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铛……咔叽喀擦咔嗒叮叮……
有什么在响,有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
这在这时,若有若无的声音子啊穆雷斯谷地里袅袅而起,细若游蜿蜒盘绕,萦萦溺溺缠绵悱恻,似乎是在诉说着什么,又似乎是在哭诉着讲述着什么,让人不知不觉细细聆听逐渐痴迷。
那声音起初还细如蚊蚋,却让人禁不住去用力聆听,后来渐大渐宽广,音域越发高旷曼妙,似情人在柔情款款脉脉含情,似老父老母饱含热泪深情呼唤,又似那久然未见的袍泽好友在呼和相邀久别重逢,似乎前程渐宽步步高升,高宅大厦娇奴金银珠宝奢靡纵性……
声音越发高昂,渐渐变得尖利刺耳,情人妻子在痛恨苛责,纷纷抛弃投奔他人怀抱;老父老母割断联系亲子相绝;兄弟朋友纷纷弃他而去众叛亲离;大厦倾倒娇奴翻身成主人;金银珠宝皆做他人嫁衣所有身价全如昨日云烟袅袅浮生美梦一场……
“啊啊啊——不!我的钱我的妻妾啊啊——我是帝国子爵我有我有我有我什么都有啊啊——”一个男人受不了,拉扯着自己的头发衣服和皮肤,疯狂的跑了,双眼赤红混浊,已经疯了。
其他的佣兵也不好受,他们又的喃喃有的呼喝惨叫,有的倒地不起,全部丧失了理智和行为控制。
那声音还在响,动听无比,精美绝伦,却直刺耳膜,插入心脏,伤遍你的四肢百骸不能自己。到了最后,凄厉嗡鸣声中一股股莫名的拉扯力在拉扯着无形的东西,掏心挖肺,在撕扯拉拽着什么,让那十来个佣兵痛不欲生!箕张的手指,暴突的青筋血管,肌肉鼓起像是一只只老鼠一样游移攒动,双眼几乎爆裂激射出眼眶,口鼻等五官不停地溢出乌黑的浊血带着夹杂着肉屑碎片的泡沫。
从这些曼妙的乐声响起,到停止,不过数分钟时间里,在惨厉不似人声的哀嚎嘶鸣里瘫倒在地,浑身青灰发白,模样已经不像是个人类了,像鬼,狰狞可怖。
老爷爷出奇的什么伤害也没有受到,只是在他听来呜咽缠绵的歌声里禁不住睡神的召唤,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在人类痛苦哀嚎发狂的时候,地上那小小一团焦炭开始颤动,开始碎裂,黑色污浊的东西带着粘浊的液体一块一块的掉落,好像是焦脆的烤鱼被揉捏碎烂一般,破碎淋漓。
歌声还在响,逐渐轻灵悠扬,飘飘渺渺若有似无,带着喜悦,带着颤音,带着不知名的情绪,和空白的思绪茁壮成长缓缓拔高,直至超出人类或其他生活的音波至极点,数十分钟后终消无。
乌黑肮脏的灰烬渣滓里,一个柔嫩的色泽若隐若现,那么粉嫩娇媚的色泽,那么充满活力和新生的光辉,透着强势勃勃的生机和饱满,以着不容遏制的势头突破一切的障碍穿刺屏障,展露耀眼的新生!
突然,大块的焦炭整个破碎掉落,破裂成灰,一双修长,闪烁着柔媚色泽的美丽双手露了出来,在焦黑污浊的残肉焦炭的衬托下显得更是粉嫩无比。好像新出生的幼崽,或是刚刚剥壳的鸡蛋,娇嫩欲滴,似乎一碰就会伤到般稚嫩。
那只稚嫩的手画出曼妙的弧度,轻轻触碰道舒服他的焦皮烂骨污碳残液,试探之后不再犹豫食指箕张,抓扯着把那些碳化的皮肉撕扯下去,发出一声声刺耳渗人的皮肉撕裂声音,干枯脆裂的碳化层掉落,露出比较新鲜的皮肉骨骼,流着浑浊的脓液和污浊的暗红血液,发白的红肉和黄白的脂肪等的那个,飘溅着血液淋漓坠落尘土。
于是,露出了里面新鲜粉嫩的肉体,在颜色浑浊污秽的色泽里,显得尤其耀眼的美丽,生机慢慢几乎满溢出来。
那个蜷缩着的稚嫩身子开始舒展开来,伸展双脚,展开双手,舒缓了腰肢,轻松了骨骼,
扬起头,舒展脖颈肩侧,露出他稚嫩中不掩英气的俊脸,紧闭的眉目里透出不容忽视的冷意,还有无机质的森寒和违和感。如果不是他身上强烈的新生气息, 恐怕大多数人都会以为他只是个精致到极点的傀儡,或是个妖异诡异的非常态生命。
一个赤裸粉嫩,全身柔软娇嫩的少年,躺在肮脏污秽的地方,身下是自己烧焦零碎的血肉,四周是烟熏火燎过的灰烬残留,遍布尸体残渣和血肉淋漓。十数个人类以着诡异惊恐无比的眼神猝死在地,各个都是无比痛苦绝望的神情。一个年老的龟族老人化成原型,浑身细微的伤痕正在缓慢愈合,如今正在酣甜的梦境之中。
少年还在变化,他光裸的头颅正在快速的生长着头发,金灿灿的长及脚踝。还细幼的身姿在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生长着,像树叶的新芽在抽长舒展开来。
等到数十分钟后,那个尚还稚嫩的少年,就长得——还是少年——十五六岁的年纪,骨骼纤长,肢体匀称,肌肉精悍细腻极具爆发力,像是一头刚刚发育成年的小豹子,带着奢华慵懒的危险魅惑,懒洋洋的无害,背后却是凌厉的攻击伤害和无情杀戮。
他是欧珀,新生的。
眼睫颤动,他张开浓密的睫毛,像猫儿一样妩媚的大眼里,是灿烂华丽的金色,剔透而美丽。每一丝纤维和色泽都是极致的完美,移动间在光照的折射下几近完美,世界上没有任何一颗宝石可以与之比拟。注视着他的双眼,几乎有种在注视着美杜莎的错觉,因为你的灵魂一样会有沦陷的危险。
可是,眼神里却没有丝毫的波澜,冷森森的透着无机质寒,似乎没有一丝一毫的人类感情一样,近乎残忍。
欧珀觉醒了,他在几乎毁灭和疼痛里,在精神和肉体的双向折磨里,他身体里的封印突破了遏制,他醒了。
第一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