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帅传奇（第二部 下）——利夏尔

其他人也默默地跟了上去。他们的军靴在地板上留下了血印。

他们搜遍那些矮小的房子，然后满载而归。无数的生命被杀戮了，一些受尽折磨的少女的尸体，痉挛般地蜷缩在肮脏的小胡同里和房间里。

哈勒法见伊拉拉特被毁，于是向神圣自由工会军递交了投降书和效忠信。哈勒法和伊拉拉特不同，哈勒法这座城市，城主是典型的墙头草，他已经写了两封效忠信，一封是写给神圣自由工会军的，一封是写给新魔界政府的。

在奈落的教宗办公室里，放在桌子上通讯器在深夜突兀地响了起来。

路斯菲尔在加班，他拿起通讯器：“喂，这里是奈落的教宗办公室。”

“是我啊，迪亚。”迪亚的声音从通讯器中飘了出来，仿佛很急切的样子：“神圣自由工会军打下了伊拉拉特和哈勒法，目前伊拉拉特城的城主乌塞克已经逃到了奈落。这个人狡诈而且出尔反尔。你也知道，前一阵子，我们去和谈的使者都被他打了回来，他现在又来求援。如果借给他兵力，他得回了城，肯定又是个麻烦。他可能会来拜访你，你知道该怎么做。”

“知道。”路斯菲尔莞尔一笑，“那个，哈勒法的问题呢？”

“我自己解决。”迪亚回答。

迪亚在中止通讯后，笑盈盈地对送报告过来的通讯官说：“尼拜士少尉，哈勒法这座城市是我叫他们投降的。请不要说出去。你知道怎么做。”

“是。”尼拜士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话没腿，快似风，不到一天的功夫，“哈勒法投降神圣自由工会军是迪亚大人的计策。”这条信息已经传得满城飞了。

早晨的时候，路斯菲尔在装饰典雅的办公室里接见了乌塞克。

“乌塞克大人……”他气定神闲地吩咐一个小神官为风尘仆仆的乌塞克倒了杯茶水，“稀客，真是稀客，千年一遇，令陋室蓬荜生辉啊。”

“大人见笑了。”打扮成商人的乌塞克此时的神色极为狼狈，平时的风度、语言修养，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一番寒暄过后，他们将话题引入正题。

“……大人，如果迪亚大人同意出兵，帮助我们打败神圣自由工会军的话，伊拉拉特城愿意归顺于新魔界政府，从此忠心不二。”乌塞克的骄横之气在路斯菲尔面前，仿佛全没了。只是机械地调遣之前想好的词句。

“哦？”

路斯菲尔似笑非笑地斜倚在真皮沙发椅上，纤长白净的手姿势优雅地托着茶杯，蓝白双色的头发像被梳理好的，质地上好的蚕丝。它们在他的脑后被扎成干净光亮的发辫。优美的身段严谨地裹在微微透明的金银镶边的红色神官服里，挂着艳丽笑容的嘴唇是深红的蔷薇色，蓝得令人沉醉的眼睛里似乎含有几分“逗你玩”式的轻蔑。

“他真是个危险人物……！”乌塞克不免得心里一惊。

“乌塞克大人。”果然，路斯菲尔收敛起笑容，从从容容地说：“请您想一下，神圣自由工会军多的是人，少的是资源，在打下城之后，他们要的肯定是资源，而人呢？能不能保住还很难预料。而我们这边多得是资源，兵力则比较少，现在分兵可是困难重重啊。”

随即他又严肃起来：“有几点需要您注意，第一，巴洛克庞沙漠仍然是新魔界政府的管辖范围，您身为城主，竟然存心独立伊拉拉特城，已经构成分裂魔界的罪过，不做政府的臣子，不做其他城主的朋友，您还能有存在的价值吗？第二，身为军政合一的主帅，竟然因为判断失误，而让伊拉拉特城民做了无谓的牺牲，这是该上军事法庭的指挥不力罪过。仅仅凭着这两条罪过，任何公民都有权利将您就地正法。”

