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凌青哲嫌人多杂乱,所以府里的仆役护卫都只是维持在够用的程度上而已,而且都是薛家的家养奴隶,忠心和能力上都绝对没有问题,在他们被派到凌府的时候,凌青哲就已经是他们唯一的主人了,连薛景然自己都不能再命令他们。
这个时候被薛景然暂时任命的管事突然来报,说睿王府派人送来了贺礼,现以将人迎在了前堂大厅,问薛景然是不是要亲自见一见,毕竟睿王不比那些普通的贵族大臣,怠慢了总归是不太好的。
薛景然闻言暗暗蹙眉,心想萧沐曜这是在打什么主意,他举荐凌青哲进翰林院一事已经引来了很多人的侧目,现在人还没进京,他却先将贺礼送到,未免显得太过亲近了些。
“见一见吧。”
薛景然让管事将来人带到主院的客厅里见自己,待看清那穿着一身墨绿色王府护卫官服的人的模样后,薛景然脸上原本颇为严肃的表情缓和了下来,也带上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韩朝,原来是你啊。”
“卑职见过大将军。”
抱拳躬身向薛景然行了一礼,韩朝俊秀的脸上泛起了那么一丝丝的不自然,不过因为他是低着头的,所以没有被薛景然看见。
以前韩朝算是常常和凌青哲玩在一起,所以和薛景然也有不少碰面的时候,那时他还很是敬重这位薛大哥的,可是自从和凌青哲的关系改变后,韩朝再面对薛景然的时候,心情总是会有些复杂,有些怯意也有些不满,怯的是他身为凌青哲兄长的威严,不满的是他曾让凌青哲那样伤心伤神还不自知。
“快免礼,你小子也和小哲一样越来越多礼了。”
薛景然淡笑着虚扶了韩朝起身,心想以前那个总是跟小哲身边,漂亮的像个女孩子一样的少年,如今也长的这般俊朗不凡了,只是身上那柔和干净的气息一直没变,也难怪小哲宝贝他宝贝的跟什么一样。
“谢大将军。”
恢复了正常神色的韩朝顺着薛景然的手势直起身,有些腼腆的笑了笑,将自己的那点小心思都隐藏在了心底。
“你家王爷倒真是大方……”
薛景然看了看管事递到面前的礼单,随意的笑了笑就不再说什么了,反倒是好心情的和韩朝寒暄了起来,不过话题自然还是离不开凌青哲。
韩朝避重就轻的应了几句,虽然薛景然一直和颜悦色,但是他心里却不免还是惴惴,很快找了个理由告辞离开了。
薛景然也看出韩朝的不自在,所以也就没有再说什么的让他离开了,只是心里有些奇怪,为什么韩朝一直好像有些怕自己似的,以前也是见了面行过礼后,就藏在凌青哲的身后不出声,或者是干脆借故避开,让薛景然怀疑自己是不是真长了张可怕的脸。
韩朝出了凌府大门才放松了下来,他也知道自己的表现有些失礼,可他就是无法坦然的和薛景然一起谈论凌青哲的事……
收拾了心情的韩朝回到了王府,却见康王府的下人正侯在外面,知道是王爷的么弟康王萧沐流来了,韩朝迟疑了一下正准备晚些再去禀告,却见睿王贴身的侍从看到自己回来就直奔了过来,说是康王已经问起他很多次了,王爷让他回来后立刻去后花园。
24.所谓病美人
康王萧沐流,是先皇后在三十三岁的时候所生的幺子,今年刚满十七,比当今圣上小了十五岁,比睿王也小了十一岁,他从出生就极受两位兄长的宠爱,不过可惜的是,先皇后生他的时候误食了药物,以致萧沐流天生带了喘病,并且柔弱体虚,便是宫中御医以秘方调养,也只是保他不被病邪所侵,喘病却是根治不了的了。
因为喘病不能劳累辛苦,萧沐流自小就被限制了行动,无法像两个兄长那样学文习武,所以他总是喜欢安静乖巧的跟在他们身后,又敬又慕的看着他们,他这个样子自然更惹皇帝和睿王的怜爱,什么事情都顺着他的意。
