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空跟在他身后去偏厅用饭。奶娘端着热气腾腾的汤替晏敏和司马空都盛上:“这么冷的天,喝些羊肉汤暖和。敏哥儿要多喝
。”
“嗯。”晏敏应了一声,端着汤吸了一口。司马空比往日沉默了许多,连奶娘都觉得有些奇怪。吃罢了晚饭,他便起身回他住的
那间院子,没听到出来的动静。
“这司马王子是怎么了?”奶娘抱着晏敏冰冷的脚放到热水里。
“不清楚。”晏敏低着头。
奶娘摇了摇头,叫他自己烫脚,抱着手炉把被替他烫被子,一边烫一边唠叨:“娶个媳妇吧……”
晏敏不吭声,奶娘又叹气,不晓得他竟然想怎么样。烫罢了脚,全身热了起来,坐到床上,奶娘替他掖好被子后端着水盆出去。
晏敏蜷在被子里,才烫温的被子不一会儿又凉了,像躺在冰窖里。记起在斯兰时,跟司马空一起躺在冰窖时也比这暖和。
“匈奴不灭,何以为家”,当时是这么跟他说的。但眼下虽然内忧外患只是暂时平定,大郢的根基还是太浅,经不起风浪。若是
就这样拂袖而去,总觉得还欠了些什么。他起身披上狐裘跳到司马空的院子。从窗子跳进去,便听到司马空均匀的呼吸声。只是
听听,心里就是一阵暖。他小心翼翼的摸到床前,立足未稳,司马空握着他凉凉的胳膊将他拉到床上,压在身下用被子严严实实
的裹起来:“怎么?”
晏敏脸皮发热:“我是来问问你究竟怎么了?”
司马空将他冰冷的身体捂在怀里,倒是真跟凌落雪说的,像块冷玉似的。不过玉质脆而僵硬,怀里的人柔软带着香气。司马空捋
开他的头发,吻着他的嘴唇:“想我?”
“只是问问你怎么了?”晏敏坚持不松口:“吃饭时也不说话,连奶娘都觉得不寻常。”
司马空温热的手伸到衣服里面捂住他冰冷的小腹。晏敏脸皮发热,伸手去推他,两只手都被司马空抓住压过头顶。
“我……”
话没出口被堵在口中,霸道的亲吻每一次都叫晏敏十分被动,整个身体都在他的引导下情欲贲张,双臂情不自禁抱住司马空的脖
子。司马空捻揉着他胸前的突起,托起他的双腿慢慢进入。晏敏咬着唇,不肯出声。
“喊我巴赞……”司马空的舌尖挑逗着胸前的突起。
“巴……巴赞……”晏敏抱着他滚烫的身体。
司马空突然用力,钝匕直没到底。晏敏低声大口的呼吸,情欲的快感早已压制了心里的羞耻感,随着他迎送进退。
身体蜷在司马空的怀里,温暖的胸膛使得整个身体都暖起来。晏敏发现自己比想象中更加贪恋司马空的身体。司马空将他紧紧的
抱在怀里,亲吻,耳鬓厮磨。
“你是怎么了?”晏敏摸着他的脸颊问。
“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如果同斯兰开战,我希望领兵的那个人不是你。”司马空低声说。
晏敏怔了怔。
“我只求你这一件。”司马空在他耳边低声说。这种低声下气的语气,也确是头一遭。晏敏思量了片刻,所有能为司马空做的事