说着，他将火枪取了出来，乌亮的枪口对准了乌塞克的眉心。

乌塞克脸色一变，两个神殿骑士就迅速冲了进来，将乌塞克牢牢地克制住。

“凭借孤独的力量抵抗强大的侵略，政府好心伸过手给你，你却不接，而且你曾经调转枪口打我们的战士。直到成一只落水狗，失地丢城的时候才向政府求援。晚了，你要是在大军压境的时候求援，也算一回啊。”路斯菲尔戏谑般地将火枪收了起来，“不过我们给你身为军人的尊严，现在只好等最高军事法庭审判你的罪过，而不是一般法庭。”

两个神殿骑士押着失魂落魄的乌塞克走了。

“干得好，教宗大人。”神殿骑士团长贝尔菲高尔笑哈哈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嗯，多亏你的手下及时。”路斯菲尔笑道。

路斯菲尔看见乌塞克用过的紫水晶茶杯还放在桌上，眉头一皱，将它放在一边。身穿灰衣的勤务小神官进来收拾了，他便吩咐小神官道：“那个人用过的茶杯不要了，你扔了吧。”

贝尔菲高尔知道路斯菲尔的脾气：那是因为乌塞克用过了，他嫌脏，不要了。

“赏给那个小家伙吧。”贝尔菲高尔指着小神官说：“这孩子也怪辛苦的，茶杯好歹值几个钱，让他卖了贴补家用。”

“幸亏我没用过，我要是用过的杯子，就当场摔成一百多块。”路斯菲尔笑道，朝着小神官点点头：“好吧，那个茶杯就给你，拿去换钱买糖吃。”

他们都知道，如果让乌塞克活着，是一大后患，而他死了呢？可以让城民们失去他的控制，现在对于那些将乌塞克奉若神明的城民来说，粉碎他们的梦想是再合适不过了。

何况，当收复伊拉拉特城后，也没有多少城民存活了。

第50章

在伊拉拉特城的城主府改建的临时指挥部里。阿达林和阿伐斯丁正在处理军务上的文件。从指挥部的窗口看去，满目疮痍，有些地方的黑烟还没有散去。

突然有个传令兵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报告！”

“有什么事啊？这么大惊小怪？”阿达林抬起头来，不耐烦地问。

传令兵喘着气，将一份加密文件递到了阿达林面前。

幻烨因为犯了药瘾，一时又找不到药而卧床不起，所以副将们暂时代理事务。

“马蒂克主神下令？让我们杀掉哈勒法的全部城民？”阿达林将文件内容翻译过来，着实吃了一惊。

“是的，这是主神的意思。”传令兵回答。

“你下去。”阿达林挥手让他退下。

在神圣自由工会的主神宫殿里，马蒂克正来回踱步。尼克在一旁默默注视他壮如山岳的身影。少顷，马蒂克回过头来，说：“若不是我们的情报人员工作及时，可能哈勒法城就要在二十八号反了。幻烨这家伙，就是过于傲慢。”

他手中拿着一份文件，正是迪亚写给哈勒法城主艾哈迈德，约定十二月二十八日大举进攻和哈勒法反击的密信。

“我们费了好长时间才破译出来。”尼克恭敬地奉承道：“多亏主神运筹帷幄，才能决胜千里之外。迪亚&#8226；嘉尔女流之辈，实在不足以和主神对抗。”

马蒂克情绪未变，如同刀削石刻般的脸庞上却现出了一丝笑意：“唔，你看，如果我俘虏了她，为她安排个什么样的妃子头衔呢？”

且不说老成的尼克如何奉承马蒂克。这边在伊拉拉特城里，副将们也开始讨论了。他们在城主府的议事厅里按照军衔等级坐在一起。

“既然是马蒂克主神的神意，那就按照神意去做吧。”头发青白相间的阿伐斯丁说。

橄榄绿色头发，皮肤颜色黄白相间，细腻如象牙般的阿达林反对了他的意见：“现在是幻烨大人带兵，还是要征求幻烨大人的意见。”

