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高点 下——几何

高意涵自从放下水果以后，坐在那边显得有点局促，一直半低着头，听到苏凌问的这么直接，她抬起头，有些惊讶：“什么……

啊……其实……不用了。”

苏凌说：“上次不是说了两件事么？第一，到底那天晚上我们有没有发生关系；第二，你是否需要一定的补偿和报酬……毕竟，

我还不清楚，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第八十三章

高意涵再迟钝，也听得出来，苏凌绝对是话里有话，她犹豫了一会，还是没有作声。

苏凌继续说：“小高，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苏凌对高意涵一直都算是仁至义尽的，高意涵的为人他还是知道的，虽

然有时候比较虚荣，但本性并不坏，上次她为了吴航的事情把她以前一些不太好的经历告诉了苏凌，也可以看出她确实不会存心

给人使绊；在吴航的事情上苏凌也给予了帮助，之后没有见他们两完全是怕麻烦，也没什么不太好的意思，这点她应该十分明白

，而这次她做得这么不地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高意涵看了一眼苏凌，苏凌就明白了，肯定是她遇到什么事情了。刚才她的眼神有点委屈，有些无奈，都写在那双年轻漂亮的眼

睛里。

苏凌说：“关于那天晚上的事情，我想了一下，感觉不是你的性格会去做的事情，那天知道你在我家的，除了我们之外，还没有

其他人？如果你遇到什么困难，我建议你说出来，如果是钱上的问题，我一定会帮你解决；如果是其他事情，特别是有些人威胁

你，最后受伤的永远是你自己，我只是个间接的受害者，如果你一辈子被人拿着把柄，对方肯定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最近我也是挺不顺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身体不行，感情上也遇到一些问题，不瞒你说。其实一开始我就挺喜欢你的，你年

轻懂事，给我带来很多快乐，但是因为一些事情我们不能一起了，我也希望你不要太伤心。我也是真心话，在我心里，我还是把

你当成一个朋友，或者是妹妹，你毕竟和我在一起过，我相信你不会主动来做一些伤害我的事情，所以我今天找你过来谈谈，我

希望你能告诉我，我真的需要知道。”苏凌不动声色的看着高意涵因为他的话一点点瓦解着情绪。

高意涵坐在那里，把手机开开合合的，病房里都是啪啪的声音，看得出她确实很动摇，也很紧张，但也许事情还是没那么简单，

她可能没办法一下子托盘而出。

苏凌暂时没有再继续说，他给了高意涵一点时间去思考他刚才的话，但他计划这世间不能很长。在这沉默的间隙，苏凌一直观察

着她，在她显露出一些不明显的烦躁和翻滚的犹豫之后，苏凌主动开了口：“小高，是不是……家里人遇到了麻烦？或者是……

张东洋又来骚扰你了？……”

在说前一个可能的时候，高意涵眼里有一点波动……而说到后一个可能的时候，她眼里出现了无法抑制的痛苦，她的睫毛直觉性

地下垂，想遮盖眼里的情绪，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苏凌全部都看清楚了。

但是苏凌没有再逼她，他其实心里是有些怜悯的，不知为何，这个年轻的姑娘遇到的事情可都是够复杂的了，她也确实是为她以

前的糊涂事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高意涵吸了吸鼻子，她压抑了自己内心的震惊和苦恼，过了好一会，她才说：“……我不想……再麻烦你了，我也不是……故意

的，那天晚上我可以告诉你，什么都没发生……其实吴航那件事之后，他一直没消停过，我……真的……很无助……那天早上…

…我用你的手机打了电话给霍先生，然后我什么都没说就挂了……他之后打过来我都删除了通话记录……张东洋说他一定会来的

……”

听她短短徐徐把事情的原委讲完之后，苏凌觉得高意涵实在是太傻了！不过这也不能怪她，从很多方面来看，张东洋的社会经验

都比她丰富很多，他也充分把握了她不愿意撕破脸的性格。

苏凌告诉她：“小高，你先安心待在学校，等我出院以后，我会来找你的，如果他在这期间还来找你，你什么都别答应了，也暂

时不要报警！”这种事情，以张东洋家里的关系，通过报警是什么都解决不了的。

高意涵走后，苏凌想，他可以理解经过上次吴航的事情，张东洋心里确实不太舒服，但是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既然他已经让高

意涵做这样的事情，说明他已经知道他和霍斯维的关系了，他之前对霍斯维的态度还是挺奉承的，没想到转变得这么快……难道

霍斯维那天真的就完全相信了他所看到的？苏凌有些无奈，也确实觉得自己在这方面太大意了！两个相爱的人眼里都是互相容不

下沙子的，这一点他应该早点明白的。

苏凌决定了，他必须找霍斯维谈谈，如果是因为这件事，霍斯维误会了他，虽然他很无奈，结果不论如何，他都必须去做，必须

去说明白，这样他才不会后悔！

出院后的苏凌，第一件事是直奔霍斯维的咨询公司，虽然他知道这样太鲁莽了，但是他还是必须得这么做，关于这件事情，打电

话也是没用的，必须要和霍当面谈谈。

助理小姐看到苏凌，掩饰了眼里的一抹吃惊，得体的笑容依然挂在脸上：“苏总，您好。”

