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他,本是名扬泾城的苏家二少,从小锦衣玉食,快活自在,却不想家道中落,一夜之间身无分文,跪在街头,卖身葬亲;他,本是苏家二少最大的对头,却想尽办法让他签下卖身契约,收为家奴。
“你,我买了。”
“你,我不卖!”
且看腹黑忠犬攻如何将傲娇别扭受拿下~本文正文小痛小虐,番外多多,敬请期待~
内容标签:欢喜冤家 契约情人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连城,沈墨 ┃ 配角:绿袖,王大贵,苏连禄 ┃ 其它:一个傲娇进了腹黑的碗的故事
第一章
苏连城窝在肮脏的墙角冷得发抖,怀里还抱着那块硬邦邦的木牌,低垂着头,蜷曲着身体,把尖瘦的下巴抵在自己的膝盖上。
耳边传来玉佩相撞的声音,眼前出现了一双藏青色滚金边的牛皮长靴。
苏连城艰难地抬头,只见那人冲他邪气地一笑,不曾开口。
苏连城默默地将头低下,缓缓地活动僵硬的四肢。颤抖着双手撑在满是细小碎石的地上,小腿向后弯曲跪坐着,趴在地上呈匍匐状。
“沈大少爷,行行好,买了我吧。”
苏连城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别说是走,连站也站不起来。沈墨唤了两个小厮,一路把昏昏沉沉的苏连城给架了回去。
到了沈府,沈墨就命人烧了热水,把脏兮兮又臭烘烘的苏连城扔进浴桶里。
“把他洗干净后送到我屋里。”沈墨掩着鼻厌恶地皱了皱眉,留下这句话给两个下人便甩袖走人。
苏连城只是痴傻了似的坐在浴桶里,蓬头垢面,像极了流浪街头的乞丐。那两个下人拿瓢勺起热腾腾的开水,兑了点凉水就往他头上浇。
这一浇像是把苏连城给浇醒了,他先是张着嘴不出声地流泪,渐渐地,开始放声大哭。
最近几日,泾城首富苏振华破产的事情闹得是沸沸扬扬,苏家大少一夜之间在赌场里输了苏家所有的店铺地皮,就连苏家祖业也被输得一干二净。苏家老爷听到消息后气得是命悬一线,在得知苏大少又偷了家宅的地契卖了苏府自己卷款逃跑后,直接就在床榻上两腿一蹬撒手人寰了。苏家老夫人跑了儿子又死了丈夫,一时之间难以承受,心想着死也要死在苏府就在房里悬梁自尽了。这苏连城本是苏家二少,从小锦衣玉食,真可谓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仗着自家祖业殷实,整日只晓得吃喝玩乐,做了整整十九年的纨绔子弟。出事那天,他还在勾栏院里跟一群狐朋狗友喝酒嬉闹,怀里楼着个香软美人,好不快活。吃玩得正尽兴,家里就派来个传话小厮,连滚带爬地把苏连城给招了回去。那是苏连城第一次撒腿在大街上乱跑,平时出门坐惯了软轿,脚劲根本不够用,没一会儿就喘得哭爹喊娘。等他冲进苏府的时候才真正是要哭爹喊娘了,大厅里放着自个儿爹娘的尸体,旁边围了几个丫头小厮掩面啜涕。
苏府很快就被新来的主人接管了,苏连城被赶了出来,只得推着爹娘的尸体到处求爷爷告奶奶。连找了好几个平日里一起交好玩耍的人,想求他们接济一下,却不料平日里一个个耍着八哥逗金丝的人反过来与他哭穷,更有甚者干脆闭门不见。苏连城算是看穿了,那些喝酒吃肉时称兄道弟的人根本就是狼心狗肺,带他们玩姑娘时都挺起劲的,现在找他们帮忙就翻脸不认人。一群狗杂种。
于是乎,苏连城想着求人不如求己,暂且把爹娘的尸体存放在城东的破庙里,找了块木牌写上“卖身葬亲”几个字,在大街闹市的角落里蹲着。
苏连城这牌子一挂倒还真引来了不少人,但大多数的不过是来凑个热闹,瞧瞧落魄少爷是个什么样。偶有几个府里缺了下人的想要买他,岂料出的价钱太低,只够葬他爹娘中的其中一人。苏连城虽是个纨绔子弟,却也十分孝顺,自是不肯卖的。好不容易等来一个肯出大价钱的主,抬头一看,却是那沈家大少爷,沈墨。
