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魂传 三——小啤

161

这是水心沙第二次来到小殿下的房间，上次他重伤昏迷，房间里一点声音都没有，死气沉沉的，今天大不一样，还没到门口，就

听见小婴儿的尖叫声，还有男男女女咯咯的笑声，开派对似的热闹，水心沙奇怪了。

房间里面，至少有五六个身穿仆人衣服的年轻人，全都围在沙发旁边。透过人缝，可见沙发上坐着一个人，面目很清俊，身上服

饰与其他人不一样，他手里揽着一个几个月大的人类婴儿。小宝宝很可爱，脸蛋上的甜笑能让人心里滴出蜜来，他摇头晃脑的，

努力在大人腿上站起来，无奈两条小短腿力气不够，很快又一屁股蹲坐回去，引得大家一阵哄笑。

侍从们见小殿下回来了，忙着上前行礼。但看到小殿下身后跟着的女孩时，各人目光中透出一点疑惑，忍不住偷偷抬头多看两眼

。小殿下极少在寝宫里会面客人，把女性带回来，还是头一次。

千帆一转头，也发现了女孩的存在，脸上的笑容霎时凝住了。“这位是……”不知为何，才一眼，他心里泛起莫名的慌乱，隐隐

有种预感——这个女孩的出现，将会给他跟小殿下日后的生活，带来不少的波澜。

水心沙跟他一个照面，锐利的眼风往他身上一扫，轻轻皱起眉。御医师天生有特殊能力，能看到人体散发的气，在她眼中，这人

的气息非常怪异，非阴非阳，两者皆备。如果是健康的人，气息会像保护膜一样，完好地裹在人体之外。而这人的气，凌乱而枯

竭，千疮百孔，根本连不成一片。他的腹部……水心沙的目光停驻在那里，如果没看错，这人该是怀了身孕。她不禁想到：那会

是谁的孩子？难道……

“千帆，我来介绍。”冥夜接过宝宝，交给侍从抱着，然后毫不避嫌地搂着千帆的腰，把他推到水心沙面前：“这位是御医师一

族的长公主水心沙。”

“公……公主？！”不知怎么跟大人物打交道，千帆显得有些手脚无措，又怕自己举止失礼让小殿下丢脸，只好朝女孩微笑：“

你好……我叫千帆。”女孩眼神冷冷的，像把手术刀一样，看得他浑身不自在。幸好一低头就让他瞧见小殿下一只手里还拿着几

个塑料袋，赶忙抢过来：“这些东西很重吧，我……我拿到厨房……”

“不用你，”冥夜避开他的手：“厨房的活儿，交给我就可以了。你到沙发上歇着，看点书或看电视，不然就叫风花雪月榨鲜果

汁给你喝，别喝太多，饭前小半杯有助开胃。”他对水心沙勾勾手指：“你，跟我过来，当我的助手。”

“什么？我？！”水心沙瞪大眼睛。

“当然是你，踩坏了我的西红柿，帮忙干点活当赔偿。”冥夜不容分说地把她扯进厨房。

冥夜把围裙系在身上，又递给水心沙一件。

接过那块没前没后的布，水心沙琢磨半晌，不知道是用来干嘛的。

“下厨的时候把这个穿着，油啊污水啊之类的脏东西就不会溅到衣服上了。”

毕竟还是个小女孩，从没做过的事情让她觉得新奇有趣，学着冥夜的样子，她把围裙穿上，可这娇滴滴的皇女，平时连袜子都不

会穿，现在要反手把带子系在脑后，这么高难度的动作叫她怎么做得来？

“我帮你。”冥夜站到她身后，把她的紫色长发挽起。

两人站得近了，水心沙有些不自在，隐约闻到后面男孩身上有股清冽的香气，不像花香也不是果香，很独特，有点冷也有点孤傲

的味道，但透着一丝清甜。

“这样不会太紧吧？”

她吓一跳，男孩说话的吐息吹在她脖子上，害她起了一层疙瘩。水心沙觉得脸蛋有点热，哪里顾得上围裙，乱点了下头：“……

可以了。”

冥夜帮她绑起腰后的带子，再把她的头发放下来。“我先去烧水，你把马铃薯洗干净，然后削皮切成小块。”

“削皮？”手术刀她用得纯熟，肌肉血管神经线，什么没切过？但要用一把明晃晃的大菜刀给薯仔削皮，还不如叫她直接拿菜刀

削指头？“不会！”她摇头，不肯下手。

“那我来切好了。”冥夜在一汤锅里盛了八分水，架到炉子上。“你来看着水，如果烧开了就把火调小，别让水冒出来。”

水心沙站到炉子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锅，如临大敌似的紧张又专注。

“你放松些，不用一直看着，水起码要十分钟才会沸腾，而且有声响，一听就知道。”

水心沙有些恼怒，自己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傻瓜，她抱起手臂，冷笑道：“难道魔族里连个懂侍候的人都没有了？怎么劳烦小殿下

来做这些无聊的粗活？”

