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好?”我一扬眉,接过水杯,喝了几口。
“恩。”他的回答很让我无语,懒得理他,我放下水杯,取出员工手册,啧啧,真沉啊,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写的,一看扉页——菲莫莱斯?斯莫莱昂?哲编着。
额,难不成就是我那吸血鬼老板。再往下看,油墨的英文,还好我不笨,仔细辨认,1980年第一版,无再版……
估计发行就一本……
我叹了口气,一双手忽然捂住我的眼。
“狐狸,别闹!烧饭去!”我伸手就要把那双手打开。
“阿叶,我是什么样子?”狐狸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一愣,这是什么问题,狐狸今天怎么感觉怪怪的。
“你啊,一米八三的个子,身材匀称,一双丹凤眼,帅的掉渣,只可惜就是个冰山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面瘫,虽然笑起来很好看,但是沉默的时候很可怕,还是觉得你围着浅蓝色围裙的时候最可爱——”
我忽然止住,连自己也微微诧异,我居然可以一口气说这么多,好像是印刻在我脑海中,渗透在我呼吸里的那样随意与了解。
毕竟生活在一起好几年了,这样熟悉也是应该的吧。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眼前又是一片光明,狐狸松开了手,他好看的丹凤眼弯着如同一弯半月,脸上的笑意宛如春风,我的心莫名的一颤。
吃了饭,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又在播报新闻,“法医对女尸进行了解剖,发现尸体死亡时间是在两天前,死因是因为失血过多,身上的多处伤痕并非是造成死亡的主要原因。”
我一震。
两天前狐狸没有外出。
两天前我还未遇见阿莫。
两天前我还未遇见菲莫莱斯。
但是第二天,我便遇见了阿莫,然后便是菲莫莱斯,狐狸的宿醉。
可是,狐狸不是说,人是他杀的么?难道两天前乘我睡觉狐狸出去了?若是狐狸,为什么死者的死亡原因会是失血过多?
我打了个寒战,也许,在狐狸杀了那个女人,不,那个东西,以前,它就已经死了。
“看来你已经猜到了大半,不愧是我的阿叶。”狐狸忽然走过来把我抱在怀里。
该死的,这家伙还真是思春了,我抬脚狠狠朝他脚背踩去,他却仿佛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是柔声说着,“有我在,不用怕。”
谁怕了!
“僵尸?看样子不像,上回那个长的比这个难看多了,而且看着也没这么这么……”我推开狐狸,想来想去还是没说出口。
“没这么新鲜?”狐狸接口道。
对啊,就是这个形容词,我正想开口夸奖狐狸几句,猛地意识到——我这是在讨论一具尸体,不是在讨论菜市场的某块猪肉……
“诈尸?鬼上身?总不会是自己跑出来吧,还没到头七也!”
“血族。”狐狸干净利落地打断我的话。
血族。
我闭上双眼,叹了口气,是啊,虽然有想到,但是听狐狸亲口说出来,还是不一样的感觉,“所以你杀了她。”我缓缓呼出一口气,看着狐狸。
狐狸没有否认。
“菲莫莱斯?”我试探了一句。
“不是他。如果是他干的,不会这么容易被我杀死。”狐狸说到这里,拿起我先前没有喝完的水杯,抿了一口,甩了拖鞋在沙发上盘腿坐好,“何况,他早就摆脱对血的依赖了。”
“因为仙人的血?”
“恩。”
“你们貌似很熟么?说吧,多少年前认识的?怎么认识的?你和他什么关系?”我连珠炮似地发问。
狐狸忽然转过身来,那眼神让我毛骨悚然,“阿叶,你说你这语气像不像?”
