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治!欧治……”杨灿踉踉跄跄地站起,跟着欧治出了客房。
气冲冲地回到卧室摔上门,欧治听着杨灿追过来的脚步声和他一声声的道歉,心里倒是怎麽也气不起来。
明明自己是最讨厌拍照的,尤其厌恶被偷拍,可这次为什麽……
“拍的算是不错……”欧治对着门板小声说,也不管门外站着的人有没有听到,起身到衣橱边换上睡衣,“我要
睡了。已经很晚了。”
也不知门外的人有没有听到,欧治仔细听了一阵没听到有什麽动静便钻到被子里,闷闷地小声念,“门又没有锁
……”
反观站在门外的人,带着一脸无法形容的神情定定地站着,哭笑不得吗?也许吧……谁让他遇见他了呢……
虽然听到了欧治最後一句的碎碎念,杨灿却是没有推门进去,现在,需要的应该是暂时的冷静吗,冷静地想一想
,下一步棋,要怎麽走……
第十九章
也许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吧,这一个星期以来的日子过得十分平静,甚至让欧治产生一种“以後就这样一直下
去也不错吧”的想法。暴风雨?宁静?起码杨灿是这麽跟自己解释的。
吃完晚饭,杨灿仍是钻到客房去和电脑‘亲热’了好一会儿,九点多将近十点的时候才晃悠着出来,看到欧治歪
在沙发上半梦半醒,电视的声音关得很小,似乎是怕吵到工作中的杨灿。
“欧治,别在这儿睡着了,会着凉。”杨灿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挂在玄关处的外套。虽说马上立夏,夜晚的空气
还是很冰。
欧治眨眨眼睛摆正身子,寻找遥控器抬手关了电视,看到杨灿整装待发的样子,不禁疑惑,“怎麽这时候要出去
?”
杨灿笑笑,“没事儿,就是突然想去河边走走,白天有太阳,人也太多。你要一起吗?”虽说嘴里询问着,心里
倒是没有抱什麽欧治会同去的念头。
果然,欧治摇摇头,“不了,今天太累,我这就睡了。早点回来,夜深後会很冷的。”欧治提醒着,起身也站到
靠近玄关的地方。
杨灿一脸傻笑地应着,乐呵呵出了家门。
摇着头无奈地笑,“怎麽看也还是个奇怪的家夥。”欧治随口下着定义,转身进了洗手间。今天的确是累了呢。
邢以菡是十点多回来的,杨灿出去已经有一阵子,欧治也洗漱完毕,正走向卧室。
“小治你等一下,我有点事要跟你说。”来不及脱下外套,邢以菡连忙出声唤住即将从眼前‘溜走’的欧治。
欧治脸上平静恭顺,心里却学着杨灿经常会做的样子翻翻眼睛,倒是停下了脚步,安静地坐到沙发中等待。
“有什麽事?”欧治语气平淡地问着,脸上写满‘我很累’‘想睡觉’。
看一眼欧治,邢以菡决定无视欧治脸上刻意夸大的倦意,“是关於阿灿的事。”
一句话将欧治的困意赶跑大半,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不要那种表情看着我,我还没说什麽呢,”邢以菡不悦地说着,欧治那副如临大敌的表情让她的心里很是不舒
服,“我只是想问问他找到新的房子租了吗?”
欧治一阵短暂的默然,“他在找,只是还没找到……”
“你哪只眼睛看到他在找了?”邢以菡不耐烦地打断欧治的话,“我就是想知道他还打算在这里赖多久。”
“……”欧治张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客房空着也是空着,家里不会有客人,让他住也没什麽不好。
妈不是也说他做的饭好吃吗?”
闻言,邢以菡的脸上难得出现平静和气以外的表情,“小治,你想留下他,是吗?”
虽说是疑问,语气里却尽是不容置疑的肯定,欧治也不辩解什麽,偏过眼神。
浅浅地叹气,邢以菡扔出一句将欧治的睡意驱散到天边的话,“小治,妈妈想知道你们已经到哪一步了,该做的
全做过了吗?”
欧治一脸愕然地愣住,许久才慢慢回神,“……是。”只有一个字的简单回答,却几乎用尽了欧治所有的力气。
“小治,妈妈对同性恋没有偏见,我要你明白我并不是因为他是男人所以才不同意的,好吗?”邢以菡探寻的眼
神扫过欧治。
反正就是不同意,对吧?欧治在心里苦笑,点点头。
“妈妈只是想你好,你知道的,你和他根本没有可能。”看到欧治根本对这种理由没有反应,邢以菡不得不添上
一句,“何况,你知道他接近你的目的吗?”
