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魏千桦迷迷糊糊地应了声,不知道意思是好还是不好。
他笑着,轻抚着他的发,「睡吧,我会把你弄干净的。」
魏千桦微皱了下眉头,像是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的,就这么昏睡过去。
他只是轻轻地抚着他的背,像是在安抚他。
「睡吧,我在这里。」
艾尔轻声的开口,用着认真的神情仿佛出口的是个承诺。
「就在你身边。」
第十章
断断续续的,他听见海浪的声音,听见鸟叫声,还有好像很熟悉的马达声,慢慢睁开眼,觉得屋里亮到他觉得刺眼,想翻身避开
日光,一动就觉得浑身酸痛,翻都翻不动。
「唔……痛……」无意识地发出呻吟,马达声停了下来,有人走近了他,伸手帮他把身体翻了过来,顺势抚上他后腰,往他最酸
软的地方按了下去。
「这里?」
带笑的声音响起,他迷迷糊糊地想回答,但艾尔按下去的力道既舒服又刚好,才一出口就变成了舒服的呢喃。
「嗯……」
艾尔让他趴在床上帮他按摩,等到他觉得艾尔按的部位越来越不对,舒服的感觉也有点变调的时候,他深吸了口气微挣着抗议,
「……我可没力再来一次了。」
艾尔轻笑着吻上他后颈,「我记得你体力很好的。」
「我睡了三天都没动过只吃了一餐你要我多有体力?」魏千桦回头瞪了他一眼,又开始觉得饥饿。「我饿了。」
「是是是,马上准备。」艾尔笑着起身,走向厨房。
魏千桦抬手撑起身子慢慢爬起来,扶着酸痛的腰,刚刚给艾尔按摩了一下倒有好转,只是还觉得不太舒服。
昨晚是裸着睡的,艾尔的怀抱温暖舒服,他连动都不想动地窝在艾尔怀里睡了一整晚,他抓着薄被掩着下身,想起昨天自己穿的
衣服搞不好还扔在浴室。
魏千桦无奈地开口,「有衣服可以穿吗?」
艾尔别有深意地笑了笑,「反正都是要脱,干嘛一定要穿。」
魏千桦正想呛艾尔干嘛穿着衣服,在话出口前闭了嘴,要真说出口等下这妖怪要是脱了,倒霉的是谁很明显。
艾尔看着他的神情倒是笑了起来,「矮柜左边那三个都是给你的衣服。」
魏千桦抓着薄被走过去拉开柜子,三层木制矮柜里,一层是白色亚麻衬衫,第二层是同质料的休闲长裤,第三层是内衣裤,全是
新的。
魏千桦哭笑不得,「为什么都是一样的,而且全都是白色的。」
「买一样的比较快啊,又没什么时间准备,而且我觉得你穿白色好看。」艾尔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回答,随着手上的动作,他听
见滋地一声,铁板响起了代表了美味的声响,屋里散发着一股焦香味。
魏千桦觉得饿,也懒得抱怨地把衣服拿出来穿,居然还是合身的。
等到艾尔把早餐端到桌上,他又忍不住开始大吃起来。
边吃边有些懊恼,他在台湾吃得算很健康,路口的早餐店买得到好吃又健康的蔬果三明治,加上一杯五谷精力汤一整个早上就都
没问题,中午有时间就吃隔壁的素菜自助餐,不是他吃素,而是这家最近而且好吃。
偶尔也会受不了的,带着苏翊或拉着高怀天去吃顿好的,或是年轻同仁们起哄想大吃大喝的时候,他会跟着去吃一顿,替他们付
帐离开让他们玩得开心点。
这两年随着苏翊上了大学,有了朋友和学校的活动,加上他吵着要打工,要找到这孩子就很难了,更不用说高怀天,所以他几乎
没有什么兴致玩乐,吃得就更简单了。
结果在这里连两顿都吃得这么好,加上「运动量」足够,他食欲大开地猛吃,他看这样下去等他回台湾大概会胖得不能见人。
把一块培根沾上未熟蛋黄狠狠地塞进嘴里,一边觉得郁闷,一边又忍不住吃。
「干嘛吃得一脸痛苦。」艾尔好笑地望着他。