“闭嘴，你是幻烨的兵还是主神大人的手下？”阿伐斯丁气冲冲地问。

阿达林从椅子上站起来，忧心忡忡地将拳头握在胸前：“当然是主神大人的臣子，不过，我还是觉得主神的命令过于残暴。你想想，那个城市可是有三十多万人！主神让我们将他们全杀了，难免会激起反抗。退一万步说，就是他们不反抗，后来的城市，会因为我们杀害俘虏而反抗得更厉害。”

“算了算了！”阿伐斯丁不耐烦地挥挥手，“那么，就让我们代理幻烨大人的事务吧，如果主神大人发现我们抗命，那么死的可是我们了。”

众人都不寒而栗地点点头。

半日后，集结完毕的神圣自由工会的军队浩浩荡荡地进入了哈勒法城里，到城主府前停了下来，有些胆小的城民都因为他们气势汹汹的样子吓住了。纷纷躲藏起来，只有什么都不懂的婴儿，还在父母的怀抱里做着甜美的梦。

哈勒法城的城主艾哈迈德是个消瘦的男人，小眼睛里闪着谄媚的光。他一边满脸堆笑地迎接走进来的这些人，一边用沙哑的声音问。

“各位大人，有什么事情呀？为什么这么晚才过来？”

阿伐斯丁只做了简单的解释。

“搜查。”

地板上、天花板、办公桌……城主府的每一方寸都检查过了，但还是没有发现文件中所说的，艾哈迈德写给迪亚的效忠信。

阿伐斯丁突然看见装饰奢华得令人晕眩的办公室中，有一个朴素的石像，他走过去，那个石像没有攻击。

他心中有了底，抱住那个石像用力一掰。

只听得一阵喀拉拉的响声，墙面裂开了，现出一个灰色的小暗门。

艾哈迈德顿时面如死灰-----他写给迪亚的信就在里面。

阿伐斯丁将门打开，厚厚的一叠纸片出现在他的面前。

“见鬼。”他嘟哝道：“我需要一个文书。”

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把皮肤微微发蓝，消瘦光洁的手伸进暗门去，用力且不失灵活地，将那些信件全部拽了出来。

“好了，艾哈迈德，这是什么？”

他并不费力地找出了那封要命的信件，炫耀般地挥了挥。

五分钟后，艾哈迈德被押到院子里，像条死狗一样被阿伐斯丁挂在铁钩上打成了筛子。

杀戮开始了。

自从主神的命令下达以后，士兵们的罪恶感就统统消失了。像发疯的豺狗猎取兔子一样杀戮平民，以至于大街小巷都横陈着尸体。

他们将解除武装的部分哈勒法守备军们集中到一起，先使用魔法轰击，然后走上去，看还有哪个没有死的，便一刀刺去。

饶是这样，他们也遭到抵抗了，一些手无寸铁的守备军，集合在一起自我爆炸，与强大的敌人同归于尽。还有民兵们也拿起了土制的弓箭和长枪，开始与他们进行巷战。

虽然这种抵抗对于神圣自由工会的巨魔来说比较轻微，但集中起来，也够他们吃尽苦头了。神圣自由工会军的士兵们从趾高气昂转为小心翼翼，因为走在哈勒法的街道上，便不时会有一支飞箭或淬毒标枪飞过来取他们的性命。

制服温顺的像绵羊的平民容易，制服存心与你同归于尽的平民却难。万不得已之下，阿伐斯丁开始借助魔骑士们的力量，在城里肆无忌惮地放魔法。

魔法战开始了，火焰如同四处飞舞的流星一般，在建筑物上轰击出一个又一个烧焦的洞口，随后，密集的冰箭、土刺、风刀之类最基本的魔法就能够冲进去杀死反抗的民兵们。瞬间，城市化为了火海。到处是爆破声，惨叫声、以及身体爆炸的声音。

同时机动战车也开了进来。

有些懦弱的城民，一边逃命一边痛苦地尖叫。许多人没跑，以血肉之躯对抗庞大的机动战车。但是，不管跑没跑，下场都是一样。机动战车碾过来，碾过去，数不尽的人在沉重的履带下成为一滩烂泥。