苏凌问她：“你好，请问霍斯维在吗？”他焦灼的目光看向那扇曾经进出好多次的大门。

助理小姐说：“不好意思，苏总，霍总今天不在公司……”

苏凌双手撑在隔台上：“拜托了……我需要见他一面！”苏凌的褐色的瞳孔中的恳求是清楚可见的，他知道助理并没有资格随便

透露霍斯维的行踪，但是他必须见到他！

助理小姐难得看见风度翩翩的苏凌用这样的语气讲话，她愣了一会，然后说：“霍总现在可能在去机场的路上……三号航站楼十

一点的飞机……”

苏凌抛下一句“太感谢你了！”就直奔电梯，十一点！在电梯里他有点不安，手表上的时间已经显示告诉他，他的时间非常有限

了！

一路几乎是风驰电掣，严重超速到在高速上被拍了好几次照，赶到机场停车场，就直接打电话给霍斯维，心跳地厉害，那边响了

几次，响起了霍斯维沉稳的声音：“你好。”

苏凌因为一路上都小跑，气喘吁吁，他靠在电梯墙上歇了一会，此刻听到霍斯维的声音他几乎有种鼻酸的感觉，他压抑了自己情

绪的泛滥，但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显然霍斯维也已经听到他急促的呼吸，他问：“苏凌，你在哪里？”

苏凌又做了几个深呼吸，他看了看手表，已经十点三十五了，说：“等我，我马上到……马上到！”千万别走！

那边沉默了一会，然后传来霍斯维有些低沉的声音：“你怎么回事？不在医院好好休息，跑这里来干什么？”

苏凌心中一痛，那天果然是他！“霍……听我说，我需要见你一面，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说清楚……给我一点时间……很快……”

霍斯维说：“你不要着急。”他顿了一会，继续说，“我在九号登机口那边等你。”

霍斯维优美如大提琴般的声音，一如以往地抚平了苏凌内心的焦躁和不安，苏凌在心里松了一大气，他说：“……谢谢！”他没

想到……没想到，霍斯维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匆匆赶到登机口那边，却没有见到霍斯维，苏凌茫然地站在那里，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他第一次有种特别无助的感觉，刚才走

太急了，一下子停下来，血液有点供应不足，脑袋一阵阵发晕。

苏凌忍不住半蹲着身子，使劲调整呼吸。他有一种绝望的感觉。

忽然整个人被一双有力的手拉起来，有温暖的触感抚在了背上，伴随着那优雅的声音：“叫你不要着急了，你这是拿身体开玩笑

吗？还想再得一次肺炎？”

苏凌心里一震，转头回去看她，看到一张英俊的脸，一张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的脸。

那天果然是他！肯定是他！苏凌心里一阵悸动。

“对不起……我知道这很莽撞……我只想跟你解释一下……那天我完全是喝醉了，我和高意涵，什么也没发生！霍，请你相信我

！”

“你今天这么心急火燎地跑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话的？”霍斯维凝视着苏凌略显苍白的脸，缓缓说。

第八十四章

苏凌有些发愣，他有些不明白，难道这些话不重要吗？难道霍斯维之前这样的反常跟高意涵这事没关系？

不过苏凌毕竟是个男人，而且，他还是个久经商场的男人，在最初的惊讶过去之后，他也明白，这个问题也许并不是用这样一个

解释可以掩盖过去的，他和霍斯维之间的问题，应该不止这一点。

苏凌定了定心情，他问霍斯维：“抱歉，我想我刚才是有点冲动，给你造成麻烦了，不过这事我也是刚想明白，我想总是需要说

的，你先忙你的吧，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希望你能给我一点时间，咱们好好谈谈。”

苏凌其实在刚才已经明白，他和霍斯维之间，不能再像以前那么下去了，性格问题只是暴露了冰山一角，他之前真的彻底被动，

所以才会导致这样的局面，现在他需要一点主动权，即使这样的主动权也未必有多少空间。

苏凌补充了一句，觉得喉头有点发紧，声音涩得厉害，“如果你还是想我们继续在一起的话，希望这个并不是我一厢情愿。”他

并不相信，霍斯维之前那样的真切的付出，是有所做假的，因为他那样的人根本不需要对一个他不喜欢他不爱的人付出那些，那

根本是说不通的。

如果……这样的事情算是霍斯维给他的暗示的话，苏凌去尝试一下，虽然结果可能很糟糕，可能他还是什么都没有。

这也是苏凌从来没做过的事情，无关什么面子，只是，这对于曾经受过那么大伤害的苏凌来说，算是一种破后之立，他能为一个

人去改变他这么多年的人生观，那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不过这也不至于有多痛苦，毕竟这么多年苏凌已经明白，在这个社会，如果你需要一样东西，而且是迫切需要，你必须自己去争