魏千桦睨了他一眼,突然注意到厨房那个冰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那个容量储存一星期的食物都还有点不够,屋里有空调所以
在屋里不显热,也有瓦斯可以煮菜跟使用热水,晚上屋里点的是油灯和蜡烛大概是省电,「这里有发电机?」
「当然,不然怎么有电。」艾尔笑着,指指他的餐盘,「把早餐吃完,我带你逛逛。」
魏千桦听话的把早餐吃完,帮着收拾清洗之后,才跟着艾尔转出门。
屋后有间很大的仓库,几乎跟这间屋一样大,打开木门一看里面居然是钢制的门,上面有着电子掌纹锁。
「这是什么?」魏千桦疑惑地望着他。
「冰箱啊。」艾尔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在键盘上按了半天,拉过魏千桦的手也放上去,大概是记忆他的掌纹。
「冰箱干嘛要掌纹锁?你冰金块啊?」魏千桦疑惑地看着门打开,一阵冰冷的风卷了过来,他打了个冷颤。
跟着艾尔走进去,里面的冰柜分类好了肉类、蔬菜和各种冷冻制品,这么大的空间只用了四分之一左右,但也可以吃上几个月了
。
魏千桦目瞪口呆,他还没看过有人用这么高档的冷冻仓储来锁食物。「拿这当冰箱会不会太夸张了点?」
「当然是很夸张,不过反正有个冰柜,不用白不用。」艾尔笑着带着他走出冰库,又带他去看发电机,居然还是太阳能发电。
魏千桦理解地点点头,在这种地方没有比太阳能发电来得更好了,只是那个冰库还真有点夸张,「干嘛需要这么大的冰库。」
「我开始也觉得很夸张,不过前屋主需要所以他盖了一个,既然有冰库我干嘛不拿来储存食物。」艾尔带着他走向另一头的小仓
库。
「前屋主拿来干嘛用?」魏千桦随口问。
「这嘛……你不要知道比较好。」艾尔回头朝他笑笑,「放心,我全部消毒过了。」
魏千桦怔了怔,决定还是不要问下去,看着艾尔打开仓库门,里面有条橡皮船,还有些潜水设备,艾尔只拎起潜水蛙镜,朝他咧
嘴一笑,「想潜水吗?」
结果,他这一天搞得比前一天还要累。
一整个下午他潜在海里看鱼,在各色鱼群间穿梭着,新奇又新鲜得让他几乎不想起来,到最后还是艾尔把他拖走,等他上了岸才
发现自己已经累到没有力气了。
洗了澡吃了晚餐后瘫在床上,艾尔贴过来的时候他根本没有力气挣扎。
一整晚意识迷离地任他在体内晃动,他只能喘息着在艾尔汗湿的身下扭动呻吟,他甚至没有办法克制自己出口的叫声,他只记得
艾尔更兴奋地往他身体里推挤。
于是日子过得比他所想的还要舒服快乐。
他几乎忘了问艾尔他要回台湾的事,清早起来就是潜水或是到后面的小山丘去逛逛走走,顺便摘点水果,那里有着不少芭蕉树、
也有几棵椰子和他搞不清楚是什么的果树,黄昏的时候就跟艾尔去游泳、或者在海里乱搞。
有几天突然下起大雨,他就窝在床上看书,听着雨声,抬头可以看见雨滴从玻璃上滑落,海面的浪卷起,淹没雪色的沙滩,看来
别有一番风趣。
艾尔在他看书的时候会坚持地躺到他膝上或小腹上午睡,他推不走也索性拿他的臂膀当书架。
他几乎快忘记他原本的生活和他的工作,有时候会突然间想起苏翊,但艾尔只笑笑说他不会有事,有时候他也会想起高怀天,他
知道这样突然失踪,高怀天一定会担心。
但他问了几次,艾尔都说两个月后才有办法连络外界,他其实不信,但他也拿艾尔没有办法,就这样过了几个星期。
不记得是第几次从海浪、鸟鸣和马达声中醒来,意识不清地听见艾尔好像在说话,断断续续的,声音很轻他不是很确定艾尔在说
什么,等他迷迷糊糊又睡了一阵子醒来,他梳洗过后回到屋里,艾尔居然还在做早餐,而且不发一语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觉得
