抱起，有人在唤他。

他看见一束光，看见冷沐尚站在那束光中，伸出手再唤他，面带微笑，尧儿，起来，我带你走。

微微的睁开双眼，才看清抱着他焦急的轻声唤他的米天皓。

要不是自己的执拗，米天皓也不会同意鄂小子就这么坐在祀毒谷专用的房间的椅子上，被来来往往的人忽略。

鄂小子想撑起身体站起来，但是他太虚弱了，此时若不是有一只手用力的扶着自己，他一定会跌到地上。

“你醒了？怎么样？哪里不舒服？”米天皓看见鄂小子动了，马上蹲下身子查看。

鄂小子哪里顾得上回答，挣开米天皓的手，踉跄着爬到床边。

床上的人静静的睡着，自己吐的那滩血还在他的胸前，此刻已经不再鲜红。

冷沐尚紧紧地闭着眼睛，有位老者在把脉。

漂亮男子哭得眼睛肿的老高，看了一眼鄂小子，忽然抓起鄂小子衣服把他半拎起来：“刚刚还好好的，还好好的，到底发生了什么？谷主怎么就这样了？”

米天皓走了过来，拉开漂亮男子的手，让虚弱的鄂小子靠在自己的身上，皱着眉：“你先别激动，等人醒了再说。”

“戚路宣，先不要太激动。”策隆也忽然开口，“别耽误大夫瞧病。”

屋子里瞬间又静下来，大家都紧张的看着大夫。

鄂小子靠着米天皓，他能感觉到自己浑身在颤抖，来自于紧张，来自于寒冷。

若不是强撑着，他的心都快呕了出来。努力把刚刚又涌上来的一股血腥咽了下去，然后用手指紧紧地扣着地面，身体某处，钻心的疼。

老者把脉之后，又查看了冷沐尚的瞳孔。

“奇怪了，这匕首上带毒，刚刚祀毒谷的人虽然用过自制的解毒散，但是不足以这么快恢复元气啊？你们还给服过别的丹药么？现在脉象平稳，人随时都可以醒过来，真是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