凡是泾城里头的百姓都知道泾城有两个大户,一是大地主苏家,二是开绸缎庄的沈家。这城里的百姓还知道,苏、沈两家论家财不相上下,两家的公子哥也经常在一些娱乐场所会面,一来二去,竟成了冤家。起初是因为苏连城嫉恨沈墨,人人都道沈家大少相貌堂堂玉树临风,所到之处无不受到众人青睐。可偏偏每次苏连城逛勾栏院的时候都会遇到这人,还总是和他看上同一个花牌。若是比钱,苏连城不会出得比他少,鸨母便让姑娘自己挑选恩客。每回那些个姑娘总是先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着苏连城,然后媚眼一转,含羞带娇地往沈墨怀里倒去。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次数多了,苏连城也就咽不下这口气,联着几个朋友总找沈墨的麻烦。有一回竟是在沈墨的酒里下了迷药,待沈墨醒来时发现自己赤裸地躺在勾栏院的大厅中,四周满是妓女小倌和恩客的大笑声,其中自是苏连城笑得最癫狂。
想当初自己这样对他,苏连城再缺钱也不能卖身给他。只见那沈墨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苏连城倔得把脸扭向一边,心里想着,这可真正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果不其然,沈墨让身边的小厮仍了一袋银子在地上,开口便道:“你,我买了。”
苏连城看也不看那袋银子,不过听它落地时沉甸甸的声音,少说也有五十两。
“你,我不卖。”
沈墨好笑地看着盘腿坐在地上的苏连城,都成这样了,还想着跟他斗呢。
“当真不卖?”沈墨问。
“不卖!”苏连城依旧臭着一张脸。
“呵呵,那好,我就跟你赌,不出七日,你便会主动求我买你。”
苏连城真是逞了一时威风却不知道怎么承担后果,接着连着好几日,都没有人来买他。原来是沈家大公子发话了,谁要是敢买他,便是和如今的泾城首富沈家过不去。连着饿了三天,苏连城实在受不了了,只能掏出脖子里挂着的那块血色玉玦准备把它拿去当了换钱。这块玉玦算得上是苏家的传家宝了,据说苏家祖上曾有过一位王侯,这块玉玦便是那时传下来的,无比珍贵。这块玉从苏连城出身的时候就一直戴在身上,若不是真正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苏连城是决不会把它拿出来典当的。想着还存在破庙里的爹娘,苏连城一咬牙,把这块绝世好玉给当了。
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好歹先给爹娘买副薄棺,自己填饱肚子再说,这玉,等以后东山再起了,再将它赎回来吧。
从当铺里出来,苏连城数着手里的银票,这么多天了,脏兮兮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块玉玦价值连城,如今要不是等着急用,区区五千两他才不会当呢。心里虽是这样想着,苏连城却还是觉得很开心,思索着先把爹娘好好安置了,再去置办两身新衣裳,去第一楼吃顿好的去。
正当他好不愉快地将银票收起来,面前来了四五个壮汉,挡在他面前不让他过路。
“哟,这不是苏家二少连城公子嘛,今个儿怎么有空来这等穷巷子里。”壮汉的身后走出一个衣着华贵却也俗气的中年人,腆着个肥肚子走到苏连城的面前。
苏连城抬头一看,这不就是那泾城大赌场的老板王大贵么。
“王大老板请让路。”饶是破了家产的苏连城,骨子里依旧是傲气十足,听不得别人的嘲弄。
“哎哎哎,别急着走啊,你苏家还欠我一笔账没还呢。”王大贵倒也不恼,皱着张老脸笑道。
“我呸,哪还有什么账,就算有,那也是苏连禄欠的,与我何干!”一想起那扔了个烂摊子撒腿就跑的大哥,苏连城气便不打一处来。
“这我可不管,苏大少爷的债便是你苏府的债,你苏府的债,也就是你苏连城的债!”王大贵将戴满金指环的肥手向后一伸,身后的大汉恭恭敬敬地递上一张薄纸,他将那张纸放在苏连城的眼前晃了晃说,“瞧见没,你大哥卖了所有的财产还欠我六千两呢,这是他的签名画押,你说你们苏家是不是还欠我一笔账。”
睁大了眼看着那张欠条,白纸黑字,还有苏连禄摁下的红红的手印。
“就算是这样,我也没钱还你,快些让开,别挡了小爷的路。”苏连城不自觉地将手按在胸口,怀里揣着的,是刚才典当得来的五千两银票。
“哼,没钱!爷爷我看着你从当铺里出来的,想走?还了钱再说!”王大贵霎时间变了脸色,肥手一挥,身后的大汉便冲了上去。
