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搭档+番外——国产粗粮

“真的真的！我们网站的几个大神都是这么说的！”

曹御修右手食指在地板上扣了扣。

是这样么？

虽然他对小说行业并不十分了解，不过倒也因为小说杂志社的关系，多多少少都接触了一些写手，怎么就没见着别人以这种诡异的方式来进行创作？

只是当他瞧见郑尚行那双困得已经几乎睁不开却还坚持地散发出“真的绝对是真的我绝对没有骗你”之类光芒的眼睛后，他还是选择性地沉默了，面对这样一张蠢脸，他已经连刨根问底的劲头都消散了。

“还有个大神说，每天晚上临睡前吃鸡蛋壳炖核桃壳有助于思维的活跃，可以丰富想象力。”

曹御修斜眼望过去。

——很明显，这家伙被人给耍了。

“本来我还在想，如果最近几天真的想不出什么靠谱的东西……就试试……虽然这法子听起来很……呼……”郑尚行越说，他的眼皮耷拉得越厉害，待到再也睁不开的时候，索性眼珠一翻，脑袋一仰，直接睡死在了床边。

“喂。”曹御修轻唤了一嗓子，不过效果不大，瞧着对方随着呼吸一张一合的嘴巴，他伸手拍了拍对方的下巴，“闭嘴。”

可惜没什么作用。

这件事本身并没有多少值得发笑的地方，可曹御修还是忍不住笑了笑，他将脑袋侧枕在床沿边，头发顺势滑下。

可能直到现在，他才觉得自己的头发不够厚密，即便它们已经遮住了他视线所及的方向，却依旧能够透过发丝间的缝隙看到旁边那张睡得没了形象的家伙。

郑尚行重回现实的时候，夕阳早已默默地西下，屋子里铺了层透明的橘色，看上去尤为柔和。

曹御修合上手中的仙侠小说，以一种极为舒坦的姿势靠在床边，看着对方皱着眉头，摇头晃脑地支撑床沿妄图起身，结果起到一半又一屁股坐了下去，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这么快就醒了？”曹御修曲起一只腿，“才睡了三个半小时。”

郑尚行扶着脑袋，脸色有些惨白，“做了个不得了的噩梦……”

“哦？什么？”

“大爷我奉命守护森林里最后一瓶珍贵的奶酒……”

“这梦听着有点儿耳熟。”

“嗯！以前做过类似开头的梦——不过这回我本身是一只红毛的猴子——居然是猴子！！！”

曹御修扯了扯嘴角，盯着郑尚行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还真有点儿猴子的神韵。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大爷我是猴群中伸手最为敏捷的一只！”

——这似乎不是什么值得自夸的地方。

“我抱着那瓶奶酒，穿梭在森林里的各个树梢间，巧妙地甩掉了前来围剿我的猴子猴孙们，好不容易躲过了追兵，却在攀爬树枝的时候，意外地碰见了一个东西！”

本打算继续听听一猴子能撞见什么东西，哪知等了十来秒，却不见对方那有些沙哑的嗓音，他抬起头，果然瞧见对方一脸期盼地等着被人询问的表情。

“……是什么？”

“树袋熊！而且还是一只黑毛的树袋熊！虽然咱们一个猴一个熊，物种之间跨距比较大，但我隐隐有种认识他的感觉！”

“然后？”

“然后我就就走过去，情不自禁地把奶酒送给了他——结果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哦？”

“对方不仅以一种极其冷淡的态度拒绝了我的热情，还掏出一包米糕表示那个才是他的最爱——”

“……”曹御修眯着眼看向郑尚行，“很恐怖？”

后者点头，正色道，“很恐怖。”

曹御修点了点水手中的正版仙侠小说，考虑着要不要砸砸看。

只是还未等他做出决策，房间里突然闯入第三个人。

郑夏缶完全忽略了“进屋先敲门”的良好习惯，大刺刺地推门而入，视线在房间里来回扫了一圈后才在角落中发现二人的身影，于是立马大步走上前，“你们俩是继续腻歪在一起呢，还是跟着我去楼下吃完饭再继续腻歪？”

回答他的是一本十六开的正版仙侠小说——直拍上他的脸。

曹御修伸手捞过郑尚行的手，将其拽着朝屋外走去。

两个人刚走下楼时，曹御修松开握住郑尚行的手，不想却被后者反握一把，他回头看着郑尚行，后者仅仅低着脑袋，不过眉间的皱痕倒是透着股坚持的劲儿。

抿紧嘴唇，曹御修捏了捏郑尚行的手，将其重新握住，两个人就这么大刺刺地走到餐桌前。

围坐在饭桌上的郑家三人并没有看出端详，郑母更是起身拉过二人，招呼其入座。

郑母望着已经恢复“正常”的儿子，摇着头感慨道，“还是小修有办法啊……这孩子脾气倔，除了小修，其余谁的话也听不进去，真不知道我怎么生了这么个东西……”

