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跪着的赵九被审讯着,但南无煌从一开始就没注意过这边。他不是不恼怒,只是担忧玉函琼的心情将其他的情绪统统挤掉,现在他才明白自己终究还是有点放不的。
曦雍从外面快速走入,南无煌眼睛一亮立刻起身。
“怎么样?”南无煌急切地问。
“玉函琼那边还没消息,你放心,有离歌和那些太医在不会出问题的。”曦雍安慰道。
“那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南无煌又坐下问。
“我只是来请示你,那小东西也病了,这回我把他带回自己的府上没问题吧?”曦雍装模作样的问。
“什么病?”南无煌下意识的一问。
“哎,还能是什么病!”曦雍露出同情的样子继续说“关在那种潮湿阴暗又来恶臭的地方,不着凉生病才怪,再加上那小东西从一开始就惊魂未定,这几天也没吃什么东西,现在更是病的重,把小孩子关在那里不是要命是什么?小的就算了,居然还对大的用这么狠的刑,我现在算是知道你有多恨他了。”
南无煌被他的话气的够呛。
“按律他当然不会被关在条件恶劣的地方,我怎么知道下边的人这么不长眼,不仅事情做不好还敢用私刑,这些又不是我下的命令。”南无煌不服气的说。
“但确确实实是你将他丢进刑部大牢的,算起来你还是罪魁祸首。”曦雍说。
南无煌心中有愧,也不反驳曦雍的话,毕竟玉函琼现在还是生死未卜。偏头正好看见下面已经尿裤子的赵九,南无煌心中一阵暴怒。那赵九正岌岌可危的担忧自己的小命,不小心和南无煌对上眼立刻被他慑人的气势吓得马上低头。
“主子,这几个人要怎么处理?”东贤上来询问。
“皇上,皇上开恩,奴才知错了,求皇上给个痛快。”赵九自知免不了一死,立刻狠狠在地上磕头求南无煌给他一个痛快。沉重响亮的声音从地砖上传出,赵九额头位置的地砖已经是一片血红,连带着他身后的人也是一阵哭天响地。
南无煌厌恶的看了一眼,起身一边朝外走一边冷冷的说道:“丢进刑部大牢,怎么对函琼的就怎么对他们,直到人死为止。”
说完,南无煌一脚迈出屋子没了踪影。
安置玉函琼的偏殿隔壁,南无煌为了得到最快的消息一直等在这里。太阳落山,明月高悬。
“皇上,用膳吧。”南无煌身边的戴公公又一次劝道。
“有消息吗?”南无煌手指敲着桌子心急的问。
戴公公看了看外面,守在门口的小太监朝隔壁紧闭的大门一望摇了摇头。
“回皇上,还没消息。”戴公公恭敬的说。“皇上,还是吃些东西吧,要是那边没事了您又倒下这可如何是好?”
“朕没这么不济,吃不下,都撤下去吧。”南无煌烦躁的说。
戴公公朝身后的宫女们一挥手,丰盛的晚饭被尽数下撤。多留一个心眼的戴公公将一碗肉粥留下温着,准备南无煌饿的时候吃。曦雍说巧不巧的正好进门,看见丰盛的美食被撤掉一个眼尖的拦住。
“我还没——恩恩,微臣拜见皇上。”
“什么事?”南无煌问。
“皇上,微臣刚刚从府上过来,耀儿已经无大碍,只是需要多休息两天。”曦雍一板一眼的回答。
“恩。”耀儿没事,玉函琼醒来知道后心里也会放下一颗石头吧?
