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浆油条协奏曲——阿虚

“锅里我熬好了皮蛋粥，你先去洗个脸清醒下，吃了吧！”

张嘉还在睡梦中的意识告诉他，他刚似乎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但是，他还是温顺的点头然后去洗脸刷牙了。

门被关上，露出来的林霖欲哭无泪地看着手上被撕坏的对联，联想着自己一张堪比平底锅的脸，闷闷地说：

“张叔每次睡醒都这样么……”

“这个问题我觉得我没有义务回答你。”于佑和说得坦然，“进来吧，我重写一张。”

重写？

林霖好奇地看着于佑和进了书房，然后拿出来了文房四宝。甚至，还是砚台不是墨水！

客厅的长桌被清理干净，于佑和把明显是裁剪好了的红纸铺上，压上镇纸，然后开始研墨。

“额，要我帮忙研墨么？”林霖不好意思地问，手上撕坏的对联还在。

“你没做过这个，还是算了吧。”于佑和头也不抬地说着，先湿润了一下毛笔，然后沾墨，开始挥毫。

于佑和写的是正宗地大楷，落笔有劲，字体清晰。只是林霖没那个眼力去欣赏，他只是看着专注地于佑和有点看呆了。

恍惚间，林霖总觉得这个穿着毛衣，围着围裙的男人成了白衣飘飘的书生，还是那种文武双修的侠客，心脏再一次不听话了。

“啧，又在卖弄了。”张嘉温软中带着调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林霖一个激灵，忙把刚刚乱七八糟的小心思收拾起来，试图平复那有点过激的心脏。

于佑和落下最后一笔，然后笑着回头说：“没办法，谁让林霖不小心把门对子撕破了。”

林霖顿时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什么叫不小心！那是他不小心吗？！！！！

但是，事实永远不是最重要的。

“你怎么没写草书，我记得你最喜欢了啊？”

于佑和耸肩：“我可不想把我地大作整天挂在门上供人欣赏。”

太嚣张了！虽然嚣张地有点帅……

“林霖，发什么呆？”于佑和说着，等林霖回神继续说，“把手上坏掉的丢掉吧，这里还有一张小点的，拿去贴到地下室的门上吧！”

说着，于佑和就递过来一张对联，林霖忙接过，紧接着就是贴对联用的浆糊。弄得林霖两只手都忙碌地不行。

“这是给我的？”林霖有点惊喜。

“嗯，毕竟那屋子也还是我家的，得贴。”于佑和回答的理所当然。

接着就看见于佑和麻利地收拾起桌子上的文房四宝，一如拿出来时的速度。

好似从一早开始就心情飞扬，林霖这会儿也不管于佑和的毒舌调侃，手忙脚乱地就下去贴对联了，张嘉说要下去帮忙，被林霖阻止，于佑和也跟着出来叫人去喝粥了。

林霖跑下楼，心脏扑通扑通的还在高频率跳动着，一会儿嘴角都放不下来，到了楼下之后，林霖看着手上撕坏了的对联，果然上面也是手写出来的。

林霖忙把浆糊跟新的对联放到了一边，把地下室唯一的一张桌子上的东西都清空，把坏掉的那张翻过来放好，转身去储物盒里面翻找出来了胶带纸。

小心翼翼地在后面用胶带纸把对联贴好，因为只是右上角一处裂开的口子，林霖又贴的小心翼翼，重新翻过来之后，不细看也看不出那对联其实被撕坏了。

“只是收藏一张，应该没关系的！”林霖在心底对自己说，然后笑眯起眼睛，小心翼翼的把对联折好，又找来一本大杂志，拆了一页下来，把对联包好。

接着林霖从床底下抽出一个箱子，打开箱子后，把对联放了进去，跟于佑和送给他的那本画册放一起。

林霖再次把箱子放回去，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动频率又比刚刚高了一个赫兹，自嘲有些做贼心虚。

麻利地把对联贴到了门上，林霖站在远处看了一会儿，有点囧囧的想：其实自己一个人完全能贴好的，刚刚废的那个工夫啊……

关好地下室的门，林霖又上去给于佑和打下手去了。

蹭蹭地跑上楼，林霖到门口的时候才放缓了步子，调整自己的心跳，看着门口已经贴好的对联，再一次感慨了一下，这活果然还是一个人干比较快。

门是虚掩地，林霖轻声地拉开门，一伸头才要进去，就看见餐桌边上，于佑和正捧着张嘉的脑袋吻地投入，张嘉也忘我地搂着于佑和的腰，完全没有发现门外有人的事情。

林霖猛地缩回头，站在门口，左右不适，浑身不自在起来。

没了刚刚的窃喜，剩下了一点点的难受，但是好好地调适了一下之后，林霖面对着空气，仿佛面前有个自己似的笑了一下，慢慢地扶平胸口的纠结感。

等了一会儿，估计里面两人再不分开就会窒息而死了，林霖才转身拉开门，还故意大步走了两步，此刻于佑和已经在厨房忙活了，张嘉满面绯红地坐在那边喝粥。

“林霖你怎么磨磨蹭蹭地，快点来帮我洗菜！”