“你们想干嘛!光天化日,你们这是要干嘛!……”苏连城看着突然扑上来的大汉,吓得直往后退。
那些个大汉可不管这苏连城的叫喊,冲上前去一把就扯住他的衣襟。从小娇生惯养的苏连城哪是这些人的对手,死死地捂着胸口,没几下就被人掰开来,抢走了银票。
“苏二少你给瞧瞧,这不是还有银票么。”王大贵拿着大汉递过来的银票,笑得一脸猥琐, “我王大贵也不是什么坏的主,你六千两的债,还五千两也就算了。”
这王大贵好不狡猾,他也知道苏连城身上也就这点钱了,再逼他也拿不出个一分半毛。
将欠条扔在苏连城狼狈的脸上,王大贵仰天大笑了几声,甩袖就走。
苏连城仍是呆呆地倒在地上,约莫坐了半柱香的时间,才面无表情的捡起那张欠条,看也不看就将它撕的粉碎。
奋力往空中一掷,头也不回地走出巷子。
就这样在那街头的角落又呆了三天,苏连城终于绝望了。
无论谁都好,无论要他做什么都可以,就算不能出钱让他把爹娘下葬,给个馒头也是好的。
然后,沈墨就出现了,正好是那日见面后的第七天,苏连城输了,输得片甲不留。
洗漱好了之后换上了一身白底暗花的锦缎,苏连城摸了摸这身衣服,可是上好的面料。
接着就被那两个替他洗漱的下人带到了沈墨的房间,只见那沈家大少依靠在浮雕精致的红木大床上,睨着眼睛看着他。房间的中央是一桌子的好菜,热腾腾地冒着白气,看来是刚做起来的。
“先吃了它。”沈墨依旧斜靠在床沿上,两手交握在胸前,用下巴点着那桌子热菜,对苏连城说。
苏连城早就饿得六亲不认了,也不管给他这桌菜的人是之前的大对头,扑到桌前就开始狼吞虎咽。
一边吃着一边默默地流泪,苏连城说不清现在到底是什么感觉,幸福,满足,又或者是深深地悲哀。
终于将一桌子的菜一扫而光,苏连城揉了揉肚子,他敢保证自己这辈子都没有一口气吃过这么多菜,最起码这前半生是这样的。想当年奶娘喂他吃饭的时候总是咽一口菜吐一口饭,从来都没有把吃饭当回事,可如今却好,连掉在饭桌上的米粒都要拾起来吃掉。
沈墨又命人进来替苏连城洗漱了一番,看着他吃得满脸油光的样子,实在是没了当初富贵公子哥的风范。
吃饱喝足了,苏连城的脑子开始有运转的动力了,他看着那盯着他吃饭又盯着他打了两个饱嗝的沈墨,渐渐觉得有些奇怪。
先不说给了他这么一顿饱饭,就连身上的这件锦袍也贵得可以,难道沈家的下人都穿成这样扫地煮饭伺候主人?真没想到沈家已经富成这样了啊。
见苏连城疑惑地盯着自己看,沈墨终于忍不住轻笑了出来,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走到他面前,说,“既然苏二少已经饱腹了,那我们就开始说正事吧。这是你的卖身契,签了它,你以后便是我沈家的奴了。”
苏连城接过那张写满了黑字的白纸,他明白,要是自己签了这张纸,下半辈子算是完了。谁叫他落到了死对头的手里。
“苏老爷和苏夫人我已经令人去好生安葬了,”沈墨看出了他眼中的犹豫,笑道,“若是你不签了它,我可不敢保证苏老爷和苏夫人会不会重见天日。”
“你!”苏连城“腾”地一下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这等对爹娘大不敬的事情,他怎么可能容忍。
“不就是做奴做仆么,我签!折腾我不打紧,不要再去打扰我的爹娘!”苏连城不再多说什么,拿起一边早已准备好的笔墨签字画押。
沈墨接过那张水墨未干的卖身契,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往上面吹了吹气,小心翼翼地将它收回袖中。
“从今儿起你便是我的人了,不再是名满泾城的苏二少,只是一个叫连城的奴,”沈墨顿了顿,眼里尽是笑意,“不过,不是那种干粗活累活的奴,你要做的,就是每晚给我暖床。”
暖床?聪明如苏连城怎会不晓得暖床二字的深意,好歹他也是个逛遍青楼勾栏的人,加之他早有耳闻,沈墨比起那些个香软姑娘更喜欢招小倌,这是明摆了要羞辱他。就说他不会忘了之前自己让他出糗的事,这回算是要一并讨还了。
想着苏连城便是一阵脸红,之前出于好奇也是在勾栏院里点过些个小倌的,如今要他……“啪”的一声重重拍桌,苏连城恼羞成怒,道:“我只答应做你的奴,不曾说过愿做你的妓,沈墨你不要太过分了!”