“……目的……?”欧治抬眼,疑惑,“!”瞬间收缩的瞳孔无意间泄露了他的心情,“不会的,他根本不知道
我的背景,我的家庭。我从没跟他提起。”
看到欧治的动摇,邢以菡却没有再紧追不舍,只是以一个长辈的身份给出一句所谓‘提醒’──“你没说过,不
代表他不清楚……”
欧治无话可说,是啊,虽然自己不曾提起,杨灿不曾问起,但谁又能保证他不是因为知道才去不询问。
“不要再和他纠缠不清了,小治,退一万步讲,就算我什麽也不说,任你们继续下去……你们能在一起的时间,
至多也不过三年了吧。你,总要结婚的……”邢以菡仿佛漫不经心地提起欧治当年许下的诺言。
变得苍白的脸,垂下的眼角,写满谦恭,更多的,则是无奈……
“我也不强求你们马上分手,只是他要搬出这里,可以吗?”邢以菡自觉地退了一步。
欧治便也只有同意,点点头,问一声还有没有别的事,说一声那我去睡了,起身,回卧室,关门。
客厅里的邢以菡看着欧治有些不稳的脚步,蹙起的眉头没能再舒展……小治,如果是以前的我,我肯定会动用自
己的一切力量帮助你们,可是,以我现在的力量……我是真的无能为力,所以,也只好让你早点和他分开,这样
,对谁都好……吧……如果你要怨我……
微凉的夜里,此起彼伏的叹息响起,惊得平静的河水泛起涟漪。
“果然长出很多叶子了呢……”徘徊在河边的杨灿看着在路灯昏黄的光下摇晃的嫩叶,嘴角勾起笑,眼中却是深
不见底的无奈,还有绝望……
杨灿回到欧治家已经是第二天接近中午,邢以菡已经在早上离开,家里只剩要上夜班的欧治窝在被窝里补眠。
尽量轻手轻脚地换鞋,脱外套,走向客房,希望不要吵醒了欧治。
熟练地甩开拖鞋,打开电脑和psp,电脑的开机画面闪烁,杨灿低头打开一个游戏。很久没玩了,果然还是会
想念那种在“战场”上“厮杀”的感觉,砍瓜切菜般削倒一片又一片的敌人,嘴角不自觉翘起,眼中却没有半点
发泄过後的轻松。
一场战役得胜,面前电脑的液晶屏也已经定格在桌面好久。一张上个月新番动画的海报,有些许的GL倾向,两
个长相甜美诱人的女孩子贴的很紧,眼神朦胧。
轻车熟路地翻到那篇未完成的小说,一阵短暂的迟疑,又退回到桌面,挂上QQ。
杨灿做事总是会很专心,写作也不例外,直至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瞥一眼屏幕的右下角,这才知道不知不觉两
个多小时已经过去。
“醒了?”杨灿懒洋洋地问,抓起搭在肩膀上的手轻吻一下,然後坏坏一笑,手下突然发力将身後的人拽到怀里
。
欧治的嘴角不禁溢出一声短促的惊叫,猝不及防地倒在杨灿的怀里。几乎不用思考,身体已经自动自发手脚并用
地开始挣扎。
用来发呆反应的时间越来越短了,是对自己的这种“无赖”手段越来越熟悉了吗?看杨灿利索地挣开,整好以暇
地看着自己,杨灿在心里有些矛盾地纠结着,不知是该为这种事高兴还是担忧。
“饿了?也是,到了午饭的时间了呢。”杨灿起身找回天涯海角各一方的两只拖鞋,作势起身去做饭。
似乎是不知怎麽开口,欧治下意识地抿紧嘴唇,倒是手很会拿捏时机地扯住了杨灿T-恤的下摆。
杨灿疑惑着回头,对上欧治欲言又止的眼神。
“……我们,有什麽事,吃完饭再说,好吗?”杨灿一顿一顿地说着,心里知道总有这麽一天的到来,但还是不
自觉地想要推迟它的到来。
在害怕什麽呢?手中熟练地切着菜的杨灿有些自我厌恶地在心里问自己,不是早就知道会有这麽一天的吗?这种
情况是早就料到的,有什麽不敢面对的呢……
泄气似的剁着砧板上的青菜,杨灿不喜欢这种没有把握的感觉。一切感情,杨灿都很好地把它限制在自己能够控
制的范围内,友情,爱情,甚至亲情。他不想任何一种感情给他带来任何威胁,任何不安。从很久以前,杨灿就
开始拒绝做任何有风险的事,而感情这种东西又太过虚无,因而成为了杨灿眼中最具有风险的一件事,正如前面
所说,杨灿拒绝一切有风险的事。
每一段感情的发展,他都会在心里做一个所谓的‘计划’,包括如何开始,如何维持,如何斩断。一个一个亲人
,朋友,情人,一段段感情,都在他的‘计算’中,来到,离开,开始,结束,没有意外,他不允许意外。他从
来不否认自己是个自私的人,他从来只考虑自己的感受,喜欢了就开始,厌倦了就结束,虽然他一直在说他是很
民主的,如果对方说厌倦了,提出分开,他绝不会纠缠,但,是巧合吗,从来都是他先厌倦。
有时坐在地板上仔细盯着自己洁白的脚趾,杨灿也会自嘲地呢喃,我真是个坏人呢,会被惩罚的……
难道这惩罚这麽快就来了?为什麽自己会为这段感情将要结束而感到恐慌……为什麽会有这种感觉……
理科出身的杨灿开始试图冷静地分析自己此刻出现这种慌张和害怕的原因,无果。
甩甩脑袋,似乎想要借此甩掉满脑子让人不快的感觉。低下头,打开天然气,开始专心煮菜。太过认真,错过了
欧治从客厅递来的一道眼神。
那道眼神里究竟写了些什麽?杨灿不知道,欧治也无法确定,时间久了,甚至没人能确定,它是否存在过……
第二十章
细心地将欧治的每一根发丝擦干,杨灿不确定这会不会是自己最後一次替欧治擦头发,因此格外用心。
说实话,杨灿是喜欢给欧治擦头发的,几乎只有这种时候,欧治才会放松警戒,把自己慵懒的一面展露在自己的
面前。
另一方面,欧治也是喜欢享受杨灿的手指隔着毛巾和头发与自己的头皮接触的感觉,不知为何就会有一种惬意的
感觉。有时甚至会偷偷想,如果老了以後,还能这样坐在沙发里让杨灿细心地擦干头发,也是幸福的。
吃完饭洗完澡的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呆在客厅,没人开口,不舍得开口。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杨灿如此想着,嘴角勾起笑,“你刚才想跟我说什麽来着?就你刚醒,我去做饭之前那时
候。”
“……”欧治现在又不怎麽想开口了,可该说的总要说吧,“我是想问,你……找到房子了吗?”
