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君本纪(穿越 卷三)——海鳐

作者:海鳐  录入:06-25

“今晚,若不是你那个秋儿示警,我柳家已遭灭门之祸!”

本来昨日早朝,皇上对自己的语气就不大对,回府就做了提防,只是万万没想到,皇上真就翻脸不认人,还翻得如此之快。

“秋儿……”柳邺重复了一下,表情呆呆的,“他去府上……示警?”

自从迷上‘寻欢别野’里的阿婳姑娘,就很少想起秋儿那张稳重的脸,上次因为从他那里刺探了那个姬公子的事,触到秋儿忠诚的逆鳞,惹得两人有了隔阂。

今日,却是他偷偷跑出来示警的,半夜得到消息,从手背森严的皇帝身边跑到左相府,秋儿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是那昏君身边伺候的奴才,想出来自然有他的办法,你我父子都落到这个地步,你还有心情想那些!”柳淞卿声色俱厉地斥道,邺儿什么都好,就这处处留情的毛病让他痛恨。

柳邺眼神闪了闪,抬起和父亲相似的眼睛,“那,能成吗?”若是失败了,等待我们柳家的将是什么?不敢想象!

柳淞卿从密室的小窗看了看天色,近卯时了,却一点消息没有,郑勇很可能,已经全军覆没。

“爹……”柳邺看着父亲脸上的青色,知道成功的几率几乎为零,心里就乱成一团。

柳淞卿在屋里就走来走去,带起的风晃得石桌上的一点灯火摇摆不停,昏暗的影子投在石墙上,也摇摆不定。

“若是‘鬼脚’能拿到玉玺,此时趁乱也该回来了……哼,那女人也不知靠不靠得住!”柳淞卿自言自语。

“‘鬼脚’?”鬼脚是父亲多年前救下的一个江湖人,腿功了得,一直是作为影子存在柳府的,连他也去皇宫了?

“不错,今日仓促起事是我始料不及,但有郑勇,总算是保住了你我性命,”柳淞卿停下脚,盯着自己唯一的儿子,“但那个妖孽,以为我姓柳的这么容易就被击垮了,没那么容易!”

柳淞卿因为事发突然,不得不把郑勇推上去,虽然心疼多年的汲汲而营,但这招弃卒保帅,能保住父子二人也算是大幸了。

柳邺却不明白父亲口里的‘妖孽’所指,“妖孽?您的意思是……”

“哼,从那日他受了刀伤之后,性情大变,简直就象是换了一个人,”柳淞卿咬牙切齿,“若他不是这样,我还或许不会这么对他。”

“您……还做了什么?您说皇上是……妖孽?”柳邺头有点发晕,他唯一确定的是,他从此不再是当朝左相的公子了。

“做了什么?”柳淞卿露出一个奇异的笑容,“邺儿,听说过那个传说了吗?关于永生不灭的‘琞’?”

“您和我说过。”几天前者还是个秘密,现在,似乎很多人知晓了。

“嘿嘿……儿子,但有关于这个‘琞’的秘密,天下却很少有人知道。”

“爹……”突然露出森森白齿而笑的柳相,让柳邺声调微抖了一下。

“那女人以为和姓炙焰的嘀嘀咕咕躲着我,我就不知道他们耍什么把戏,哼!从李青霜和炙焰道帧踏上夜国的那一刻,他们的所作所为,均在我的掌握之中。”

“到底什么秘密,爹。”柳邺追问,他好像好久没有和父亲一起聊天了。

柳淞卿又露出诡异的笑容,“要得到永生不灭,就必须要确定那个妖孽的真身,炙焰道帧以为我不知道,他用那琵琶割了那妖孽的手,取了血想试验,想是也是因为这个了,嘿嘿……”

“您是说,我们的陛下是个……妖怪?”柳邺身无官位,自是从来没有觐见皇帝的机会。

“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妖孽!”柳淞卿眼里的精光凌厉迫人,“可惜他动作太快,要再给我几日时间……只要我还没死,我一定会让他的真面目曝露于天下!到那个时候,哼哼……”

柳邺维持着呆呆的表情,看着他曾经万人之上的父亲大人,父亲精光闪闪的眼神,疑似癔症的胡言乱语,在他看来,已经有疯狂的征兆了。

“他以为这样就算是灭了我柳家,只要‘鬼脚’平安给我带回玉玺,我同样能扳倒他。”另一颗棋子,轩王还在帝都里等着呢!

