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寒的指尖划在颈脖上,柳向净不禁轻轻地颤了颤。
赵显廷捧起他的脸,将唇湿湿的印在他的唇上,深深地吻。
然后,酥酥痒痒的舔舐他的颈脖,他敏感的胸口。
赵显廷挑起柳向净的一绺发,看着他泛着潮红的脸,表情慵懒邪肆:“我最喜欢看你露出这样的表情,让我觉得好下贱。”
说罢,在柳向净的胸口用力的一拧,引得柳向净的身体不由自主的一颤,却不知道是因为他的动作,还是他的话。
“柳国亡国的时候,我就已经是下贱的。此刻,陛下您还埋在我下贱的身体里。”
“啪——”柳向净的脸上印出五指绯红的巴掌。
赵显廷冷冷地笑:“柳国的先皇真该是死不瞑目。”
柳向净双臂环上赵显廷的颈脖,轻轻软软地笑,三月的桃花便坠了一地,随风而逝。
“陛下,柳国已经亡了,我只是您的娈宠。”
赵显廷猛地挺身,引来柳向净的一声轻呼,然后凶猛的驰骋。
“你确实只是我的娈宠,只是我的。”
第八章:若是此情
百无聊赖,柳向净用长匙在细骨的笼中添了些鸟食,斑斓的芙蓉鸟扑扇了几下翅膀,便一口一口的啄着。
青衣的小婢续续在一旁道:“皇上已经多日未来了,不过也没有到其他娘娘那去。”
柳向净将长匙懒懒放在一边,悠悠道:“许是国事繁忙。”
倚在窗边,柳向净摇摇头,自嘲一笑:“我这是在期待什么?”
柳元臻掀起纱帘,往柳向净走去。
“近日有什么事吗?”
“瑥州近日不太安分。”
柳向净不禁叹了口气,也不知为什么:“原来还有瑥州。”
门外的小婢穿纱而来:“公子,袁妃遣人来请你去品茶。”
“你去回他,我一会儿就去。”
袁妃的宫殿养了一坛莲花,寒颤颤的开在冬日,却饱满而娇艳,一如风发秀妍的养花人。
“这时候也养着莲花?”
袁妃含唇柔柔地笑:“秉阳是最喜欢莲花的了!”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只是十二岁,在祁南王府见到一池的荷花便要去摘,那是他比我大些也高些,伸手将我一把拉住,说:‘郡主喜欢荷花,我便送半池给你,何必要摘。’我说:‘为什么不都送给我?’他说:‘你一半,我一半,合在一起就是一池了,就有人陪你赏荷了。’啊——我那时候,觉得他真的好温柔啊!”袁妃不看那坛莲花,微微吞咽,想把伤感都吞进腹中:“等了他那么多年,才知道最无情的人,却是他。”
柳向净睫毛颤颤,缓缓饮尽一口苦茶:“娘娘这是想缅怀故人?”
袁妃黯黯地叹气:“该缅怀他的人不念着他,我这不该的人想着他做什么?”
香炉里升起的烟雾缭绕成剪不断的相思,爬在人心的梢头眺望,不远处的莲影却迷蒙得绰约,摇摇晃晃的融成模糊朦胧的光。
柳向净扶着头,身体蓦地僵滞无力,有一方死海,将他的每一条脉络,每一根筋骨都一寸一寸的吞噬,他的手指,他的发丝,他的每一个细胞都缠缚在一个厚重的茧中,好疲惫的感觉。
袁妃笑得寒恻瘆人,又含着怨愤凄婉:“我啊——就想为那人报仇,即便到了地府之后,他依旧不会看我一眼,更不会谢我。”
意识彻底模糊的时候,柳向净似乎看见了柳元臻那身玄衣的影在奋力的拼杀,然后在残余的光晕里一闪而逝。
谁回来救他?
寒冷的触感刺激着柳向净的神经,他打了个寒颤,然后惊醒。
缓滞的,睁开疲重的眼,柳向净目光微愣一瞬,便幽幽茫茫道:“原来是你,你没有死。”
戚秉昭的眼上多了一条狰狞的疤,他捏住柳向净的脸,有种想将他碾成齑粉的狠戾:“我没死,你很失望吧!”
柳向净重重的喘气,身体传来的疼痛很是难耐:“不失望,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自己会落在我手里,没想到自己做了那么多却还是这样的下场。”
柳向净的唇瓣轻轻地颤:“那我会有怎样的下场,会死么?会死么?”
