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床上的男人眉毛微微的一挑。
“那人躲在暗处,显然已经开始行动了,这些被唤起的楼喽,鬼虎虽然认为他们不足为俱,不过若是能解之而除之的话对?剑堡会更有利……鬼虎到有一计……”话到此处却是停了下来,只拿眼睛看着鲁源生。
鲁源生微微的拧了眉角:“你是说血虫?”
旁白一直听的仔细的地虎眼中一亮,恍然大悟:传说血石与血虫乃是血剑换主的必有之物,血石生于阴寒之洞,仿佛凝的血液,至阴至寒见光既化;血虫,生于高山之巅,缝隙之间,纯白色,血液至阳,触水即死。这一寒一阳,传说普通人只有磨碎而喝,才能克制着血剑身上的魔性。而这二者只有在北方蛮夷交接出才有这等东西。要想夺得血剑,必定要先到那里寻得两物。
“鬼虎正是此意。在那里那些争夺血剑之人必定要自相争夺,守株待兔,看鹬蚌相争……况且,这毒出自蛮夷之地,北就是有利,寻其根源定会水落石出……”
“……”
“堡主隐身而北上,那下毒之人定不会想得到堡主伤未愈,却是到了向北迎敌,他在此方寻不到堡主定不敢乱动,且时间一长,心急如焚也就露出了马脚……况且堡主也有时间修身养伤……这毒虽没解药,但以直堡主的心法,只是时间而已……”
地虎拧了浓眉:“鬼虎之策好是好……不过堡主一人北去,况且伤未好若是……”
“我们三人定是不能跟着而去,否则太过招摇,定要引起怀疑……不过暗中倒也可行……鬼虎已经想好了,不过要委屈堡主一次了……”
鲁源生皱了眉,好一会才微微的点了点头。
……
月,苍穹中,江水中的,摇摇相望。犹如淡雾般的月色笼罩着江面的小木屋。
木屋中走出两个人来,一个手持铁锤,那眼睛却是不住的瞥身边的同伴,声音有些低低的:“我不明白……”
旁边的人一身黑衣,长发散着,侧过来头笑道:“嗯?你要是明白你就不是地虎了。”
“你!”地虎手中一紧,然后慢慢的松了下来道:“堡主北上可以很多的身份,为什么要和那个憨夫一起?……那个……”
“大智若愚大智若愚也,况且……”鬼虎邪气十足的笑了:“除了天虎你我和那个女人我们四人以外,你可见过谁在堡主怒意下能活命的?”
“可那人只是个憨夫,怎么能和武林中的人相提并论?”
“呵呵,也许……这正是那人能活下来的原因啊……”
第九章:憨夫买马(上)
“小二??我们这桌的竹子清??”
“小二??再来半斤牛肉??”
“小二??”
七八月的天,这小小的店里张张满座,客官们或是拧着浓眉,或者高举着胳膊,或是用着筷子敲打着木桌发泄,吃客们召唤小二的声音此起彼伏。
“来了来了??”店小二擦擦额前的汗水,一个臂弯里夹了个酒坛,一个手拿着包好的牛肉,脸上勉强地推起笑容,心下也不知道骂了多少次了,这个吝啬的铁公鸡,生意这么好却不多请几个店小二,这不是把自己当驴使吗?
