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俱乐部（第一卷）——沙发兔

我原本不是应该去做一头举世瞩目的猪么？为什么会被一个死神威胁要去吊一头喜欢吃烟火的怪兽？被火烤死是我的错吗？是我的错吗是我的错吗是我的错吗是我的错吗是我的……（回声无限……）

“啪”一个巴掌把我从神游的世界里扇了回来。

我嗷的嚎叫一声，起身暴走，“这不公平，这不公平，我们是顾客，顾客是上帝，你这样强迫买卖的行为我可以申请投诉！”

金眼死神斜斜看着我，冷笑，“是吗，放心吧，我会在你投诉前先送你上路的，既然你选第一种……”

“等等等……我没有我还没有选，你……啊！”我忽然被他拽着衣领拎起，紧接着他用手一推，一个好似肥皂泡泡的薄膜出现在我的视线里面，金眼死神用手轻轻一戳，泡泡啵得一声破了。

……好童趣。

我唇角抽搐了几秒，紧接着身子被人摔到地上。

“结界已经消失，四十秒内你如果不幻形成人，魂体会自动陨灭，随便你做不做。”

“啊？”

“还剩三十五秒。”

“喂喂喂，你好歹告诉我幻形是啥鬼啊？”

“闭上眼，用你的意念想象自己的模样，系统会根据你的思维自动模拟形态，也就是所谓的幻形。”

可以请问一下，意念是什么玩意吗，还有为什么会有系统这东西？

唔，不管了，意念意念，不对不对，是我的模样我的模样……

“汪！”一条灰色的小狗突然从垃圾桶里面跳了出来，看到我们似乎惊了惊，慌忙跳下来往远处跑了。

幸好没过来，除了蛇以外我最怕的就是狗了，刚想完，我发现自己半透明的身体起了变化，并逐渐缩小缩小……等等，为什么我会站不稳，还有那四只毛茸茸的爪子是什么玩意，我张开嘴，喉咙里没有发出充满疑问的汪汪声。

哇呀呀，为什么我会变成狗？！

我抬起脑袋，看见巨人一般站在我面前的金眼死神，我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杀气，很明显他在强忍着一脚踩死我的冲动。

“还有十五秒。”

我听到特别咬牙切齿的声音。

也就是还有机会喽，快想快想，我的模样，恩，南瓜脑袋，英俊的小眼睛……

“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嘿，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嘿……”

是哪家该死的店大半夜不关门放周杰伦的歌的？！

刚怒完，我的身体已经瞬间拔高，除了一双英俊的小眼睛外，我还多了两根潇洒的双截棍……

我盯着手中的棍子。

“哎哟，不错哦。”

“去死！”一个脚底板出现在我眼前，将我活活踹了出去。

不行不行，必须要集中精神，必须要集中精神。

吱嘎！嘭！！

远处一辆轿车忽然疾驰而来，似乎已经失控，不断的擦着周围的树木栏杆，在安静的夜色里发出激烈的碰撞声。

而一个少年竟然傻在了那里，眼看就要撞上了……

千钧一发之际，我根本没有用脑子思考过，只凭着身体本能向少年冲去，揽住他的腰朝旁边一滚

车子从身旁呼啸着擦过。

我抱着少年瘫倒在地上，想要安慰一下那个已经吓呆了的少年，只是在注意到自己身体的变化时，我瞬间流出了两行宽宽的海带泪。

死定了死定了死定了！

我知道，我会被掐死的。

“啊，谢谢……”怀里的少年在几秒的怔愣后，发出劫后余生的感激，只是当他看清我的模样时，眼睛瞬间瞪的比铜铃还大，“咦，你？！”

一阵风从我脑后掠过。

我整个身子就如木偶般脱离少年，被拖到拐角的小弄堂里。

被揪紧的衣领刚刚被松开，我立刻抱住脑袋大喊，“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没有预料中的暴喝，我稍稍松开手。

金眼死神正用一种怪异的眼神打量着我，说不清是愤怒还是怜悯或者别的什么，总之让我感觉毛毛的，良久，他用手拍了我的脑袋一记，“白痴。”

啥？

“就算你不去救他也不会有事。”

“哦……什么？！”

“更何况，”金眼死神发出冷哼，“他如果是要死的，你觉得你救得了么？”

“……”

我……我再一次海带泪。

“没时间了，既然已经无法更改，你就暂时用着他的模样吧。”

啊，可以吗？

不会造成混乱什么的？

我揪了揪自己身上的校服，想起少年清秀的脸庞。虽然不是自己原来的模样，至少比狗和周帅哥好。

狗的话眼前的恶魔一定会杀了我。

周帅哥的话走到大街上一定是我被杀！

不过……

“死神大人。”我举手。

金眼死神皱了皱眉，“洛非。”

“什么？”

“我的名字。”

咦？我没想到他会告诉我的名字，眨眨眼，“啊，我叫常长长。”（Chang Chang Zhang，这是我最常用的发音。不要问我为什么，如果你有一个类似总理发音的名字，我想你会明白的。）