“哦！”

第二十九章：压岁钱（五）

因为年夜饭都是晚上吃的，中午大家也都是喝点粥就过去了。林霖一直给于佑和帮忙，张嘉的任务就是坐在电视机前，看着他们做事。

中午刚过，林霖突然就想起那个一直吃零食的家伙，想来那家伙应该也是在家了吧，可是……门上有贴对联吗？

林霖忽然有些怨念上了……为毛他一定要去考虑别人家的大门有没有贴对联啊！最叫人郁闷的是一想起那扇门没贴为什么他会那么纠结啊！

“啊，佑和，这儿怎么还有一张没贴啊？”张嘉忽然指着沙发上放着的一张红纸说。

“哦，那张是最开始的时候写的，落款的地方滴了一滴墨上去，我顺手就放在上面了。”

“……上帝啊，你一定是在玩我……”林霖内心语。

本来是想忍着的，可越忍越纠结，心里就好像放了一只猫，然后那只猫正蹲在萧逸书那间小公寓的门外，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问自己为什么不去贴春联……

好吧，林霖被自己的幻想给打败了……

“于叔，这个能不能送给我？”林霖问。

“你要这个作什么？”于佑和还没吭声，张嘉坐在旁边先问了。

林霖想说收藏，忽然觉得这样太暧昧了，那就说还有门没贴？那才真是没门……

“莫非你是打算收藏？”于佑和擦着手慢慢走了过来，一脸调侃地问。

“其实……真的不是用来收藏的……”林霖非常诚恳地看着二人。

“噗！”张嘉失笑，因为于佑和一脸纠结的表情配上林霖的诚恳，还真不是一般的欢乐。

林霖想了想，继续说：“那个，叔，我要出去一会儿，两个小时就回来，成吗？”

“诶？这大过年的，你要……”

“行啦，你还怕他丢了？”于佑和搓着手就往厨房去了，“早去早回！”

“诶！”

林霖得令，欢快地就要走出去，走了两步才想起张嘉来。张嘉只是瞧了他一眼，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笑着说：“没错，早去早回！”

“嗯！”

林霖点头，然后就带着那张对联跑出去了。

林霖一走，张嘉就坐不住了，跑到了厨房，蹭到了于佑和的身边。

“诶，佑和，你说……林霖是不是有朋友了？”

“有朋友有什么好奇怪的。”

于佑和专心地拌着手里盘子里面的菜。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他是不是谈恋爱了！”张嘉说着扳过于佑和的脸，一副八卦的样子，“哎，是不是你学校里面的学生啊？长的帅不帅？”

“哎……他在学校里都是躲着我走的，我哪里知道。而且，”于佑和白了张嘉一眼，却是有着说不出的宠溺，“你觉得还有有男人长的比我帅吗？”

“啧，不要脸！”

张嘉骂着笑了起来，于佑和手上的东西早就丢到了一边，搂过张嘉的腰，嘴就贴在一起了。

林霖下楼之后匆忙地回屋子，又撕了一张杂志上的纸，裹好对联，拿了点零钱跟钥匙就去赶公交车了。

一路到了N大校门口，林霖经过校门外面的文具店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下步子进去店里，买了胶水跟一只黑色的马克笔出来。

到了教师公寓那里，林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下，果然是一个人都没有，跑到萧逸书的公寓门口，敲了敲门，果然没有人在家。

林霖把对联小心翼翼地解开反过来压在门上，涂好了胶水之后，更加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压在门上，警惕着不要弄斜了。

一点点用手把对联在门上压平，确认已经粘好不会掉下来之后，林霖再次小心地用手抚平对联，拿出刚刚买的马克笔来。

右下角果然落了一滴墨水，大约硬币大小。虽然这幅字写得依然很俊秀，但是多了这一点瑕疵，大过年也是不好往门上贴的，会被扔掉也该是当然的事情了吧。

林霖手拿马克笔，做了一点点小小的心理准备之后，在对联上画了上去。

大约十分钟之后，那副对联空白处的红纸上多出了一圈藤蔓一样的纹饰，很好地把那墨点给掩饰了起来，旁人不仔细地看，根本也是不会发现的吧。

画完之后，林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不过很快又发现了新的问题。

中式的对联加上西式的藤蔓装饰……怎么就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和谐呢？

毕竟时间有限，林霖决定忽略掉这点点的不和谐，欢快地回去了。

年三十的晚上，三个人坐在一起吃团圆饭，电视机开着，处处透着喜气洋洋的声音，屋子里显得有些热闹。

因为是过年，林霖难得在这个家里见到了酒，虽然只是红酒跟啤酒的存在。

其实林霖是会喝酒的，高中期间跟人一起鬼混的时候，什么酒没喝过。刚开始的时候还装着矜持不敢喝。

“呵呵，真看不出来，你竟然不会喝酒。”于佑和是这么说的。

“佑和，老欺负小孩子算是怎么一回事儿？”张嘉如是说，如果不是坏笑地那么明显的话。

林霖这会儿也是兴奋起来了，当时就说：“我只是不爱喝而已，就算是白的，我也能对付！”

