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告白吧+插叙——任青钺

居奇教会了刘东唱《心云》，当刘东唱给我听的时候我们也是趴在桌子上，安静的唱、安静的听，因为刘东会不好意思。他没有居奇唱的好听，但是我喜欢。

如果当时我也将喜欢的心意表露出来，会不会就是另一种结局呢？但怎样，我都会离开这个城市。其实我很高兴，因为我并不喜欢这座城市中存在的漫长的冬季。

在我准备离开这座城市的前夕，居奇家里出了事情。我问刘东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一个字都没说。他竟然也有不像他自己的时候，因为关系到居奇。

他竟然也可以安静的想事情，关于居奇的事情。

他竟然也可以坐立不安，因为身后的位置上没有坐着居奇。

他竟然也可以严肃起来不说不笑，因为居奇低落的情绪。

明明可以意识到“喜欢的心意”，却不能传达。

在那个年代，遥远的年代。

我很生气刘东拒绝来我生活的城市读大学，我知道他给我写的信会由居奇修改错字，会由那是我还没有见过的张昊画上图画，但是我却没有意识到他不能在我身边的原因，更没有意识到每一封信中都会提到“居奇”这两个字所代表的含义。

我无法去分析，因为我深爱着刘东。

漫长的大学生活开始了，我试着交往男朋友，但是两次都失败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喜欢刘东，我只知道我不能没有刘东。

我又回到了这个城市，主动申请医院工作的调转。在所有人对我的行为都感到费解的时候，我已经抵达了飘着雪花的这座城市。为了不让这漫长的冬天让我感觉寒冷，我要找到刘东，让他在我的身边给我温暖。

可是，当我见到刘东的时候，他再一次的拒绝了我。我做好了一切准备，却被不明所以的原因弄得失魂落魄。他说他没有结婚，也没有交往的对象，却不能接受我。

我不会放弃，因为回到这座城市的原因就是为了和刘东永远的在一起。

我跟踪过他，下班会按时回到家；周末也只是打篮球；酒友中有男有女但是没有他所心仪的对象，也没有对他示好的女性。

我以为他在和我赌气，事实上我错了。

他下班回到的家是居奇的家；周末约会的对象也是居奇，在篮球场；酒友中有居奇陪着醉酒的他。

他没有交往的女朋友，而是有交往的男朋友。

如果我发现了，就不会缠着他了；如果他告诉了我，我就不会引诱着他和我发生关系；如果居奇阻止了我，事情就不会这样发展。

但是当我突然出现在这座城市的时候，当我找到居奇的时候。他什么都没有说，清浅着笑容。如果我能不将自私的心理放大，我会发现居奇的难言之隐、居奇的怅然若失。

但是我相信，即使在那时我就知道了一切，我也不会放弃。我对刘东的爱，并不比居奇对他的爱有任何吝啬。

但是我无力承受居奇碰触我发丝的温度，从指尖传递到心的悲恸。

居奇的笑容中，隐忍着他全部的情感，只能无力的微笑。

我在等着刘东回来，我做好一切准备迎来了居奇消失后一个月的生活。刘东在居奇家，等着居奇回来。我以我最后的尊严守护着我所知道的秘密，为了我的爱，为了在这座城市度过一个又一个没有春天的春天。

第二十章

李希儒听见了关门声，腾地从床上起来，搜寻房间没有居奇存在的任何气息。并不害怕，正像昨晚他告诉居奇的那样，即使居奇寻死，他李希儒也会找到居奇的尸体。

来到阳台，正看见居奇穿着拖鞋朝海边走去。并是不要逃跑的迹象。李希儒准备追出去的时候看到了书桌上居奇写下的文字，字迹异常的工整，隽永中总有着断断续续的停留，思绪萦绕，摆脱不开。

李希儒没有看文字所表达出的内容，要想让居奇不在怀念过去似乎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白色的沙滩，只有居奇一个人在遥望着海天一线的地方。旭日还在地平线之下，光明却笼罩了整片海域。

居奇塔拉着拖鞋，白色的衬衫衣角在海风吹拂下不时的掀开、落下。裸露在短裤外的小腿绷紧肌肉，因为空气中还有丝丝的凉意。

李希儒站在他身后，远远的，没有去靠近。居奇不会选择死亡这种事的。他惧怕死亡，就像他惧怕寂寞一样。会没有怨恨吗？对他父母的突然离世。居奇，憎恨死亡，憎恨寂寞，所以才会有自己能够接近他的机会。李希儒的自信，是有根据的，不是盲目的。

“出海吧，”李希儒走到居奇的身边：“海上有一座小岛，风景很美。”

“你来过这里？”

“别墅区建成之初来过一次。”

“啊……”

居奇的声音苍白无力，虽然还有笑容。

“我依然爱着刘东，对你只是性需求。”

李希儒咬合牙齿，被这淡然坦白的话语气得快要吐血了：“我会让你说出喜欢我的话，不只是XING。”

居奇哼笑一声，垂下眼帘。

“回去换衣服，海上风浪大。”