情,似乎也只有这件。他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司马空这才将整个肩膀都松了下来,抱紧晏敏。
……
临近年关,天气越来冷。司马空坐在天寿山孝景皇帝陵前,对着之前埋下的锦城公主的那个小土包洒了一杯酒:“年关,汉人都
喜欢过年。你跟我讲过好些汉人过年的事,这回我就过个汉人的年。”
寒风飒飒,参天古木的叶子都落得差不多,放眼望去,说不尽凄凉。司马空坐在坟包前:“若是有机会,我倒是想让你见见他。
虽然未必是你喜欢的,但是是我喜欢的,所以你也必须喜欢他。”
寂寂无声,司马空笑了笑又往坟上洒了一杯酒:“改日再来看你,若是能够,我就带他一起来。”
走到天寿山山脚唤来马,正要回去,路边一串急急的马铃声。司马空让开道,看到一辆马车往京城一路飞奔。马车极简陋,跑了
一会儿轮子陷到土坑里。马夫很丧气的大声喝斥着马,挥舞着手里的马鞭。突然,一个人被从马车里头踢出来,跟着一个红衣的
女人跳出来,手上脚上都锁着链子。她用链子当武器勒死那个被她踢出来的人,把起头看着司马空。司马空看着这张狼狈不堪的
脸,又是凌落雪。
“救我。”凌落雪对他大声喊。
马车夫举起刀子从背后砍来,司马空飞出一颗泥丸打落他手上的刀。凌落雪捡起刀子捅伤马夫的腿。司马空提起她横放到马背上
,朝着京城飞奔。凌落雪开始还挣扎,不一会儿没了动静。司马空将她翻了面,她嘴唇发紫是中毒的症状。他瘪着嘴看到不远处
有间土地庙,便提着凌落雪进了土地庙。看了一下脉象,不是什么厉害的毒。他运功将内力灌入她的身体,将毒逼出来。嘴唇由
紫变白,凌落雪软软的倒在地上。司马空打量着她手脚的铁链,捡了块石头将铁链砸开。凌落雪睁开眼,冷冷的看着他。
“对待救命恩人就用这样的表情?”司马空捡了点树枝回来燃了堆火。
“不要指望我谢你,我能这样,都拜晏大人所赐。”凌落雪冷眼看着司马空。
司马空耸眉。
“将一个人不留痕迹的抹去,是晏大人最拿手的本事。现在他自己不做了,全都交给我来办。”凌落雪冷笑了一声:“你功劳不
小,他这样冷酷的人竟然不想杀人了。”
司马空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你休息休息,这里到京城也就一会儿的功夫,应该没什么大碍。”
“司马空!”凌落雪叫住他:“你就这样把一个虚弱的人放在荒山野岭?你刚才没杀了那个马夫,如果他找过来怎么办?因为不
是晏大人,所以你这么不在乎?”
司马空挠了挠下巴:“我去捡些树枝吧。”
把火挑得旺了些。凌落雪坐在火堆边运功调息,回过神来:“冒大将军的表弟囤积粮食,哄抬粮价,搞得陆州饥民造反。本来是
要做成他被饥民杀死的假相,结果没想到他请了个高手护卫,把我抓住,要送到京城交给冒大将军。”
司马空兴味索然的拨弄着火堆。
“司马空,你为什么还留在京城?难道你喜欢京城?喜欢这里遍地的血腥,那么多人明争暗斗的地方?”
