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手之异种奇闻 第二卷——听而

作者:听而  录入:06-11

这么想着,对着黑漆漆的前路,石牛心生返意,屁股一紧,往回走。

然后他就看到了他家媳妇还在送他走的地儿,黑灯瞎火正和个男人推推搡搡,喘着气往一旁的稻田里滚。

石牛大喝一声,怒极攻心,扑了上去。

石壮想与春花好,被春花拒绝,半途又见石牛,心里急,不知道哪里摸到个棍子,顺手就砸。他没想到本来应该砸到石牛身上的棍子怎么到了春花的后脑勺上。

春花一声闷哼,软了身子。石壮看见手里的棍子上滴答着血。

一滴,一滴,掉进泥土,像掉进石壮的心里。石壮撒腿跑,跑了几步摔在地上,他怕极了,脚软得走不动。

幸好石牛没有追上来。身后一点声音都没有,但是石壮感觉有大动静。他僵着脖子转过身,然后就看见了这一生的噩梦。

不远处,层层稻杆子摇曳的后面,一个庞大的黑影卷了上来,石牛精壮的身体,被藤蔓一样的触手拧断了手脚和脖子,柔软地垂下来。

一声叫喊都没有,耳边是风声,稻杆摩擦声,和……身体的撞击声。

牛壮竟然看见垂着手和脖子的石牛压着地上的春花行起了房事。诡异可怖的场景……

牛壮隐隐觉得春花是死了的,石牛是死了的,所以他们没有发出一丝喘息和呻吟,交叠的身体姿势僵硬奇怪,像被波浪一样的触手推动着,又像什么鬼怪借了石牛的身体,在侵犯春花……

石壮不敢想下去,不敢出声,他手里握着仍沾血的木棍子,蹲在稻田一角,石头一样不敢动。

石壮看着诡异的性事结束,看着黑色的一团触手一点点撕裂了石牛,吞噬殆尽。石壮看着黑色消失,看着地上的春花站起来,穿好衣服,摸了摸后脑勺,嫋娜生花地一步步走回村里。

石壮在稻田里蹲了一夜,直到太阳光从山那边射了过来,他才抖索双腿站起来。裤裆里湿嗒嗒,是失禁后的尿液。

金色的稻田很安静,稻穗沈甸甸。

……没有怪物的身影,只被压倒的一方地上残留着血渍和焦黑。甚至连肉末骨碎都没有,烧焦的痕迹像谁放了把火。

石壮胆颤心惊地去旁边河里舀了水,冲了一遍一遍,看不见血渍了,才三步两步跑回家。

他不敢说,虽然近来因为瘟疫,村里来了道士。

他不敢说,因为埋了沾血的木棍,埋不了他心里的恐惧。那一夜像一场噩梦,春花仍娇笑地出现在村里,桂嫂说她怀孕了。

春花看见石壮,仍向他笑,石壮却攥着腰边挂着的木篾子,不敢上前搭话。

那片木篾子,是石壮冲洗血稻子地时,捡到的。

后来,春花死了。她在几天内,迅速地大了肚子,破了肚子,残忍地死了。

然后,石壮看见石牛回来了,身边还跟着个细皮白面的男人。

石壮很怕,他怕妖怪,怕对他冷笑的石牛,他怕恶鬼,怕春花在梦里摸着后脑勺问他,为什么打她?

石壮怕极了,他在石牛回来后的一个晚上,往房梁上系了绳,挂上去,了了命。

石壮踢了凳子的时候,手里紧握着木篾子,他想,死了就不怕了,死了好,一起做鬼。

第十三章:怪病

掷坤宫的药,效果不错。

第二天,明城已经有了精气神。

素忘归过来看,说了些调理行功之法,明城依他所说,果然经络畅通许多。

龙游见明城气色见好,知道自己之前错过大。素忘归的话,便句句听进,也不敢日日扰明城,只巴望着,明城快点好了,一起走。

大师兄明光要来石头坪,明城心内忐忑,想见,不敢见。

明光不知道被什么绊住了,一直没现身。

素忘归摆明了请他们等待,不放人的样子。明城日日调息,住得安稳。龙游却有些急了。

这几日,掷坤宫的弟子很忙碌,连守门的都被叫出去几趟。

午饭过后,素忘归过来,说领龙游出去走走。明城沉默片刻,点头。

外面的疫情更严重了吧,但是,龙游去,有用么?明城看了龙游半晌,没出声,仍旧闭上眼睛。

龙游跟素忘归去得不情不愿。明城让他去,他就去,没什么大不了。龙游不悦的是,明城这两天不搭理他,常冷冷静静看着他,神色不明不白,等他追询过去,人又闭了眼睛不言不语。龙游知道明城不开心因为他认为自己做错事,待要哄人,底气十分不足。

龙游跟素忘归一走出去,前后陆续跟上七八个弟子,把龙游围在中间。

龙游不屑,跟在素忘归身边走,浑作不见。

一行人往村人聚居处走去。

龙游出去没多久,门再次被敲响。明城抬起头,意外看见素忘尘站在门口。明城来这里后,素忘尘没有出现在他面前过。此时,趾高气扬的素忘尘嫌恶地看了眼明城,下巴抬抬:“出来,有人要见你。”

素忘尘一副高人一等的架势,声音却低又急促,怕被人听见的样子。

明城眼皮动了动,不理他。

素忘尘气恼,踢了下门槛道:“喂,摆什么架子!我好心好意……有人向你要翠玉葫芦!”