无数狠狠的鞭落在身上,是寒澈刺骨的疼。
“当然会死!当然会死!我要你不得好死,我要你和那个赵显廷都不得好死。”
柳向净似乎失了所有力气,绝望似乎又不禁带了些奢望:“我却你还是快些逃,赵显廷不会放过你第二次。”
“你还指望着他来救你?我会让你生不如死的。”
“啊——”
柳向净嘶喊着痛呼。
戚秉昭手持一把钳子,脚下是一块玉白的指甲,却浸在血色,娇艳得让人疯狂。
“很痛吧?十指连心啊——”
柳向净的眼中溢出了泪,流到嘴边,进入口腔,好苦。
“好痛。”
“啊啊——”
戚秉昭猛地一夹,将小指细细巧巧的指甲夹下,他狠狠踢打着柳向净,睁着通红的眼,咬牙切齿,恨恨的骂。
“原来你知道痛!你知道痛——很痛吧——很痛吧!哥一定也这么痛——不——”戚秉昭的拳头谁在柳向净的胸口,嘶喊:“这里,这里一定更痛——一定很痛!比你这贱人要痛一千倍一万倍——你这个贱人——”
“我是……贱人……”
柳向净喷出一口血,含含糊糊的喃语。
眼角的泪满溢,将披散的发沾湿,也沾湿了九重青衫邈邈的天。
竟飞来一只蝶,在这脏乱昏暗的地方,扇动着艳丽的翅翼,扇出细细凉凉的脆弱的风。
“呵——”戚秉阳将那蝶捻在手心,竟痴痴地笑:“你看,多像你啊——”
戚秉阳将那蝴蝶的翅膀狠狠地拔掉,溅出青青白白的汁液,那蝴蝶抽搐了几下,便湮灭在死亡里。
“多像你啊——”戚秉昭把翅膀握在手心碾碎:“除了一张好看的翅膀,其他的都丑陋得让人作呕——”
“真恶心!——”戚秉昭用力甩了他一巴掌,耳边便开始轰鸣。
柳向净迷迷茫茫地抬起头,眼神一开始游离涣散。目光散散离离的落在地上的蝴蝶身体上,不自觉地轻喃:
“真的……好……恶心……”
瑥州晋庭王勾结赵彰贤一党余孽,犯上作乱,满门抄斩,族人流放陵西,终生为奴。
意识再一次恢复的时候,远远的,似乎是兵器交碰、击打的声音,摩擦间,生脆得竟似敲在弦上的瑟。
艰涩的眼睁开一条浅浅的缝,遥遥的,是男子英挺的身躯。
是谁,如云上神明,踏歌而来?
是谁,挥一柄长剑,邪肆豪情?
是谁,将薄唇微挑,惑人倾情?
是谁?捧着他的脸,密密地吻,深深地舔?
啊——好心安!
在指尖瑟瑟的痛楚下,在脸颊红肿的灼烧下,在身体麻木的僵滞下,好心安,真的好心安——
柳向净迷迷惘惘地浅笑,又好似依恋。
深处,一瓣桃花拂过了春水,心里便荡起了涟漪。
好安心——好安心——
“柳向净,你还活着吗?”是赵显廷一贯轻浮的声线,却又好像隐隐透着焦急担心。
柳向净笑,笑得狼狈,却温情:“还活着,我在等你。”
“你不准死,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死,我不会让你死的。”
柳向净的头深深埋进赵显廷的怀中,清浅的声音:“我没有死,我还活着。”
柳向净的伤很重,休养了好些日子,时间流失得不知不觉,便又是来年的春了。
柳元臻扶起摇摇颤颤的柳向净,垫上软软的枕,好让他倚在床头坐着。
“晋庭王被斩首了,袁妃饮鸩自杀了。”
“戚秉昭呢?”
“……”
柳向净细细的睫毛在下眼睑一拂:“我不该问的。”
“对不起。”
“怎么了?”
“我那时没有保护好你。”
“我不怪你。你保护不了我,我的命攥在赵显廷的手里,谁也保护不了我。”
“……”
“算了,陪我出去走走吧。”
柳元臻眼中闪过斑斓的光晕:“好!”
“桃花该开了。”
“已经三月了。”
黄色的报春花长在石缝旁,一缕一缕,拂上青碧的春水,摇起波浪,与一旁的柳枝交缠细语。
“嘻——你来追我呀——来追我呀——”
粉衣的小女孩一头撞在柳向净的身上,柳向净低头看那女孩头上报春花编成的花环。
戚秉阳将黄花坠饰的花环戴在柳向净的头上,温柔的声音:“有一个地方,那里的男子就会编这样的花环戴在心上人的头上……”
“砰——”柳向净猛然将粉衣的女孩推开,那女孩便跌坐在了地上。
柳元臻问:“怎么了?”
柳向净轻抿了下唇:“没什么。回去吧。赵显廷一会儿要来的。”
“你想到了什么?”
“没什么。我会好的。”
柳向净回去的时候,见赵显廷正立在床边逗那只颜色缤纷的芙蓉鸟。
听到脚步声,赵显廷回首:“你一个人出去的?”
“嗯。”
将柳向净拉进怀里,赵显廷笑得慵慵懒懒:“我倒不知道你伤养得这么快,现在就能到处乱走了。”
柳向净将头埋在他的颈窝,细细软软的发蹭得人痒痒的:“你要是不喜欢,我下次便不去了。”
“我陪你去。”
“嗯?”