心下气愤的厉害了,不由的走路生风,径直把酒坛往酒客的桌子上一放:“客官好用!”话还噙在嘴里,人已经转过身走开了。
没走两步,不知哪个人的长腿放的不是地方,店小二的身子一个踉跄,差一点和那个桌子角就来了个亲密接触,本就燥热的厉害的心头又加上几分怒意,真真的满头大汗,满心火气无处发泄,站起来没有定下心神,就听那边的老板娘竖起了食指指着自己破口骂将了起来。
店小二连笑脸也装不下去了,眼角瞥见一个身影在自己身边指手画脚的,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大步流星的就往前走,那劲头和打仗的战士没有什么区别。
这般的架势就忙了一个多时辰,待客人走了大半的时候,店小二终于站在一边喘了两口气,只是刚站定,不免“咦”了一声。
侧头一看,只见一个浅眉细眼的男子正站在自己身侧,手比划来比划去的。
一想,这一个多时辰好似真是有个人一直跟在自己的傍边比手画脚的。
店小二看那人比划了很久,才渐渐有些明白:这个男人要半斤牛肉,六笼包子。
这客官是个哑巴。
郝善头点的如蒜,卷了袖子抹抹自己额头上的薄汗,一张平凡的脸上唯有那露出的牙齿白晃晃的耀眼。
店小二愣了下,才转身往厨房里走去。
原来这郝善在那王修荐医的第二天,竟是发现躺在床上的人已经醒了过来,不由的喜上眉梢,只是这人醒是醒了,可是脸色苍白,动不动就是咳血。郝善心下着慌,便心里惦念着到北方找医。
鲁源生竟对北上没有一点的异议,和鬼虎的提议刚好赶在一起,鲁源生暗忖自己的身体状况,此刻连个普通人都差些,这哑巴不能言,比其他的人选倒是好上些?耳根子也是清净很多。
况且谁跟在身边有什么区别?最后的结局都是一样。
两人便一路朝北而去,这一走竟是半月有余。
半月以来,两人走走停停,速度虽慢,但一切都如所想,并未有江湖的人阻挠生事,鲁源生忙着静心练习心法,竟是半月未曾开口说话,连正眼都没有看过跟自己傍边的这个人。
如此,倒也相安无事。
只是这一会,鲁源生可不这么想,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盯着郝善笑的灿烂的笑容,牙咬的生疼。
他足足坐在这张桌子旁一个多时辰了,为了这午饭。
从茶热到茶凉!
该死!
半个多月,他直到此刻第一次有些后悔,自己怎么就忘了这个憨夫那烧糊了的粥和那黄了叶子的蔬菜?自己怎么就忘了,自己的怒意在这个憨夫面前根本起不到作用!
只是……这个憨夫跟在店小二的身后转悠,被人推来推去的近两个时辰,自己竟是也莫名其妙的看了近两个时辰?!
真是……该死!
郝善顶着一张灿烂的笑,看鲁源生盯着自己看,习惯性的挠挠脑袋,笑了,支支吾吾的一边比划,一边给鲁源生到了杯水,举到鲁源生的嘴边比了比。
鲁源生眉头一皱,眼睛转开。
“客官??来了??您的包子和牛肉??”店小二放下东西,还要再说两句,就看见,哑巴傍边的男人一双眼睛瞪了过来,不禁打了寒颤,放下盘子的动作不自觉的一轻,到了嘴边的话就咽了回去。
太阳照得正高,此刻的外面除了翻滚着的热气,热闹的街道上好似睡着了一般。
马蹄声远远的传过来,最后在酒店的不远处停了下来,牵马之人四处打量了一眼,朝着酒店就走了进来。
本是接近冷清的店,店小二的声音最是响亮:“客官里面请??”
在店里吃饭的人被小二这一声给吸引过去了,不免抬头就扫了那站在店门口的汉子。
只见那人四十上下,一身玄色长装,腰间负着一个包裹,吊了个酒葫芦,长装和酒葫芦好似都用的久了,有些发白,头上简单一个木质簪子,只是有些歪斜,下巴的胡子很短也很密,遮住了那张棱角分明的唇形。
汉子拍拍自己的下摆,先把自己的酒葫芦递了过去:“这个先满上了。”声音生疏,不是个本地人。
傍边一个吃酒的大汉闲来无事,便搭讪着招呼了一声:“这汉子从哪里来又从哪里去啊?”
那汉子回头瞧了他一眼,抬抬手中的包裹笑声格外爽朗:“问得好啊??自陀山而来,归家而去。”
酒汉惊到:“那陀山满山野藤杂草枯树,不知为何从陀山而来?”
汉子一口酒水下肚,叹道:“这陀山之宝物可是价值连城啊??”
