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撒谎!”许劲风的语气突然变得凌厉,“你在17:40左右分明去了传达室,走廊监控器把你照得清清楚楚。”
郭阿姨被吓了一跳,忙结结巴巴的说:“没有哇!……警官,我确实在……在卫生间里,……哪有去什么传达室。”
许劲风不跟她分辨,将u盘插在办公室的电脑上,用影音风暴播放出刚才从监控室里拷贝下来的文件,然后将液晶显示器反转,让郭阿姨以及小赵过来查看。
二人看得是瞠目结舌,特别是郭阿姨,当时就惊惧的哆嗦起来:“怎么会这样,我……根本没……去过传达室,上面……怎么会是我,是不是监控器出了问题呀!”
小赵也很是惊讶,不禁问:“我那时正在传达室里,她进去,我怎么一点没有察觉。”
谷元秋暗自掐起了掌绝,一股火气缓缓袭向郭阿姨。
“啊!”郭阿姨一下子跳了起来,嘴里喊着:“好烫,好烫,这要着火了。”
谷元秋马上撤手,迎着许劲风的目光摇了摇头,小赵则惊疑地问郭阿姨到底怎么了。
许劲风知道谷元秋在以术力试探郭阿姨,结果显而易见,那只是普通的中年妇人。
许劲风问:“郭阿姨,你真的确定自己没有去过传达室吗?”
郭阿姨这次回答得倒是很痛快:“真的没有哇!警官,我是五点十分左右(下午十七点。)进的卫生间,一直就没出来过。”
许劲风怀疑地说:“17:10进的,17:50出来的,这么长时间你都在卫生间里干些什么?”
“我先冲马桶,再擦洗手池和整容镜,然后……”说到这,郭阿姨似乎想不起来了,“咦?我擦完整容镜是干什么着?”
谷元秋插言问:“郭阿姨,你一般收拾卫生间需要多长时间?”
“半个小时吧!”郭阿姨回答。
“而你却在卫生间里呆了四十分钟,那十分钟在干什么,您真的不知道吗?”谷元秋用柔和的目光看着郭阿姨。
郭阿姨苦笑着说:“我真的记不起来了,或许我昨天干活磨蹭,多干了十分钟吧!”
谷元秋看着郭阿姨,心理面不断地揣测着,又问:“你在卫生间里有没有碰到和平时不一样的事?”
“不一样的事……”郭阿姨沉下心来冥想着,突然说:“诶?我在擦整容镜时,余光好像看见一个影子在镜角冲我做着动作,当我正眼去看它的时候,它却不见了,反复几次,后来我就记不清楚了。”
两人皆是惊愕,谷元秋把许劲风拉到一边,小声说:“许科长,我怀疑郭阿姨被人用术力操控了,就是用施术者本身的气场去影响另一个人的气场,从而达到控制牵引的目的,这和幕后之人操控那只黑猫是一个道理。”
许劲风惊讶:“你确定吗?有没有可能是这位郭阿姨编故事给咱们听。”
谷元秋说:“我看是真的,因为一个普通人进入传达室,肯定会被小赵察觉,除非她在进人传达室前对小赵做了手脚,你还记不记得,郭阿姨曾蹙立于传达室门前几秒,我想是施术人在用‘借物催物’的手段,在对小赵的气场进行牵引,让她进入一种半睡眠状态。我刚才试探过郭阿姨,发现她根本不懂术力,所以我猜测她是被人控制了。”
许劲风倒吸一口冷气,觉得此事玄之又玄,仍有不解的问:“那她又是怎么被人控制的呢?”