李希儒握紧居奇的手，把他拉回了别墅。

轮渡游弋在海面上，小岛虽然近在眼前，但感觉还是如此的遥远。满目都是蓝色的海水，在海上旅行其实并不美妙，因为单一、因为无所寄托，广阔的大海能否接纳个人心中那微不足道的情愫还是个未知。

轮渡上的乘客三三两两分散在甲板上，低声的交谈，欣赏风景。

居奇和李希儒坐在船尾处，海风吹拂着居奇额前散落的发丝，摇曳中似风中烛火摇摆不定。

“我去过的最美的海域在芬兰，临近北冰洋。”李希儒看着遗落在二人身后的海水描述着另一处大为不同的蓝色。

“真想去看看……”居奇看着倒退的白色浪花：“都是看着图片在描述异地的景色，我的文字。真想亲自去看看各地的景色，重新用文字描述，肯定是不一样的吧？”

“我带你去，环游这个世界。”

李希儒看着居奇额前摇摆的刘海似乎令他并不开心。

“找到你真正喜欢的地方。你会发现，书中所描述的风景并不如你所认为的那样。”

“哦？怎么说？”

“比如说巴黎，从你的认识中是个什么样子呢？”

“恩……”居奇想了想：“浪漫，不是吗？”

李希儒似乎很严肃：“香榭丽舍大街上，除了狗屎就是狗屎。我认为是散漫，而不是浪漫。”

“哈哈……”

居奇大笑起来：“我喜欢生动的城市，躲着狗屎散步锻炼反应力。呵呵……”

“那就从巴黎开始……”

李希儒真的是不喜欢居奇额前摇摆不定的刘海，总感觉那是居奇的心境——摇摆不定。

欠身，用手撩起居奇额前的刘海背在他脑后：“决定了吗？”

居奇看着被无限放大的李希儒坚毅的面部轮廓和咄咄逼人的锐利眼神，点头应允。其实他没有余地说反对。

嘴唇，被亲吻。身体僵硬，血液却在沸腾。

居奇推开李希儒，面红耳赤地扭转过头。

“没有人会在意，我们是最正常不过的一对恋人。”

李希儒吐出温热的气息，居奇抬起眼帘看着散落在他们周围的乘客，并没有人注目他和李希儒，继续着他们自己的话题。

再一次被亲吻，从唇齿间传来的温度停止了海风吹拂起的摇曳。

香榭丽舍大街，没有被狗屎吞没。李希儒咬合牙齿以法国政府终于认识到道路清洁的重要性为理由，掩盖面对居奇的尴尬。居奇连忙点头，安慰李希儒多年之前的巴黎和现在的巴黎肯定是不一样的。

吃到正宗的法国美食，居奇也很认同“正宗并不能代表美味”，因为每个人的口味都是不一样的。

在德国，居奇很想像书中所写的那样验证德国人的严谨与尽责。居奇推开李希儒，装作一个人在柏林的大街上迷路的样子，手里拿着便签在十字路口原地转圈。在李希儒看来，居奇的演技真是一流。

但是转了十圈，也不见有巡警来到居奇的身边帮助他。李希儒很得意，他早就告诉了居奇每一个国家的印象是整体的，不是人人都会成为这个整体的接受者。

居奇并不甘心，索性找到了一位巡警问着手中的地址。英语和德语交流起来的最后结果是，尽责的柏林巡警亲自护送居奇回到了旅馆。居奇很高兴，李希儒不屑一顾。

居奇在意大利第三大城市那波利吃到了比萨饼，很柔软，口感香醇浓厚。虽然意大利的美食很适合居奇的口感，但是在意大利居奇没有安全感。感觉每一座古老的建筑古老到在掉渣。就像他和李希儒住的公寓，已经有300年的历史，但是在罗马这个城市是很年轻的建筑。古旧的风情异常迷人，但是，不安全。

居奇恋恋不舍的离开了意大利，在看完了一场AC米兰的比赛之后来到了西班牙巴塞罗那。

在巴塞罗那的一家街头餐厅，偶遇三个中国姑娘。刚要上前去攀谈，没有想到被另一桌的西班牙男孩抢先了。因为漂亮的西班牙男孩在对那三个中国女孩唱《茉莉花》。虽然发音很不标准，但是那婉转的旋律并没有烙印上异国的风情。

在英国，居奇并不觉得英音有多么的好听，一点都没有美音给人带来可爱的感觉。当然了，刻板的英音在潮湿阴冷的英伦海岛上歌颂，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值得回味的。

居奇当然要跑去看一场英超比赛，没有利物浦队的近期比赛虽然有些失望，但是看看曼城和阿森纳的比赛也很过瘾。

李希儒不喜欢足球，总感觉二十几个人追着一个球跑来跑去有点愚蠢，而且是野蛮的运动。

居奇解释说：“足球之所以能够成为世界第一的运动，就是因为足球是一种暴力运动，带给观看者不仅仅是感官上的冲击力还有精神上的释放。啊！”

