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の瑟缩——槿信涼

而迟钝的我永远都欠别人一个答案。

“筱敉……我不知道……”我已经搞不清楚自己对董溱的感觉到底是爱，还只是依赖？是喜欢，还只是习惯？

“小南，你跟我说实话吧。你不敢承认是不是害怕世俗的眼光？”

“不是……我是真的不知道……我不抗拒，可是……”我总觉得我只是在依赖他，利用他而已……感觉……自己很卑鄙。

“可是你们已经同居有一段时间了耶，应该……有什么亲密的接触了吧？”低声地说到这里，她的脸色终究不太好。

亲……亲密的接触？！我不禁红了脸。

筱敉怎么突然一直问这种问题？！

“有，是不是？”筱敉紧盯住我不放。

“没……没有啦……”我见赖不掉了，只好口齿不清地如实回答，“就……就……kiss……”还是他主动的……昨晚说是让我主动“报答”他，结果还是……然后……他说这次不算……啊呀呀……那个恶魔！想让我因为害羞而煎熬至死吗？

果然，董溱说得没错，他除了是天使，同时也是恶魔……很可恶的恶魔！

“对了，筱敉知道英文系的方杏歆吗？”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于是我马上转移话题。

“干嘛突然问起这个？”筱敉满脸疑惑。

我支吾以对：“就…听别人提起过……就……想知道一下……”

“小南真的想知道吗？对她产生兴趣了？”她的脸色阴阴的。

“呃……不是啦，只是有点好奇……”我有点心虚地敷衍道。

“本来这种事让安妮那个大三八来回答就最好不过了，可是她昨晚对你作出暴行以后马上遭到报应，回家的时候不小心拐到脚了，今天请假。所以我也只好做一回三八了。”

难怪今天没看到安妮……我还以为她是不屑看到我……

“方杏歆是英文系的女秀才，听说她家里是制药集团的啦。因为条件太好，很多人都因为自卑或嫉妒而选择疏远她。最骇人听闻的是……”

“听说她是董溱学长的未婚妻……”

未婚妻？！董溱有未婚妻了？

而且就是方杏歆？

晴天霹雳。

接连几天，我都一直处于头昏脑胀的状态。

难怪那天在电梯里他的回答显得特别迟疑，原来他确实是没有女朋友，却已经有未婚妻了……

难怪他说不会跟任何女生交往……也难怪他向我表白的时候强调自己不是GAY。

确实，都已经有未婚妻了，还怎么可能是个GAY呢？

那他跟我表白又是怎么回事？耍我吗？还是因为同情而在安慰我？

我不知道。果然……我对董溱一点都不了解。或者应该说是一无所知。

他从不主动告诉我，而我也没有勇气主动去问他。

结果……连他是董家二少爷，甚至已经有个条件相当的未婚妻也毫不知情。完完全全地被蒙在鼓里。

是我太笨，还是董溱太难懂？

也难怪当初董先生会那么紧张地急召我到本家，并以宽松的条件来请求我搬出董溱的房子。

也对，到时董溱和方杏歆结婚了，难道我这个几十万伏特的巨型电灯泡还要硬挤在他们家吗？

还有董溱的名声和风评。一个大男人竟然背着父母背着未婚妻偷偷在家里养了个男人，还跟他有匪浅的关系……这传出去该有多难听啊！且不论董溱对我的感情是真是假，“双恋疑云”这种丑闻传出去就足以毁掉他一生的名声了。

不过认真想想，董溱和方杏歆……好一对天造地设的才子佳人！而我，一个无家可归无路可退的笨蛋拖油瓶，算什么呢？

[我不会跟任何人交往，除了你。

我喜欢你。]

那些犹在耳边的震撼对白此刻却是离我多么地遥远。

对，在董溱眼中，我算什么呢？一个没用的废物，一条什么都不懂的可怜虫！所以即使跟我开开玩笑，这也应该是我的荣幸。

对，我还自以为是地以为他真的喜欢我呢。

安妮说得对打得也对，我真是不要脸。不要脸到……居然天真地以为，不幸的我会很幸运地遇到超越性别、环境、处境的感情。

我凄然一笑，罔顾那句“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古语，任由泪水肆意滑落流淌。

也许董先生说得对，我应该离开，离开这个我只是突然闯进、从来都不可能属于我的世界……

第十六章

溱的1/2

不知道小藤最近发生什么事了，从被打的第二天放学回来开始，他都一直阴沉着脸，一句话也没再跟我说过了。常常是两眼无神地发着呆（虽然他平时就喜欢发呆），问他什么都不肯回答，更别提让他自己主动交代了。