“下次我陪你。”赵显廷卷起柳向净的一绺发,似是漫不经心。
柳向净看着赵显廷那一贯轻浮的脸,微愣一秒,软软柔柔的笑:“好,你陪我去。”
赵显廷的手落在柳向净的腰上:“现在我来看看伤养得如何了。”
衣料层层的掀开,露出玉白色身体,泛着浅浅淡淡的光晕。
赵显廷的指尖碰在如今痕迹浅浅的伤上:“倒是好了很多。”
继而抚上左腰的突兀的伤疤:“这是怎么来的?”
“那个——”柳向净坐在他的腿上静静道:“赵军攻入柳国皇城的时候,被那些人刺的。”
赵显廷目光闪了闪,嘴边却是一抹戏谑的笑:“你那时倒没死。”
“那你希望我死吗?”
“当然不希望。”赵显廷在他唇上深深一吻,缠绵悱恻:“你死了,我如今不就还得再找个娈宠。”
柳向净的手伸进赵显廷的衣襟,轻轻缓缓的说:“对,我是你的娈宠。”
而赵显廷却抓住柳向净那只企图挑拨挑逗的手:“乖乖的,我今日还要去皇后那。”
“你要去皇后那?”
赵显廷起身,整理着被扯乱的衣袍。
柳向净目光茫茫然的,落在赵显廷的脸上。
赵显廷皱皱眉,回首看了眼柳向净,却对着一旁的太监吩咐:“去皇后那。”
柳向净竟凄凄寒寒的一笑,眼中染着一汪薄薄的水光,抚着胸口,迷迷惘惘:“这里,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殿外阴云层层压下,暗暗阴阴,是要下雨了——
第九章:如果不爱
春宵暖帐,鲛绡红纱,细细的呻吟破碎成零落的曲,沉沉的喘息洒落成肩头的烛晕,人影摇晃,投在墙壁,肢体交缠,撞出激情。
柳向净伸臂将身体与赵显廷狠狠贴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后悔了,不想做我的娈宠了?”
“为什么是我?你可以拥有很多人,为什么是我?”
赵显廷不置可否的笑笑,继续耕耘。
柳向净在赵显廷的肩头重重的咬,咬出血来,站在浅樱色的唇瓣上。
“你——嗯——爱我吗?”
“你是啊——爱我的么?”
他死死捏住柳向净的下巴,几欲捏碎:“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让你现在懂得得寸进尺。”
脸被狠狠甩开,柳向净却抱住赵显廷,温情的吻着他的唇鼻,细酥的呼吸洒在脸上,像春雪的不舍多情:“不爱我吗?真的不爱我啊——”
赵显廷离开后,被上的体温渐渐凉了,凉成秋日瑟瑟的菊。
宫女们端着盥洗的器皿,安顺的立在一旁。
“公子今日是否要出去走走?”
柳向净张开手臂让宫女将衣袍理得平整。
“嗯!去看看新开的桃花。”
当柳向净坐在桃花林中品着新制的花茶的时候,一抹摇曳温婉的身影便翩翩然的在桃花掩映下绰约。
“嗯!是你啊。”长相娴静的女子唤出声来,透着欣喜。
柳向净的眼尾微微弯起:“你也来看桃花。”
女子神色羞怯的抿唇:“其它人去见家人了,我……我的家人没有来。”
“你爹娘不喜欢你?”
“不是。”尴尬浮现在从她的脸上:“我爹娘都去世了,我一直养在大伯家。”
“原来如此,所以把你送进宫了。”
女子轻轻地点头:“不过在宫里能遇上你,也是一件很好的事。”
“我可以叫你的名字么?”女子笑得软柔。
“你知道我的名字?”
“知道,我听宫人们说你的陛下叫你‘向净’,我想你应该叫‘向净’。”
“我不叫向净。”
“啊?”
“我姓柳,叫柳向净。”
女子眼中的疑惑一闪而逝,继而笑得欢愉:“那你也叫我名字吧?我叫舒似绮。”
女子的脸颊微微泛红,却柔和的笑:“你可以叫我‘似绮’。”
“似绮啊。”一瓣桃花摇晃着从柳向净的指缝穿过:“很好听的名字。”哪里的
与舒似绮闲聊了片刻,柳向净便回去了。
舒张着身体,坐在浴池当中,柳向净却觉得依旧惫懒疲倦。
渺茫迷幻的烟气似乎将他裹在重重的茧中,无法找到破除的缝口。
无济于事,柳向净从水中站起,不着寸缕。
看见一旁柳元臻的眼蓦地有些深邃,柳向净挑眉道:“你也喜欢男子。”
柳元臻依旧面无表情,不作回答。
将薄薄的衣穿在身上,柳向净问:“我姐姐呢?还好么?”
“……”柳元臻沉默。
“怎么了?”
“向净。”柳元臻望着柳向净的脸:“柳毓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