“像什么?”对他这样借故岔开话题的行为很是不满。
“像妻子发现丈夫有外遇。”他转过身,继续看着电视。
“滚!”我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声,拖着拖鞋就回房间了。
入夜了,正要睡去,忽然感到有什么东西靠近,一睁眼,居然是狐狸,他穿着去年我给他买的内衣,胸前开着两个扣子,露出精壮的胸膛,他站在我床边,一只手正打算掀开我的被子。
“你要做什么!”我一惊,朝后缩了缩。
这场景,怎么看怎么想狐狸要借机非礼……脑海中顿时出现一幅画面,纸糊的玻璃纸忽然破出一个小洞,从外面飘进一丝香烟,不一会,一个蒙面人推门而进,望着床上的人一脸满足……想到这里,我狠狠地鄙视了自己一下,居然还有心思想到这些,回想今天清晨狐狸的醉酒发疯,中午的亲密举动,我打了个寒战。这家伙,该不是喜欢上我了?
“陪你睡。”他说着就要掀了我被子钻进来。
“什么啊,你——”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狐狸用力的抱在怀里,脸贴着狐狸胸前光滑的皮肤,剩下的半句生生堵在口里。
“让我安心。”他低低说着,呼出的气喷在我的颈间,原来,狐狸是在担心我。
我没有再挣扎,任凭他把我搂着,狐狸的怀里真的很温暖,不一会,我就困了。
迷迷糊糊中有什么东西软软的贴在唇间,我以为是黑皮又在瞎闹腾,嘟囔着抱怨了几句,他果真听话,停了,我便又沉沉地睡去。
梦里居然是一片茂密的丛林,我不停地走,拨开遮挡去路的灌木杂草,忽然眼前迸发出刺眼的白光,我扭头避开,待白光消失,眼前居然是一片空地,上面长着齐膝的荒草,九根巨大的石柱耸立在空地之上,他们耸立着,看似杂乱却有似乎有着某种不寻常的联系。
我疑惑,前进几步,走到一根石柱旁,才一触碰到石柱,便觉得身体一重。
又是新的一天,我睁开眼睛,回想起昨晚那个奇怪的梦。好一会,才听见头顶传来狐狸的声音:“想什么这么认真?”
我一哆嗦,这才想起狐狸昨晚不放心我跑来和我“同床共枕”。
转了个身,看见狐狸正靠在靠枕上,手里是一份报纸。
“哪来的?”
“刚下楼买的。”狐狸不看我,说道。
“下了床还又钻进来。”我白了他一眼,可惜他没看到。
“恩,被窝里暖和。”他说着双腿朝我这边靠了靠,很不厚道地压了只腿在我的腿上。
“沉死了。”我抱怨。
他笑笑,收了回去。
“昨晚,又死了一个。”他说着翻了一页,似乎早就料到一般。
春天的早晨,还是有些冷的,我稍稍朝他靠了靠,他伸手扯了扯被角,“不过有人比我们早动手了。”他说着把报纸折了两折放到一边的床头柜上,整个人又缩到了被子里。
“离上课还有两个小时,你要不再睡会,等下我送你过去。”他说着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指针指在五点二十,今天醒来的有些早。
我叹了口气,“是谁?会不会是桃夭?或者阿莫?菲莫莱斯?”