“怕是吹嘘大了,陀山离这里不远,我等怎么不知那里有什么宝贝?”
“陀山藤汁清热解暑最是良药,那枯草盘根畅体通气,你说是不是宝贝?”
酒汉嗤笑一声:原是个傻人,那清热解暑,畅体通气之药最是常见,一钱就能买来一坨,何必劳神费尽往那陡若悬崖的陀山去?
酒汉和同伴们嗤笑一阵,便也付了账走了。
由于体内的毒,这鲁源生常常五脏疼痛难忍,入嘴的东西也只管饥饱,木实实的,根本尝不出什么味道。而今,半月已过,毒虽去的不多,但是如今吃着牛肉和包子,到底是吃出一点咸味来了,再加上,刚刚又因这憨夫而多等了这两个时辰,鲁源生还真是有些食欲大增之感。
憨夫刚开始陪着鲁源生吃几口,到了后来,干脆手拖着下巴支在桌子上,两眼盯着鲁源生,也不知是看没看进去,双眼无光,似是又犯起了痴病。
鲁源生又夹了几口,嘴角抿了抿,手上的动作却是顿住了。
郝善突然一手捂鼻打了个喷嚏。
这一下,把鲁源生剩余的胃口也打没了,眉头一拧,便停了筷子。
郝善吱吱呀呀的说了一会,大致是想劝鲁源生再吃些。
鲁源生往常一般,好似没有看见一边依依呀呀的人,站起来就朝外走。
憨夫急了,看看桌子上的还没有吃完的牛肉和包子,又看看站起来的鲁源生,一脸心疼,嘴巴吧唧两下,飞快的夹了口牛肉,塞两个包子,鼓着腮帮子就站了起来。
站起来的人还没有走上一步,却被那边的喊声惊了一跳。
第九章:憨夫买马(下)
这郝善鼓着腮帮子刚站起来,却被那边的喊声惊了一跳。
店小二端在手上的盘子啪的一声重新落到了桌子上,声音提了提:“你说什么?”
那汉子依旧笑了两声:“饭已经吃了,不想这这钱袋里着实空了??”那汉子指着钱袋子的破洞让小二看个仔细。
“空了?空了!”老板娘竖直食指,从柜台那边走过来:“空了你还敢进这店?!”
“也是刚才发现的,老板娘且不要急躁??”
“什么现在才发现?你给老娘编什么理由,什么人我没有见过?!”老板娘尖锐的声音又拔高了几分,格外刺耳:“早些你做什么了?!”
店小二在老板娘身后,看着被老板娘口水喷了一脸的汉子,脸上带些幸灾乐祸的笑意,好似平衡了中午时忙的头昏脑转的不满,小声嘀咕着:“原来是个骗饭酒的。”
老板娘一听这个骗子后面有个酒字,眼中光芒一闪,一把抓过汉子桌子上的酒葫芦:“骗饭骗酒哪有那么容易??啊,我的酒,怎么就剩半壶了!”
大汉伸手就要接回来,却是被老板娘胖手先一步给藏到了身后,大汉笑出了声:“世间虽什么人都有,可是我也不会骗你这些酒饭的……”
“拿来拿来??青天白日的你这光明正大的骗酒饭,把银子给了咱没事,要不就留下你的包裹。”
大汉手拍拍包裹:“这里面的东西是价值连城”不等小二和老板娘的贪婪的光芒亮起,接着道:“在我手里是如此,不过在你们手里就分文不值了??”
“说什么屁话,老娘不信这个,你且打开我瞧瞧,不行咱就官府见!”
“动怒易伤肝火,不如这样,你且暂记下这银两,我明日定会带来??”
老板娘脸涨的通红,那小二向来有眼色,小二上前一步就要抢汉子的包裹,这汉子长的高大,力气却是小很多,加上根本也就不怎挣扎,包裹就被人给夺了去。
小二急匆匆的打开一看,脸都绿了,什么价值连城,不过些枝枝干干的,枯木草根,虽是形状奇特了些,但终究是野草根子罢了,不觉也气上心头,一把将东西往地上一扔道:“原是疯野夫!”