“那,他和那‘琞’有什么关系?”得到了‘琞’就天下归心,父亲要的是这个吧。

摇晃不定的灯光里,柳淞卿把脸附到儿子眼前,压低嗓门,“只有他这个妖孽,才可以拿到那个东西。”

“那东西在哪儿,您知道?”柳邺呆呆地问,这些东西,总流连风月的纨绔公子,一时很难明白。

“麒麟犬知道,那麒麟犬现在就在魔域林,而那‘琞’所在位置的地图,就在三国的玉玺里!”柳淞卿森然露出牙齿,“炙国的玉玺里的地图,已经在炙焰道帧手里,我手里也有一份临摹的,凉国的还没得到,不过快了,今晚,若是得到夜国的玉玺,嘿嘿……”

仿佛印证他的话一般,密室外响起了断断续续的声音:“……大……人……在下……复命。”

‘呼喇’一声,一直稳重有加的左相猛地拉开了石门,一步就窜了出去。

看见地上斜倚着的黑衣人,双眼更亮,不管黑衣人是不是有伤在身,一把就把人揪了起来,厉声道:“鬼脚,东西拿到没有?!给我!”

鬼脚一张毫无血色的脸,一双隐忍的眼,挣扎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黄色布包,带着满手血迹,递了出来,“大人……在下……幸不辱命……”

柳淞卿劈手就夺过卷包,黄色的绢布上金光闪闪的腾龙,终于让他凌厉的眼神微微缓和,松开揪在手里的衣襟,鬼脚就无力地滑到了地上。

“很好,鬼脚,自此后,你不再欠我柳家什么,可以走了。”柳淞卿撤身就回了密室,对瘫在地上的人,连看一眼都懒得看。

“大……人……”鬼脚呻吟了一声,“那些人……无一逃脱,那位女……主子也……被擒了……”

柳淞卿顿了下脚,转身,目露凶光,冷笑,“你话还真多!”

“爹?这是……”刚出来的柳邺,看见柳淞卿手里的卷包,伸手接了过去,并打开了那个结,于是,一方玉白水溶的方印就在黄色里呈现,“国印?”

“这……”柳淞卿回头想阻止儿子打开那黄布,却在看到那方白印时呆住,这,不是玉玺!

而此时的夜国早朝上。

因为柳相的莫名缺席,皇帝关心的询问,引起了以崔庄为首,包括司马杉在内,几位大臣的激烈讨伐。

针对柳相亏空国库、买官卖官、收受贿赂、纵子行凶等等等,以至通敌叛国,私授机密等重罪,一一列举,证据确凿,让人不得不服。

而最后,大夜仁慈的帝王,在征得朝中大臣多数同意之后,念在柳相多年为相,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免了满门抄斩之罪,家产没入宫中,直系五族内削官没籍入奴。

至于领旨去抄家的侍卫统领回报,柳相及其子无踪一事,由刑部及綫京守卫队负责缉捕归罪。

至此,柳氏一脉宠贯三朝帝王的日子,一去不返。

而我们的皇帝大叔,在散了早朝后,独自端坐在御书房的椅子上,慢悠悠抿了口茶,慢悠悠执笔写了几个字,又慢悠悠把字条捆到一只白鹰身上,再慢悠悠嘱咐眉尖带金的白鹰几句废话。