狐狸摇了摇头。
看来事情越来越复杂了,我皱了皱眉,不知不觉的想起那个梦。
“狐狸,昨晚,我做了个梦……”
梦里的九根石柱林立,看似杂乱无章却又似乎有种内在的联系。
我看见狐狸的眉头好看地绞在一起,正当我以为狐狸要告诉我什么的时候,他却蓦地笑了起来,“看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不就是一个梦嘛。”
我瞪了他一眼,转了个身不去理他,他不安分地从后面伸手揽住我的腰,我伸手打了他的手背一下,他也没喊疼,倒是我的手心,啧啧,红了……
“今天,我送你去学校。”闭着眼睛好一阵子,听得狐狸在我耳后缓缓说道,我装作睡着了,任由他揽着,他低低笑了声,把额头抵在我背上。
正当我以为他安分了的时候,忽然,一口气喷在我脖子上,暖暖的,麻麻的,从我的领口一直往下窜,如同被什么牵引一般,贴着我的背脊就往下滑。
这口气不急不缓,我重重地得瑟了一下,便听见狐狸哈哈笑起来。
“去去!给我滚下去!”我转了个身瞪着他,他笑的极没风度,肩膀一颤一颤的,丝毫不理会我的面色不善。
我就这么看着他笑,忽然发现,狐狸笑起来这般好看,不知不觉中心情愈合变得舒畅起来。朝他撇了撇嘴,不予理会。
好一阵子他才止住了笑,“我去把早餐热一下。”他侧头看了看墙上的钟,拿开我一直揽着我的手,坐了起来,他一动,被子便开了个口子,冷冷的空气灌进来,我又得瑟了一下。
“怎么了,舍不得?”他笑着帮我掖好被角,又伸手在被子上一挥,我顿时觉得暖暖的,恩,果然舒服。我闭上眼,十分享受,不料下一刻我就愣住了。
这死狐狸……又吻我!
如同蜻蜓点水一般,淡淡的一个吻,落在我唇间。
我正要金刚怒目,狐狸嘴角一咧,“早安吻。”便转身朝厨房走去。
客厅里传来黑皮不满的叫声,看来他是饿坏了。我无奈地笑了笑,把头缩进被窝里,反正待会狐狸会叫我,不如再窝一会。
“这几天要当心。”我正要走进校门,狐狸在我耳边低低说道。
恩?我回头丢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在他身姿挺拔,容貌俊秀,只是背景有些怪异,他身后的树上蹲着一个白白的东西,侧着头,露出一只大大的眼睛。
这些天,这种东西,的确比较多……我想到桃夭的话,但愿这种情况以后会好转……
“恩,我会注意的。”我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护身符,上回狐狸送的,加持了不少灵力在上面,寻常的鬼魅无法近我的身。
我这样想着,朝他挥了挥手,就朝教学楼走去。
学校的教学楼修得很有特色,七拐八折的,楼梯也是四通八达,大楼的中间还围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花坛,同学们都戏称为八角楼,开学那几天,经常会有大一的新生在这楼里东转西转找不到出路,我起初也吃了亏,一开始还以为是鬼打墙来着,只可惜后来才知道是自己方向感不好,还让狐狸看了笑话去。
只是今天,我走在回廊里,却有种莫名的诡异。
好像是又回到了开学来的第一天,整条回廊宛如巨大的迷宫,任凭我怎么转悠,都找不见上课的教室。
忽然间,死一般的静谧如波纹一般荡开。偌大的走廊空无一人……
19.血裔(6)
不好!这是域。
狐狸说,这个世界上纵横着一个个未知的空间,与我们存在的世界交错,有些很大,宽广如同天空,有些很小,细微如同芥子,有些是先天而生,有些则是后天开辟。
而如今我不小心闯入,抑或是被摄入的,恰好是后者。
狐狸的护符在我手心发出幽幽的冷光,阳光从走廊一边的窗户里投射进来,虽然明亮但是没有一点温度,我感觉到四周阴寒缓缓逼近。
手心的蓝光大盛,从墙壁里忽然长出无数肉色的触手,拇指般粗细,上面似乎还沾满粘液,他们翻卷着朝我裹来。
蓝色的光在我四周形成一个光罩,触手一碰到蓝光便转为焦碳,脆生生地掉在地上。
我扭头朝来时的方向跑去,所过之处,阴寒纷纷退去。
