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谢掌柜失望了,“太少了,当初我盘下这店面可花了二百多两……辛辛苦苦几十年才争得这样的局面,可如今……”
提到这伤心事,谢掌柜一下子就没了力气,也不愿意搭理穆远了。
穆远也没什么事,于是便告辞了。
穆远赶着车到了村口的时候还在想这酒楼的事。原本侥幸想着若是钱数差的不多,找人借一借也就够了。不过这会是已经不抱希望了,三百两银子自己目前可真是拿不出来的。
因为心里想着事,因此迎面路过个人穆远也没在意。谁想过都过去了,那人居然回头把穆远叫住了。
“这是不穆远嘛?这是刚从城里回来啊?”
穆远连忙拉住车,回头看去,“呃,徐媒婆。”
徐媒婆是徐家村最正规的一个媒婆。大概因为是本地人说的多是本村的亲,因此这徐媒婆是这里最靠谱的一个。但也还是免不了一些媒婆的恶俗习性,喜欢吹嘘。
徐媒婆两步跑了回来,笑的一脸喜气,“先给你道声喜!”
听到这话,穆远第一反应,有人给自己说亲了。
还没来得及再有什么反应,就听徐媒婆继续说道:“过几天安然娶了亲,就该给你说了!”
“安然?”穆远惊了。
徐媒婆笑意绵绵,“可不是嘛,有人托我给安然说亲啦!”
说句自大的话,穆远一直觉得就算两人被说亲,第一个也该是自己来着,怎么会是安然?想到安然要娶亲,穆远就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了。
“安然答应了?”穆远着急问道。
徐媒婆乐了,“那么好的姑娘,咋会不答应!姑娘又勤快,长的又不错。会干活、能抗事的……”
穆远这会完全听不下去徐媒婆说的话,一扬鞭赶着车飞快的走了,留下了目瞪口呆的徐媒婆。
穆远心急火燎的赶到家,迎面见到的先是赵岩。
穆远也顾不上先放好马车,上前拉着赵岩问道:“家里来人说亲了?给安然说亲的?安然同意了?”最后一句问话,声调明显高于前面。
赵岩被穆远这架势弄疑惑起来,抓抓脑袋憨笑,“是来说亲了,你怎知道的!”
穆远这心里的火气开是呼呼的往外冒,又有些六神无主。
“安老爹挺相中那家姑娘的,可安然不知为何死活不同意,这会正跟屋里和安老爹争执呢。”赵岩说着一笑,“莫不是年纪小?怎娶亲还不乐意呢?想我当时娶亲那会也是不乐意,我娘说了我许久……”
穆远听到安然不愿意的时候,心里这底气就回来了一半。也不停赵岩继续唠叨了,连忙往屋里走。
刚到门口就能听到里面的争执声。穆远也不敢耽搁,连忙推门进去了。安老爹坐在凳子上,安然站在一旁,两人都同时看向进门而来的穆远。
“你回来了!”看到穆远,安然心里就跟吃了定心丸一样,瞬间安心了不少。
那会听到那媒婆来给自己说亲的时候安然就慌乱起来了,看着自己爹似乎十分满意的样子,只觉得嘴里发苦说不出话来。
这会撑到穆远回来了,安然看着穆远的颜色既委屈又不知所措。
“你正巧回来,”安老爹对着穆远无奈道:“刚有人上门给安然说了门亲事,那姑娘条件我看着实在不错。安然愣是不愿意,你好好劝劝他,他平日里最听你的!”
穆远自然看到安然投给自己那委屈的眼神,这会又听安老爹这话,顿了顿说道:“安然这会还小,娶亲的话……是不是太早了?”
“早?怎么会早?”安老爹诧异了,“安然同龄的也都早早成了亲的不在少数,有些连娃娃都有了……要说你也是该找一门亲事了,回头我便做主给你找一户,你看可好?”
“我还不着急……”穆远听的头皮发麻,怎么这事又转移到我身上去了。
安老爹蹙眉,“你也不小了,是该成家立业了。我知你是真我把当成亲人的,那这事我必须要替你操心的。人都说先成家后立业,你……”
“爹您别说了!我已经同穆远说好了,我们都不娶,以后一辈子在一起!”
穆远呆了下,然后猛的看向安然。
安然也只是一时冲动,说完就愣住了。
安老爹慢了一拍,半晌后,“你说啥?”
第四十八章
气氛乍然紧张起开,一时间无人说话。
穆远愣愣的看着安然,安然目光坚定的看着安老爹,安老爹则惊讶的看着两人。三人表情出奇的相似,都那么诧异。
赵岩兴冲冲推门进屋刚要说话,但看到那三人表情顿时这粗线条的人也发觉到屋里气氛怪异,于是就这么愣住也忘记自己进来是要做什么了。
半晌,安老爹惊讶又不确定的对安然问道:“你刚才说啥?你再说一边!”