谷元秋说:“我想那个施术之人是躲在卫生间的某处,面对镜子推换掌绝,借助镜面的反射作用于郭阿姨的眼睛,才达到牵引意识目的。这种术数形似于催眠,在道家全真派被称为读心术,练习者必定做到气定神闲、不急不躁,普通人难以习得。”
许劲风颇为感叹:“没想到这小小的博物馆还真是藏龙卧虎哇!谷先生,你看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嗯——”谷元秋思索着,说:“先不要打草惊蛇,到卫生间看看再说。”
郭阿姨和小赵愣愣地听着二人小声嘀咕,却一句也没有听清,只得暗自担心:“会不会把自己牵扯进去。”
谷元秋和许劲风走了回来,脸上都挂着笑容,许劲风一改刚才严厉的表情,和蔼地对郭阿姨说:“郭阿姨,我俩已经确认您没有撒谎,不过为了让您彻底摆脱嫌疑,您还是带我们去洗手间走一趟,协助我们勘察一下现场。”
听许劲风这么说,郭阿姨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忙不迭的笑道:“可以可以,咱们这就去卫生间。”
三人出了办公室,谷元秋示意小赵先回去,顺便叮嘱她严把口风。
33.探询(3)
从史云昆的办公室出来,一直顺走廊向东走到尽头,便到了郭阿姨所说的那个卫生间。
此卫生间为男用,位于走廊的左侧,与右侧的女卫生间相互对应。
谷元秋站在门口,向四周望了望,没有发现任何监控设备,看来此处是个不折不扣的死角。
这里距传达室约有一百米,需要向西到达丁字路口,再转向南,经过文物展厅与古尸展厅之间的走廊,才能到达博物馆大楼入口处的传达室。
郭阿姨率先进入卫生间,谷元秋和许劲风紧随其后,里面很是狭小,大部分的空间都被用木板隔着的蹲位所占据,只有四分之一的地方安放一个又长又窄的洗手池,紧挨着的墙上挂了一面明晃晃的整容镜,将大部分的蹲位映入其中。
郭阿姨指着镜子的一角说:“当时那个人影就出现在这里。”
二人走近,见此镜角正对进门时的第三个蹲位,那里的木板门正虚掩着。
谷元秋走过去,慢慢地把门拉开,狭长的隔间里面只能容得一个人转身,是比较简陋的蹲式便池。
“想来那个施术之人当时就是躲在这里,以木板门作掩护,暗中对郭阿姨推换掌绝。”谷元秋对许劲风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许劲风点了点头,然后把头转向郭阿姨,问:“郭阿姨,当时你看到镜角有人影,是否回头查看过?”
郭阿姨摇摇脑袋,说:“没有,当时我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所以就没在意。”
许劲风稍作考虑,又问:“那么你在卫生间里的时候,有人进来过吗?”
郭阿姨说:“博物馆有规定,这两个内部人用的卫生间会在下班前半个小时停用,以便我们清洁卫生,因此这个时候是不会有人来的。”
许劲风不自觉地摸起了下巴,感到此事毫无头绪。
没办法,三人只好先出了卫生间,许劲风让郭阿姨先回去,并感谢她对勘察工作的配合。
郭阿姨走后,二人相视一眼,暂时谁也拿不出个好主意,许劲风再次提议去查看监控。
谷元秋说:“这附近没有监控设备,我在刚来时就看过了,就算有,也可能是在丁字路口的方位,离这的距离太远了!”
许劲风长嘘一口气,淡淡地说:“去看看吧!反正没别的发现,知道是谁进入过这条走廊总比没头没脑地瞎猜好。”
听得此话,谷元秋认为有几分道理,于是二人又重新回到了监控室。
能够看到卫生间的监控设备确实没有,丁字路口处倒是有一个,面对的方向也刚好是去卫生间的这条走廊,然而监控的范围却只在工作室和器材室之间前后不到三十米距离。
从丁字路口到卫生间总共长约五十米,所以有二十米的距离是看不到的,处在通道尽头的卫生间理所当然成了一个盲区。
不过,它却可以看到谁朝这个方向来过,二人很快的发现了这一点,马上将录像时间调回到昨天傍晚17:25左右。
短短二十五分钟之内,一共有五个人朝这个方向来过,四男一女。
谷元秋奇怪地说:“郭阿姨不是说下班前半个小时卫生间停用吗?怎么还有人朝这个方向来呢?”