鲁源生无视争吵声,就要走出店门的时候,袖子却被扯住了,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跟在自己的身后,鲁源生用力甩掉。
刚走一步,袖子又从后扯住。
斜着眼睛回身瞪了过去,只见那憨夫腮帮子尚且鼓弄着,却是浅眉微皱,一副的可怜相。
眉头不觉一挑,不甚明白这憨夫又是怎么了。
憨夫把眼睛瞄瞄那个在地上捡东西的汉子,又回头瞄瞄鲁源生,可怜相更浓了几分。
鲁源生刚把眼睛调到那个大汉的方向,憨夫脸上就绽开了,松了鲁源生就往那汉子方向走。
鲁源生嘴角抽搐几下,他终于发现这个憨夫不仅仅是看不懂自己的表情,而且还会反着理解!
这个蠢货!
憨夫嘴巴虽不能说,老板娘看见他手上的银子的时候眼睛都亮了,不等憨夫比划多久,就全解决了。
大汉站起来,把自己的东西重新装好,对着憨夫道了谢。
憨夫挠挠脑袋,看起来颇有些不好意思。
大汉拉着郝善的手腕,道:“进多亏了你了,我真是……”话说到这里却是突然断了,松了手,只上下打量了哑巴几眼,拧了眉:“兄弟可否张开嘴巴让我瞧上一瞧?”
那憨夫愣了下,没有反应过来,鲁源生回过头看了那两人一眼。
“恕我冒昧,只是纯属……麻烦兄台把嘴巴张开让我瞧上一瞧可好?”
那憨夫愣头愣脑的,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点头如捣蒜。
大汉看了两眼,连道三声“奇怪”,却也不说什么奇怪,只松了手,又谢:“我四海为家,从不愿欠别人什么,今日让兄台破费,着实过意不去,嗯,我身上没有其他值钱的,仅剩一马,今年日就当时卖于你了,也算你我不欠。”
憨夫也不知道听没听懂,一个劲的傻笑,一个劲的点头。
鲁源生冷笑一声,也不作声。
果然就听到那大汉继续道:“这马乃是蛮夷野马,生性虽刚烈,却是一匹上好的马,我虽不是贪财之人,但如今我把这马卖了于你,失了坐骑,若是便宜了,怕负了这马也负了自己啊。只是不知你身上还带多少银两?”
憨夫直点头,忙里忙慌的把袖子里的银两全倒了出来,看看那堆碎银,又看看大汉,显然表示这已经是自己的全部了。
大汉叹了一声:“罢了罢了,今日遇见也是缘分。”说着把银子往自己的钱袋里收了,然后举着自己的酒葫芦喊了一句:“小二,把这个加满叻??”
这饭钱既然已经有人付了,老板娘又堆起了笑:“来来,我来,还是满堂红?哎,这就去??”
大汉拎着鼓囊囊的钱袋子和酒葫芦就走,先是走到马留着的地方,对着马耳朵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憨夫一直送到店门口,也不知道是不是泛起了痴病,站在门口也不动,脸上的笑容灿烂的晃眼。
鲁源生嘴角一抖,暗自冷笑。
大汉的身影在拐角处消失了。
走过来的老板娘笑嘻嘻的拉拉憨夫的袖子,伸个手,摊平了。
憨夫挠挠脑袋,还是那个傻笑,然后就要往外走。
老板娘一把扯住郝善,手有往他的方向伸了伸,郝善一愣,显然不明白老板娘的意图。
“钱,酒钱。”老板娘笑眯眯的解释道:“那汉子最后那壶满堂红没结账呢?你不是替他付吗?”
憨夫嘿嘿一笑,伸手就往自己的袖子里摸索,只是摸索了一会,脸上的笑容不觉得的僵了,嘴巴张张,手指指大汉消失的方向。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憨夫手里一个子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