“不劳操心。”司马空玩着手里的树枝。
“司马空……”凌落雪扶着他的胳膊:“他不会跟你走,他会助皇上除了冒大将军,平了斯兰,他会当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
相。我可以啊,我可以什么都不要,跟你云游四海。”
司马空皱皱眉:“我看凌姑娘也差不多了,可以自己回京了。我先走了。”
“司马空。”凌落雪负气的抓着地上断掉的铁链扔向司马空。司马空身子一偏,避过。
“你会后悔的。”凌落雪咬牙切齿的说。
……
田福安给郦宸风换了杯热茶:“晏大人还跪在外头呢。”
郦宸风皱着脸不吭声。
“今天一杯热水洒在地上都马上就冻上了,晏大人这身子又单薄,怕是扛不了多久。”田福安细声说。
“他自己要跪,让他跪。”郦宸风冷着脸。才跟晏敏说但愿今年风调雨顺再丰收一年,秋季就有本钱跟斯兰好好的拼一场,他就
请辞。说等到天稍暖些去岭南接父母的遗骨回老家安葬,再守孝一年……
必定是司马空跟他说了些什么。郦宸风一想到司马空心里就是一抹恨。
田福安看了看郦宸风又走出来看晏敏,他跪在福宁宫门前,脸色白的发青,全身瑟瑟发抖。
“晏大人,起来吧。要是冻坏了,别说去岭南了,哪儿你都去不了。”
晏敏跪在外头一动也不动。田福安挥手,让丁禄抬了只火盆过来。晏敏把火盆推开:“不必。”
话音未落,身体僵直的倒下去。
第五十九章:伤
温热的汤从喉咙里灌进去,滑到胃里再慢慢的向四下漫延,身体渐渐有了暖意。晏敏恢复了一点知觉,手被人握着来回揉搓。不
像是司马空那样温暖有力的手,搓得手背生疼手心依旧冰冷。他厌恶的抽手,又被拽回去。
“醒了?”郦宸风在耳边问。晏敏皱皱脸,推开身上厚厚的被子撑着手坐起来,摸到丝滑的袍子上绣的龙纹。扶着额头怔忡了片
刻,突然回过神,自己不合时宜的躺在郦宸风的怀里。他慌忙从御塌上滚下来,跪在地上:“臣罪该万死。”
郦宸风挑着眉:“起来吧,不怪罪你。”
晏敏跪在冰冷的地板上:“陛下……”
郦宸风一听他这声音,就知道他又要说去岭南带父母遗骨的事。拂袖站起来:“回去吧,天太冷了你这身子扛不住,朕也累了。
”
“陛下!”晏敏固执的跪在地上。
郦宸风看着他绝决的脸,明明色如死灰,灰里还透着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韧劲。突然恼了,把书案上的折子扔了满地,惊得
一边的宫女太监全都跪下来。
“陛下陛下,口里喊着陛下,心里去没有一点念着朕的地方。这么些年朕待你差了么?才不过替朕剪除一个严淮良,退了一个西
戎,便觉得自己功高至伟,要急惶惶的急流勇退了?朕以国相托,你却只念一己之私。朕的儿子还押在斯兰,你都当做看不见了
,还敢在朕面前口口声声说自己忠心,你忠的哪门子心?”
晏敏紧着眉不作任何辩驳。郦宸风重重坐在圆凳上,看他越是不说话便心里越不痛快。
“陛下息怒……”田福安低声说着,侧脸看着晏敏轻轻扯他的衣袖,想让他退一步给自己和郦宸风一个台阶。晏敏的倔劲上来,
偏不说话,身体跪得笔直。田福安默默的哎哟一声,轻轻摇头。
郦宸风又抓起桌上方才喂给晏敏喝的姜汤狠砸在地上。水星溅了晏敏一脸,一片弹起飞来的碎瓷从晏敏的额前划滑过,他也不避
闪。额头上留下一道,半寸来长的口子,血水立即涌了出来。
“血……”田福安小声的惊叫一声。郦宸风瞪着晏敏,血水从他额头往下滑过眼睛流到脸颊上,划出一道血线。灰白的脸色和猩
红的血水配在一起,不由得叫人直打寒噤。晏敏无动于衷。
郦宸风双手攒拳,捏得骨节咯咯响。田福安挥了挥手,令一边跪着的小太监赶紧去传太医。小太监刚要起身,郦宸风瞪了一眼,
小太监又吓得跪回去。
田福安无奈:“晏大人还请以国事为重……”
“臣为陛下出生入死尽人臣本份,而今只求告假将父母遗骨带回老家安葬尽人子本份。望陛下恩准。”晏敏一个头重重磕下去,
冰冷的地面上印出一个血印。
“起来。”郦宸风喝令。
“望陛下恩准。”
郦宸风狠狠的揪起他的头,恶狠狠的瞪着这张脸。
“陛下……,晏大人……,传个太医吧……”田福安又小声唤。
郦宸风看着他额头上的伤口,本来就是一道伤,刚才那一磕,又皮开肉绽。他倒是不惜命,不惜命。郦宸风愤怒的松开手在晏敏
身边烦躁的踱来踱去。他骨子里的这抹固执,真叫人恨的想撕了他。一看到他额头上那点伤,又心疼得厉害。犹豫了好半天,最
后吐了口气:“传太医。”
“不必。”
“你敢抗旨?”