果然……杨灿在心里苦笑,“为什麽突然这麽说?烦我了?”
垂下眼睛,欧治不知该怎麽回答。
杨灿拿着半湿的毛巾在欧治的对面坐下,“怎麽不说话,觉得跟一个男人混着果然不是个事儿。要做回你那正经
的,优越的,万人敬仰的胸外科主刀医师了?”脸上挂着玩味的笑,不出意料地看到对面人脸上的怒气。
“我以前怎麽不知道你这麽贫?”虽说心里满是怒火,可欧治从小接受的教育还是让他不能拍着桌子跳脚大骂。
耸耸肩,杨灿换上高深莫测的表情,“那只能说明你不了解我。”
没错,杨灿不会说话,不会和陌生人交流,经常会讷讷地看着对方,嘴一张一合,似一条搁浅的鱼。但若和他熟
悉的人都会了解,杨灿的嘴从来不饶人。他能说得你三天後躺在床上临睡觉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骂得多麽惨,恨不
得马上跳起来骂娘,而杨灿当然早已经不再面前。
欧治明白和一个玩文字的人吵架果然还是占不到便宜,於是在战火燃起之前就把它熄灭。“我不是烦你,跟你在
一起是很快乐的,轻松的,我从来不否认,我很迷恋那种感觉。”欧治说着,脸上浮现淡淡的红晕,但很快消失
,“只是,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有彼此的生活,彼此互不干涉的生活。毕竟,我们怎麽都是两个独立的人,这样
,现在我们这种状态……”被杨灿直直盯着,欧治觉得没办法继续,别开眼神。
“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就留着说服你自己吧,有什麽你直说就行。我不是不识相的人。”杨灿讪讪笑着,将手中
的毛巾揉作一团仍在茶几上。
欧治看了一眼那七扭八歪的毛巾,第一次没有动手把它拎起来拿到卫生间。
“那个……你还是搬走好。”欧治不自然地躲闪着杨灿的眼神,“你搬走,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我问的不是这个,你知道的。我是要原因,原因。”杨灿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
欧治短暂地犹豫,“因为我妈,她希望你……她要你搬走。”
杨灿冷笑,“她要我搬?凭什麽?我是说她凭什麽要我搬走?”
“……她是我妈,我,不想她不高兴,她是为我好。”欧治有些不高兴,杨灿那种轻蔑的态度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
“你妈……”杨灿习惯性地翻翻眼睛,“她又不是你亲妈,半道插进来的後妈没事儿多什麽嘴。”
欧治没有应,眼中的疑惑慢慢变成了震惊,“你是怎麽知道的。我从没跟你说过她不是我的亲生母亲。”
杨灿撇撇嘴,不回话。
渐渐变冷的脸,渐渐变得犀利的眼神,欧治用一个陈述句发出提问,“你调查过我。”
“你想听我回答吗?”杨灿挑挑眉。
欧治似乎没有听到杨灿说什麽,“为什麽。如果你想知道,为什麽不问我。你是出於什麽目的接近我的,你的目
的到底是什麽。”每问一句,心里的冰冷就增加一分。还有谁能相信。
“别自作多情。”杨灿的声音似乎没什麽精神,“放心,我不是冲着你们家的财团接近你的。我也就是前几个月
才拜托人调查了一下你,一个和我朝夕相处的人,的身份。在这种北方的小县城,医生虽说不会是穷人,但绝不
会是富户,不可能养得起上百万一辆的车,养得起每天都要泡美容院,每年都要到三亚过冬的老娘。”杨灿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