许劲风也有同感,而那个在监控室值班的警卫却说:“器材室与卫生间二十米的距离内,还有两个贮藏室,他们有可能是去那。”
二人此时方记起,刚才打那里经过时确实看见了两个紧闭的门。
许劲风把监控画面放大,让那个警卫凑近了仔细看,问:“这上面的几个人你都认识吗?”
警卫瞪大了眼睛,仔细地分辨着,依次道出了五个人的名字——徐天佑、张万成、韩英梅、张家林、阎客。
徐天佑自是不用说了,许劲风和谷元秋对他早有了解,其他四人就不认识了,问过那个警卫后,得知张家林和张万成是今年新入职的研究员,阎客是搞文物修复的,韩英梅则是办公室文秘。
二人记录了五个人在监控中出现的时间,然后就又去找史云昆,跟他简略地说了一下理由,随即传讯五个人到办公室逐个问话。
主要由许劲风发问,谷元秋则充当起记录员,二人临时搭配,开始了审讯工作。
首先是徐天佑,他的态度依然是那样冷漠,说自己持有储藏室的钥匙,每天都会在下班前打开储藏室,让上午取走材料和器具的人把东西归还。
剩下四个人当然就是来归还东西的,他们都有自己正当的理由。
询问完毕,办公室里只剩下许劲风和谷元秋,两人在心里不断地揣测,谷元秋问许劲风:“许科长,你认为谁最有可疑?”
许劲风犹豫片刻,道出三个字:“徐天佑。”
谷元秋点点头,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徐天佑是第一个进入盲区的,也是最后一个从盲区出来的,他出来的时间恰好是17:50。”
许劲风说:“可有一点,我却不明白,郭阿姨是17:10分进入的卫生间,而徐天佑是17:25朝这个方向来的,那时郭阿姨已经在卫生间里面,如果真是他的话,他又是怎样骗过郭阿姨眼睛,悄无声息地躲入进门时的第三个蹲位隔间。”
谷元秋说:“这很好解释,郭阿姨本来就反应迟钝,徐天佑又是一个深通术数之人,趁她不注意进入第三个蹲位隔间,我想不会是什么难事。”
这样说却也合乎情理,许劲风想了想说:“谷先生,你看用不用把徐天佑带回公安局,做一次严格的审讯。”
“不用了,此人送资料给咱们本就没什么恶意,他不愿意暴漏身份,肯定有他的理由,我们也不必勉强,不如暗中接触他,让他主动告诉咱们,我觉得这样做会更好。”谷元秋说。
许劲风没有表态,似乎还有疑问,突然问:“不对呀!谷先生,徐天佑持有储藏室钥匙,负责经管里面的材料,那么他应该是在其他人走后才离开贮藏室的,别人未归还物品之前他是不能去别处的?”