翠玉葫芦?明城倏然张目。他只有一个玉葫芦,别人送的。

素忘尘眼色一使,当先踏出去。

门口的屏障不知何时被撤。明城辨明素忘尘的身影,追上。

素忘尘脾气不怎么样,轻功着实不错。两人一前一后,他心气使然,愣是没让明城追到身旁,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追追赶赶一阵,素忘尘在石山的一角停下,侧立片刻,等明城赶到,斜睨了他一眼道:“哼,自己进去吧。”说完,头也不回,径自离开。

谁会在石山另一边等自己?

送自己翠玉葫芦的人吗?素忘机?他不是受伤闭关了吗?怎么来这里?

石山荒芜,空无一人。石头坪四周最多的是这种矮脖子山,长年被采挖后,山体陷进大半,山头峋危,给人随时会倒坍下来的错觉。

直立的石壁,像嶙峋的天然屏风。从一侧转过,完全是另一幅面貌,葱蓉绿意,直下几十丈峭壁,仅供五六人站的一角平地上,站着一个白色道袍的年轻人。

白色的道袍和银色的道冠,明城都很熟悉,掷坤宫的服色。人,明城也熟悉,一个背影已足以认出。

“素忘机?你怎么来了?”明城走近。

白袍道人转过身,眉眼藏锋,芙蓉素面,面上带笑,笑意三分,不是素忘机是谁?

“我来找你。”素忘机看着明城道。

小小的院子,围满了人,整个石头坪的人仿佛都来了。看见道人过来,无声地分开了一条路,路通向院房门口。

又死人了。

被啃咬致死。

村民神色惊恐。

这是道人入村后的第一起死亡事故。

几个道人留在门口,遣散围观的村民,另几个一同进了房门。

房间里,尸体还在地上,如之前每个因“疫病”死的人一样,死状凄惨,肠穿肚烂,半边脸都破了,从眼窝到缺了半边的脖子,黑黑的布满无数细孔……

龙游走进房间,看见地上的死尸,眼睛一亮,倏尔又沈黯,不动声色站到一旁。

几个道士检视着尸体。

素忘归蹲下身体,不顾脏污,搬过死尸脑袋,手直接从垂下的半边脖子下伸进去,空的……摸索了片刻,伸出手,指尖摩挲片刻,放在指尖闻了闻,皱眉。

接过小道士递上的帕子,擦干净手,素忘归直立起身,目不转睛地盯向龙游,问他:“你怎么看?”

龙游面露嘲讽:“你要我怎么说?”

素忘归走到他旁边,一个字一个字道:“怎么想,就怎么说?你应该知道得比我们更多才对。不吝赐教。”

龙游瞅着嘴角微翘的素忘归,心里骂着老狐狸,面上不躲不闪地道:“如道长所见。是被小东西咬了。”

“哦?”素忘归询问状。

“这里既然没有咒术法阵的残留,必是直接受袭,两败俱伤。”

“如何两败俱伤?”素忘归追问。

“这地上的血,流得太多了,渗了大半个地面。一个人的血,哪里有这么多?”龙游叹息道。

看着指尖的血迹,素忘归若有所思,他适才所闻的血,确实不只是人血的腥膻,竟还有股诡异的甜香。非人所有。但,既然怪物袭击了人类,又怎会自取灭亡?

龙游看了看支着的窗棂,道:“太弱了,死了。”

“嗯?”素忘归不明白地望着龙游。

“这世间,人所看不起的异生物,不都是喜欢阴暗……和潮湿?既然不是人间物,没有长久生存的能力,死了也不稀奇。”龙游不屑道。

“死了么?”素忘归奇怪地看了眼龙游,“你怎么知道是……死了?不是逃了?”

龙游不在意地摊手:“道长想问我什么,辛苦带我到此处,不如直接问吧?”

“这可是你做的?”素忘归目露精光。

龙游好笑:“哈,我难道不是日夜被困在道长眼皮底下吗?石屋外阵法,乃道长亲手所布,我作何举动,道长你难道不清楚?”

“这里的事,可与你有关?”素忘归并不为龙游的狡辩所动。

“我是妖魔,害他的是妖魔,同是妖魔道,怎会没有关系?道长若是不放心,不如干脆杀了我的好。”龙游一脸轻松,“免得再发生此类事情,还要找我来一起看,一来一去多有麻烦。”

“害他的是什么妖魔?”素忘归继续问。

龙游抿唇:“他身体内部被多孔贯穿,脑袋快成蜂窝,道长看到了,何来问我?”

“多手多足……”素忘归吸了口气,“你不清楚吗?”