有些奇怪地走到他身后去,垫着脚尖双手按在他肩上,探头越过他的肩看看他在做什么。「要帮忙吗?」
艾尔侧头望了他一眼,大概是这样亲密的动作讨他开心,他笑了起来,侧头亲在他脸上。「不用,马上就好。」
「嗯。」魏千桦自己拿了杯子,把艾尔打好的果汁倒了出来,喝了两口见他还是沉默,伸手碰碰他的手臂,「你怎么了?」
艾尔望了他一眼,耸耸肩却也没说什么,魏千桦抱着杯子见他好像不想说,也没有多问,帮忙把早餐放到桌上去。
「你有……很要好的同事?」
「嗯?」魏千桦一时之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疑惑地回头望着他,艾尔一脸像是有些复杂的情绪,又像是想装得不在意。「我说
,你有很要好的同事?」
魏千桦第一个想起来的当然是高怀天,他皱起眉来望着他,「他怎么了吗?」
艾尔挑起眉,显然那是个非常明显的特定对象,他一提魏千桦已经知道他在说谁,「……有人在找你,从你离开的第二天就开始
找了,你老板挡住他,但他好像有别的管道。」艾尔语气平淡,但明显看得出他不太高兴。
魏千桦怔了怔,他不知道高怀天做了什么来找他,「他是老朋友了,大学时候就认识到现在,小翊也认得他的。」
魏千桦讲完又觉得自己好像是在解释什么,想一想又觉得不对,「你怎么知道?你不是说这里没有东西可以连络外面?」
艾尔撇撇嘴角,「……只有紧急连络可以用。」
「你把我绑来这里,我连老朋友都没机会说一声,这不够紧急?」魏千桦没好气地回答,「发生了什么事?」
艾尔大概自知理亏,只好老实回答,「没什么事,就是他在找你,居然还有本事搭到我的供应商,要我把你给『交出来』。」
艾尔冷哼了声,大概对高怀天的用词很不满。
「什么供应商?」魏千桦愣了一会儿,想不出高怀天跟什么供应商有交情。
「哪还有什么供应商。」艾尔睨了他一眼。「军火。」
魏千桦有些惊讶,如果是艾尔的军火供应商,肯定是国际级的,他不知道高怀天去哪里搭上这样的军人商,但仔细一想他想起一
个人……那大概是唯一住在台湾的国际级军火供应商,而且还是合法的。
那个人跟高怀天没什么交情,但跟陆以洋很有来往,他记得高怀天还为此避嫌,从来没有跟那个人正式见过面,他想如果是那个
人的话,肯定是陆以洋开口拜托的。
「那个是……」魏千桦不由自主地又想去解释,开了口又觉得解释起来很麻烦,望着他不高兴的脸,半天才好笑地抱着手臂问他
,「你在吃醋吗?」
「不行吗?」艾尔瞪了他一眼,坐下来自顾自地吃起早餐。
魏千桦觉得好气又好笑,不过他在这几周的相处之后,很了解怎么逗这人开心,他走近去毫不客气地坐在他腿上朝他笑着。「他
是个好朋友,帮我度过很多困难,我们是有好几年的关系,不过那都过去了,他现在有了情人,也过得很好,我们只是好朋友。
」
「我查过。」艾尔仍然一脸不满,「他是你的遗嘱执行人。」
「我也是他的遗嘱执行人。」魏千桦苦笑着,「我们都没有家人,当警察的总有出事的时候,我们需要一个人帮忙处理事情。」
「例如?」艾尔紧盯着他的脸,神情居然很认真。
魏千桦怔了怔,犹豫了会儿才开口,「……要是我出了事,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回来,我需要有人照顾苏翊。」
艾尔的神情软了下来,轻声开口,「你知道要是你出了事,我随时都会赶回来。」
……如果我出了事……你根本就不会知道……
魏千桦想着,却没有说出口,这几年他就只盼着他一点消息,但只是断断续续地收到些不知道从哪来,也不知道寄出多久的包裹
