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的抚着禤瑄的背脊叹口气说道:“他为你而死,只这一点已经足够了。”
感受到了轩辕鸿的退步,这让禤瑄心中有不小的差异,似乎一切都变得不那么一样了。
“史如乩必须死。”禤瑄最终冷漠的说道,言语间透着杀气。
禤瑄是那种漠然的人,当他的话中透着杀气之时让人无法抗拒他那种狠厉的恨意。
轩辕鸿是同样漠然的人,禤瑄的恨意能够牵动他漠然的心,所以无法放手更加无法舍弃,舍他如舍生。
……
禤皇后被湘云史如乩掳走的事情是个秘密是个迷,是个即便是有人知道也不会拿出来说的事情,这些人指的是禤子梁和禤
瑜。
禤子梁不仅仅只想得到沧溟,他的目光很远远到不会回头,所以他注定了不会发现自己的一只脚已经在棺材之中了。
皇后与廖丞相一同微服出巡数月余,体察民情纠正冤弊案得民心,帝感禤丞相育女之功封赏恩赐颇厚。
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平静的让人有些恍惚,微服出巡回来的皇后似乎变得贤德,不再发难让朝中人人自危。
每日顾于后宫频招爱弟魏征伴驾,母仪天下姿态尽显。
宏德十四年八月十五日,皇后召见同父异母的哥哥禤瑜入宫见于凤宫正殿。
自从禤瑄回来后禤瑜都没有见过禤瑄,他的思念之情只有他一个人最清楚,这个他心心念念却始终无法相守的人,早就成
为了他生命的意义。
“臣参见皇后……”禤瑜依着规矩行礼。
“这里没有他人,这些礼数都省了。”禤瑄上前拦道,他早就摒退了众人,连缎香和昭和都守在外面。
禤瑜有些惊讶嫌少让人近身的妹妹会主动与他亲近,暖意从心中渐渐滋生。抬起眼看向他已经思念良久的人,这个他现在
只能在梦中见到的人。
禤瑄一向不知道如何面对禤瑜,这个不算是哥哥的哥哥,从小到大都护着他的男人。
对这个男人他无以为报,更因为他的身份而诸多躲避。
定了定神无视禤瑜的目光禤瑄说道:“今日是中秋佳节,碍于宫规繁琐本宫在此与哥哥小聚,饮一杯薄酒以此向父亲尽孝
。”
说着早已准备好的酒递与禤瑜,自己再拿起另一杯,举杯顿了顿说道:“这些年幸好有你。”说完也不看禤瑜垂目将酒一
饮而尽。
这个动作让禤瑄的本不明显的喉结清晰的显露出来,禤瑜目光暗淡的看着禤瑄,心中有着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他出身名门,因为姓禤在平辈中处处高人一等,更因为是禤家的独子他的地位在禤家更是毋庸置疑的。
他若是想这天下也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若是有心他又如何会深陷异国。只因他的一念之差,只因为他以为……如今看来
他最不愿意的那种可能已经无法再遮掩了。
他与他从小一起长大,自然明白他的心思他的感受,有些事情他是不能控制的。
就好像他喜欢他一样,直到这一刻他依旧喜欢他,虽然他至今都没有回应过他。
“很久没见你,你长大了。”禤瑜温和的说道,依旧带和煦温暖的笑容。
禤瑄静静的看着禤瑜什么也无法说,他只能想娘亲死时候的样子,很容易回想从不曾忘记,他害怕自己心软,这个从来不
曾伤害过他的人。
禤瑜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没有再说什么,一仰脖滴酒不剩将杯子放在一边眼中依旧在笑,更加不染杂物了。
“你从来不曾近亲我,今日我很高兴。”禤瑜继续说道,好像撇下了一切包袱。
禤瑄听的有些迷茫心中多少郁结,他始终是要负他的,并非他想而是不得不做,他要竭尽一切去报复禤子梁让他尝还风家
的一切。
禤瑜平静而自然的拉住禤瑄的手几近恳求的说道:“我能做的已经做了,他已经老了不会有什么结果,你可否就放过他一
马?”