“皇上——”曦雍小声开口,“——微臣忙活大半天还没吃饭呢。”
“戴德,把饭菜赏给文武丞相。”南无煌心里还惦记着隔壁,曦雍饿了就给他吃算了。
“奴才遵旨。”戴公公一挥手,要撤走的晚膳又被摆回桌子。
曦雍立刻乐呵呵的坐下来又吃又喝。
夜过一半,隔壁还是没有消息,要不是偶尔有出出进进的宫女换水取药,那屋里好像没人一样的安静。段逯这一整天到晚上都在指挥着内务服配合离歌还有御医们取药煎药,只要那暗屋子里传出需要什么东西时,内务府总会第一时间呈上来,一点也不耽误。
南无煌几次坐不住要去看看,多亏曦雍一直在这里将他拦下,这才没让他去添乱。
子时过后,离歌总算一脸疲态的从隔壁出来。
“怎么样?为什么这么久?”南无煌噌的走向来到离歌面前。
“没大事了,让我坐下慢慢说。”离歌洗去手上的血迹坐在椅子上,曦雍为他倒了一杯茶。
看着被端走的一盆红水,南无煌的心又揪在一起。
“快说。”南无煌还想亲自去看看,但被离歌以不能打扰为由拦下。
“外伤还算处理及时,只是他内伤让我们费了很大心思。”离歌喝了一口茶继续道“ 伤口感染引发了高烧,又烧坏了心肺,加上腹部断骨刺伤胃部,他内外出血都很严重,而且双手十指都被夹断,恢复起来要吃些苦头。”
南无煌手上的杯子啪的一声被他捏得粉碎,看他紧张又恼怒的样子,离歌又说:“好在断骨已经接上,内脏的伤暂时也止住,不过他耗损太大估计今后都没办法在恢复到以前的健康样子。”
“我还有一点比较奇怪。”离歌又喝了一口茶。
“说。”曦雍催促道。
“他这次受伤之前不久还受过两次伤,不过都是外伤现在已经无大碍,但我查看他的时候发现他心肺过去好像就受过一次重伤,而且气血也比三年前弱很多,不知道他这三年发生了什么,身体竟然虚弱这么多?要不是这身旧伤,他现在也不至于命悬一线这么危险。”离歌疑惑的说。
“他有旧伤?”南无煌问。
“没错,心肺不济,元气大损,要想无病平时就要用补品吊着,否则一到季节变换必定旧病复发。”离歌说。
“我现在要去看看他。”南无煌起身就朝外走。
“都说了叫你别去,屋子里生了火盆来驱寒,你一进去又要带进寒风。”离歌说“他现在还在发高烧,过了明早就能退烧才算真正平安无事,里面七八个太医护着不会出岔子的。”
“明早他一定能退烧?”南无煌不放心问。
“差不多,至少我从屋子里出来时他气息已经变得很平稳了。”离歌回答。
南无煌随后就在这里坐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听说玉函琼烧退了才真正放心。
静谧的清晨万籁俱寂,潮湿的阴雨天气将湿冷冷的气息带到各处,却惟独这间偏殿无法进去。屋内火盆燃烧旺盛,将潮气驱散。南无煌坐在床边看着消瘦的玉函琼,伸手轻轻抚上他凹陷的脸。床上的人还未醒来,虽然唇色惨白,但略微起伏的胸口说明他现在呼吸很平稳。
南无煌为他掖好被角,又亲自朝火盆里添了几块木柴。戴公公恭顺的站在一边,悄声对南无煌道:“皇上,地龙已经烧得很热,太医说屋子里太热也不好。”
南无煌点点头不再添柴。
屋外一个人影来到门口,戴公公一见立刻走到门边,外面的小太监跟他嘀咕几句后,戴公公关上门回来。
“皇上,众位大臣们执意要集体上书见皇上,现在都跪在御书房,不见着您不肯走,离丞相差人来请皇上移驾。”
南无煌点点头,留恋的看了他一眼起身离开。
玉函琼这边安静的不得了,御书房却快要将屋顶掀翻了。南无煌一进门,大臣们就异口同声的砖头跪拜。
“请皇上处斩玉函琼。”
第一百八十章:大臣请愿
一进门就听见大臣们的死谏,南无煌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你们声势浩大的到这里来就是要让朕斩了玉函琼?”南无煌跨步到龙椅前坐下,声音低沉听不出心思。
“皇上,那玉函琼是我们殇国不共戴天的仇人,若不是他伙同玉函倧里应外合毁了我大好河山,如今我们也不用占他人之地栖息,所以这个玉函琼绝对要杀,不杀他不足以平众生怨气,不杀他不足以立威天下。”一个殇国的旧臣脊背挺直振振有词的说。
南无煌淡淡的喝了口茶,众人依旧难以揣测他的心思。见南无煌没什么反应,马上又有人趁势进谏。
“皇上,那玉函倧和泰默龙前些日子都兵败于我军之下,现在民心大振,如果再处斩玉函琼必定会让陛下的威望进一步提高,我们早日回师北上收复江山就指日可待了!”