,打开来一些零碎的玩意儿,连些只字片语都没有,好几次担心他是不是已经死了,那种心情他想艾尔不明白。
他只是笑了笑地回答,「你顾好小翊就好了。」
艾尔伸手环住他,吻在他眉心,「如果你不见了,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把你找出来。」
魏千桦笑着,回吻在他颈边,像是很有趣地问他:「所以你在气他抢了你的『工作』,还是抢了你的话?」
艾尔瞪了他一眼,把他从怀里推下去,「……早餐快冷了。」
魏千桦好笑地走回他的位子吃早餐。
望着窗外还有些阴霾的天气,他想也许可以出去走走,回头看着艾尔一脸不爽的神情,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雨好不容易放晴,魏千桦本来想去游泳,但艾尔一直推说风浪还大,海流不平静不让他下水,他想想觉得留在
屋子里的话,最后一定会胡搞一个下午,于是坚持要到沙滩上走走。
艾尔看起来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在后面,天气还有点阴,但是几天的骤雨已经停了,沙滩还湿着,走在上面觉得凉凉的还蛮舒服。
太阳在阴沉沉的乌云里时不时地露个脸,看起来十分有趣,魏千桦停下来望着天空,冷不防艾尔从身后抱了上来,硬拖着他坐在
沙滩上。
「你到底要干嘛?」魏千桦又好气又好笑地回头骂他。
艾尔坐在他身后紧紧环着他不放,理直气壮的回答,「你不是要看太阳,坐着看不是比较舒服。」
魏千桦其实觉得有点好笑,艾尔有时候会像个孩子一样跟他胡闹,他开始每晚出去喝酒泡吧的时候,艾尔闹了一个晚上吵得他没
办法睡觉,最后才跟他妥协在凌晨三点前回家。
他其实搞不懂,明明他回家的时候,这家伙都已经睡着了,但艾尔总是说,只要他回家他就有感觉,这样会睡得比较好。
他本来很想回他怎么不滚回去睡,又怕自己讲了,他万一不来了要怎么办?
那其实矛盾得好笑,他想要艾尔留下,但人留下来之后他却夜不成眠,最后得逃出家门躲避他,却还是怕他不来。
魏千桦也没说什么,靠躺在他怀里,吹着风看浪花,看云看偶尔探出头的日头,有时候还会看见鱼跳跃出海面。
而艾尔紧紧环着他的手臂,让他觉得平和而舒适。
过了好半晌,魏千桦舒服得有点想睡,又觉得自己已经被惯坏了,睡饱了就吃,吃饱了就玩,玩累了就睡,这种日子再过下去,
他回去怎么工作。
「他叫我把你『交出去』,怎么办?」艾尔把下颚靠在他头顶,语带不爽地开口。
魏千桦笑了起来,「你有那么听话吗?」
「哼。」艾尔冷哼了声,安静了半晌又开了口,「我得给我的供应商一个回答,你要我怎么说?」
魏千桦好笑地抬起头来睨了他一眼,「人都被你绑来这里,还有回答的自由啊?」
「我很民主,你可以选择一、不要再来找我了,二、这不关你的事,三、我已经爱上别人了。」艾尔低下头一口咬上他的耳朵。
魏千桦觉得有点痒缩了一下,侧头想嘲笑他的时候,他的脸近在咫尺。
他可以感觉到对方的气息,那么近那么温暖,神情多么温柔,但魏千桦还是低下头避开了去。
他听见艾尔很轻很轻的叹息,轻得几乎像幻觉一样,把头埋在他颈窝旁。
沉默了好一阵子,他才开口,「就跟他说……我只是出来度假,就像……毕业那一年一样。」
「毕业那一年怎么了?」艾尔把脸贴在他颊边,轻声开口。
魏千桦愣了一会儿,视线盯着海面像是没有焦距,许久才回答,「我父亲……过世了。」
「他安慰你?」艾尔的声音很轻很温柔,像是在催眠一般。
「嗯,他……帮了我很多,没有他我撑不过来。」魏千桦淡淡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