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话,我怎么能信你。”我说。
他耸耸肩,让我现在就联系小鱼,就一清二楚了。我拿出手机,他则坐在原处,静静等待。
电话是小鱼接的,而不是他父亲,这让我心里往下沉了一沉。
“唐哥,你找我?”
“前两天有个男人让你把一些东西转交给我。”我沉声道。
他沉默了一下,然后轻轻的笑道:“凉子哥的身材真不错。”
我拿着电话手不停哆嗦,却听他又说道:
“来约会吧,唐哥,我想你。”
我叹了口气,从没觉得这么疲倦过:“去哪,你说吧。”
放下电话,张依然平静的看着我:“我没有骗你。”
“对不起,误会。”
我不再理会他的追问,踉踉跄跄转身走出办公室。
第四十一章
约会地点,是在一家俄式的西餐厅,小鱼坐在角落的位置,戴着一个口罩。我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过去。他见到我立刻站
起来,还殷勤的帮我拉开椅子,我安静的看着他,眼前的年轻人异常陌生。
他开始点东西,还要了一瓶红酒,笑嘻嘻的,这笑容让我恍惚了一下,仿佛又回到了以前的时光,他坐在寝室门口长达五
个小时,只为了送我一块巧克力。
“你的头怎么破了。”他先问道。
我躲开他伸过来的手,疲倦的说:“你又在胡闹什么。”
张走进病房,看到小鱼愣了一下,然后说:我是小唐的同事。
他为什么不来。
张笑了笑,说:小唐对你很上心,为了你他一直拼命工作。
我知道,而且我和他有个约定。
什么约定。
等他闲下来,小鱼笑着望向窗外,就会带我走,去任何地方都行。
开胃汤端了上来。
“可你却和我爸说,你就要搬走了。”小鱼轻轻搅合这碗浑浊的东西,“所以我打算捉弄你一下,故意藏着东西,让你着
急。”
“现在你玩的开心了?”我无奈道,“可以把东西还给我了吧。”
张什么都没说,只是把一个纸袋递给小鱼,让他转交。里面有一张银行卡,十万块,密码六个一,还有一片小小的内存卡
。
这是小唐的报酬,你不会独吞了吧,虽然最后也会用在你身上。张说。
“我对钱没兴趣,只是看了下里面的视频,”小鱼说,忽然死死盯着我,“可里面还有凉子哥加盟,这钱你俩可要对半分
?”
“这里面事很复杂,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冷冷道,“我也没必要和你解释,现在把东西还给我。”
“最好还是解释清楚,因为凉子哥不这么想,我把视频拷贝了一份给他看,”小鱼笑嘻嘻的说,“他最近是不是不理你了
?”
虽然有预料,但脑子还是轰的一声,震得我找不到北。我呆呆坐着,以至于都没发现凉是什么时候来到我的身边的。
“迟到了,以为你不来了呢。”小鱼跟他打招呼。
凉非常憔悴,瘦得厉害,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唯一不变的是眼睛,但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满满的怒火和恨意。不过他
拿起纸袋,饶有兴趣的翻看。
“必须得来啊,不是说好今天分钱么。”他声音嘶哑,“我能分多少。”
“卡里有十万块,你能分五万。”
我抓住凉的胳膊,急切道:“凉,不是这么回事。”
他既没有躲闪也没有挣扎,他只是忽略的我的存在,当我是空气。
“才五万,我真是不值钱。”凉喃喃道。
我喝令小鱼闭嘴,扳住凉的头,让他看看我:“你宁可信他也不肯信我?”
凉给我了一拳,然后又是一拳,我不声不响由着他发泄,他的眼中泛着一种疯狂,大概现在只想打死我。餐厅里异常安静
,都看着凉发疯的揍我,却没人敢上前拦着。
“你听我说成么,”我爬了起来,猛的把他提了起来,怒吼道,“你他妈能不能听我说一句!!”