穆远确实是愣住了,他完全没想到安然会就这么说出来。
“爹,我不娶!我已经同穆远说好了,要一辈子在一起!”安然小脸煞白,声音都是颤抖的,却克制着又清晰的说了一边。
“在一起?你们两个怎么在一起?”安老爹依然没有反应过来。或者说他心里已经有些模糊的概念,只是下意识的去否认它罢了。
安然咬着唇,心跳的厉害,接下来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穆远此刻已经反应过来,上前拉起安然的手,对安老爹郑重说道:“就是我不娶,他不娶!以后我们两个过一辈子!”
现在并不是最好的时机,只是一切来的都太过突然了,但既然安然已经说出来了,那穆远自然不可能退缩。
穆远握着安然的手,目光毫不退缩的看着安老爹,但心里和安然一样都却十分忐忑。
安老爹瞪大了眼睛,看了看穆远,又看了看两人拉在一起的双手,猛地一下就明白过来了。原来真是这样一回事,现在就算想侥幸认为自己会意错了都已经不行了。安老爹思及此,顿时觉得头脑晕眩,似乎站了站也站不稳了。
赵岩本来站在门口,看到事态发展也早已经愣住,在看到安老爹似乎就要跌倒,连忙下意识快步上前两步扶住。但眼睛却依然惊讶的看着站在一起的穆远和安然,满眼的不可思议——他们要说在一起过,就像普通夫妻那样一辈子……两个男人怎么一辈子?
安然想过这事要是被父亲知道,面对的可能是父亲的暴怒和不理解,但完全没有想到父亲居然会这样直接被刺激的似乎就要晕了过去。看着脸色煞白的老父,安然一下子就着急了起来,连忙松开和穆远握在一起的手,上前扶住还有些恍然的安老爹。
安老爹稳了心神缓了片刻,看着安然着急的似乎已有些语无伦次,“你俩莫要开玩笑,你们都是男的,怎么能在一起?然儿,若是那家的闺女你不喜欢爹再给你找别家的就是了!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什么在一起,简直就是胡闹!”
“爹……”安然一脸为难,不知该说些什么才是。
安老爹又看向穆远,也是一脸着急,“小远你也糊涂了吗?安然没出去过没见过世面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了吗?这男人和男人在一起能有什么好结果你不知道吗?”
安老爹说着是一脸的痛彻心扉,“安然、穆远!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怎么就了这样奇怪的念头呢?”一直是两个听话的孩子,一直是两个让人放心的孩子,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安老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
安老爹絮絮叨叨说了这半天话,穆远则是被说的哑口无言。这样的事情该怎么解释?难道学着还珠们的一句话——原谅他们的情不自禁吗?
穆远觉得无法说出口,虽然他不觉得他和安然有什么错,但他们这样的决定,对安老爹来说却是十分大的冲击和伤害。
早在最开始穆远就已经做了很多的心理准备,知道迟早要面对这一天的,可真到了这一天,穆远突然发现自己原先想好的那些理由和对策都那么苍白无力。
“安大叔……”穆远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觉得自己必须要说些什么,“我知道这事您可能一下接受不了……但我和安然是真心的!我们……”
“什么真心的?你们这是糊涂!你们这是不知道让什么迷了心窍了!”不等穆远说完,安老爹便气急败坏打断。平日里那么温和的一个人,几乎遇到什么事都好言好语的人,突然这样大的火气,可以说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你们、你们……”安老爹情绪激动,推开安然和赵岩站了起来,指着穆远的手颤抖不已,“我不许!不许!”
穆远感觉呼吸都是沉重的,胸口发闷压的他呼吸困难。
安然在一旁看着沉默不语的穆远,心顿时就凉了,看他这样不言不语,就像是放弃了所有的坚持和……自己。
“……穆远。”安然小声叫了一声,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惶惶不安。
听到安然的声音穆远抬头望去,就见安然一副要哭的表情怔怔的望着自己。穆远突然如梦初醒,这才发现自己这样沉默的态度给安然造成了多大的不安。想安然都能坦然面对安老爹,那自己又在这害怕迟疑个什么?看着安然,穆远只觉得似乎所有的勇气又都回来了,心也暖了起来。
穆远对着安然安抚的笑了笑,伸手把愣愣的人拉回到自己身边,转头对着安老爹好不退让说道:“我喜欢安然,我爱他!我们要在一起!安大叔,我知道这话很不负责任,但我不能骗自己放弃他,这不行!”
安老爹脸色难看,看着自己儿子那样乖顺的任穆远拉着,心里这无论如何也不是滋味。
“我不管你们是不是真心,只是这事我部同意!”安老爹气道:“安然,给我过来!看你这样成何体统!”
安然看看父亲,又看看穆远,两相为难。
穆远紧拉着安然不放手,“安大叔,我会好好对他的,求您了!”
安老爹闷声道:“你怎么好好对他?你们这样能有什么好结果?你们不要这样执迷不悟了,难道都不考虑以后子嗣的问题了吗?你们还小,这自古以来两个男人在一起的有几个是有好下场的。”
穆远抿着唇,半晌缓缓说道:“别的人怎么样我管不了,他们不行不代表我和安然就不行。安大叔,我的为人你也应该是知道的。说句脸大的话,我有能力保证我和安然将来会过的很好!难道安然过的好不是您所希望的吗?”