沈墨看着眼前暴跳如雷的苏连城只觉可笑,道:“哦?难不成苏二少会洗衣抹桌?”
“会砍柴烧水?”
“会缝衣刺绣?”
苏连城只得干瞪着眼前调笑他的人,心里头却是拔得一凉。
莫说是烧水了,从小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苏家二少连厨房都没进过,哪晓得煮水的那火是打哪生起来的。
“你瞧,手不能挑肩不能担,若只是要个砍柴烧火的小厮我买你何用?”眼见苏连城沉默了下来,沈墨抬起一根手指,用指根处的那块翡翠玉石顶着他的下巴,说,“也就看你这张脸蛋生得周正,比起勾栏院的那些个小倌,兴许还有趣些。”
“想跟以前一样穿最好的衣料,吃最贵的食材,那你就得好些伺候我,若是我满意,保你依旧跟以前一样,过少爷的日子。”沈墨俯身贴近苏连城的耳侧,朝着耳洞里轻吹一口气,明显感到那人颤栗了一下,才轻笑着拂袖而去。
第二章
苏连城皱着眉拱了拱身上的衣服,他最终还是不肯替沈墨暖床,硬是脱了那身绸缎,换了一身小厮穿的粗布麻衣。这粗糙的面料蹭得他及不舒服,好在还算干净,否则苏连城宁是裸着身子也不愿穿这等货色。
吵闹着换了一份扫院子的工作,沈墨也不拦他,笑看他紧抱着大扫帚不放,随后便理了理衣服,说是要去一字号的绸缎庄瞧瞧。
苏连城巴不得这人早些走呢,他倒也没偷懒,搓了搓手,抄起那大扫帚就开始在院子里大刀阔斧地横扫落叶。
沈家大院比之苏府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偌大的庭院里植满了花草树木。院子的中央种了一坛腊梅,苏连城扫累了,便将扫帚一扔,依在那坛边休息。
仰头望着那几株明黄色的腊梅,含苞待放,煞是可爱。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一阵浓郁的花香在鼻腔中蔓延开来。
突然想起自家庭院里也曾载过几株腊梅,每到这个时候娘亲总会命人在腊梅树下铺层纱布,然后使劲摇晃,收集掉落下来的梅花。小时候总喜欢吵着要娘亲给他缝一个装满腊梅的香包,挂在房间里,晚上入梦的时候还能尝到那丝丝的甜意。记得那时娘亲的身子弱,一入冬就开始咳嗽,便总是泡上一碗腊梅花茶来治咳。本以为那腊梅闻起来香,喝起来也甜,苏连城硬是要烧茶丫头也给他倒上一碗,喝了一口,却是甜中带苦,味道奇怪得很。
本以为只是小憩了一会儿,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太阳都已落到半山腰了。苏连城感到脸上有些湿凉,伸手一抹,却是眼角沿下的泪。
没想到自己不知不觉已到了连睡觉也会流泪的地步,苏青城赶忙从地上站了起来,使劲用衣袖蹭去脸上的水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