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凌点头:“好。”
那位女士给苏凌夹了一块核桃莲酥,说:“占用你的时间了,但我听说你以前画画的,估计鉴赏力很不错,也给我们挑挑。”
苏凌觉得有些惶恐:“我眼力肯定不行,若是陪同,自然责无旁贷,这事……”
女士说:“也不用有压力,不是非得买什么,只是去看看而已,家里有个孩子快结婚了,想给她送个礼物。你也知道,心里总归
是舍不得,就想挑个独特的,但这事完全就是讲究缘分。”
苏凌心想这标准,估计不是一般俗物能达到的,但和这位女士在一块的感觉实在太好,他根本无法拒绝,也不想拒绝。“那行,
只要我能做的,一定不会吝啬。”
女士慈爱地看着他:“好孩子,有你陪着我们,我心里更有底了。”
苏凌说:“是我的荣幸才对。”
女士和杨蓉对视了一眼:“我没想错你,之前听杨蓉他们一直夸赞你,今天见了,果然是很好的,这么年轻就开着这么一家公司
,也是不容易。”
苏凌第一次听到别人这样一句评价就觉得这么长久以来的辛苦都值得了,虽然父母和亲友都十分肯定他,但能得到这位女士这样
的话,苏凌觉得……她是真的懂的,她身上那种对世事的洞察以及利落宽容的的气质,总让人觉得能和她攀谈就是一种荣幸。
第七十章
走到楼下,苏凌才知道她们两没有开车。
杨蓉笑说:“我倒是想,她老说没必要大周末地也开车,我们这年纪,应该多走走,有利于身体,也有利于环境,现在你们年轻
人不都经常说啥‘低碳’生活么?”
苏凌点点头,他突然想起刚才为什么觉得这位女士如此利落又如此吸引人了,除了手腕上的一块手表,她身上竟然没有一件首饰
,但她本身的风采已经盖过了这些,即使有再好的珠宝钻石对她来说也只是一种额外的点缀,而不是必需;看来她并不是一个奢
侈浪费的人,中午定在这么好的地方也完全是因为要请客吧。
看来这位女士肯定不是一个小气的人,只是她做人很低调罢了,这点真的和霍斯维很像,平时也不怎么见霍斯维铺张,为数不多
的几次都是为了自己。
苏凌心里对她的好感又多了几分,大概这才是真正从那种环境里出来的,钱见得比较多,但不会拿这个当做这个什么资本,只是
觉得平常罢了。
苏凌说:“说来惭愧,我还没有这么环保,以后会多加注意。”他想着也许该换个小排量的车了,在两位女士面前没能做好,实
在有些惭愧。
女士说:“看你说的,我们也只是心血来潮而已,怕年纪越大越不爱动;你还年轻,做生意的人,没点门面怎么行?今天就麻烦
你又当参谋又当司机了。”
苏凌见她讲话姿态总是那么低,但总是照顾到别人一点一滴的情绪,而又不显得刻意,不是后天修炼得炉火纯青就是先天有这样
善待人的本事。他说:“看您说的,这都是应该的,我今天能认识您,实在心里也高兴。”
平日的苏凌很少说这样的话,他待人虽不会冷冰冰,但也是把握着分寸的,就是杨蓉这样的好性格,苏凌也是和她多相处了几次
才渐渐熟起来;和这位女士第一次见面,苏凌也感觉自己有点过于放得开了,难道是真的因为她太好了?
女士柔和地看着他:“我也是,介意我跟杨蓉一样叫你小苏么?”
苏凌帮她打开车门:“当然可以,您叫我苏总我都有点承受不起了。”
到了会展那边,苏凌才知这不是公众性质的展会,必须有邀请函才能进入,显然东西都是待价而沽,贵不可言。
女士婉言对前来专门接待的客户经理说:“你去忙吧,我们就是随便看看,有需要我就叫你。”
经理连忙答应了,说了句“您慢慢看”就离开了。
今天的首饰作品显然以材质和设计取胜,不论宝石还是钻石,基本都是市面上不常能见到的成色和切工,有些作品更是出自风靡
海内外的知名珠宝设计师。
苏凌陪着女士和杨蓉看了一些,有些作品凭借着得天独厚的材质,当然是很难得,但设计又感觉不够;有些设计感很强的作品,
却没有很好地发挥材质本身的特色。看来要找到称心如意的作品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就像女士所说,这完全就是缘分了。
不过苏凌还是非常诚实的,女士会低声问他对几样珠宝的看法,苏凌也都是按照自己内心所想说了,并没有一味地说好。
苏凌认为真正的好首饰,必须具备流传后世的价值,这并非是一种过高的追求,并非说必须什么都是顶级的,顶级的设计师和顶
级的材质未必就能碰撞出火花。
苏凌以前学过设计,像设计这种东西,有见仁见智的成分,但是好作品大家都会一眼看到,苏凌个人认为好的设计作品必须兼具
简约与经典,但真正能做到的不多,这需要时光的历练以及好的机遇和灵感。
°
忽然,拐角处一个展品吸引了苏凌的目光,这是一组蓝宝石首饰,有项链和戒指。