郑尚行起身给郑母夹了满满一碗的菜，“吃饭吃饭~饭桌上禁止闲聊！”

郑母仅仅翻了个白眼，便不再搭理自家亲生儿子，反倒亲昵地抓着曹御修的手，大倒苦水，“你不知道啊，那死孩子有多让人头疼，你就说最近吧，饭也不好好吃，觉也不好好睡，怎么跟他说都不听，你说这机器人它还得随时充电呢，更何况是人。”

曹御修点点头，继续听着。

“我和他老爸都急死了，小二子从小就不怎么听话，性子又倔，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儿吧，他也不说……哎，还好小修你来了，要不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是啊是啊，本来一开始就打算喊你过来瞧瞧，结果我家笨老弟死活不让，说打扰别人工作会被五雷轰顶个七八回。”郑夏缶捂着鼻子扶着扶手从楼梯上慢慢走过来，拉开他媳妇儿旁边的椅子坐下。

一旁的郑母点头认同了郑夏缶所说的话，接着话茬继续说道，“记得他小的时候，不管哭得有多厉害，只要一瞧见小修，这声儿立马就收了。”

“哦？”曹御修听此，扭过头看向郑尚行，他倒是不知道自个儿还有诸如大灰狼一般的威信。

不过当他瞧见对方也是一脸疑惑的表情时，便不再指望能听到什么像样的解释了。

“有么？”郑尚行费力地回忆道，“我怎么没这印象？”

郑母点头，不悦道，“不信你问问其他人，我还能唬你不成。”

郑父和郑夏缶忙不迭地跟着点起了脑袋。

郑尚行又花费了十来秒钟回忆了一番，依旧啥印象都没有，索性摆摆手，过去的都让他过去吧，咱们吃饭，吃饭！

第八章

晚餐的时候外面下起了雨，不是很大，淅淅沥沥地倒也不算扰人。

最近的天气似乎有点儿反复无常，阴沉的天气持续了好些日子，就在大家已经做好迎接小中大雨后，它突然神经质地放了个大晴天，然后又在看起来就是晴天的日子里突然转阴——曹御修还记得昨天天气预报时电视机里那姑娘说今天是晴天来着。

总觉得这大起大落的脾气和某人近期的反应有些相似。

曹御修这么想着，顺便斜眼瞧了眼旁边几乎快将脸沉进碗里的郑尚行。

很难想象有人会为了当初那么一句没什么分量的承诺拼命到这种程度，明明“记住”就已经很难了。他一直介意的也仅仅是对方是否“遗忘”，在他看来，能不能记住是一种态度，而能不能完成则是关乎实力，而他对连八百字的作文都能头疼上一宿的某人则完全不报以实力上的希望——虽然在内心深处可能不自觉地抱持着某种不怎么理智的期待。

不过事实显而易见。

郑尚行似乎实在困得不行，饭也仅仅扒了一半就去囫囵地冲了个澡，早早地爬上了床。

雨依旧下个没完，没有丝毫终止的意思。

曹御修家在隔壁，全力冲刺的话连十秒钟都用不到，只是无奈于郑母热情过了头，一个劲儿地将其留在家中，理由竟然是担心自家二儿子半夜发神经而没人克制得住。

——似乎没必要。

当然，他绝不可能和郑母这么说，毕竟要将事情的始末从头到尾解释一遍是件相当吃力的事儿。

洗完澡后，曹御修穿着郑母从郑夏缶那儿拿来的睡衣走进郑尚行的房间——至于为什么是他的房间……

郑母和郑父一间，谁敢打扰夫妻？

郑夏缶和他媳妇儿一间，理由同上。

书房一间，不过只有桌椅没有床铺。

而厨房厕所之类的地方只要稍微有点儿智商的人都明白它们不是拿来睡觉的。

那么剩下的只有郑尚行的屋子了。

他推门进屋的时候，正好看到郑尚行卷着被子打了个圈，然后呈“行走中的‘大’字状”牢牢实实地占据床铺的中央地带。

曹御修无奈地扯开嘴角，走到床沿边，一屁股坐在地板上。

窗外的雨隐隐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偶尔会有几滴雨点拍打在窗户玻璃上，发出“啪啪”的轻响。

屋子里没开灯，仅有几缕从窗外街道路灯上传进来的光线供他视物，昏暗的橘黄色光线沿着窗户的框架规规矩矩地在屋顶上折射出一个斜矩形的图案，这让曹御修总想动手在里面画点儿什么。

在他的右手边就是郑尚行的书架，书架最中间的那两层便是与他有关的所有杂志，漫画的，小说的，都有。

随手抽出其中的一本，翻开一瞧，接着并不怎么亮堂的光线，曹御修低着脑袋粗略地翻阅着，真巧，居然是出道作。

从现在的角度来看，那时候的画技确实生涩得要命，真亏当时居然还有杂志社肯录用这样的画稿。

合上漫画，曹御修将其重新放回书架，当看着那本载有自个儿出道漫画作品的杂志重新被放回去后，他的脑袋里莫名地闪现出一个问题。

当时的自己，到底为什么会那么坚持走漫画家这一行业？虽然比起小说他更喜欢翻阅漫画，但也不至于会喜欢到为此付诸一生的地步吧？明明在从业之前，自个儿只有在闲到发慌的时候才偶尔涂涂鸦画画稿来着。

