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罗嗦!你不准再碰我!」
一天内把御医叫来两次就已经让他够难堪了,还让御医知道了他们俩的事,谢东君直想钻进洞里再也不要出来。
谢东君气急败坏地想要脱离濮阳宣璆的触碰,却不慎牵扯到伤口,疼得呲牙裂嘴。
「别动!要是你太激动伤口又要裂开了。」濮阳宣璆急忙将谢东君压在床上,并压制住他的四肢不让他挣扎。
「还不都是你害的!」谢东君瞪圆双眼,恨不得咬他一口。
「我向你道歉还不行吗?别生气了嘛,要是伤口又裂开我会心疼的。」
濮阳宣璆磨蹭谢东君的脸颊,像只讨好的大狗一样。
见濮阳宣璆难得做出撒娇的行为,谢东君便不自觉地心软了。
「哼……下次就不饶你……」
谢东君态度一放软,濮阳宣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更加放肆地在谢东君身上蹭来蹭去还趁机吃豆腐,然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皱
起眉头。
「怎么了吗?」见濮阳宣璆露出苦恼的表情,谢东君疑惑地问。
「要是每次都昏倒那可不太好……」与其说是在回答,濮阳宣璆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到底在说什么?」
「就是,要是每次做你都昏倒的话,对身体应该有影响的吧?得想个法子才行……」
濮阳宣璆思考得认真,谢东君却只觉得无力,连生气都提不起劲了。
「这种事有这么值得烦恼吗……」
「那当然!我也想让你舒服啊,要是每次到最后关头你都昏过去,那多没意思!」话说到最后,已经变成了濮阳宣璆自己的私欲
了,哪里是在为谢东君担心。
沉默之后,谢东君一个使劲,濮阳宣璆便被踢下床跌倒在地,谢东君指着濮阳宣璆的鼻子大骂:「你不准再爬上我的床!」
「咦咦?!」
好不容易回到御医院的御医才刚喘了口气,就马上又被唤去为皇上作例行看诊。
真是个要命的一天啊,匆匆赶到寝殿,御医只觉得他一条老命都去掉一半了。
「御医今天很繁忙啊。」濮阳御天靠在床头,脸色似乎有些苍白。
「是,璆王殿下的侍人伤口多有变化,所以让臣去了几次。」御医说得很含蓄,完全忽略了濮阳宣璆有多么地可怕。
「喔?你是说谢满啊?」
濮阳御天是有听说谢东君受伤的事,可是伤口应该不严重,怎么会拖了这么久呢?再说了,为了一个侍人,濮阳宣璆一而再,再
而三地唤去御医,可想而知他大概很重视谢东君吧。
濮阳御天像是在思考什么似地眯起眼睛,那样子让在一旁的御医有些心惊。
看来……有必要去好好了解一下了吧。濮阳御天这么想着。
这日,这对主仆依照惯例一早就出发前去参加皇家军的晨练。
幸好依照濮阳宣璆的阶级不用每天都去,不然谢东君肯定是受不了的。在短暂的会议之后,便是全军的操演了。
谢东君站在树荫下看着军队的演练,和濮阳宣璆在马上的英姿,却只觉得烦闷不已。
「好热……」
虽然站在树荫下,但是汗珠还是不断从谢东君额际滚下。虽然濮阳宣璆心疼他身体让他待在树荫下,但是高温以及股间的疼痛仍
然让他有些站不住脚。
「这孩子还真是认真哪。」
一到声音在谢东君背后响起,吓得他差点跳起来。
站在他身后的人便是当今皇上,濮阳御天。
「皇、叩见皇上!」
因为惊吓,谢东君一个腿软就顺势跪到地上,也就顺便给濮阳御天跪安了,顺便掩饰他站不住的背后原因。
「起身吧。」
谢东君磨磨蹭蹭地站起来,完全不敢抬看濮阳御天。