于是，三个人互相调侃着开始拼酒了。

“全国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大家新年好！”电视机里面传来热闹的声音，春晚开始了。

“走，转移，边喝边看春晚！”张嘉乐呵呵地端起面前于佑和专门为他炸地黄金鱼丸，坐到了沙发上。

于佑和紧跟着端了两个冷盘，对林霖说：“你再拿点啤酒来吧！”

林霖照做，之后三个人就在电视机前面边喝边看春晚，边吹起牛来，伴随着外面声声的爆竹声。

虽说一直有规定，城市内不允许燃放烟花爆竹。可是这不放烟花爆竹，年味哪里能有呢，所以该放还是要放的。林霖小时候也是见过这样的场景的，只是后来渐渐过年也变得优雅起来的时候，便彻底对过年没了什么兴致。

今年不一样，虽然知道心底里还有那么一道道的伤痕，虽然想起远方的父母还是会想哭，但这并不妨碍林霖现在感觉幸福，暖洋洋的幸福。

也许是因为酒的关系，不知不觉，三个人中间平常总存在着的哪一点若隐若现的隔阂都消失。于佑和竟然絮絮叨叨地说起了他跟张嘉的往事来。

第三十章：压岁钱（六）

话是于佑和起的头，起因只是因为林霖说了一句：“叔，你们真好，能这样相守一辈子。”

由此可见，林霖其实是喝醉了，不然他不是那么个多话的人。

于佑和回答道：“那是，我们苦的时候，你小子还不知道出生没有呢！”

“那果然是有吃了很多苦吗？比如出柜什么的。”

“这不是废话呢，”于佑和看了张嘉一眼，“并不是完全遇不着开明的父母，只是谁有那么好的运气呢，我倒是还好，我父母在我高中的时候就都意外丧生了。还是嘉嘉比较惨啊……”

张嘉无奈地看了于佑和一眼，知道于佑和这也是喝多了。

轻轻地摇了摇头，张嘉浅笑着靠着沙发，说：“这话说的，这有父母的还能比你没有父母的惨？年轻的时候，我那也是不懂事儿啊，不然才不会跟你……唔！”

林霖目瞪口呆地看着忽然就扑过去压着张嘉一阵舌吻的于佑和，酒醒了一半，臊的。

张嘉废好大力气终于是把于佑和推开来，白净的脸已经通红了，并且在林霖的注视下越发的鲜红起来。

“你干什么啊！”张嘉嗔怒地等着于佑和，恨不得把这家伙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装了什么。

“谁叫你刚刚准备抛弃我！”于佑和说的一本正经。

张嘉苦笑，得，这人看来彻底地醉了，真是的，不会喝酒就别喝那么多嘛……

“谁不要你了，我是想说，我要是懂事，才不会跟你私奔，会带好了钱财再走的！”张嘉看着于佑和，满眼的温柔。

于佑和一下子变得安静了，整个人伏在了张嘉的身上，抱住了张嘉，闷声说：“对不起。”

张嘉的神情越发的温柔起来，慢慢地拍着于佑和的后背，说：“你这家伙就是不会好好听人说话，谁说你对不起我了！”

于佑和没有动弹，继续抱着，林霖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会儿，直到张嘉嘟囔着什么“这么快就喝醉了”才知道他已经睡着了。

这……这跟形象很不符合的好不好！

“他不会喝酒，刚刚在你面前逞能，大概是觉得不能比你喝得少，所以才硬撑着，很小心眼吧。”张嘉笑眯着眼睛看着林霖。

林霖忽然觉得形象又对上了，只是却不知道他竟然也能有那么可爱的一面。

看着面前旁若无人秀恩爱的两人，林霖深深感觉到了被忽视的寂寞感，不过意外地，他发现自己这一回并没有觉得难受，好像有那么一点点能够死心的样子。

“你于叔小的时候父母意外死了，家里的亲戚都不愿意照顾他，留下他一个人，靠着父母留下的遗产生活，所以其实是很怕一个人的。”张嘉一下一下地顺势抚摸着于佑和的后背，继续说，“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没办法对我因为他而被从家里赶出来这件事释怀呢，虽然他不说，可我也是知道的。”

“张叔，你是说……”

“嗯，我跟你一样，都是离家出走，多少年都没有能回过家了。”张嘉抬头看着林霖，笑得格外平静，“但是幸好我遇见的是他。”

“所以……你们一开始才会送我回去，后来于叔带我回来，也是因为觉得我跟你遭遇相似吗？”林霖小心地问，不知为何，心里稍微有点不舒服。

张嘉却缓缓地摇头，说：“笨蛋，当然是因为他喜欢你啊。”

林霖狠狠地吃了一惊，不过张嘉已经继续说了：“你也知道，同志之间没可能有小孩，而我们又都太忙根本没时间去领养一个，但是他却比任何人都想要拥有一个完整的家，他大概是把你当做自己的小孩了吧。呵呵，虽然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虽然感觉有点怪异，但是这番话却意外地让人舒心。、

“张叔，你们在一起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