好像是因为什么。

到底是因为什么？

曹御修将脑袋搁在床沿上，看着屋顶上那歪斜的菱形光亮，思维迟钝了好一阵子。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初中？还是高中？

当时自己唯一的乐趣似乎只有一本接着一本地解决掉自个儿中意的漫画书，比起放眼望去全是文字的小说，他更爱有画有字的漫画，比起不自觉地去想象情节的小说，漫画似乎来得更加轻松一些。

然后，有那么一天，自个儿好友的弟弟，邻居家的孩子闯了进来，在极其自主且随意地翻了其中一本漫画后，对其漫画书主人的喜好进行了全方位的诋毁，什么“画面很花看着头昏脑胀的”、“一点儿也不耐看，整页上就那么几行字”、“人物形象全部定了型，彻底影响了读者的想象空间”、“无聊的人才会看这些东西！”……

“不看就滚。”

那人非但没有生气地滚开，反而嬉皮笑脸地粘了上来，“不过要是是你画的话，我绝对会买回来仔仔细细地看的~”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这个不算暗示的暗示生了效果，他入了行，成了一名三流漫画家，每天与稿纸和画笔打着交道。

这种日子，一直持续至今。

而那人也确实如自己所说的那样，凡是有关他的画，那个人都会……

“……我头一次对自己的嗓子失去了信心，居然半天都喊不醒……”

曹御修睁开眼时，郑尚行正盘腿坐在床边，一副苦大愁深状。

——居然睡着了。

曹御修费力的抬起僵硬的脑袋，伸手捏了几下，他居然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我说……”郑尚行皱着眉头，幽怨地盯着他的脸，“你昨天干嘛不睡床上？”

可能是经过一晚上不正确的睡姿，他的脖子有些酸胀，“某人睡品不好。”

“那！”郑尚行眉头皱得更厉害了些，“那你可以直接把我踹下床啊！”

“……”

“总比你睡地上好吧！”

曹御修瞥了对方一眼，晃了晃脖子，刚撑着床铺打算起身，不想却被郑尚行提前一步拽住了衣领，对方昂着脸，撅起嘴，闭着眼睛含糊地说道，“哎呀机会难得，来个早安吻！”

“……”曹御修觉得一大早的脑神经疼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儿。

郑尚行等了一会儿便自动收回所有动作，他松开手，无奈地撇过脸，“哎哎哎，小爷真是苦命哦，摊上个……”接下来的话被直接堵了回去。

曹御修很想告诉对方即使眼睛睁再大也无法质疑此时此刻发生的事儿，可惜他的嘴有点儿小忙，所以只能依靠眼神示意对方集中注意力，可惜对方明显没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傻愣愣地僵着身子任人亲。

好像自两个人交往一来，这回是自个儿头一次主动。

至于理由，他也说不上来。

回过神来的郑尚行显然比曹御修还要兴奋，他刚想努力发挥一下，自家男友却松了口，并且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伸手指着房门的方向，说道，“滚去刷牙！”

……好吧……

第九章

一周后，曹御修拿到了小说的最终版。

通篇仅有四万多个字，平静却不平淡地叙述着一个有些离奇的爱情故事。

但是故事的作者却一点儿也平静不起来。

美得冒美痘：看完了没？！有没有想要狠狠地夸我？！

美得冒美痘：哈哈哈哈千万不要客气~来吧！请尽情地夸赞我吧！

美得冒美痘：哎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不好意思夸？要不要小爷我赐予你力量？！

美得冒美痘：来吧！！辛巴护体！！！

御行修：……

莫名地不想关闭小说文档，曹御修将其缩小至下方，注意力转移到那个脑神经一直间歇性经跳大神的人身上。

美得冒美痘：说起来，刚刚我写完这小说之后突然产生一股强烈的自豪感和失落感。

御行修：为什么？

美得冒美痘：总觉得一直要做的事情突然做完了，事儿不压身反而不怎么自在……我是被虐狂么！

御行修：谁告诉你事情做完了？

美得冒美痘：小说已经……你别告诉我要重写啊！你要是敢说这句话小爷立马冲到你家剁了你！！

御行修：没必要。

美得冒美痘：……那你那句“没完”是什么意思？你看咱们两家靠那么近，好歹说点儿对方都能听懂的语言吧……

御行修：这是“第一篇”，还会有“第二篇”，“第三篇”以及“第不知道多少篇”，当然，前提是你愿意。

美得冒美痘：！！！

美得冒美痘：我愿意！！我相当愿意！

美得冒美痘：你给我等着！！小爷一定会超越每一部前作！写出超级棒的东西来！！

美得冒美痘：不行了不行了，突然激动得直打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