“道长认定事事与龙某有关,龙某无话可说。”龙游袖手。

素忘归神色一凛:“是不是要让明城师弟亲自问你,你才肯开口?”

龙游面色一变,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旁边的道士欲拦。素忘归挥手放行,他对离去的龙游道:“你须知凡事皆有代价,天道常明,孽不可恕。”

龙游脚步一顿,终不回头。

这些道人喜欢无事生非。他们未见过他本形,但是明城对他最熟悉不过,如果他们把事情对明城讲,明城一计较,不知道会生出多少事。龙游越走越快,他想马上带了明城,离开这是非之地。

村人的死,自然不是龙游下的手,但是说不得和他无关。

第十四章:远离

明城问:“你怎么来这里?”

“我来找你。”素忘机道。

明城没有再白痴地加上一句,你找我做什么?

明城身体的变坏情况,连他自己都欺骗不了。在石屋的这些天,虽有努力练功,恢复少许。但方才一路已令他气息不稳,倍觉吃力,究竟糟糕到何种境地了?

任谁看他如今苍白失血的面色和消瘦枯槁的模样,都知道这是个大病之人。见素忘机卜照面就搭上自己脉门,明城绷住脸。

“怎么搞的?”素忘机神色不善。

明城抽手,不由道:“你不用管我。”

素忘机眉毛一跳。

“你不也受伤了?”明城顶道,“怎么下山?”

“是啊,昆仑那一战,不仅我,阵中十数人在你一招之下,尽败。内力丧失。”素忘机气闷,“你应该纳彼力为已用,怎么五脏六腑反被冲伤至此?”

明城侧身:“与你无关。”

“是和我无关。你的大师兄自会来管你。”素忘机想自己辛苦下山,竟来看人脸色,有些生气。

一听大师兄三个字,明城整个人僵住。

两个人沉默半晌。

“你若无事,我便走了。”明城低头一句,要走。手腕被握住。

明城抬眸看素忘机。

素忘机咳一声,指指地,道:“坐下,我给你疗伤。”

明城甩开手:“没用的。”

“我知道没用。”素忘机道,“救不了你的命,好歹让你迟死几天。”

两个人气鼓鼓望着对方,同时觉得这场面真好笑,各自别开眼。在别人面前尚能心平气和,彼此对上,跟吃了炸药包一样,明明……没什么过深交情……

明城乖乖席地坐下。素忘机坐在他对面运功。

两人师出同源。素忘机于武功一道,颇有心得,虽不能清退明城体内各道紊乱真气,但归导入定,别有奇巧法门。明城得他几番引转周顺,果然清明许多。

素忘机把心法口诀一一教了。确定明城记熟,才又板起脸:“你真的不准备回昆仑了?”

明城知他好意,遂点头。

回昆仑的话,或许有救……素忘机欲言又止,终没说出心内担忧,只道:“龙游非一般魔物,我师尊况尚未能降服它,你跟着他,又如何?他要为害,你未必能看住他。”

“若他真要为害,我更要在他身边了。”明城冷静地道。

素忘机诧异地看着明城:“你知道?……”

明城点头:“我在师门立过誓,它为孽,我赎罪。我一己力虽微,这条命总还有点用处。”

“这又何必?”素忘机道,“一人之力毫微,合昆仑上下之力,未尝不能困住他。”

“我意已决。”明城垂眸。

素忘机沉默半晌,扔下两个字:“逞强。”

“……”明城无语。

“你既不肯回山,该当远离,怎么停留此处?”素忘机起身,居高临下看着明城。

石头坪在昆仑山下,来往多弟子,不能算脱出昆仑地域。

“……你要我走?”明城想了一下,辨出素忘机语中之意。

……若在以前,明城必定愿意和龙游远避隐归。这几日,变化措不及防,明城已不复抱持与魔物能长久的想法。为何留在石头坪……一是这里疫情未明,有人相留,就势住下,另一则……未尝不是在等待事件的急转直下,做错事,要付出代价,龙游走不得,他也走不得……他们有罪。

“还是你根本不想走,等着明光抓你回去?”素忘机冷笑。

听素忘机提到“明光”两个字时,语气加重,十足别扭。明城抽回思绪:“你和大师兄……”

素忘机不悦:“这和你无关。”

素忘机眼中有毫不掩饰的厌恶。

明城拂衣起,沉默。

素忘机站到他身旁,同他一起站在崖边,看眼前的苍茫林海,树浪莽莽。

“……你心有所虑?”素忘机问。

明城不知道该不该说,那些翻涌在他心底的情绪,溃烂成他一个人的秘密。无法开口。

“我大概知道你在想什么……”素忘机看向明城,“无论怎样,现在都不是好时机。你不回,不走,也留不得。因为我们根本……没有把握能困住它。”

明城心内一惊。

“他为了你会做出什么,却难以预料。”素忘机道,“……你愿意和我约定吗?”

……

“好。”明城面无表情地点头,对素忘机道,“我答应你,我走。”

素忘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开口:“保持通信,不要断掉联络。”

“我知道。”明城闭了闭眼睛,强制冷静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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