虽然小时候待在他身边做事的时候濮阳御天一直是个很好亲近的形象,但是随着年纪越长,谢东君就越觉得濮阳御天其实是个城
府很深的人,所以都一直不太敢接近他。
这几年濮阳御天身体似乎每况愈下,宫中已经有他在考虑要钦点太子的风声了。
因为濮阳宣璆并没有想要跟其他皇子作竞争的意思,所以谢东君还是有些担心。
他自己是濮阳御天送过来的,所以他总会担心濮阳御天会让他去说服濮阳宣璆,要真是这样的话,谢东君拒绝也是接受也不是,
到时就真的是麻烦了。
「这些年宣璆成长得很好,看来把你送到他身边是对的。」濮阳御天皮笑肉不笑,看着谢东君的眼中有着像是在评估什么的锐利
。
「奴才惶恐。」
感觉到濮阳御天的视线刺在自己身上,谢东君只觉得冷汗直流,背后像是湿了一大片。
「皇上!」
发现濮阳御天存在的濮阳宣璆策马转向这里,向他请安的同时也将濮阳御天的住意力从谢东君处转开,已经因为痛楚及紧张双脚
不断颤抖的谢东君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叩见皇上!」
随着濮阳宣璆跪下的是他身后一大群的皇家军,濮阳御天的出现似乎是吓到他们了,全部都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全都平身吧。朕只是心血来潮过来看看,不用太紧张。」
抛下身后的谢东君,濮阳御天巡视了一会之后便和陈将军进了议事厅,似乎是有事要商讨,军队的练习也因为这个小插曲而早早
结束了。
「走吧,回去了。」
将马交给身边的小兵,濮阳宣璆直直走向谢东君,后者早已经因为长时间的曝晒及战力而精疲力竭。
「真是的,早叫你今天就不要跟来了吧。」濮阳宣璆心疼地说,伸手就要去扶他。
「有人在呢!」
躲过濮阳宣璆伸过来的手,谢东君小声地说,但是随即便因为脚软,一个踉跄就要跌倒在地上,濮阳宣璆赶紧扶住他。
「真是的,就别再逞强了吧。」濮阳宣璆无奈地说,扶着谢东君离开演练场。
「还不都是你害的!都说了让你别碰我的……」
「是是是,那还真是对不住了。」
两人渐行渐远,丝毫没有发现濮阳御天就站在议事厅的窗前,默默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
──「皇上怎么会突然来视察呢……」
回到静心殿,红玉已经准备好小点心在桌上了,谢东君边为濮阳宣璆倒茶边喃喃自语道,还一边要拍掉濮阳宣璆的咸猪手。
「不就是「顺便」过来看看的吗?看来最近有关皇兄在计划要册封太子的事也不是空穴来风呢。」濮阳宣璆哼了一声,顺手将点
心往嘴里扔。
「嗯……」
虽说他是来看濮阳宣璆的可能性非常高,但是濮阳御天盯着自己看的眼神却让谢东君非常在意。那是种观察评估的眼神,像是在
计划什么似的。
「你怎么了?」发现谢东君的异样,濮阳宣璆问道。
「……没什么。」勉强扬起笑容,谢东君摇摇头。
接近傍晚的时候,濮阳宣璆接到消息匆匆赶去开会了,留下谢东君在静心殿弄他那花花草草。
不知道濮阳宣璆几点才会回来,谢东君一边施肥,一边思考着何时要准备晚膳。
「谢侍人,皇上有请。」
谢东君顿了一下才回头,身后站着的是濮阳御天身边的侍女。谢东君将手拍干净,什么也没问地就跟着侍女离开了静心殿,只留
下红玉站在静心殿的门口担心地看着他们离开。
第九章
侍女直接把谢东君引往御书房,这个他自从服侍濮阳宣璆之后就几乎不再来过的地方。
当年他曾经种花种草的花圃,如今还是维持着当年的样子,让他突然有种熟悉感。