看着白影消失在初雪的天空中,再慢悠悠从怀里掏出一枚通体翠绿的玉玺,翻来覆去,打量良久,缓缓,弯起了眉眼。

第一一五章:星月

大夜帝王的二十五岁诞辰之典,不管用谁的眼光看,都是无可挑剔的。

虽没有往年的奢靡隆重,声势浩大,却因为多了各国、各族使节的朝贺,而更显大气稳重。

唯一较往年不同的是,皇帝陛下把本是中午庆宴,改在了晚上。

因为,中午,皇帝要和他多年未见的唯一皇叔,轩王,叔侄相聚,促膝长谈。

不过,在午膳未传,叔侄未促膝之前,下了朝的夜合欢,独自一人,去了‘星月宫’。

其实他真的不想,去见那个心思诡秘,偏又长了一副我见犹怜模样的妹妹。

但是,若不见,心里总会有着忧虑,夜晓星,凉国‘杀楼’的暗主,凉国夺嫡的背后黑手,更或者,还掌握着江湖中某个组织。

这种复杂身份的妹妹,夜合欢不得不见。

他必须确定,她,是敌是友,她,赖在帝宫,除了给他下药外,还有什么目的。

用‘赖’这个字眼,不是他夜合欢不尊重女性,关键是,她的所作所为,真的只能用这个字概括。

称病从凉国回来,还打着快死了的旗号,博取了她哥哥的同情心,此其一。

其二,利用章太医给澜听雨下药,扰乱后宫,虽然,此举意外让某人得偿所愿,但夜合欢丝毫不感激她的算计。

还有其三,她居然张狂到,亲自下药算计他,虽然,也意外让他得亲龙吟芳泽,却也让小乌鸦拍了翅膀一口气飞到了边关。

还有最可恨的一点——

虽然不知那晚她到底对炙焰寒天说了什么,但从小鸡昨晚本想亲近自己,却最后生生远离,不管不顾索要‘印魂诀’的态度看,她对小天说的话,指定不是他原本以为的,单纯的挑拨离间那么简单。

在炙焰寒天走的那刻,他才骤然发现自己的忽略。

寒天的性子,本就执拗单纯到常人不及的地步,更是不屑解释的代表人物,就从他被囚三年,一句话都不肯说的事上可以看出,其执拗,就可见一斑。

而自己,以为不追问,就是对小天的最大的尊重,却是引起两人间误会的最大根源。

夜合欢虽然这么稍微检讨过,但总的来说,主要原因还是当日夜晓星的一番话。

所以,引起这一切的,就是她夜晓星,直接害惨了澜听雨,间接赶走了巫龙吟,顺便逼跑了炙焰寒天。

而这三人,无一不是他夜合欢心尖上牵挂的人,无一不是他夜合欢想放在手心宠着的人,呃,人家愿不愿意被他宠,暂时先放一边。

综上所述,对于夜合欢来说,夜晓星,她就是一颗巨大的——灾星。

“何大,您确定自己进去?”暗处,传来崔嫣的传音。

所有的花都被夜合欢安排了出去,崔嫣只好自己隐在他身边。

夜合欢点点头,“嫣嫣,这里是夜国帝宫,青天白日,我若连自己家都不敢单独走,你觉得你家何大有那么胆小么?”

扭脸看了眼身后的小柳、小翠两丫头,微微一笑,“况且,我身边还有两朵姐妹花跟着呢,小柳,去吧,通传一声。”

“是。”小柳几步上前,进了‘星月宫’的前殿大门。

少顷,小柳面色不愉回来,“陛下,公主请您进去。”

“有人怠慢你了?”夜合欢看了眼小柳,“她的侍儿,换人了?”

“陛下想的通透,是换人了。”小柳忽闪下眼,“全部都换了。”

夜晓星,手脚挺麻利,若不是把‘杀楼’的势力带到了夜国,那么,就是她启用了江湖的力量,夜合欢可没忘,那晚被她折断手骨的黑衣属下,嘴里喊的,可是‘宫主’二字。

浅浅勾了唇角,全换了人,那么那晚迷糊中听到几个侍儿的声音,想必都在昨夜的暗道里,‘英勇殉职’了吧?