虽然两样东西具体的设计上没有特别雷同的地方,但是很容易就让人看出这是出自同一位设计师之手,因为风格太相似了。
首先说项链吧,这是一条宽项链,但是一点都不老气,主要是项链是由四条细的、镶嵌着微钻的波浪形白金小项链组成,在四条
小项链中间穿插着方形钻石组成的正方形长条,但位置不一,并不恪守距离,错落有致;然后在中心用两圈星形和方形的钻石衬
托出那颗椭圆形的、无与伦比的蓝宝石,使它显得尤为剔透、静美、闪亮,一看就知道是百年一遇的宝石,颜色纯净没有一丝杂
质;项链的上半搭扣部分由宽缩进,有着非常自然的过渡。
然后是旁边的戒指,真是一件同样美妙的作品,呈现9字风格的戒托,9的部分镶嵌了整齐的小钻石,中间是锥形的蓝宝石,9字
的上半部分回勾并未贴合,而是轻轻上钩以作宝石固定,显得戒指十分灵动和轻盈,没有因为宝石的硕大而显得有些沉滞。
显然和苏凌一样,女士和杨蓉也被这套作品吸引了,旁边一张小牌写着“靡海”,大概就是首饰的名称了,设计师的名字写在右
下角,而且只有一个姓,苏凌对珠宝设计不太熟悉,不了解是哪位低调的大师。
这个名字确实取得很切合,蓝宝石本来就显得如同深海般神秘,加上这设计也在一定程度上围绕着宝石特性展开,显得异常契合
。
女士说:“小苏,要不是你突然停下来,我都快要忽略这组首饰了,乍一看不是特别特别,但越看越有味道,而且有种隽永的味
道,特别是9字宝石戒,更应和了喜庆的礼物。
苏凌说:“起初只是觉得蓝色好看,仔很细一看,真的不错,就我个人而言,这是一件没有瑕疵的作品。不知道是否合您的审美
?”
女士说:“我的审美在于其次,关键是大家共同的意见,杨蓉你说呢?”
杨蓉又绕着仔细看了看:“虽说咱是个俗人,不过这组首饰还真是让我有点移不开眼,我想姑娘会喜欢的。”
女士点点头,望着展品考虑了一会,说:“我也是这么想的,那就买下来吧。”
苏凌看了一下价格,心想:这确实是一组不是常人所能拥有的首饰。
女士似乎看穿了苏凌心中所想,轻柔地解释:“对于我来说,也是很大一笔开销呢,只是,家里姑娘一辈子也就嫁一次,做母亲
的不想亏待她。”
苏凌连忙为自己刚才的情绪流露而愧疚:“对不起,我没有那样的意思,我以前对一个朋友说过,有能力拥有自己喜欢的,是一
件好事,世界万事万物,既然产生了,总会有它的归属吧,就如您所说,这完全就是一种缘分。”
女士说:“苏凌,不管怎么想,都没有错,你不必这样;不仅是事物,人也是如此,你和维之间未尝不是一种缘分,我经常要这
样告诉自己,既然是缘分,我们就必须尊重,你说呢?”
维?苏凌起初还有些茫然,但这份茫然很快就变质成为一种深切的震惊,显然——他已经明白了眼前的这位女士是谁,霍斯维的
得体和稳重还有与人相处时的本领皆来自于她的遗传,霍斯维的五官虽然和她并不很相似,但神韵上真是……不得不相信血缘这
种东西。
女士拍了拍苏凌的手,说:“傻孩子,别想太多了。怪我说了不该说的话,走吧。”
第七十一章
这么贵重的东西,一方面钱不可能这么快能付清,千万别以为做生意的人现钱都很多,这是个误区,苏凌自己开公司的,十分感
受到来自现金流的压力,像她们生意做那么大的,手上的不动产投资以及其他金融投资肯定多了去了,区别是,周转会更快一些
,如果要折现还是相对容易很多的。
另一方面也不适合自己带着这么贵重的东西回去,先刷卡付了一部分订金,等经理到时候把东西让保全公司专门送过去再付余款
。
回程的路上自然苏凌认为还是他开车送两位女士回去,霍母——也就是霍凝,婉拒了,表示接下去她还有自己的安排了,就不麻
烦苏凌再陪她们耗费时间了。
杨蓉问霍母:“是不是累了?看你脸色差的,要不今天就别去了,就让小苏送你回去好了。”
霍母摇摇头,拍拍她的手背:“不用了,我不是很累,计划好的事情我不想随便做更改,就辛苦你了;当然如果我真的不行的话
,肯定会及时跟你说的。”
杨蓉嗔怪地看了她一眼:“真是拿你没办法,好吧,小苏,那你就先回吧。”
苏凌看着霍凝,从她的眼神里真是看不出任何疲态——除了那微有些苍白的脸色,他一个大男人也做不出把两位女士晾在这里的
行为啊,他坚持说:“我送你们,再说您都这么累了,在车上也好休息一会,然后再去办事。”
杨蓉立刻就说:“小苏说得没错,你也别觉得麻烦了,这孩子我一向了解,性格也倔着呢,你让他一个人走,他是不会走的。”
霍凝想了想,点头:“好吧,麻烦你了,小苏。”
其实这句话对于苏凌来说,真是没有必要。
一方面苏凌本来就对霍凝十分有好感,那么尊敬她,怎么也不会让她劳累奔波了;再者……她又是霍斯维的母亲,虽没有预料到