他的这番话无不说出在场人的心思,众们大臣听完立刻发出一阵赞同之声。
“皇上?”见南无煌依旧我行我素没什么反应,大臣们试探的问。
“不行。”南无煌低沉有力的声音响起。
见他否决的这么干脆,大臣们觉得自己担心的事情应验了,随即更加不遣余力的劝说。
“皇上莫要被他妖人迷了心智呀!那玉函琼天生绝色一看就是蛊惑妖孽转世,一直以来那妖孽不断迷惑皇上,让皇上深受其害,如今他已经束手就擒还望皇上不要心软快快除去这祸害。”
“安大人所言极是,请陛下三思,杀死这个妖人。”
“不除此祸害难为平人心啊皇上!”
“要为先帝报仇!”
“皇上,此人万万留不得啊!”
大臣们呼天抢地的请求,声音像浪花一样一叠一叠的朝南无煌压来。南无煌被他们吵得烦不胜烦,重重的放下茶盏抬眼一瞪,御书房内瞬间安静下来,原来拼死请愿的大臣们像是被人勒住脖子的公鸡,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武将出身的南无煌天生具有那种睥睨天下的压迫感,他无需多说什么,只是这一个眼神就让这群聒噪的人一阵胆寒。
“朕被他迷了心智?朕要是被他迷了心智三年前就死在宫变中了,人是朕亲手抓回来的,要怎么处置由朕说的算,以前他毫无下落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谁跳出来说帮朕找到他,如今他出现了你们一个个又都来拼死进谏以示忠心?”南无煌冷冷的说。
下边一片寂静,南无煌扫视一圈后冷笑的开口。
“安功,你刚刚不是振振有词吗?戴德,去把墙上的佩剑摘下来递给安大人,安大人如此恨他就亲手杀了他吧。”南无煌对身边的戴公公说。
戴公公走到墙边将装饰用的一把锋利宝剑取下送到安大人面前。从未摸过兵器文臣哪抬得起这么有分量的铁器,再说他也不敢去接。别说杀人,能不能将这把剑举过头顶都难说。
见安大人一阵退缩,南无煌嘲讽的一笑,道:“这世间能说动朕杀他的只有文武丞相和安国丞相,你们若真的想壮我大殇就回去务实的各司其职好好做事。”
南无煌说完,下边一片安静。
“退下。”南无煌淡然的说了一句,但话语间却埋藏了无数的威严。
大臣们最后灰溜溜的离去,来时的气势消失无踪。
皇宫外的安国丞相府,离歌回到家休息没多入就挨不住儿子的请求去对面文武丞相给耀儿看病。
“爹爹,你会治好耀弟弟吧?”融磬拉着离歌的手和他一起朝曦雍府上走去,沿路的侍卫见到他们无不恭敬行礼。
融磬如今已是六七岁的孩童,因为幼年生下来时就因为母体身中剧毒而影响到健康,之后又身染重病,若不是离歌当年冒险去广丘皇宫里偷出救命的珍药,融磬哪能活到今天。虽然生命无碍,但身体相比同岁的孩子还是弱很多。好在这两年曦雍总是亲自教他练武,融磬的体质才没那么差。
“你这么喜欢那孩子?”离歌牵着儿子的手低头问。
“我喜欢和耀弟弟一起玩。”融磬乖乖回答。
“你们才认识几天而已,你喜欢和他交朋友?”离歌问。
之前玉函琼被南无煌关在寝宫的几天里,耀儿就被曦雍带到自己的府上,时常到曦雍这边来玩的融磬和耀儿相处下来自然成为好朋友。
“爹爹,你会治好他的吧?”融磬又问了一遍。