穿着鹅黄色锦服的萧沐流靠坐在加了厚垫的宽椅里,嘴角勾着浅浅笑意的看着睿王为他安排的卖艺班子的表演,和先皇后有七分像的萧沐流无疑是极俊美的,不过眉眼间也不失先皇的三分英气,只是细弱的形貌更显出他那份病弱的美感,尤其是他抚胸微喘或是用手帕捂着口鼻轻咳的时候,神情中那份淡淡的落寞和忧郁让人见了恨不得把他揉进心窝里疼惜。
“小流,最近是不是都没有好好休息,怎么脸色看起来这么不好。”
听到萧沐流又闷咳了一声,萧沐曜有些疼惜的用手指抚摸了一下他微微发暗的眼眶。
萧沐流的喘病每年春天都会加重,以前在宫里就常常是胸闷气喘的休息不好,去年他十六岁封王搬出了皇宫,今年是第一次自己在外面过春天,恐怕是更加难耐了。
“没事的二哥,只是不太睡的着,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萧沐流对两个哥哥的称呼一直是'大哥'和'二哥',萧沐枫即位为帝后也没有改口,而在他心里,一直承认的亲人也就只有这两个哥哥而已,其他的人,就连疼爱他的父皇和母后,也都没有在他那素来淡漠的心里留下多重的分量。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的病让他不能有太多的情绪波动,所以他从小就要克制自己的感情,久而久之性子就真的冷漠了起来,而先皇先后又去世的早,所以也就淡忘了。
“要不让御医开些安眠的药,也好过你这样硬熬着。”
萧沐曜对么弟总是把御医开的其他补药倒掉的事情很没办法,又不能硬逼着他吃,只能细心调养食补着了。
“是药三分毒,本来我就是个药罐子了,那些能不吃还是不吃的好。”
萧沐流抿着唇摇了摇头,御医开的药也都是治标不治本,越吃自己的身体就会越差,还不如这样挺一挺过去的好。
“你啊……”
萧沐曜也知道萧沐流说的有理,所以轻抚着他的肩膀不再说什么了,又将视线转回了临时搭建的戏台子上,继续看那些人逗趣的表演。
韩朝刚一进后花园就看到了萧沐曜难得柔和下来的俊脸,再看了看坐在他身边的萧沐流,韩朝低着头走到两人身边行了一礼。
“属下参见王爷,康王爷。”
“韩朝。”
萧沐曜刚抬手示意韩朝免礼,那边萧沐流已经先开口唤了他的名字,原本沉寂的眼眸中也泛出了光彩来,柔柔的映出了韩朝的身影。
“卑职在……”
听到萧沐流叫自己的名字,韩朝抬眼看看他是否对自己有吩咐,但见萧沐流只是含笑看着自己却不说话,韩朝又移开视线低下了头。
“事情办好了?”
萧沐曜难得见自己弟弟对什么人这么感兴趣,自从去年萧沐流在自己府里见过韩朝后就很欣赏,今天来了也是一直问起他……
要不是因为韩朝是萧沐曜从小培养起来的得力的心腹手下,萧沐曜也许就把他送给萧沐流了。
“回王爷,已经办好了,还见到了薛大将军,那时他正好在凌府。”
韩朝借着回答萧沐曜话的机会,略微侧身避开了萧沐流直视自己的视线,他并不想惹来这位小王爷的关注。
“嗯?”
萧沐曜倒是没想到薛景然会到那个正在修葺的空府中去,闻言下意识的问了声他的情况。
“他都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只是因为薛大将军认得属下,所以闲谈了两句。”
韩朝用平淡的口吻拉远了他和薛景然的关系,也没有在萧沐曜面前提起凌青哲的名字,韩朝知道萧沐曜对凌青哲的重视显然不是爱才那么简单,想来目的还是薛家或者就是薛景然,所以他还是站在一个旁观的位置的好。
“二哥,我想去山上的别院住几天,能让韩护卫陪我去吗?”