“无聊？不会啊，烹饪很好玩的。”冥夜挽起袖子，把马铃薯一个个洗得干干净净，“经自己的手煮出香喷喷的食物，好像变魔

术一样。”在水心沙瞪目结舌的注视下，他熟练地拿起个一寸大的薯仔，菜刀在上面俐落旋了几圈，削下来的皮没有间断，薄得

跟蝉翼一样。

对于他在朝政上的失利，天界无人不知，水心沙替他惋惜：“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这里，你还不如动点脑筋，看怎么把权势重新夺

回来。”

冥夜摇头：“权势什么的，我不在意，真的。以前担着责任在身，想脱也脱不掉。现在魔族的政务已上了正轨，子民安居乐业，

我想，这也该是我功成身退的时候了。把权力和责任一并交出去，我才乐得逍遥自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你想做的事？”水心沙挑起眉毛。

“嗯。”冥夜手脚麻利，把马铃薯料理好了，开始对付胡罗卜。“我嘛，惟一的心愿就是跟喜欢的人，过简单快乐的生活。”他

的眼角眉梢，洋溢着温暖的笑意。

水心沙愣愣看着：“就这样？”他想要的快乐竟与名利无关，她不懂：“难道你不喜欢万人之上的荣耀？谁都看得出来，天帝陛

下和四亲王很看重你，只要你……”

汤锅发出“噗噗”的响声，盖子被蒸汽顶得一上一下跳个不停。

“哎呀，水开了。”水心沙怕盖子会掉下来，赶紧把它拿走。“哇——”她一声尖叫，手背立刻被冒涌的蒸汽烫得一片红。

“你没事吧？”冥夜关掉炉子，拿过她的手一看，还真被烫伤了。把她的手抓到水龙头下用冷水一浇，疼得她呱呱大叫，拼命缩

手。“别动，用冷水降温，我去拿药膏。”

“不必了。我是什么人哪，还用得着你的药？”她自挂在腰间的锦囊里掏出一瓶脂膏，挑出一点涂抹在创口上，皮肤很快就恢复

原来的白嫩光滑，一点痕迹也没有。

“不愧是御医师的长公主。”冥夜微笑看她。

慢着！水心沙很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笑容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心里一惊：“你……”才张口，脑袋一阵晕眩，她脚下绵软，一下

站不稳就往地上栽倒，没撞到地面，却落入一个怀抱。水心沙脑子沉重，但心明如水：“你到底……是在什么时候……”

抱着她，男孩的笑容变得更加深沉。融洽的相处，愉快的交谈，他无声无息地设下陷阱，让她放下警惕，忘了曾经权倾一时的摄

政王爷，原来是个多么厉害的角色！

“在锅里。”男孩的气息再一次吹在她的脖子上：“我把药下在锅里。药性经蒸汽散发，你离得很近。”

“好，好！你竟敢算计我？！”水心沙喘息着，拼着最后一丝清明瞪着冥夜，冷笑着，心里说不出是懊恼是惊怒是后悔还是……

有那么一点点的伤心失望。“我恨你！别想从我手上，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她咬牙切齿，终于支持不住在男孩怀里昏

迷过去。

162

奇耻大辱！

身为御医师一族的继承人，她居然会被一个卑劣的魔族下迷药放到。水心沙一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发动天魂，恨不得将整座顺天

城夷平。

“少安毋躁，公主，你在我的结界里。”

强忍着头晕目眩，水心沙猛一咬牙，从床上骨碌爬起，但她体内迷药未清，手脚仍然酸软，使不上力气。心高气傲的她，狠狠盯

着坐在床边的男孩，把头一仰：“要杀就杀！我绝不会把药引给你！别痴心妄想了！”

冥夜气定神闲：“我不杀你，刚才我趁你昏迷的时候，把噬心蛊种在你心脏里了。在魔界，它算是数一数二厉害的蛊，寄生在人

体慢慢蚕食心肌，如果你不肯交出圣心果的药引，不用一个月，它就会破胸而出。整个过程非常痛苦，再坚强的人也会痛得想亲

手结束生命，就算是御医师，也没有办法把它除去，只能活生生受着折磨，直到死。”

水心沙被他吓得胆战心惊，嘴唇哆嗦。

就是被蒸汽烫一下，她已疼得呱呱叫，实在无法想象有条破虫子从她心脏里钻出来的情形。好汉不吃眼前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心里反复用这两句俗语说服自己，水心沙最后妥协：“药引不在我身上，你随我回延寿宫，我找来给你就是了。”

“得罪公主了，我也是救人心切，不得不出此下策。”冥夜过来拉起她手臂。

水心沙只觉眼前景物瞬间万变，如同高空坠落一般，还没弄清情况，糊里糊涂地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坏境里——药王禁地！当晚她

跟冥夜交手的地方。

一挂瀑布飞溅而下，气势磅礴，清泉水汽嫋嫋，四周芳草萋萋。

冥夜把她放下，警告：“老实点，别跟我玩花样，你玩不起的。”