“曦雍说他没得什么大病,他不会有事的。”离歌安慰儿子道。
父子俩从自家大门走到曦雍家大门不过十几步远,两个丞相府的大门又这么成分喜感的面对面而建。而离歌和曦雍府上的所有下人侍卫婢女老妈子无不津津乐道二位丞相的奇妙关系,对于曦雍一月翻几次安国丞相府的墙还有暗桩赌局。这三年为他们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情没见过,现在只要离歌府上的侍卫看见曦雍翻墙过来不但不会制止还会恭敬的打招呼,而下一秒暗村赌局就会分出新一轮的胜负。
最好玩的是,他们一个追一个躲,曦雍攻势主动不亦乐乎,离歌能避则避厌烦不已。要不是这几年曦雍用了点小花招认融磬为干儿子,他死缠烂打离歌的事情也不会越来越顺利。
他们两个一个是半夜翻墙,另一个是没有重要事情绝不踏入对方府上半步。尽管白天看起来没什么异样,但一到晚上,两座丞相府就比白天还热闹。
离歌和融磬来到安置耀儿的屋子,一进门就看见曦雍气力枯竭般的求救。
“你总算来了,快帮我安抚他,他再哭下去肺就要咳坏了。”曦雍指着床上嘤嘤哭泣不肯让别人靠近的耀儿说。
离歌使了个眼色,融磬马上跑到耀儿身边。
“耀弟弟,是我。”融磬爬上床将耀儿头顶蒙的被子掀开。
耀儿害怕的呜咽一声双手紧紧抱住脑袋,哭的也更凶了。但一听到融磬的声音耀儿立刻睁眼看去,发现果然是融磬哥哥,耀儿一下子就扑到他怀中。
“爹爹……呜呜呜呜……融磬哥哥,我爹爹……”
“快告诉他玉函琼没事,让他不要再哭了,不然会哭坏身子。”曦雍在一边压低声音指挥融磬安慰耀儿。
融磬按照曦雍的话一点点的安慰着耀儿,身边有了依赖的人安抚,耀儿哭了一会儿就累的睡着。见他总算安稳下来,离歌这才有机会去给他看病。
“这小东西从醒来就哭个不停,谁要靠近他也不行,我们这些大人在他眼里跟考虑似的。”曦雍叹气的说。他自从回来就不停的哄耀儿,可就是不见效,要不然刚刚离歌进来的时候也不会看见他气力枯竭的样子。
离歌给他查看一遍后确认没有严重的病症,只是伤寒加上惊吓。
“想让他好得快就最好送回玉函琼身边,不然他下次醒来还会又哭又怕。”离歌说。
“看来这几天的牢狱之灾让这孩子害怕大人了,真不该把这么小的孩子关在那种地方,还要亲眼看着玉函琼被打。”曦雍说。
“你不是说这孩子还有一个弟弟吗?”离歌忽然问。
两个人走出屋子,融磬留在屋内陪着熟睡的耀儿。
“你不是不关心他们吗?”曦雍笑着反问。
两个人来到不远处的亭子里落座赏花。
“看你的样子就知道有下落了,要告诉南无煌?”离歌没理他的反问,又问了一句。
“看情况再说,而且玉蒉瑶机敏得很,我一时半会儿还抓不到他们。”曦雍回答。
远处的假山后面,几个小厮躲在暗处看见曦雍和离歌相坐而谈。
“快去告诉赌局管事,爷和离丞相和颜悦色的面对面说话超过一刻钟,赌下一刻钟过后翻脸的赔率快降到一赔一,他们气氛这么好今天一定吵不起来的。 “眼尖的小厮指挥着旁边的人去报信。另一个小厮飞一般的朝厨房跑去。
又过了一刻钟,离歌和曦雍谈得差不多又回去看了一眼熟睡的耀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