难道是在学校里被欺负了？我拜托Terence（关俊辞）帮我查查，可是并没有任何结果。

情况似乎是一切正常。那个叫安妮的听说脚受伤了，一直待在家里养伤，也没对小藤进行再一步的报复。

不是学校的事，难道是他后父的事？

“没事，我派人跟踪过那个阿伯，没发现有什么情况啊？”午休的时候，Terence在餐厅里如是说。

“真的没问题吗？”我不禁有些忧心忡忡。

Terence微笑着拍拍我的肩膀：“安啦安啦！好不容易才把拖油瓶扫地出门，我想那个阿伯烧完香拜完佛以后就把你的小小藤给忘个一干二净了吧？”

“不可能吧，他妈妈难道就不会再提起他了吗？”

“如果她还想保护自己的孩子，就应该不会再向她现在的恶魔丈夫提起他的眼中钉了吧？而且你把你的小小藤藏得那么隐蔽，那个阿伯是不会遇到他的啦！”

我睥了他一眼：“什么‘小小藤’？请好好喊他的名字。”这个家伙，从前几天我把小藤的事告诉他以后，他就一直对我喊着“你的小小藤”……真教人无语。

这个Terence嘴巴就是坏，喜欢肉麻地乱喊，再加上不俗的外表，灵活的头脑，殷实的背景，难怪那么多女生迷他迷得要死。

他放下手中的餐点，举双手投降：“好啦好啦！小溱溱我错了！我约会去了，有空再聊喔，拜~”

说完他用餐巾纸擦擦嘴巴，挑起外套就走。

“又约会啊？拜，再联络。”约会王道，果然符合情圣关俊辞的作风。

Terence听后回头朝我扁扁嘴：“真冷淡。对了，小歆有问起你喔。”

“小歆？方杏歆？”我不动声色地反问。

“废话！你认识的美眉不就那几个吗？”Terence翻翻白眼。

“喔。她怎么了？”差点把她给忘了。

“噢，也没什么。我跟她表妹在交往啦，然后在party碰到她，她就问你现在过得好不好。”

“喔。这样啊。”我随口答道。

Terence撇撇嘴：“天啊！董溱你的态度还真冷漠耶！亏你的未婚妻还这么关心你，一直对你的温柔念念不忘耶。”

我白了他一眼：“少胡说八道。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的。那时是我老爸闲着没事干，未经当事人同意就在那里瞎搅和，才订了这么一个害人害己的婚约。我可从没给过她任何好脸色，更别提什么温柔了。”

听说解除婚约的时候她哭得很惨，可是这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亏你还敢说没给过她好脸色咧，难道你不觉得自己这么做太过分了吗？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Terence一脸无可奈何，“你这样‘虐待’小歆，难道方伯伯方伯母就没有抱怨警告惩罚过你吗？”

“不知道。反正这与我无关。”我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大口水。

“真是的，董溱你的态度也太强硬了吧！迷上你的人真是自讨苦吃。”Terence见状摇头兴叹。

“喜欢你的人也不见得会幸福。”又不是我要她们迷上我的。

“看你这种态度……”Terence努努嘴，“难怪方伯伯他们愿意无条件解除婚约，这简直是解脱嘛！谁愿意自己的女儿跟着一个冷血动物啊？”

“在某个层面来说，多情确实比无情好。”

“本来就是这样。只是没想到，董家二少爷居然放着大美女不管，义无反顾地去照顾小白脸……”他摇头叹息道。

我狠瞪他一眼：“谁是小白脸？我不许你这样说小藤。”

“好啦好啦，不说就是了嘛！”Terence满不在乎地嚷嚷着，“好了啦，我约会快迟到了，先闪了，有事电话联络OK？拜~”

我一直盯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

真是的！怎么能把小藤说成是小白脸呢？他还是个孩子呀！所以，才会一直犹豫着，理不清自己对我的感情……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突然铃声大作。

我拿起手机一看，上面显示着清洁大婶的号码。

我按下了确定键。

“喂，大婶。”

“董溱少爷，能麻烦你回家一趟吗？我进不了你们家门啊！”大婶在电话里着急地说。

我暗生疑惑：“进不了家门？怎么回事？今天小藤应该在家的啊。”礼拜六他们没课。

“董溱少爷我也想知道啊！可是我按门铃也喊了很久都没人回答啊。弟弟是不是出去啦？”

“大婶你打我们家座机了吗？”小藤出去了？

应该不会。

我看看手表，中午十二点半。

这个时候他应该绑上可爱的围裙，乖乖待在厨房里学做菜才对。

小藤总说自己太没用了，连普通的家务活都做不好。所以决心发奋图强的他最近都在认真学做菜。

我倒也无所谓，只要他别把厨房给炸了还伤到自己就好。

“啊唷，打很久啦，可是一直都没人接啊。所以我才猜他是不是出去啦。不然我哪会随便打给少爷你啊。”