安老爹闷着脸不说话,气氛又再次僵住。
赵岩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男人和男人的事,他只是听说过,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是娶过妻生过子的,因此也不能理解穆远和安然的想法,这男人不就应该娶个女人回来吗?
正在众人沉默的当头,安小雨推门走了进来。
“赵叔,我饿啦!”小雨嘟着嘴说着,丝毫感觉不到屋里不寻常的气氛。
“哦,我这就做饭去!”赵岩这才想起来自己进屋来的目的,“你们今天可有什么想吃的?”
不得不说赵岩脑子挺迟钝的,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谁还有心思吃饭?
果然,问完话后无人吭气。赵岩似乎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于是尴尬抓抓头,“那我就随便做点了啊!”说完抱着毫不知情的小雨退出门外。
赵岩抱着小雨走了,屋里顿时就剩下僵住的三人。
安老爹顿了顿站了起来,往外走去,“然儿过来。”
安然看着穆远,两人的手握的紧紧的。
安老爹见安然毫无动静,气道:“怎的?现在就不肯听爹的话了?”
穆远也不愿事态发展的更恶劣,更不愿安然为难。于是索性先放来了手,给了安然一个放心的心神后,意识安然听话过去。
这一番作为安老爹自然是看在眼里了,这下更是生气,催促着安然快速的走了。
安老爹要拉着安然回屋说什么穆远也大致能猜到,无非就是一些劝阻他的话罢了。穆远倒是有信息安然不会轻言放弃,于是也就没有拦着。
穆远一个人站在屋里苦笑。
自从上次众人谈不拢不欢而散,现在安家气氛完全变了,吃饭时也不见欢声笑语了。安老爹整日绷着个脸,虽说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但却无视穆远的各种讨好。
至于亲事……在安然的极力反对下,安老爹便回绝了徐媒婆。虽然安老爹依着安然的意思把亲事推了,但这并不代表着他就认同安然和穆远的事了。
安老爹完全不能理解穆远和安然两人要在一起的决心,更想不明白的是,这两个人怎么就有了这样的心思。但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没办法接受这样的事的。
穆远是对他家有恩,可以说是大恩惠,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会同意这事。自己这条命是穆远救回来的,自己现在住的房子是穆远出钱盖的,这些他都可以不要。
自古以来就没见几个这样的能有好结局的。他不仅是为自己儿子着想,也是为穆远着想。穆远为人品格、能力心性都是顶好的,自己若是有个闺女那是巴不得嫁给他,可安然不是闺女。
每次想到这,安老爹都愁的能瞬间白了发。越想越觉得烦闷,安老爹便站了起来,背着手走了出去。
更一出门就见自己儿子正个穆远靠在一起说话,这原本心烦的心情就更加烦躁异常了。
眼不见为净!安老爹想到这转身又往会走,刚走两步又转了回来,“安然,进来,爹同你有话说。”说完才有转身离去。
穆远看了眼安老爹的背影,暗暗叹了口气,无奈对安然道:“先去吧!”
安然也很是无奈,点点头,依依不舍的走了。
本着怀柔政策,穆远准备慢慢攻克安老爹。可安老爹实在像块硬石头,脾气居然那么倔强。穆远可以说是已经碰了一鼻子灰。
安老爹的反对是很明显的。凡是看到安然和穆远在一起,必定会把安然叫走,拉回屋里说道一顿。
穆远叹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安老爹才能接受他。
第四十九章
转眼间大半个月过去了,却丝毫不见安老爹态度有所松动。
穆远也同安然说好了,若是没什么事两人尽量不在安老爹眼皮子底下碰面,免得刺激的安老爹更加不愿意了。
话说是这么说的,可做起来却不是那么好做的。几个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每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怎么也不是说躲就能躲的了的。
吃饭的时候,气氛尴尬沉默。就连小雨这神经大条的小孩都意识到不对了,每日里乖的不得了。
穆远和安然低头规规矩矩吃饭,也不敢对看一眼。赵岩给小雨夹肉夹菜,伺候的小雨舒舒服服的。
安老爹吃完,把碗筷一放,不看众人,起身走了。
穆远暗自松了一口气,还没想和安然说句话,就见安老爹又转回来了,“然儿吃完饭来爹这一趟,爹有话要说。”
安然闻言,连忙乖巧说道:“知道了!”
等确定安老爹走了,不会再回来了之后,穆远苦着脸,“我算无奈了!”
安然踌躇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吃了饭,安然自然还是跟着安老爹走了,家里又只剩下他自己和小雨。
穆远躺在院外树下的摇椅上纳凉,但如今已经是六月中旬,正是炎热的时候,再加上穆远心中烦躁,这纳了半天也不见凉。
小雨躺在一旁穆远特地给他做的小摇椅上,学着穆远不停的扇着蒲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