这一吼似乎有点效果,凉不打了,他面色惨灰,双眼血红,他喃喃问我还想对他做什么。
我强忍住疼,缓了口气,艰难道:“这东西是我拍的,我承认我对你……有种变态的欲望,但我从来没想着拿给别人看,
更没想过出卖你。”
他仔细辨识了一下眼前的人到底是谁,才低声道:“小唐你太可怕了。”
眼见着他又有点恍惚,我猛摇了他两下,告诉他这东西被别人看到并以此要挟,所以我才被迫拍了GV,所以钱也是GV的报
酬。所幸这人还讲信用,只是他给错了人。
“我是不是得谢谢你保护我?”凉冷笑道。
“不,”我低声道,“我是自作孽,还把你拉下了水。”
说来说去我都觉得累,更觉得眼前一切实在无聊,我问小鱼:“你的话都说完了吧。”
他有点发愣,但还是点点头。
“我的话也说完了,走,凉子。”我拽着凉的手死活不松开,心想再恨我你也得跟我一起走出餐厅的门。
“你放开我。”他说。
“不行。”我冷淡道。
我们刚走出两步,只听身后哗啦一声,扭头一看,桌布连同上面的玻璃杯等物全部被小鱼拽到了地上。
“唐哥是我的。”小鱼冷冷道。
后面的事,万没想到。
我眼见着小鱼手里拿着把明晃晃的东西向我俩扑来,我下意识拉着凉一闪,他扑了个空,随即又挥刀劈砍下来。
我这才明白,原来他是冲着凉来的。这时我有点慌,赶紧伸手去拦,本想空手夺白刃,无奈没有练过,只能死死抓着刀。
我看着刀在我手心里转了个三百六十度,却丝毫感觉不到疼,因为我太害怕了,如果刚才那刀捅着凉,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
小鱼猛地将刀抽了回来,这时才感到一股钻心的疼,撕扯中,这小子狠狠踢了我一下,由于下手太重,让我幡然醒悟眼前
的人不是小鱼,而是一个疯子。
撕扯中我俩都倒在地上,刀也不知落到哪去了,我骑在小鱼身上,死死按着他的手腕,暂且制服了他,我运气吼他的名字
,把他震的一愣。
我沉声道:“听好了,第一,你别再胡闹了;第二,我跟你再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他瞪着眼睛惊恐的看着我,人完全躺在地上动不了了,我松了一口气,很费力的站了起来,叫周围看热闹的人把他按住,
我得先歇歇。
没人动弹,包括凉在内都目瞪口呆的看着我。
肚子有点热乎乎的,我忍不住低头看,上面有一把可笑的餐刀,围绕着这个金属用品是一片殷红。原来他刚才不是踢了我
一脚,原来刀没有被甩出去,原来tm刀的在我身上插着呢。
一时间这气氛相当尴尬,我不也知说什么好,最后我只能哀求地看着凉,说:“我真没出卖你。”
第四十二章
我最后的意识,就是他们七手八脚把我往120送,我真想说咱能去别的地儿么,总去医院我都烦透了。小鱼这刀刺的不深
,我没什么大碍,医生还跟我开玩笑说这下连盲肠都割了,一举两得。警察惯例来找我,我瞅这哥们眼熟,他见着我也是
一愣,随后又笑了。
“又是你,这是在超市叫人捅的呗?”他说。
我无奈说不是,心说劳烦您还记着我。
他简单问了下事情经过,我说一切都是我不小心,对此他表示强烈怀疑,说群众们不是这么说的,他们可都看着了。
我说爱信不信,您问完的话我想休息休息,虚着呢。他又笑了,可能在他眼里,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倒霉鬼。临走他问怎
么不见人照顾我。
这句问的我心里难受,我只好笑笑说人刚走,而且这点小伤不算啥,明后天就能拆线了。
见我面有尴尬,他也就没说什么。这时林茂阴着一张脸走了进来,一言不发的站在床头。
“好点没有。”他生硬的说。
看到他我挺高兴,住院这几天都是我一人呆着,还得忍受其他病人家属的好奇目光,想来可笑,其实本也没什么人会来看
我。
即使有,也被我吓跑了。
“没事,”我说,小心观察着他的脸色,“那什么……凉他……”
林茂怒了,从刚才他就一直压着火,没想到被我半句话就地点着了,他喝道:“别提他!你还有脸提他的名字?你有那资
格?!”
警察同志被林茂的大嗓门吓了一跳,还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我无奈道:“您别看我,这跟案子一点儿关系没有,我保
证,我知道的全都交代了。”
见警察彻底消失后,我才低声道:“对,我没资格。”
“你知道就好,”他冷冷道,“要不是……我真他妈不想见着你。”
“要不是什么。”我说。
“没什么,”他叹了口气,“伤口愈合的还行?没事多下床走走,手术之后最怕粘连。”
我只觉得肚子那片更疼了,如果没搞错,这种感觉叫羞愧,我感激道:“多谢兄弟关心。”
他严肃更正,他不是我兄弟。
“对不起,给你添堵了,”我说,“你看着我没事,还喘气儿呢,你回吧。”
林茂虽然嘴上冒狠话,但确实担心,他在我眼前晃悠了一会,最后还是坐了下来。
“小唐,我觉得好像第一次认识你,”他表情纠结。“我根本不了解你。”
“他也是这么说的吧,”我淡淡道,“觉得我怎么就这么败类?”