怪不得翠花那么得意,看来她对那毒水枪试验的结果很是满意了。

“恭迎陛下。”

夜合欢刚踏进前殿大门一步,就见到夜晓星娇弱的跪在殿前雪地里,身后跪着四个宫女装束的侍儿,深深低着头。

“妹妹快请起,妹妹身子弱,这雪天,无须行此大礼,小柳小翠,还不快扶宫主起身。”夜合欢兄妹情深地赶忙吩咐自己的丫头。

小柳灵透无比,对小翠打个眼色就赶了过去,更在夜晓星的侍儿前,搀住了她的手臂。

夜晓星仍是娇柔无比,星眸氤氲,弱柳扶风地起身,“不敢劳动皇兄的侍女,思意。”

“是。”叫思意的丫头靠近小柳小翠,轻轻推拒,从小柳小翠手里接过夜晓星的手臂。

“皇兄,多年不曾踏进‘星月宫’,若不嫌弃随臣妹入殿一坐,可使得?”一袭艳红金锦镶貂领的大氅,裹着窈窕的身段,云鬓高挽,娇泪点点,站在一片白雪里,美人如斯。

只是,这样的场景,在不懂美人恩的夜合欢眼里,却连墙角那枝寒梅都不如。

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欣赏,却是因为那袭红锦的大氅,他想,若是他家炙焰寒天美人,也穿上也这么一件艳红的大氅,也站在这雪地里,该是怎样的绝艳风姿?

夜晓星睨了一眼目光幽深的夜合欢,恍惚似乎是七年前,皇兄在城门口,送自己远嫁凉国时,最后分别那刻的眼神,她以为,那是皇兄对自己的不舍。

七年前的皇兄,容颜就精致到能赛过女子,若不是眼神过于阴郁,再怎样的第一美人也不及他一根头发。

现在的皇兄,精致里又更儒雅一层,散开阴郁的眼眸,更胜过秋水潋滟,偶尔勾起唇时,又似妖似魅,眉梢眼角不经意的风情,是再也无人能及的。

“晓星妹妹,不如就在暖阁一叙如何?”眼见这妹子直勾勾的眼神,是越来越接近小鸡美人,夜合欢不得不提醒。

话说,被和自己相似的杏眼这么脉脉含情,真的是很寒,而且她还是他妹子来着,那就巨寒无比。

“皇兄说暖阁自然就是暖阁,思意,拢了火上茶,皇兄尝尝凉国的‘凉雾’如何。”

夜晓星把夜合欢让到殿侧的暖阁里,面色一反往日的苍白,是白里透着粉的颜色,一副小女儿的模样。

“晓星妹妹的茶,也自然是好的。”夜合欢轻抿那淡黄的茶水,有些儿敷衍。

前世的他,只喜欢一种茶,有点不上档次,因为香味太浓郁,但他喜欢,还是很喜欢,茉莉花茶,因为,对过早离开人世的父亲,童年对于父亲的印象,只有茉莉花茶,醇厚而幽远的味道。

他的敷衍虽然不明显,心思深重的女子却看的清清楚楚,“皇兄,可是不喜欢这凉雾的茶味?还是,信不过晓星。”

我该信得过你么?你算计的人,可一直都是我。

不着痕迹扫了眼那捏着茶杯的玉指,纤长而白皙,只是,那晚划破手背的尖甲,却不复存在。

淡淡一笑,这样直奔主题,很好,“为兄喜欢哪种茶,难道晓星忘记了?信不信得过,晓星以为,该信还是不该信?”

“合……皇兄,”在他双眸的深潭里,闪了眼的女子,几乎冲口喊出心底渴望的称呼,但终是理智地改了口,“您就非要和晓星如此生分?父皇只你我一子一女,如今父皇已去,晓星唯一的亲人就是您……”

唯一?难道夜轩不是你叔叔?这潜台词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唯一的亲人就要让亲上加亲?这是乱那个伦啊!妹子,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聪明过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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