萧沐流也不掩饰他对韩朝的欣赏,他知道韩朝是个很有能力的人,跟在自己这个闲散王爷身边是屈才了,所以他没有直接跟哥哥要人,而是用借的,这样既不影响韩朝的前途,自己又能和他多亲近一些。
“好啊,有韩朝在你身边照顾我也能放心些。”
萧沐曜自然不会违弟弟的意,正好韩朝手上没有什么要紧的事,让他陪萧沐流出去走走也好,难得小弟有这个心情。
“韩朝,你回去把手上的事情交代下去,康王出游的时候,你就跟在他身边服侍着。”
“属下遵命。”
韩朝低头应是,只是心里自然是不太情愿,凌青哲就快进京了,他原本想要前去道贺……
“韩朝,别院的紫藤花都开了,你看了一定喜欢。”
不知道韩朝心里所想,萧沐流见自己哥哥答应了,眼中露出了高兴的神采,人也显得有了些活力。
“谢康王爷。”
说完就向着眼前尊贵的两人行礼告退了,世人都知道能讨得了萧沐流的欢心那就真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了,韩朝却对此毫不在意,甚至该说是避之惟恐不及……
回了自己的房间后,韩朝才有些不情愿的抿住了唇,心想只有等自己回来后才能和凌青哲见面了。
……
宽敞的管道之上,三辆外形简朴的马车缓缓的向着京城的方向前进着,那悠闲的样子看起来倒像是出来游玩,而不是赶路进京的。
“呜……”
马车内,被当成了大枕头的犬子摇晃了一下脑袋,低吼着表达自己的不满之情,可是却又不敢真的站起来躲开那两个枕在它肚子上玩亲亲的人,可是他们俩在它身上滚过来又滚过去的一刻也不消停,这让它根本没法休息了。
“呵……好痒……别……”
安辰一边忍笑一边挣扎着想从凌青哲怀里逃出来,可是凌青哲在背后把他压了个严实,嘴里吸着他耳朵不放不说,手上还一直在他腋下乱抓乱按的呵他的痒,这让安辰根本无法逃开,只能扭来扭去的躲着他的作乱的手。
“说,还敢不敢不了!”
将安辰牢牢的压在犬子的身上,凌青哲咬着安辰的耳垂含糊的哼着,双手呵痒的动作却是不停,让安辰只能一边笑一边求饶。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原本凌青哲和安辰都是枕在犬子的身上睡午觉,可是安辰醒来后看凌青哲睡的正香,就拿了凌媛的胭脂过来往凌青哲脸上抹,还煞有其事的给他画眉和抹唇,这都是迦麟国俗礼中丈夫为正室妻子做的事情,所以可想而知凌青哲在被弄醒后的心情了,那是立刻就把安辰扑倒一顿再教育,不振好夫纲,还不被鹌鹑反了天了。
“呵……停……不敢了……住手啊……嗯……”
安辰笑的快没力气了,缩在凌青哲怀里软着声音应了,这之后声音就变了调,因为在他服软的时候,凌青哲就该抓为摸,上下其手的探进了他的衣服里,嘴唇也寻到了他的唇吻住,让他把抹在自己唇上的玫瑰膏都吃了下去。
“呜……”
终于受不住这两个人越发升级的行动了,空气中涌动的气味让犬子开始有些躁动起来,于是它挣扎从两人身下爬起来,转而去扒马车的门,想要出去跑一跑发泄那股燥气。
犬子的动作终于让凌青哲和安辰停了下来,同时看向了它,随后凌青哲恍然的笑了笑,看来这小子是快长成熟了,这样算来明年春天差不多就该到它的发情期了。
“要不要出去骑马跑会?”