禤瑄以不可置信的看着禤瑜,漠然的水翦的双目难得染上了丝丝的情绪,动了动双唇才艰难的问道:“你知道还……”后
面的话他说不下去了。
血从禤瑜的唇角流出他笑着看着禤瑄,抬起手想要去抚禤瑄的面庞却身子脚下不稳,握着禤瑄的手一松倒在了地上。
禤瑄站着没有动他还无法接受禤瑜的话,他的心不仅仅是被撼动了,最终问道:“为什么?”
禤瑜看着禤瑄的样子有些心疼,最终只说道:“我死了你的恨就能消了。”
禤瑄静默的看着禤瑜,这个男人用自己的死来消除他的恨,他不知道禤瑜是傻还是太天真,他的恨要禤家一族来灭,这一
点禤瑜永远不会懂。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禤瑄问道,他很惊讶禤瑜早就知道还暗中不动,若是他有阻止之心如今又会是什么状况,只想就
够惊心。
禤瑜见禤瑄不肯应声目光幽然,说道:“是爹太一厢情愿了,你怎么会受他摆布。不过我并不知道你有此心,直到刚刚你
送酒与我,我才明白你的心意。”
“对不起。”良久禤瑄才说道。
禤瑜的口中涌出鲜血,艰难的摇头说道:“我……说过……永远不要……”
还未说完就断了气。
禤瑄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的尸体说道:“对不起,我无法让你如愿。”
“你还真是心狠手辣,可以不眨眼的杀掉一个肯为你赴死的人。”轩辕鸿一身黄袍从后面走了出来,丹凤眼中精光闪烁,
神清气爽不见半点病态之意:“枉费了他对你的一片痴心。”
“他必须死。”禤瑄冷漠的看了眼轩辕鸿说道,心中却似被什么堵上了似的。
第22章
当年禤子梁攀附魏家抛弃青梅竹马的秦娘娶魏小姐为妻,建功立业成为权倾朝野的一朝丞相。禤家一族光宗耀祖,在沧溟
成为一门望族势不可挡。
宏德十三年禤子梁将两个女儿出嫁,一个贵为沧溟皇后一个远嫁氓族和亲更是锦上添花。
禤子梁小女儿禤瑄入宫不多时势涉朝政整顿后宫扫除异己,铲除了意欲图谋不轨的曹御史,一府的亡魂坑坟至今提起仍让
京都上下为之胆寒。
随着禤子梁权利的扩充已经把持了朝纲,连家世渊源的魏家这两年里也要顾及禤子梁,魏贤夫人的娘家有一女省得冶丽无
双,遂送入宫中以护魏家地位。
正所谓虎父无犬女禤子梁这小女儿的手段非一般,权压后宫的泌贵妃在皇后入宫不久回家省亲之时无疾而终。连尸体都被
扔到街上无人问及,其家人半句不敢言。
魏贤是沧溟的护国将军,其戎马一生统帅三军,然表面风光内里已然不及左右丞相。他有三子却都不成器,继承者的位子
迟迟难以定夺。
却在宏德十三年底无意得一当年的私生子名为魏征,样貌人品皆佳深得禤皇后赏识此乃示好之举,他以为禤皇后为人诡异
难测,如可依附或借力打力不失为良策。
魏征被送往氓族跟随赤蒙于军中所受所学已非凡可比,入魏贤帐下笼络人心,建立私派打压兄长手段非常。
加之禤瑜念及幼妹爱屋及乌有心相承,衎恒之妻闵柔早就借机依附皇后,衎恒身为昭武将军在军中身居要职省得魏征与禤
子梁之心,有他暗中相助事半功倍。
半年间已是明威将军并身兼参军之职,手下拉拢在军营的世家子弟以及士兵俨然吞噬了魏家多半兵力。
禤子梁用毕生的经历铸就了自己的王朝,门生三千不止大权在握运筹帷幄坚不可摧。
他怎么也想不到他这一生的成就就毁在自己才入宫不到两年的女儿身上。
就在宏德十四年中秋夜廖丞相带领禁军包围了禤府,魏征和衎恒率领部下悄悄地制服了魏贤的死忠,魏征亲手结果了魏贤
三个不成器的儿子,随即带着暗卫血洗魏府,魏贤到死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禤瑜死后,禤瑄换下了皇后的宫装从此不再有禤皇后,他便是他自己风行云。这一刻他等了足足一年半,却好似经历整整