金眼死神，不，现在应该叫洛非了，他听了我的名字只是不以为然的皱了皱眉，我以为他至少会给他爆笑一下的说，就算不笑，也该用一种怪异的眼神打量我吧？从小到大我就是在这种嘲笑声和眼神下长大的。突然有人给我这么平淡的反应，反而让我觉得很讶异，即使这讶异中多少带着几分小小的开怀和感动。

我没有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利，也没有选择自己名字的权利。可是，我还是希望有一天能有人把我当成普通人来看待，能不笑话我，能尊重我。

即使我知道那是奢求。

“你想问什么？”

洛非冷冷的打断了我的神游。

“啊，那个，我还是不明白幻形是什么。”

“我们来人间就必须有一具人类的身体，你刚才喝的可乐其实是一种液体媒介，地府主系统可以在确认你的魂体后，拟态出近似于人类的模样和身体，实际本质还是灵魂。”

“啊？”我根本是有听没有懂。

“打个简单的比方，”洛非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瞬间将它捏成了粉末，他搓着手里的粉末，手一紧，石头重新变回了石头，“我捏碎了这个石头的形体，也就是说这块石头已经不存在了，但如果我们希望它能重新出现在人眼前的话，就必须要仿造一个相似的东西。”

他将那块石头抛给我。

我伸手接住，捏一捏，才发现那‘石头’竟然是泡沫做的。

“所谓的幻形也一样，当你的肉身毁灭时，如果想要重新出现在人眼前，我们就必须要制造一个身体，一般鬼怪会选择附身，就是挤压原宿主的魂魄，霸占身躯，附身的隐蔽性高，但对人类的危害极大，地府并不提倡，甚至会不定期的让我们去猎杀那些附身鬼怪。而另一种则是模拟，在地府研究室，你暂时不需要知道那研究室究竟是做什么的，研究室的主系统连接着人间，每当我们来到人间时都会有五分钟的结界时间，而出现在结界里的一切物品都会是媒介，有时候是食物，也有时候会是一些奇怪的东西，而系统连接着这些媒介，它会通过媒介来识别你的身份，并且给你提供模拟的身份，”见我还是不太明白，洛非皱了皱眉，“不是有这样的游戏么？真人模拟，你带上连接电脑的头盔，电脑让你的意识直接出现在电脑里，就好像你自己进入了游戏一样。你可以将那媒介想成头盔，而幻形就是代入模拟。”

虽然还不是太明白，但大体意思我却了解了，其实说白了就是我这具身体是电脑给我制作的道具，就跟虚拟网游里的人物一样，虽然是根据你的意识选择的，由你操纵的，但却并不是你自己，难怪刚才明明感觉到自己右腿被汽车轮胎碾过了，居然一点事情都没有。

也就是说我这身体被扎到也是不会流血的喽？

“可是，你为什么不会变？”

“你以为我是你这种白痴么？”洛非冷笑。

好吧，当我没问。

因为他原本就是这个模样，所以变成人也是这个模样。

是我比较白痴才对。

哦，南瓜脑袋，我怀念你。

05.

我忐忑不安的坐在咖啡馆靠窗的位置上。

耳边那个感应器里一片安静，听不到任何声音，即使我小心翼翼的呼唤洛非的名字，也得不到任何回应，虽然觉得他很有可能是懒得理我，而不是听不到，但心里还是不停的恐惧的想着，万一他根本听不到怎么办？

万一他根本来不及赶来怎么办？

啊啊啊，我怎么会脑子一热答应了来做诱饵呢？

要知道这是攸关魂飞魄散的大事啊，万一他把我吃掉了，我永生永世都得待在那个燎原兽的肚子里度过永不超生了耶，想想都超级毛骨悚然的。

昨天深夜这附近又发生了一起人体自然事件，只是当我和洛非赶过去的时候，那个超级狡猾的燎原兽已经跑掉了，洛非的气息太强，隔着老远那野兽就嗅到了危险，我估计它可能是属猫科的，结果洛非在考虑了几秒后，就把我给丢出来了。

用他的话说，判官不会做没用的事，既然她选了我，我就肯定是最适合的诱饵，是让那野兽察觉危险也不会轻易放弃的灵魂。

哈，什么时候我这么有价值了我怎么不知道？

然后他丢给我带一只水滴状的银质耳环要我带上，说通过这耳环他可以监视我周围的一切，只要燎原兽出现，他就会立刻赶来，只要我想办法拖住他三分钟，三分钟，我就会有千分之一的存活率。