晏敏不应。太医院的当值太医被小太监拖着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一见这场南,行了礼也不敢多说,跪在晏敏跟前替他清伤口敷药
,再用纱布小心的裹起来。被碰到刚才结的血痂,血水又从纱布里渗出来。
“大人回去小心些,别见水,别吃辛辣发性食物。伤口长好时有些痒,别抠就不会留疤了。”
“退下去。”郦宸风不耐烦的说。
“是。”太医又背着箱子退出福宁宫。
郦宸风吁了口气:“朕准两个月假去岭南迁父母的遗骨。至于守孝,心到便可,想来晏弩将军也不会怪罪。国家正是用人的时候
,敏之不可或缺。你所虑不过是怕我叫你领兵去平斯兰。你是文臣,自然留京帮朕整理内务。打仗就让武将们去好了。”
晏敏眉尖动了动。
“晏大人,陛下都松口了,你也让一步吧。”田福安赶忙扯晏敏的袖子。
晏敏迟疑了片刻,思忖着这似乎已经是郦宸风最大的让步了,只好磕了个头:“谢陛下恩德。”
郦宸风也重重的吐了口气:“可以起来了吧。”
“是。”晏敏扶着地起身。跪得太久了,膝盖僵硬麻木得都快没有知觉。勉强站起来,身子蓦得一个趔趄,郦宸风顺势环住他的
腰,抱着他站直身体。
晏敏后退一步:“臣失礼。”
郦宸风皱着脸:“知道失礼,还这么固执。”
晏敏低头。
郦宸风叹了一声:“回去吧。”
晏敏颤颤的由个小太监搀扶着出了福宁宫的门。郦宸风看着他步履蹒跚的背影,心里又是一阵不快。田福安命人换了杯热茶。郦
宸风用手一推,一盏茶泼了田福安一身。田福安收拾起茶碗,令人再换。郦宸风不耐烦的睨他:“不必管朕。”
“陛下一向是目光长远的人,常言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今天是怎么了?”田福安细细声道。
郦宸风吸了口气,重重的吐出来,伸手从书屉里的一只锦盒里拿出上回从司马空那里要来的玉佩,细细的摩过上头的斯兰文字,
用心握在手心。
……
马车停在晏府门前。司马空正陪奶娘坐在门房里剥花生。一听到马车声,两人都停下手。奶娘绕过照壁走到大门口,猛得看见郑
武搀着晏敏颤微微的从马车里出来。这也就不说,一抬头,他额头上还裹着条印着红印的布条。
“这是怎么了?”奶娘乍乍乎乎的叫起来。
“没事。”晏敏说。
“什么没事,有事没事我看不出来?”奶娘生气:“今天下朝下得这么晚,还只道是又留你商议什么,结果就落这一身伤回来。
这腿是怎么了?”
晏敏笑了笑,走路已经颇觉得吃力,也没闲心去跟奶娘解释。司马空走上前把他扛起来背在背上,晏敏的身体冰冷的,整个人像
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一样。送到房间,奶娘指挥着下人把炭炉抬来放在床边,手炉放好炭塞进晏敏的手里,被子、姜汤都送进屋。
折腾了一气,看他的脸色好看了一点,奶娘才松了口气。少不得又唠叨他几句,叮嘱他好好休息。门刚关上,司马空又从外头进
来,闷声不吭的走到床前掀开被子将他两条冰冷的腿抱在怀里。
“做什么?”晏敏有些不好意思。司马空拿出一个东西,辛辣刺鼻的气味刺处晏敏有些头晕。他缩着鼻子只觉得膝盖上一热,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