一辈子。
当他穿着本来的男装踏入禤府时,廖鄚已经踏平了禤家,血腥的味道让冷漠的风行云突然有些振奋。
当廖鄚带着禁卫军包围了禤家,禤子梁知道这表示大势已去,若不是有必然的把握廖鄚不会出现。他毕竟在朝中混迹多时
,知道自己这些年中了圈套,可做梦也想不到会见到身穿男装的‘小女儿’平静的走到他的面前。
这张脸已经模糊到让他想不起来了,可恰恰是这张脸让他明白了一切,原来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这根本就不是他的孩
子。
“看来你已经明白了。”风行云快意的说道,复仇的快感刺激着他木然的心,只有这一刻他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她竟然瞒了我二十年……”禤子梁目光发直幽幽说道,他至今也无法接受秦娘对他已然情绝。
“若不是如此,我又岂能活到今日。”风行云走到禤子梁的跟前,偌大的禤家此时显得空旷颓然华彩不再。忽然风行云唇
角上扬微微笑道:“你加诸在我风家身上的一切我今日都会十倍百倍的奉还于你。”
禤子梁看着风行云冷若寒冰狠厉无情的脸,和另一张脸完全无法重合在一起。他知道正是这样像他一样毒辣的性情蒙蔽了
他的双眼,他觉得这非常的孩子像他自己。
风行云走上前去一把抓住禤子梁的衣领一拳打在禤子梁的腹部,看着他痛苦的神情轻轻的说道:“我在娘亲的坟前发过誓
,你毁我家族欺侮我娘亲让她死不瞑目,这一切在今日都有个了结。”
禤子梁忽然想到被召见入宫的禤瑜,他的心没有了底,禤瑜是他禤家一脉单传。
“我死了你就能安生了吗?你已为无用之棋,廖鄚和那狗皇帝岂能容得下你?魏家手握重兵,唇亡齿寒他定然不会坐视不
理。”禤子梁利用最后的机会说道:“禤瑜想来待你不薄,你会不连他的面子也不买吧?若是你能现在罢手我……”
风行云松开了手抑制不住的仰头大笑,样子有些癫狂不能自已,看得禤子梁心中发寒。
风行云转身坐在了一把椅子上,藐视的看着禤子梁说道:“你以为我是三岁孩童吗?不要很费心思了,很多事情不是你想
的那么简单,况且禤瑜已经死了,就在刚刚……”顿了一下他又说道:“忘记了告诉你他是自愿的。”
禤子梁听了目光黯然紧握双拳,他是养虎为患犹不自知。如今他唯一的血脉都斩断了,多年苦心经营的一切付诸东流,他
忽然目光变得癫狂身子一倾冲向了风行云。
风行云似乎早有准备,袖中的手中一把匕首不紧不慢的没入禤子梁小腹的要害之处。
“斩草除根是跟你学的,只不过我比你狠,要让你生不如死之后再死。”风行云看着睁大眼睛的禤子梁说道。
廖鄚站在门口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少年狠厉的手段心思便是他见了都会触目三分,又因为此更加泛起心疼之意。
宏德十四年八月十六日,轩辕帝昭告天下,禤子梁自持位高权重把持朝政意欲图谋不轨加害皇帝,然帝清明先除之,其罪
恶天地不容,朱连九族。
魏家世代护国此遭殃及,其子魏征大义灭亲为朝铲除异祸,帝念魏家建国之功受魏征继承魏家。
禤皇后自觉蒙羞自缢于凤宫,以感帝之恩情。
一时之间沧溟杀机四溢,举凡禤子梁之门生人人自危,死忠者皆被赐死,胆小者有自我结果性命以保全家,亦有辞官避嫌
者。
廉政清明的临州太守张之仪被刺死家中,搜出家财无数以计。
凃殇官拜殿阁大学士监理大理院正卿,衎恒官拜九门提督监理军机处散秩大臣。
三日后乾胤猝死家中无人知其内情。
风云变幻一夕之间,宫殿内外席卷残云,正所谓有人欢喜有人忧。
轩辕帝唯一留下的岚嫔更在一个月前病故,一时后宫无主孤君独坐。
……