水心沙一跃跳开：“笑话！出了你的结界，我还怕你不成？”一改刚才的柔弱病态，从她袖子里狂窜而出的藤蔓，如鞭如剑，直

卷过来。

“你不是我的对手，何必再试？”冥夜身形未动，一簇诡异的紫黑色焰火，顺着妖藤烧了回去，没有伤人，只把她的进攻尽数化

解。“救人不是医者的天职吗？你为何硬是不肯将药引交给我？”

水心沙自知不敌，愤愤回道：“圣心果对我意义重大，怎么可以随便给你？！那是……以后我给心上人的礼物……”

“到底是人命重要，还是礼物重要？你身为医者，怎能只想着自己的幸福，见死不救？”冥夜怒极，“像你这么自私的人，根本

不配当医者！”他拳头一握，再打开手心，唤出紫晶神剑烈殒，指向水心沙。“再问你一句，到底肯不肯将药引交出来？如果不

肯，你就是陪葬的第一个人！”

“这里是延寿宫，不是顺天城，你敢乱来？！”

一个身影闯入对峙的两人中间。“小殿下，请不要……不要伤害我姐姐。”

“之言！”水心沙看清了，挡在自己面前的正是小自己一岁的弟弟——水之言。“你走开！这里没你的事！”她急着上前把弟弟

藏到身后。

但迟了！

冥夜更快地把水之言锁在自己臂内，剑锋抵在他脖子上。

“你放开他！”水心沙一声怒喝，弟弟生来体弱，家里用尽了好药才勉强把他的小命吊着，那单薄的身子骨可受不了折腾。

“你也会担心别人？”冥夜冷哼一声：“不想你弟弟有事，就马上把药引给我！”为了威胁她，烈殒的剑锋深深割入了水之言的

颈项，血汩汩流出。冥夜还故意把手臂收紧，箍得怀里的男孩差点喘不过气。

“呜……”弟弟的悲鸣，让水心沙心里滴血似的疼：“你住手！别伤害他！”眼看着弟弟受苦，她竟无计可施，大颗大颗的泪水

从骄傲的长公主眼里掉下：“没见过像你这么厚颜无耻的人！为了自己能活命，竟不惜去伤害别人！该死的魔族！”她一边哭一

边破口大骂。“你们魔族长命，就算你不解身上的毒，至少还能活个几十年，但是我弟弟……我弟弟……”

“小殿下……”怀里的男孩子虚弱地唤了一声。他握着冥夜的手，摇了摇：“你别再逼我姐姐了。其实圣心果，我也有一枚，只

要再等半年，就成熟了。”他转头，看着比他高了半个脑袋的魔族小殿下，微微一笑：“如果你想要，我可以给你。”

“之言！”水心沙惊愕地看着满身是血的弟弟：“你说什么？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水之言却淡淡地反问她：“其实，从我第一次看到小殿下的时候，我，我就很喜欢他了……”失了那么多血

，他的脸色却泛着微红，又转头看了身后的人一眼，“小殿下，请你用我的圣心果吧，只要能救你，我什么都肯做的。”

冥夜却没心思理会他的告白，只冷冷说：“半年太长了，我等不了。”他又看向水心沙：“如果你不把药引给我，我马上就杀了

他，别再挑战我的耐性。”说着，剑锋又往水之言的脖子里深入了几分。

“够了够了，你狠！”水心沙把眼一闭，重重下定决心：“我给你！我把药引给你！放了我弟弟，听到没？我叫你放了他！”

“不要欺骗我第二次。”冥夜松开水之言，一把将他推了过去。

水心沙急忙抱着弟弟，拿出锦囊里瓶瓶罐罐的药来喂他，给他清理伤口。“之言，之言？”她摇了摇失魂落魄的弟弟：“怎样了

？你还好吗？”二指往弟弟手腕上一搭，幸好，脉象平稳，他只是失了些血，没有大碍。“之言，你在这里休息一下就回房间，

今晚的事你千万别跟其他人提起……”

“姐姐！”水之言突然挣扎：“不行！你不能把药引给小殿下！不……咳咳咳……”

“我也不愿意，可这轮到我来决定吗？”水心沙把弟弟扔下，一把扯过冥夜的衣领，“跟我来！”

“不要！小殿下……为什么你不肯要我的圣心果？为什么……咳咳，姐姐……姐姐！不要给他！咳咳”身体太虚弱的他，一时爬

不起来，眼睁睁看着两人消失在他视线里。

“躺好！”水心沙将冥夜推倒在床上。

房间里陈设华贵，一看就知道是少女的香闺。冥夜刚收起神剑，身上蓦地一重，女孩竟坐在了自己腰间，粗鲁地撕扯自己的上衣

和裤子。“喂……”他用力格开水心沙的手，莫名其妙地问：“你干什么？”

“干什么？哼！”水心沙冷笑，极度的愤怒已经让全然她忘记了少女该有的矜持：“你不是想要药引吗？我给你啊。圣心果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