“好像他们在打哈勒法，难道哈勒法开始反抗了？”

伊拉拉特城主府的卧室里，幻烨艰难地支起上半身，倾听着哈勒法方向传来的炮火声。火光腾起，照亮了他戴着面具的脸庞。

“是的，他们正在进攻，您需要休息，大人。”

留下来照顾幻烨的阿达林关切地说。

“我听着。感觉味道不对。”幻烨固执地说：“好像不是进攻，是屠戮。”

阿达林将外衣披在幻烨肩膀上，坐在他身后，扶住他的身子，将文件拿到他面前：“这是马蒂克主神命令我们杀死哈勒法城的全部城民的文件。文件中还说，马蒂克主神早已预料到哈勒法城是在迪亚的授意下假投降，这是刚送来的新魔界政府机密文件复印件。”

幻烨看后，一拳砸在床上，愤愤地说：“主神大人中了迪亚的奸计了！”

“阿达林，你想想，如果真的是里应外合起兵的话，为什么迪亚要将时间写得那么清楚？就算约定时间，也得由城主先提出来，好做准备。如果你是哈勒法城主，又真的投靠迪亚，到了约定时间，迪亚的军队被我们拦住了，一时过不来……这种做法根本不合逻辑。要是我们杀了已经投降的哈勒法的城民，以后的进军将会难上加难。会受到各个城市的猛烈抵抗。所以说，哈勒法不该灭。”幻烨解说道。

阿达林也点点头：“可是，幻烨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幻烨痛苦地咳嗽了几声。黑色的长发有些散乱地披在身上。

“阿达林，你有针剂没有？不是说那种迷幻毒药，一般的药就可以……至少……我要先稳定自己的身体一下。”

阿达林将手伸向口袋-----幸好，还有一支麻黄草提取液。

“您要戒药。“阿达林在帮他注射时候告诫道。

“我知道。”幻烨又咳嗽了几声，疲乏的酸痛从各个关节慢慢地蔓延开来。在没有药物的日子里，他经常会因为这种难熬的感觉而瘫在床上。

他不想死，所以尽量地少打，或以其他辅助类药物代替他所用的药物。但天长日久还是上了瘾。马蒂克喜欢用能够成瘾的毒药来控制手下战将们。

“一切发展都不归我掌控。”幻烨痛心地握住了床单。

身体由于药液注入的原因而舒适了一些，慢慢地也没有那么难熬了。他翻身下床，步履有些不稳地走到窗前。凝视着窗外远方映红半边天的火光。

晶莹的泪花慢慢从他眼中泛出来。

由于哈勒法城的事件，新魔界政府治下的城市空前一致地团结起来，战意高涨。

嘉烈在写给迪亚的信件中说：“沿着忘忧河的守备，全线似乎不足，而内地现有的士兵还有很多，应该把他们调遣来一部分，加强守备线的力量。把这些部队中的弱者遣返回家，还可以有精锐部队上亿人。……我们可以隔一段建立一个要塞，最要害之处，可建立大型要塞。没有战争时候，这些部队可以巡逻，有战事时候，可以强强相连，往来援助。此外，神圣自由工会军的补给线过长，这是一个大破绽……庞古贝克封海了，借助严冬的力量，刚好可以将几座城悉数收复……奈落的雪梅要开了吧？就算落下一个花瓣来，也是令人惋惜的。”

迪亚采纳了嘉烈的战略意见，正是这个意见，让马蒂克在进攻忘忧河之时连连挫败，他的最后失败也正是因此。

第51章

1493年1月。

由于攻占了伊拉拉特城与哈勒法城，幻烨的军队士气大增。幻烨本人也被神圣自由工会军的宣传机构誉为“沙地战狼”

1月20日，幻烨回到神圣自由工会军的总部莱恩城，参加授勋仪式。

莱恩城中，马蒂克的神殿里，灯火辉煌。纷繁复杂的花纹装饰从金灿灿的立柱上一直盘旋到天花板上。参加战役的十几位使徒外加众多战将整齐恭敬地站在神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