进了御书房后,远远便可以看见穿着明黄色衣袍的濮阳御天坐在桌案后,正在批改奏摺。
和数年前同样的光景,让谢东君突然有种时光错置的感觉,好像自己依然是个负责掌灯的小太监,今晚又是一次让他心惊胆跳的
夜晚,只是此时的他见到濮阳御天却有种比当年更甚的恐慌感。
「你来啦。」
濮阳御天抬起头来,面色看起来比过去憔悴了许多。他放下手上的毛笔,端起一旁的药碗喝下,连眉头也不见皱一下,把药当水
喝。
看来濮阳御天身体越来越差的传言是真的,但是即使如此,濮阳御天所散发出的气势仍然让谢东君感到有如芒刺在背。
「……叩见皇上。」
「起来吧。」
谢东君还来不及下跪行礼,濮阳御天就叫起他,谢东君便也省得一次力。
「皇上招奴才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濮阳御天慢条斯理地拿起一旁侍人递上来的手巾擦手,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他敛目不去看谢东君,但是说的话却让谢东君一惊。
「你跟璆儿的感情好像越来越好了。比起小时候总是打架,现在倒是好的像是兄弟一样啊。」
「皇上言重了,奴才不过区区一个下人,怎么敢跟璆王殿下称兄道弟。」谢东君胆战心惊,谨慎地挑捡字眼回答,生怕说错什么
话。
不知道为什么,从一踏进御书房开始,谢东君就有种不祥的预感,好像有什么坏事就要发生了。而现在濮阳御天所说的话,就好
像是正在映证他的坏预感一样。
「过去朕认为你待在璆儿的身边,可以治好他那乖僻的个性,让他可以乖乖地去上课,而你也真的做到了,这点让朕很感激。」
「奴才不敢当……」
「不过……」濮阳御天脸上的笑容依旧,但是眼神却突然变得锐利。
「而今璆儿成长得如此优秀,再让你继续待在他的身边,对他而言似乎就是种阻碍了……」
「阻碍……?」谢东君内心一惊。他从没有想过自己待在濮阳宣璆身边对他而言竟会是种阻碍。
「朕就明说了吧,朕有意要册封璆儿做为太子,日后接下朕的皇位。」
果然……皇上还是属意殿下的……不祥的预感成真,让谢东君的心不断往下沉。濮阳宣璆一直以最害怕的就是这件事的发生,因
为这会阻绝了他对自己梦想的追求。
「可是,殿下他想要做的是将军……」谢东君越说越小声,他似乎懂了濮阳御天所谓的阻碍是什么意思。
「就是因为你的鼓励,所以璆儿在这条路当真发展得不错。但是你应该也很清楚璆儿的资质可远远不只如此,单单当个将军实在
是埋没了。」
「……」谢东君低着头没有回答。
他并没有想过作将军是不是埋没了濮阳宣璆的才能,也没有想过自己这样鼓励濮阳宣璆追求他的梦想是不是耽误了他,他只是…
…他只是希望濮阳宣璆快乐,如此而已。
他……当真是做为濮阳宣璆的阻碍存在着的吗?而现在,濮阳御天就是想要除掉身为阻碍的他了吧?
事到如今知道自己有可能被灭口,平常最怕死的谢东君竟然不感到害怕。他甚至是坦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但是……
但是要是他突然消失的话……谢东君想起了上次濮阳宣璆的反应,光是假设他就已经如此激动,要是他突然不见了,濮阳宣璆还
不马上发疯?
想到这里,谢东君不知道哪里生来一股勇气,开口向濮阳御天请求:「皇上,如果您要杀奴才的话……可不可以先给奴才一段时
间,让奴才做好事先的准备。不然……殿下会受不了的!」
虽然濮阳御天可能想像不到自己对于濮阳宣璆的重要性有多深,但是他还是得尽力去争求,他不能让濮阳宣璆知道自己的死亡!