取，如果你衡量好了得失，那么结果你自然能够坦然接受。苏凌这样的人不会天天为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到底好不好而纠结

，但他会去想鸡蛋万一打破了是不是在他可以承受的范围。

过了一会，苏凌没有听到霍斯维的回答，他再次看向霍斯维，确认他的意思。而霍斯维的手离开他的身体的时候，苏凌竟然强烈

感觉到一种怅然若失。

没想到一下子就对进了霍斯维的眼睛里，这双眼睛，曾经无数次和他对视过，他们也无数次在彼此的眼睛里发现了独特的默契，

进行了无与伦比的交流，霍斯维深沉中带着温柔的目光一向让苏凌感觉是被他看着是一种莫大的享受。

而这个时候，苏凌再一次在霍斯维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清晰地，但是他没有向以前那样轻易地探询到属于他的信息和反馈，这

双阗黑深沉的眼，现在才是真正的、彻底的无迹可循了，这就是真正的霍斯维吗？

过了一会，霍斯维温和地说：“一个人生活，好好保重身体。”

苏凌看着他转身，不远处有穿着正装的人跟在他后面，他们走进了安检区域。

他这是……什么意思？他是拒绝了还是同意了？为什么……如此棱模两可？

苏凌第一次觉得迷茫，霍斯维明明是关心他的，但是为什么他似乎没有表现出他们之间还有一线机会？

如果就让他这么走了……他们之间是否彻底结束了？

也许他该认命的，他应该顺其自然的……

心思百转千回，苏凌怔怔在那站了一会，但是心里残留的一丝不甘和留恋仍让他做出了连他自己都吃惊的举动。

在霍斯维的身影即将消失在他的视线的时候，他飞快地走过去，有穿着制服的人注意到他的举动，试图拦住他，苏凌无法过去，

他提声喊了一声：“哥！”

苏凌很少这样大声讲话，在很多人听到他的叫喊回过头的时候，他甚至感觉到一丝尴尬和……难堪。

他心里似乎被狠狠刺了一下，有种难以言喻的痛楚和无奈蔓延出来。

霍斯维当然也回过头了，他和身后的人低声讲了几句，然后他和为他检查的工作人员道了歉，他走出来：“苏凌，怎么了？”

苏凌……？！苏凌突然觉得自己的名字有些陌生，多久了，霍斯维从来都是叫他小凌的吧……苏凌？……太生疏了。他这是干什

么？苏凌眼底萌生了一丝退却，这样子……勉强真的有必要吗？搞得大家都那么不自然，这样是好事吗？苏凌忍不住做出了他烦

恼的时候的习惯动作——低头摁着鼻根。

虽然苏凌已经明白他需要争取一些东西，但是他想他不应该把事情推到这个地步的，他应该让霍斯维离开，大家也许以后还是普

通朋友……天知道，他根本从来都没想过和霍斯维成为普通朋友……

霍斯维并没有对站在那里胡思乱想，难得露出一丝无助的苏凌表示不耐，他轻声问：“还有什么话想说吗？”如果苏凌此刻能再

敏锐一些，他应该能看到霍斯维看平静的眼底中闪烁的精光，以及听似冷淡的语气下隐含的期待和鼓励。

苏凌已经几乎完全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一半了，像是下了重大决心一般，他决定既然做事就要做到彻底，不能再有任何犹豫了

，刚才霍斯维离开的时候他甚至有种无法呼吸的感觉，他已经彻底明白，霍斯维对于他的意义，如果他必须做出选择，如果他要

让自己的愿望变成现实，那么即使是多痛苦，他也是要去做的。

苏凌坚定地看着霍斯维：“霍，给我你的回答，我需要这个。”

霍斯维挑起眉毛，然后说：“为什么需要这个回答？”

苏凌说：“如果非要一个理由，那我想我是明白了，因为我爱你，我需要你。这是……你要听的话吗？”即使尽量说得平和，苏

凌的心跳还是很厉害，他第一次对人这样表白，即使是苏杭，他对他的感情也只是表现在平时的依赖中，而从来没有直接对他说

过这样直白的情话，这说出来……感觉有些如释重负般，没想到是这样的感觉，但同时也感觉心里的东西被全部挤出去了一样，

有些空落落的，感觉浑身飘荡无形了。

苏凌……终究是说出来了，他明白以后他再也没有任何退路了，他和霍斯维的感情，他一直犹豫、被动的根源，在于他不愿意去

明白霍斯维对于他到底有多重要，他总归是顾虑重重，无法真正的全心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