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敛尘捏捏他的脸皮,确定他不是随口戏言:“你骗我要回来圈揽大局,却自投罗网被打也不反抗。这笔账,我们好好算。”
“你就是我的大局,乾坤盟向谁谁赢。”游麟笑起来,“老实说,挨点儿皮肉之痛,内疚也就少几分。近来我看游离,严于律己勤政本分,这皇位挺适合他。旁人未必能更好。”
一年后。白玉璋率马帮往西北和斯无邪谈生意。从漫漫沙场遍地尸骸中策马走过,日暮时盔甲锈味和血肉腐味熏天腌眼,疮痍大地槊戟森斜,旗彩褪色难辨敌我,马蹄过处赤潮出汩汩血洼,倒映出染红的流云。
乌鸦停落在缠斗至死的两具尸骨间,一点一点将不肯瞑目的眼球啄出,利喙红白狰狞。
毡帐将军夜抚琴,竟然是《渔樵问答》。不合时宜的悠闲,令白玉璋觉得压抑。
掌纹剑茧碾弦,摩挲琴底蛇腹纹,一缓再缓,声声搔刮耳心。斯无邪依旧是老样子,重归沐血生涯,甚至让他更显年轻,抬眸扬笑收纳魂债万千,指间拨出金戈铮鸣。眼角隐隐牵起的纹路,衬得眉眼细长、神情狡诈,衬得瞳仁如骤然淬火的熔铁,寒冷却灼人。世间最善待他的,唯有如箭光阴。
白玉璋轻而易举,就上了这个男人。以身换马,斯无邪干得出,而且驾轻就熟。
朝廷的招安离间,对西线诸种各怀鬼胎的势力起了作用。惟有斯无邪为战而战。
“逐逐逐劳劳劳。举世尽尘淖之骚骚。谁是杰杰,谁是嚣嚣。”
“明日何求。万万秋。一任云缥缈,水远山高,只有天地久。”
直到斯无邪身陷重围,朝廷大获全胜,白玉璋还记得这个琴音哑唱的调调。
统兵将领穆武来给了斯无邪足够的面子。究竟是万箭穿心,还是百戟齐扎,坊间流言颇有争议。总之连头颅都没能割下,挫骨扬灰得很彻底。捷报传遍千家万户,烝民无不额首称庆。
老百姓终究是不愿打仗的。白玉璋看得明白了,人心连人命,除此之外,当权者是谁,夺权者正统不正统,全然无关轻重。时机未到,天命不够,就是这么回事。
此后,庙堂仍旧高,江湖依然远,谁也奈何不了谁。姑且相安无事。
乾坤盟各帮驰骋江湖,往来频繁,生意兴隆,财源滚滚。游麟日子过得比皇宫还舒坦,便宜捡来夜敛尘无数有趣的把兄弟,每天都有新鲜事临门。过了很久他才突发奇想怂恿夜敛尘,一起去破解藏经阁的谜题。夜敛尘表示可惜得很,早就破题了。游麟问到底是啥宝贝足以扭转战局。
“那是骗人的。刻石壁上的只有一篇啰嗦。”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