濮阳御天眼睛微微睁大,似乎有些讶异,嘴角上扬了一些。
「朕记得你小时候是很怕死的。动不动就要朕别砍你头……怎么现在倒不怕了?」
谢东君苦笑:「奴才早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原是想着要好好活着的……而今事与愿违,奴才只希望奴才不在了以后,殿下不
要太伤心。」
对谢东君而言,濮阳宣璆他生命中第一个全心全意对自己好的人,总是在不经意中将自己放在第一位。虽然谢东君嘴上不说,但
是心底却是很感谢的。
也因为如此,他对自己承诺了,要做对濮阳宣璆好的事。
他一直在想,可以为濮阳宣璆做些什么。而今,如果他对于濮阳宣璆而言是个阻碍的话,他消失对濮阳宣璆而言也未尝不是一件
好事。
只是……只是啊,只要想到濮阳宣璆知道这件事之后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就让他心痛不已。
不知道是不是看见了谢东君脸上流露出的哀凄,濮阳御天也有些心软。
「放心吧,朕不会要你的命。怎么说你让璆儿成长到现在这个样子也算是有功,朕会给你一笔银子,让你到宫外去生活。」
一般而言,听到这句话任谁都会欢欣鼓舞的,但是谢东君却只觉得喉咙发涩。
「谢皇上……」
「朕会给你一段时间,你就好好道别吧。」
「是……」
谢东君退出了御书房,只觉得夕阳映在身上,刺得他两眼发疼,忍不住要流下眼泪。但是他忍住了,快步往静心殿的方向走去。
「殿下应该差不多要回来了吧,该去准备晚膳了。」
他的自言自语无力地破碎在晚风中,除了他没有任何人听见。
──回到静心殿时濮阳宣璆已经回来了,正在找他。谢东君赶紧让红玉上晚膳,自己进寝殿帮濮阳宣璆换衣服。
「你上哪去了?」脱下身上的武装,濮阳宣璆在谢东君的帮忙下换上轻松的衣服。
「没有,随便逛逛就忘了时间了。」谢东君笑道,却敛目没敢对上濮阳宣璆的眼睛。
「你可别在后宫乱走,仔细被那些嫔妃撞着。」
幸好濮阳宣璆也没有起疑,只是警告谢东君要小心。不知怎地,谢东君就是不讨那些嫔妃喜欢,不管是哪位嫔妃每每看到谢东君
总要叫他去碎念一番。
碎念的内容不外就是要他别穿的那么惹眼,说得谢东君真是无辜,他穿得跟宫里一般太监明明就是一样的衣服啊!顶多是因为侍
人身分,所以穿得是比较高阶一些的衣服罢了,难不成还要让他换上跟打杂太监一样的装扮吗?
「嗯……」谢东君低着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只是顺手攒着濮阳宣璆的衣带把玩。
「你有没有在听……东君?你到底怎么了?」
「什么?」
猛然抬头,濮阳宣璆的脸就近在自己眼前,让谢东君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就往后退一大步。
「你到底在发什么呆?」
「没……只是身体有些不舒服……」
谢东君勉强笑笑,濮阳宣璆却马上表现出担心的样子。
「是伤口又在痛了吗?那个御医真是庸医,怎么一直都治不好……」
濮阳宣璆急得在房间内团团转,像是想要把那御医抓来揍一顿,谢东君赶紧安抚他。
「不是那里……就是胸口有些闷,大概是最近气候太潮湿,不碍事的。」
虽然谢东君要他安心,但是濮阳宣璆一听却更担心了。
最近的气候的确是比较潮湿,因为多雨的关系。这些日子似乎是因为进入了多雨的季节,所以时不时就会下场暴雨,而每当这个
时候,濮阳宣璆就会表现得比谢东君还要坐立难安。
「该不是……」濮阳宣璆话没说完就赶紧打住,没敢再继续说下去。
「我们快出去吧,估计晚膳都要凉了。」知道濮阳宣璆在在意什么,谢东君赶紧笑着这么说试图转移话题,濮阳宣璆点点头率先
便走了出去。
光是看着濮阳宣璆的背影,谢东君内心就已经充满不舍。
这不,都还没要离开呢,他就已经想念濮阳宣璆了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