谷元秋一愣,想了想说:“这个很好办,我们问问其他四人就能知道徐天佑是不是一直呆在储藏室里。”
其他四人再次一个个被叫进办公室,这回二人调换了一下角色,谷元秋问,许劲风做笔录。
谷元秋并没有直接进入正题,而是拐弯抹角的问一些别的事,其实,他需要每个人必须回答的只有一句话:“你进入储藏室后,里面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谷元秋这样做是不想让对方猜测到自己问话的真实目的,从而避免四个人出去交流后引起徐天佑的警觉。
答案是一致的,徐天佑打开门后没有呆在贮藏室,这基本上可以肯定那个暗中施术之人就是他。
谷元秋和许劲风对望一眼,暗自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许劲风说:“把他叫进来,试探一下,看看他是何反应。”
谷元秋凝思不语,过了一会儿才说:“不要惊动他,因为我现在有了一个新的猜想,他可能是小姑娘的父亲。”此话出口,许劲风不免一惊。
谷元秋解释说:“小姑娘叫徐婕盈,而他叫徐天佑,两个人都姓徐,年龄上也正符合小姑娘父亲的条件。而且他还认识咱们,能够通过各种渠道打听到咱们的动向,比如说亚楠那里,我想上一次就应该是他通过亚楠了解到我和刘山失踪的事,从而确定那妇人抓的就是我们俩,然后才打电话过去,放了我们。如果我的猜测正确,咱们就不能揭穿他,因为他有可能是道宗一脉的叛徒,把他的身份公之于众,等于告诉道宗和五魁教两大仇敌,他就在这里,到时候他不跑都不行了。”
许劲风说:“我们只是私底下试探,别人根本不会知道。”
“还是不妥,”谷元秋思量后说:“别人是不会知道,但他自己肯定会警觉出咱们已经识破了他。此人在博物馆隐藏这么多年,一定是个小心谨慎之人,从偷偷送资料这件事来看,他还不能完全相信咱们,不如回去把他的档案搞清楚了再说。”
许劲风点点头。谷元秋继续说:“待会儿让他进来,简单地问些无关紧要的事,履行一下程序,前面四个人都问了,不问他的话,他难免会起疑。然后让他在笔录上签字,并按手印,拿回去和刘山用手机从承包地合同上拍下来的指纹进行比对,以此确定他是不是小姑娘的父亲。”
“好!”许劲风赞叹道:“谷先生想的甚密,就这么办了!”
徐天佑被叫了进来,许劲风东一句西一句的闲扯一痛,问了些不搭边的事儿,让他在笔录上按了手印后,便若无其事的送他出门了。
几经周折,终于有所收获,二人对这个结果相当满意,再次感谢史云昆后,离开了办公室。
34.暗变
从史云昆的办公室出来,二人转过丁字路口,一直向南,准备走出博物馆大楼。
途经文物展厅与古尸展厅夹着的走廊,许劲风透过偌大的落地玻璃窗,看见右面的古尸展览厅里有两名警员在巡视。
此刻许劲风方想起公安局在博物馆还留有警力。半月前,谷元秋发现展厅剩余的古尸仍有尸变的迹象,当时在史云昆的协助下,用糯米进行了镇压,为了防止人靠近,许劲风曾让莫迪带人看守展厅,后来因刑侦科缺少警力,莫迪被抽调到别处,此事便交给了几个普通警员负责。
许劲风下意识地停住脚步,对前行的谷元秋说:“谷先生,我去古尸展厅一下,你要不要同来,还是去找……张小姐?”
谷元秋驻足转身,笑笑说:“我也过去看看,有段时间没来这里了,不知里面的古尸现在怎样了。”
二人从东门进入,两名警员马上迎了上来,恭敬地打招呼:“许科长您怎么来了?”
许劲风说:“今天有别的事来博物馆,顺便到这里看看——咱们在展厅还留有多少人?”
其中的一名说:“六个,我们三班倒,博物馆上班前那两个值夜班的同事刚回去。这是莫警官给我们安排的。”
许劲风没有言语,抬眼看看四周,问:“可我来博物馆时并没有看见你们啊?”
那名警员不好意思地笑了,坦言说:“博物馆内禁止吸烟,所以我们在外面进行的交接班,顺便……吸上一根。”
许劲风并没有训斥他俩,只是不悦地和谷元秋一起走到棺椁之间。那两名警员担心的跟在后面,唯恐许劲风再发现别的问题。
透过玻璃棺盖,古尸那粗造黝黑的‘尊容’呈现在二人眼前,上面依旧撒着糯米,因尸变产生的绒毛似豆芽一般,从糯米的缝隙中伸展出来。
谷元秋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惊愕地说:“怎么会这样!糯米好像没有起到阻止尸变的作用,仅仅延缓了变异的速度,这不可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