居奇跟随着人浪一起沸腾，单刀直入对方球门，随之足球被横梁挡出界外之后的一阵哀叹，居奇又开始解说足球的魅力：“就像刚才那样，在不断的倒脚、列阵中寻找机会，在球门前最后起脚爆发出全部的力量，随之就是情感的膨胀。”

居奇围着阿森纳标志的围巾，滔滔不绝中像个小孩子。

“我的感情也膨胀了，”李希儒看着绿茵场上：“我想操你。”

四目相对，居奇展露笑容：“现在吗？好啊！”

李希儒捧着居奇的脸亲吻着：“别以为我不敢。”

激吻中，全场沸腾，因为僵持的赛场上攻入了一个精彩的吊射。没有人注目激吻中的他们，因为那不过是一对最为普通的情侣所作的最为平常的事情。

夜色斑斓，一场小雨过后伦敦的夜空异常安静。拥搂在一起的居奇和李希儒并无困意，低声细语。

“那天晚上你哼着的歌叫什么名字？”

“哪天？”

“我找到你的那天晚上，我感觉你在哼着歌，还是我在做梦。”

“啊……《草原之夜》，我最喜欢的歌……”

“唱给我听。”

居奇轻轻地，用气息唱着那天晚上哼着的歌——

美丽的夜色多沉静

草原上只留下我的琴声

想给远方的姑娘写封信

可惜没有邮递员来传情

等到千里冰雪消融

等到那草原上送来春风

可克达拉改变了模样

姑娘就会来伴我的琴声

来……

姑娘就会来伴我的琴声

姑娘就会来伴我的琴声

李希儒发不出声音来赞叹歌声的优美，因为不想破坏夜色中回响着的旋律。

“好听吗？”

李希儒温柔的抚摸着居奇的腰身，嘴唇在他的颈间缠绵：“好听……”

“那个地方在哪，可克达拉？”

“在新疆……以前我以为是在蒙古，后来才这道是在新疆。”

“想去吗？”

居奇没有说话，闭上了眼睛。可克达拉，是刘东答应和自己去的地方。

温热的水滴垂落在肩膀上，李希儒在睡梦中以为是雨水淋在了身上。微微睁开眼睛，看见起身的居奇看着自己在掉眼泪。

夜色，斑斓。

李希儒高高的抬起手拭去居奇腮边的泪水：“怎么哭了？因为不敢承认爱上了我？”

居奇抽泣着，哭的更厉害：“这样……对你不公平，我……我忘不了他……”

“我，你就能忘了吗？”

李希儒坐了起来，抱居奇在怀中。他脸上的泪痕冰冷着自己的肩膀。

“那就不要忘记，总有一天你会想不起来有那样一个人，有那样一段记忆。”

“真的吗？”

“当然了。还有漫长的时间等着你去记忆，那短暂的岁月算得了什么呢？我说过的，回忆没有意义。我在你身边，不只是回忆。”

李希儒抵着居奇的额头：“说声‘爱我’，很难吗？”

居奇眨着湿漉漉的的眼睛：“这是背叛……我以为，爱是唯一的……”

“没有背叛，爱是唯一的，只是我迟到了，让你独自一人这么久……原谅我……”

居奇依偎在李希儒的怀中，没了泪水的晶莹：“你并不是很了解我……”

“那就让我了解你啊……”

“我有点粘人……”

“恩……”

“我怕冷，不喜欢一个人呆着……”

“恩……”

“我，不是很坦白……”

“恩……”

“我，爱你。”

“……”

李希儒露出了笑容，不常表露的笑容：“恩，早就知道了。”

第二十一章

在欧洲与北非辗转的旅行中，已接近年末。居奇忽然想回去了，回到那个已经开始了漫长冬季的城市。那座别墅里的物品需要整理，然后就把别墅卖掉。那是一座监狱，对居奇来讲。

回来的时候，这座城市刚刚下了一场大雪。

居奇竟然也有些不适应故乡的寒冷了。

两个人刚刚下车关上了车门，别墅蓝色的大门从里面被打开。刘东，出现在他们面前。

看着眉头紧锁的刘东，居奇的脸上没有了任何表情。他瘦了很多，感觉一下子老了很多很多。一个人的改变，在时间的推移中，有朝一日，什么都会过去。面对眼前憔悴的刘东，居奇反而很坦然。

“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刘东这句话是说给居奇身后的李希儒听的。

李希儒上前几步，拉着居奇的胳膊：“你有话和他说吗？”

居奇看着李希儒：“你先回到公寓等我，我一会就回来。”

李希儒握着居奇臂膀的手无力的松动了，想要紧紧的抓住却因为居奇并不明朗的眼神所阻碍。

李希儒松开了居奇：“清清楚楚的告诉他，你的选择”

居奇点点头，寒风吹过，背过去的刘海散落在额前丝丝摇曳。

李希儒紧紧咬合牙齿，他不喜欢居奇额前刘海的摇摆不定。

“别咬牙切齿的。”居奇抚摸着李希儒的脸庞，手心冰冰凉凉的。

说完，居奇就随刘东进去了，李希儒回到车里发动车子。引擎轰鸣，车轮的印迹在积雪中留下清晰的轮廓。大门一关，恍若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