……我可以说谢谢再见吗？

可是我看见了，那个小女孩，才八岁，因为高烧被送去医院急诊，结果路上碰上了那恶魔，就这么活活被烧死了。

她妈妈在一旁哭得几乎昏过去，我知道那种滋味，失去至亲的滋味，我小时候唯一疼爱我，唯一关心我，唯一在乎我的妈妈，为了保护倒霉的我，被十七楼掉下的花盆砸死了。

我知道那种痛苦，恨不得死的是自己却又偏偏无能为力的痛苦，无法面对却不得不面对失去最爱之人的难过……我，我不希望再有人尝到。

如果，我可以，就算……就算会永不超生，我也想试试。

我知道我是个笨蛋，用我以前同学的话来说就是圣母倾向，滥好人一个，其实我没想做圣母，也没想当好人，这个人间从来没有善待过我，我讨厌来不及了，哪会发挥热血去维护什么社会和平啊，我只是，不想有人和我一样痛罢了。

我痛过，知道痛的滋味，所以不希望有人和我一样痛。

“如果你有这美国时间来想些有的没的，不如好好计划一下等燎原兽出现时要怎么拖住他。”

耳边传来洛非忽然淡漠的声音，我浑身一震。

“你，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不知道。”他停顿了几秒，才继续道，“只是佩戴上了这感应器，我可以轻易感受到你的情绪波动。”

我会告你偷窥的喂！

那头依旧是淡淡的听不出太多情绪的声音，“你想太多了，对与错只是个很模糊的概念，只要不违背自己的本心，那就没什么好感慨的，你是为自己活着，而没有人生来就是强者，今天或许是我将你推进了这死亡境地，但并不是没有给你生的机会，如果你现在就想着轻易放弃，用自己的牺牲来换取一切，那才是真的愚蠢……”

我静静的听着洛非的声音，感觉不安恐惧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了。

“你不是救世主，我们只是在利用你，但同样的，你也可以反过来利用我们，为自己争取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如果爱，就去努力得到你所爱的，如果恨，就将所有你恨的粉碎掉，仅此而已。”

如果爱，就去努力得到你所爱的，如果恨，就将所有你恨的粉碎掉……

如果我恨的是这个世界，我可以将这个世界粉碎掉吗？

“可以，只要你有这能力。”

“喂喂喂，我记得你说过你不知道我在想什么的啊！”我低吼了出来。

“……你的白痴脑袋就算听不到也不难猜到。”

我，“……”

耳畔久久没有再传来任何声音。

可是我再也没有一开始坐在这里时的恐惧了。

不管怎么样，“谢谢……洛非。”

我不知道他听不听得到，如果他感受得到我的情绪波动，他应该知道吧？

深呼吸一口气，为自己争取吗？

只要活下来就可以尝试为自己活一次了吧？

至少我可以申请消除这一世的记忆，从零开始，不是做猪，而是重新做一个人，一个普通平凡的人，笨一点都没关系吧？

我笑笑，所以只要拖住三分钟就可以了不是吗？

只要不恐惧，不放弃……

我忽然愣住，半抬的脑袋僵在半空中。

不恐惧，不放弃……

不恐惧，不放弃……

妈妈咪呀，你看见这个怪物就站在你面前时你能不恐惧吗？

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有一张英俊的脸孔，但是那双黑色的眼睛却闪烁着野兽才有的绿光，并且，他全身上下都散发着让我恐惧的气，我的四肢已经没有办法停止颤抖了。

沉默沉默，拖延时间。

“那个……”我用力挤出一点微笑，自上下打颤的牙齿间发出奇怪的声音，“你要不要喝咖啡？”

刚说完我就想拍死自己。

而男子也毫不犹豫的伸出手指，我看过他太多杀人时的动作了，只要被他手指点中，我的身体就会自己燃烧，跟被浇了汽油似的，虽然这是具模拟的身体，但我听洛非说，他烧人的火可是连魂魄都能一起烧伤的昧火，类似三昧真火，虽然没有这么高级，但对付我这种小罗啰实在是太够了。

我尽全力一扭身，躲过了他的致命手指。然后整个人摔到桌子上。

男人愤怒的低吼了声，五指一张朝我扑了过来。

我躲，我躲，我再躲，按我那种倒霉体制，能够成功活到二十三岁不是没有理由的。趋吉避凶的本事我也不算太弱，只除了壁炉事件，但我不得不说，那其实是不可抗力。

咖啡馆的客人看到我们的动作都尖叫了起来，并且疯狂的朝门口蹿去，我本来也想朝大门方向跑的，谁说一分钟的时间就只许我等洛非来，不准我去找他的？

只是，现在这么多人，如果我还朝那个方向走的话，只不过拉一堆人给我垫背罢了。

无奈之下，我如一只灵活异常的皮球，一路向厕所方向滚去。

而我滚过的地方，不断有桌椅燃烧起来，幸好这家咖啡馆没有铺红地毯，不然我再怎么滚也只剩下被烤的份了。

我苦笑两声，平常三分钟不过是眨眨眼而已，为什么这次却显得这么漫长啊？！

“发生什么事了？咦，是你？”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苦笑，我抬头，看见一个有着一张和我一模一样脸蛋的少年从厕所出来。

“趴下。”我一个跃起，然后把迅速把他扑倒，老实说，危机关头，我总觉得自己似乎敏捷了很多。

在少年刚才站过的位置，那个门已经烧起来了。

“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