,但显然也是有心的认识,不管是从哪个身份,苏凌都应该去做的。
按照霍凝给的地址,苏凌开着车子将大家带到了一个和刚才的展会完全不同的地方,半旧的办公楼,上面写着“凝聚力量——
NGO IN BEIJING”几个字,很简单的牌子,字也不大。
推开门,是一间还算宽敞的大厅,按格局应该是有里外两间,东西摆放都很整齐,几个衣着朴素的年轻人在忙着,看到霍凝,他
们只是简单地打了招呼:“霍姐。” 就继续忙了。其中一个大约二十多岁的青年放下手上的活,给他们几个搬了简单的折叠椅
,还有三杯茶,态度很友好,然后他给霍凝拿了一份材料,跟她低声说了一些事情,霍凝点了点头,然后他就去打电话了,从内
容上听应该是联系场地等事宜。
杨蓉看来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她一进房间,放下名牌手包,就跟一位普通人员一样走到他们那边帮他们一起做事情了。
苏凌怕给人添麻烦,只是安静地坐在那边喝水。
“小苏。”霍凝翻完了手上的材料,然后轻声对苏凌说,“这个NGO算是我一直以来想做的,其中一些成员都有很优越的工作,
当然也有全职的,我们的资金需要每一点都用在刀刃上,之前想过做倡导型的NGO,但后来觉得影响性不够,更何况在国内,人
的素质普遍还没有到那样的程度,容易引起一些误会,还不如做个运作形式的。”
苏凌说:“真的很好,不如您跟我说说,最近有什么活动,我也能尽一份力。据我所知,NGO的资金都来自社会和私人捐赠,如
果可以的话……”
霍凝笑着说:“并不是资金的问题,而是如何持续运作的问题。”
苏凌仔细一想,这话确实没错,以霍家的财力,完全可以做一个半官方背景的合作组织,那样的慈善,规模和形式上都是不可同
日而语的;或者以设立持续基金,聘用一个有效的公司或者团队,来专门做商业化运作。
但苏凌想到,这些肯定不是霍凝想要的方式。
某种程度上来说,资金仅仅只是慈善的一个方面,你有钱,当然可以做无偿的捐助,这是好事;但慈善还需要形成为一种精神,
一种根植于民族的一种文化,但这就是很长久的过程了,在这个过程中,需要探索和反思,绝对不仅是急功近利、形式主义,它
所提倡的“志愿”并非一种标识,而是一种态度。
如果不是全心热爱,是没法做下去的,即使有一两天的热情,也会很快消退。
霍凝继续说:“我觉得现在民间已经慢慢发展起来了,我就想专注于一方面,我很喜欢孩子,我以前去那边考察市场,看到西部
村子里的很多患病孩子都没法接收到比较好的医疗救治,然后延误了一辈子,我觉得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更多,特别是孩子
,他们太需要帮助了,我无法做到视而不见。最近我们在做的是一个城市孤儿的主题,很多孩子在民政部门的救助站并非得到很
好的改善,甚至情况有变差,我希望找一种比较合适的方式,跟官方组织进行协调,进一步做得更好。过两天有个宣讲会,我们
需要更多的大学生志愿者,从学校走到社会。”
苏凌有些动容,他不是没作为企业代表参加过一些所谓的慈善晚宴,除了签一张支票他感觉不到太多的意思,而且他知道,这些
钱到最后能不能全部流入救助和扶贫都还是未知数,钱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他也看过一些报道,中国的NGO生存状况有些是比较
糟糕的,因为他们太低调了,不能为那些捐款的人做“宣传”,做“隐形广告”,所以很多人不愿意出钱。而老百姓觉得他们并
不是那么可靠,没有那么多冠冕堂皇的宣传标语,没有华丽的官方网站,没有声色晚会,没有明星代言,所以没有那么多来自民
间的钱。
苏凌觉得和眼前这位拥有这么多财富但是却实在地在做事的霍凝相比,自己刚才流露出那种用钱来解决问题的心思真的很可笑,
很低级。过了好一会,苏凌才说:“对不起,我……这个实在是很辛苦的事情吧?”
霍凝说:“小苏,你也别想得太严重了,这些事情是开心地去做的,即使一时的苦,最后也会变成甜的,主要是一种理想,我也
不是天天都在做的,我能做的其实也比较有限,关键是让大家明白,真正的NGO是很有活力,很有力量的,不管别人怎么看,我
们只坚持自己应该坚持的,通过这个,我觉得自己学到了很多,也变得更年轻了。”
“我们现在做的是固定+非固定相结合的方式,就是我们有固定的地点,来帮助一些需要帮助的孩子,然后我们也会定期结合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