宫内宫外的动荡局面让所有的人都噤若寒蝉守口如瓶,多了人不敢靠近少了谁也视若无睹。
皇后自缢身边亲信一瞬间消失无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向来体弱多病的皇帝也再不见不时咳嗽昏倒,宫里透着诡异的气
氛,皇帝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邪,先将禤家诛了九族随后就将禤皇后风光大葬。
京都一个僻静的小巷中多出了一座宅院,在这多事之秋没有人会多加注意,门楣上朱红的牌匾上刻着风府二字。
随着禤家的倒台轩辕鸿亦昭告天下为风家平凡,却无人知道风家还有后人。
这座宅子比皇后的凤宫要大很多,昭和和缎香两个人忙了数日才将府里上下搭理妥当。
昭和想不到他身为太监也能有出宫的一日,而自小入宫的缎香更没有想到自己会有个像家的地方安身。
风行云一身青衣腰间玉带束腰,长发随意散于身后不加束缚,他身子本就单薄,此刻看上去更加风姿飘摇绰约。
自从八月十五后已经过去了三日不见廖鄚,风行云心中很清楚,沧溟的庙堂此时弥漫着一股硝烟的味道,只要谁轻轻一碰
就会一触即发。
而现在想碰的人就是廖鄚,只是他不懂为何迟迟都没有响动,他在等什么,等自己的投奔还是在酝酿着什么别的。
谁都知道沧溟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氓族,赤蒙说的很清楚他的人情还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侵略和掠夺,这是两国之间不曾
改变的宿命。
禤子梁死了沧溟就变成了三股势力,轩辕鸿自然是有自己的人隐藏的最深,廖鄚多年在朝朋党不可小觑,而风行云现在则
是是手握重兵。
因为有魏征才能顺利的在魏家清洗,如今魏征是动不得,内忧外患的沧溟军心不可乱,魏征就是那个稳定军心的人,而他
只听从风行云以感人。
除此之外,这一年之中他宫廷内外他还培植了自己的势力,他先轩辕鸿与廖鄚一步将岚嫔许给禁卫军统领,赛飞燕更是履
行承诺成为风行云的死忠护他一世,遂他的势力可与帝相抗衡。
宏德十四年八月十九日夜,轩辕鸿轻衣便车出了宫门,身边的随从寥寥无几。
合德是先帝留下伺候轩辕鸿的,其忠心这时才显露出来,他的主子这辈子只有两个,一个是已经仙逝的先帝,一个就是现
在的陛下。
他只是个离不开宫门的奴才,在他的心中他的主子就只有当年在死人堆里将他拣出来的先帝。
轩辕帝的马车停在一个风府的门前,风府的门前建的简单无常,可入了这扇木门别有洞天,和王宫将相的府邸比起来有过
之无不及。
昭和见陛下驾到忙迎上去接驾,从前对这位诡异的主儿他就是毕恭毕敬不敢有半点怠慢,如今这皇帝不再扮病猫更是要谨
慎着了。
缎香来给风行云报信儿。
风行云正和阮寰和魏征一同,自从风行云出了宫就将阮寰接到府里。阮寰日日惦记着哥哥的大仇,天天跟着风行云几乎是
寸步不离。
傍晚的时候魏征忙完了公务也跑来风行云这里,还带来了婉娘做的补
品,接管了魏家他也如愿的接了娘亲入府,如今婉娘已经是一品夫人了。
阮寰和魏征年纪相仿,一个英姿勃勃一个俊秀逼人,尤其是魏征一身的朝服那股子天生的逼人贵气更显卓绝。
风行云问着一些魏征在氓族的事情,他不仅仅是让魏征前去学艺,顺带的他也是派魏征去当奸细,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
百胜。
阮寰虽心急却也知道风行云不会食言,只是静默的吃着婉娘送来的东西,无声的听着两人的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