只有找到来时的路,才有可能从这里逃出去,以我现在的力量,是根本无法打败这个域的制造者,更别说他现在还蛰伏在某个黑暗的角落。
护符的力量在缓缓减弱,狐狸在上面施了咒,若是力量动用,第一时间他会感应到,这回,他应当正在这栋八角楼里了吧,只是不知道,他能否在护符的力量耗尽之前找到这里。
空间忽然剧烈地震动了起来,我一个趔趄朝前扑了几步,勉强稳住身形,地板在震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猛烈地打击,蓝光不自觉地一闪,有种熟悉的味道在我鼻息间围绕,我心下稍安,看来狐狸已经找到这里,正在外面试图破开这个域。
地面不断地震动,但是我所期盼的人却一直没有出现。
虽然感觉到熟悉的力量就在附近,但是护符的力量依旧在不断减少,那些触手如同毒蛇一般在我四周游走,等待护符力量耗尽的那一刻。
我紧握着手里的护符,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游走的触手,脚下又是一阵震动,我蓦地看见在那交缠游走的触手的深处,最黑暗的地方,似乎闪动着一双鲜红的眼睛。
我深吸一口气,朝前迈出一步。
蓝光闪烁,触手纷纷朝后退去。那双眼睛里凶光闪过,更多的触手从墙壁里涌出,朝我卷来。
我再不犹豫,朝前跨了几步,握紧护符,伸手就朝那双眼睛的地方砸下去。
顿时一阵凄厉的叫声在我耳边响起,充斥着整个走廊的触手顷刻间消失,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我跟前缓缓飞起。
“死吧!”鬼物叫着朝我扑来。
我伸手就去挡,不料狐狸的护符这回居然拦不住它。
我眼睁睁地看着它的爪子挥舞而至,死亡的气息再一次在围绕在我身边。
狐狸还没有来,我忽然想到,要是我这样走了,他会如何,依照他的性子,恐怕连冥府都敢闯,是啊,还有黑皮,我还没见过他化作人形是什么样子呢……
一道白光划过,明明那么细,却生生切断它的爪子。
鬼物发出一声愤怒的叫声,但是当他看见那道白光时,却如同雾气一般散开。
只一念间,那道白光便朝鬼物消失的地方射去,没入地板中消失不见。
四周一整扭曲,我跌入一个人的怀里。
他搂的那样紧,让我喘不过气来,熟悉的味道将我包裹,我看着一笑。
“又让你担心了。”我小声说道。
狐狸却不说话,只是抱着我,我感觉到他肩膀的颤动,不禁有些心疼。
“好了,这不是没事了么,你不是把我救出来了么!”我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狐狸松了手,眼神闪烁,居然有几分疑惑。
我一愣,“那白光?”
“什么白光?”狐狸眉头微皱,低声说道。
难道那道白光不是他的法术?
我惊讶,狐狸开口:“域是从里面被破开的,我在外面试了好多次,都没办法打开。域里面的力量很强大,似乎是地府的鬼魅。”
索性现在是上课,附近又没什么人,不然被人听见我们的谈话,指不定被认为是神经病呢……
我正要开口,身后忽然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虽说是上课,但是这样在教学楼里搂搂抱抱还是不对的。”来者一脸戏谑,俊魅非常,巨大的骨翼在背后若隐若现。
我这才意识到狐狸的一只手还在我腰间,动了几下,不料狐狸顺手把我带进怀里。一脸仇视地看着魅魔。
“都这么久了还记恨着,果真是只死狐狸。”莫颜兀自笑笑,背后巨大的骨翼猛地张开,虽有狐狸罩着我,但是还是感觉到了空气强烈的扭曲。
不料还是一无所获,莫颜皱了皱眉头,呢喃,“怎么会这样,什么时候有这么厉害的鬼物,我怎么没发现。”
“等你发现?”狐狸眉毛一挑,带着几分挑衅。
“你们俩有仇啊!”我伸手推开狐狸,向前跨了一步,“我还要去上课,你们都别拦我,那老变态要是点名了,我毙了你们。”我瞥了一眼手表,不知道哪里来的彪悍,推开我面前的莫颜,就朝不远处的教室走去。
狐狸追了上来,“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