他沉默半响道:“好好养着吧,住院费都替你结了。”
“他怎么样……现在……”
林茂听着烦躁,说你能不能别老提这茬,不提他还没这么上火。
“那你就告诉我,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行么。”我恳求道。
“他心情不好。”林茂简洁答道。
“林茂,我没出卖他。”我说。
他长叹一声,说:“我也想信你,可他信不信我就不知道了,不,应该说他什么都不信了,整个跟死人一样。”
想起那天,他的眼中一片死水,就连揍我的时候也是一脸绝望。我的头又疼了,我忍不住用手捶了捶,林茂见状连忙抓住
我,骂我又发什么疯。
大概是伤口还有些炎症,我觉得浑身忽冷忽热,又发烧了,林茂让我睡会。
“你不是要在一边陪着我吧。”怎么看他都有老妈子的架势。
“想得挺美,”他笑道,“你睡吧,我坐一会就走,下午还有课呢。”
吃完药我就躺下了,昏昏沉沉中,隐约听到有人小声说话。
他睡着了?
真他妈贱啊,我,又忍不住来看他。
没事,我现在什么都不想来着。
我喊着凉的名字从床上蹦了起来,可环顾四周,哪还有他的影子,我发狂般的揪住林茂的衣服,反复问他人跑哪去了。
“早走了,快一个小时了。”林茂面无表情地说,他见我张牙舞爪很有咬人的架势,于是把我按回床上,把一个东西放到
我手里。
指环很轻,可我却觉得比什么都沉。
“他让我把这个还给你。”
他很诧异的看着我,因为我攥着戒指在床上笑个没完,不禁问道:“你tm没事吧。”
“没事,”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我一边笑一边往身上套衣服,“草,完了,都他妈完了。”
我搂着林茂逼问他在哪能找到凉,林茂怒道:“你就不能放过他?”
“这话不对,应该是让他放过我。”我笑。
第四十三章:尾声
我搬到别的城市,重新找了一份工作,一切都很顺利,只是偏头疼愈发厉害,当它们开始二十四小时作业的时候,我也就
开始失眠了。试过多吃几颗安定,甚至嚼了一瓶,依然毫无效力。
再后来就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睡不着的时候,我就打扫房间,或者照顾花草,我养了挺多绿萝——先用水打湿叶子,然
后拿抹布擦擦。
在浪费时间上,我卓有成效,可直到有一天,发现想不起自己姓什么了,这才恐慌起来,我重新去看医生,他又开了一些
新药给我,还鼓励我积极些,什么事都能过去。
我有点莫名其妙,我告诉他我来这儿只是因为我想不起自己的名字。
“你可没告诉我,记忆衰退的症状已经这么严重了。”他皱眉头。
“我只是单单记不起人名。”
“你早上吃的什么。”他好笑的问。
“忘了。”我很尴尬。
于是他又给我开了一些药。
药物没有用,疗养院也没有用,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出问题了。
一个周末的下午,我坐在公园里晒太阳,有个人向我走来,他迟疑的看了我足有一分钟,才叫出我的名字。
我心想你也记忆力衰退不成,至于想这么久嘛你。
“你怎么在这里??”
“呃……下午好……请问你是?”我有点尴尬,“对不起,我最近记忆力有些问题。”
他皱着眉,开始询问我的事。
最后,他说:“你还是回学校吧,我可以帮你弄个工作。”
我听了大喜,这几年由于记性太差,做事浑浑噩噩,我总是被炒鱿鱼,长此以往就要流落街头了。
他立刻就要帮我收拾东西,跟他走。
我笑道我只是记性不好,还不至于迷路,而且我养了很多花,也需要处理一下。
他不可置信的看了看我,最终叹了口气,说那我就等着你了。
最后我叫住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脸憋得通红,冲我大吼:“林茂!林茂!!林茂!!!”
我赶紧打断他:“我只是记性不好,我不聋。只是和你开玩笑罢了。”
他被气乐了,反复叮嘱我一定要去找他。等他走后,我才想起自己今天一早就被房东踢出来了。
通过这次偶遇,让我对未来充满信心,即使不记得朋友的名字,可他们还记得我,一定会叫住我,就像林……呃林茂那样
。
我开始上实验课——非常轻松的工作——只需要演示一遍,然后看住这帮学生别摔坏仪器。晚上则住在实验楼里,充当门
卫。
大概是形迹过于可疑,有几个女生问我多大岁数,我只好尴尬的回答:“我今年三十九。”
然后打击我的事来了,她们觉得我少说了十岁。
即便如此,桃花运还是来了,有个男人对我很感兴趣。我们是通过林茂认识的,饭桌上他盯着我看了挺久,看的我莫名其
妙,饭后他问我要不要继续联系,我立刻兴奋的答应了。据说还和我年纪相仿。
我们做过几次,感觉挺棒,我尤其喜欢他身上的味道。我敢说光靠着气味就能射两次。
这兄弟不爱笑,人很严肃,而且他从不留宿,可能是我的住处太过简陋。每次闷声闷气和我做完,他都喜欢坐在床边,背
对着我抽一支烟,然后默默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