没人接？

我也开始觉得不对劲，连忙对她说：“好的大婶，我先去联系一下小藤，等下再联络你。”

挂线以后我赶紧拨打小藤的号码，可是发现根本不行。语音提示已关机。

不管我再重复多少次，结果回答我的始终还是冰冷冷的那一句：“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混蛋！”我气愤地骂了一句，挂断手机宣告放弃。

想不到这一举动却引来餐厅里不少人的侧目。但此时的我早已无暇顾及。

怎么会手机关机？我跟他说过了，我不在的时候手机一定要开机，免得有事的时候联系不上。可是怎么还……？

等一下！做菜……厨房……没人开门……不接电话……手机关机……

难……难道……

思绪快速地转个不停，我开始害怕了。我试着调整自己慌乱的呼吸，赶快回拨给大婶：“大婶，你在我家门口等着，我马上回来！”

说完立刻在众目睽睽之下飞奔出餐厅。

小藤，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为什么不开门？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手机关机？

你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

“董溱少爷，你总算回来啦！”我才刚快步赶到，大婶就马上紧张兮兮地冲着我喊起来。

我二话不说立刻开门。木门一打开，空气中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瓦斯味或是烧焦的气味。不是瓦斯或电器的问题。

我稍稍松了口气。

在赶车的路上我一直在慌乱地猜测着，小藤也许是因为使用瓦斯或电器不慎而……着实是狠狠地捏了把冷汗。

环视四周，发现门窗居然是关得紧紧的。小藤很怕冷，但记得他曾经说过，即使天气再冷也不能门窗紧闭，因为空气流通还是很重要。

一种不好的预感自我脑海里浮现并上升。

“小藤。”我试着去叫唤他。

没有人回答。

“小藤！”我加重了语气。还是没有人回应。

“田景南！”我一面喊一面到处走动着，漫无目的地搜索着他的身影。

没有。客厅里空无一人，厨房里干净整洁，丝毫没有做过菜或是准备做菜的痕迹。更别提是小藤的踪影了。

“董溱少爷，我就说弟弟出去了吧。”

“怎么会……中午他出去干嘛？”我不禁蹙起了眉。

“也许是有人请他吃饭吧。啊唷，反正我是十二点准时来到的，可是一直喊门一直都没人回答啊？”

“不可能。”事情不可能就这么简单。出去不是问题，可是……为什么手机要关机？

别跟我说是电池没电来不及充电什么的。要知道我可是特地为他准备了三块电池，并让他出去的时候务必要随身携带的。

没错，我就是害怕突然跟他失去联络的那种糟糕的感觉！

我来到他的房间门前。扭动门把，竟然是反锁状态。

怎么回事？！暗吃一惊的我马上拿出钥匙开锁。

门开了，没看到他人，却看到他平时有点乱的房间此刻却被收拾得整整齐齐。

走进去一看，赫然发现他的手机和钥匙都安静地躺在书桌上。

我缓缓拿起他的手机和钥匙，心中那不好的预感顿时得到证实。

他，走了。丢下我，

悄悄地走了！

怎么可以这样？！

“田景南你这个大笨蛋！”我不能自已地大喊一句，随即冲了出去。

大婶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狠狠地吓了一大跳，连忙问道：“少……少爷，发生什么事了？”

“小藤离家出走了，我去找他回来！”我匆匆扔下一句，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

路边。

“爸，你是不是把田景南骗走了？”出门后的我首先致电给我爸。

不能怪我怀疑他，因为他之前也曾经意图想把小藤从我身边赶走。因此这个人最可疑了！

“什么骗走啊？田景南不见了？”他的语气倒是很平和，这也让我加倍怀疑。

“他趁我不在家的时候偷偷把行李带走，把钥匙留下了。”还装蒜？

“哦？那孩子终于想通了？这样不是很好嘛……”我气急败坏地打断他的话：“好什么好，你还装蒜？！是你把他赶走的不是吗？他现在人在哪里？你赶快告诉我！”

“装什么蒜？谁装蒜了？奇怪了，是他自己突然要走的，我可没插手不知情的，怎么会知道他现在在哪啊？董溱你少给我莫名其妙！是他自己想通要走的，他没来告诉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可别搞错了！这跟我毫无关系的！”

“你不告诉我就算了，我自己也能把他找回来！”

再耗下去也没用，我迅速挂线，又拨给Terence，“Terence打扰了，我是董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