打开车门放犬子出去,凌青哲看了看外面的好天气,一边用凌媛递过来的湿布巾擦脸,一边跟安辰建议着。
“咱们比赛。”
安辰也来了兴致,飞身就跃到了跟随在一边的骏马上,握着缰绳向凌青哲扬了扬下巴。
“好,看谁先跑到下个驿站,输的人服侍赢的人沐浴。”
凌青哲把布巾往凌媛手上一扔,也飞身落在了安辰旁边的那匹枣红马上,然后在安辰的耳边低语了一声,就率先一夹马腹飞窜出去。而原本围着马车边上的犬子见状,也马上追着凌青哲跑了出去。
“结果不都一样……”
安辰撇了撇嘴嘀咕了一声,一挥鞭子也追了上去,只留下杨伯那一老两小赶着马车慢慢走,杨伯向着已经隐约可见城墙的方向看了看,心想他们已经离下个城市很近了,也就没有跟上去打扰两人的情致。
凌青哲和安辰在无人的官道上纵马疾驰,一时间你追我赶的不分上下,不过就在他们临近郊外的树林时,异变突生……
25.杀
察觉到危险的犬子忽然向着林子方向嚎叫起来,在凌青哲和安辰开始减速欲停的时候,五支弩箭从官道旁的树林中急射而出,目标全部是安辰的要害,凌青哲下意识的甩出了马鞭,击飞了其中最前的两只,然后又伸手接住了倒飞而回的鞭子。
而安辰后仰避过了另外三支的同时抽出了藏于左袖的匕首,而后从受惊的骏马背上翻身落地,迎向了自林中跃出的黑衣人。
凌青哲调转马头飞身落地时向它臀上踢了一脚,然后看了往来路疾跑而去的骏马一眼,就持鞭加入了战团,虽然做了两年多的文官,但是凌青哲自身的武功却也没有落下,面对这些杀手有来无回的狠命打法,凌青哲倒也应付的从容不迫。
犬子受到凌青哲的命令后也飞身扑倒了其中一人,利齿直取对方咽喉,速度快的让那名杀手还来不及回击,已经被犬子咬住了喉咙,挣扎着被犬子拖出了几米远就断了气。
此次暗杀的五人显然都是高手,同伴的惨状对剩下的四人没有丝毫的影响,手上攻击的动作片刻停顿都没有,但显然还不是安辰的对手,刚一交手就被安辰以命换命的抹了其中一个的脖子,而安辰只是被划开了腋下的衣服。
在凌青哲出手之后他们又分出一人对付凌青哲,还要防范在一边伺机而动的犬子,剩下的两人自然更是敌不过安辰,而就在安辰将匕首刺进其中一个杀手的胸膛时,他突然反手抓住了安辰的手腕,然后向他脸上扬了一把青色的粉末,与此同时,另外两个杀手也分别向凌青哲和安辰扬出了这种迷药。
安辰立刻屏息着震碎杀手的胸骨抽手后退,就在另一个杀手举剑欲追的时候,安辰反而转身撞进了他的怀里,一手擒住他持剑的手,一手反握短匕深深的刺进了他的腹部,在翻转匕首的时候直接注入强大的内力,被震碎了五脏六腑的杀手生机立断。
凌青哲屏息的同时也用掌风扫开了迷药,但这一顿的功夫使得杀手有机可乘欲伸手生擒住他,就在凌青哲想震开对方抓住自己肩膀的手时,那人却身体一僵双眼猛的瞪圆,然后就软软的瘫倒了下去,在他的身手,是正冰冷着脸缓缓的收回匕首的安辰……
妖艳的血芒在那素蓝的长衫上晕开,并染上了安辰白皙无暇的脸颊,甚至将原本水润的杏眸也映得一片猩红,凌青哲从未见过安辰这样的眼神,记忆中他时而冷静狠冽,时而殷殷怯怯,时而温柔多情,只是从未像现在这样的嗜血妖异……而又冰冷空洞。
“青……青哲……”
安辰回过神的时候就看到了凌青哲那张隐含着惊异的脸,知道自己又陷入了杀戮之中,安辰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染满了鲜血的双手,神情立刻无措了起来,他想要扑到凌青哲的怀里,可是又好像怕弄脏他那身干净素雅的衣衫一般不敢去触碰,只能有些怯怯的看着凌青哲。
安辰是在害怕被拒绝,而与此同时,他的心里也期盼着被包容和接受。
“哼!”
一声冷哼自林中传出,安辰立刻转身挡在凌青哲的身前,冷冷的看着那从林中走出来的两个人,为首的那个被白纱遮去了左边脸的男人,正是七劫楼的副楼主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