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公司机密我哪能告诉你,好了你快收拾东西走吧,记得去人事部领下月工资,公司对你还是非常好的。”
胖部长腆着大肚子一摇一摆的走回办公室嘱咐秘书去盯着陆屿,看他刚才那股子不服气的样,就怕干出什么过激的事来。
不过陆屿什么也没干,在大厅里所有人的瞩目下快速收拾东西,面无表情的仿佛只是请假回家,明儿还来上班一个样。
临走的时候有要好的同事说是送送他,陆屿一概婉言谢绝了。小如被派出差,他想给她说一声,想了想还是没打电话直接走了。
胖子没开学还在老家逍遥,严静静这个时候估计在忙,陆屿翻了翻电话本,想打给谁说句话,可是翻了半天谁的电话都没拨。
到最后停留到徐行简的电话上,陆屿迟疑了会觉得这个电话怎么都得打,他可不是吃亏被打掉牙还和着血一块儿往下吞的人。
陆屿的小心肝够坚固,辞退这回事还戳不死他,这个时候他只是要个朋友要点帮助要个真相。
在公司里陆屿没想明白这茬事是怎么整出来的,自个儿没欠谁的钱没招谁惹谁,凭什么就给公司造成潜在利益损失了,这事他要整明白,弄清楚到底是谁给他下绊子。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徐行简的电话怎么都打不通,大概在英国接不到吧。
陆屿站在中泽地产的大楼外,抬头看上面几个闪耀的大字,阳光那么强烈,耀的他睁不开眼。
没回家,陆屿搬着装了自己东西的小箱子直接去了上次的咖啡店,他喝咖啡和抽烟一样是用来排遣心事的,徐行简喝咖啡当喝水,陆屿把咖啡叫做忘忧毒。
从下午到晚上,他一个人在窗边上看日落坐了好几个钟头。
上次被陆屿叫做“漂亮小姑娘”的服务员给他送了一杯咖啡,“先生,我们要打烊了。”
陆屿挠挠头,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一片漆黑,只有路边一盏昏黄的街灯还一闪一闪,“嘿,漂亮姐姐,留个电话吧,我请你吃四川菜?”
“上火,不用了,谢谢。”服务员抿着唇笑了笑又送给陆屿张优惠券。
门口突然被打开,一个戴墨镜的男人走进来径直坐到陆屿隔壁的位子上。
陆屿对服务员勾勾手,趴到人耳朵边说:“你们这边晚上不安全,会有醉汉什么的,你看那男人,外面乌漆吗黑的带什么墨镜啊,肯定不是好人,你一个人走我不放心,要不我送你?”
女服务员听了“咯咯”的笑起来,走到墨镜男旁边对陆屿说:“这是我哥。”
墨镜男回头对陆屿点点头,走过去伸出手,用冷到冻裂物体的声音说:“你好,咱们见过面,上次谢谢你把我送医院,噢,不,是社区诊所。”
第8章
快到中午的时候陆屿才从昏睡中清醒过来,闭着眼摸到手机开机,没过三分钟手机就叫了起来。
铃声很激昂,直接起到激励醒神的功能,是贝多芬的《命运》,不再是《小燕子穿花衣》。
有一次徐行简听见这铃声后,用鄙视的眼光把陆屿从头到脚从内到外巡视了一遍。
陆屿假装选择性失明,“好听不,我觉着挺有青春的味道的。”
“恩,挺有个人风格的。”
“那是,你这种人永远都享受不了这种高雅的音乐,你就一知道地皮多少一平的俗人,忒俗,满身铜臭。”
“陆屿你忘了谁给你发工资吧?”
陆屿不以为然的瞟了徐行简一眼,“你听不惯这歌?”
“正常人都听不惯。”
陆屿思考了几秒凑到徐行简鼻尖下说:“商量一下,我换了铃声你请我吃大餐吧!”
徐行简哑然失笑,“难道是我求着你换铃声的?”
“我是无所谓,你要是听得惯那就听着呗。”
“我请你吃大餐也行,但是换什么我说了算。”
“成交。”
后来徐行简用一顿新疆菜把陆屿的胃收服的妥妥帖帖,酒足饭饱之后趁陆屿不注意换成了《命运》。
当天晚上陆屿早早睡死了,严静静半夜来电话,陆屿吓掉了半条魂。
陆屿捡起手机瞅了一眼,是王小如的来电。
懒洋洋的接起电话,刚吐出个“喂”字,那边已经噼里啪啦把陆屿一顿训。
“你死哪去了,走也不跟姐姐说声,你还欠姐姐一顿饭呢,你是打算当逃兵了是吧……”
“喂喂,女人这么发脾气会张皱纹会老的快的。”
那边传来深呼吸的声音,“你就这么走了?”
“那还能怎么办?解聘书都下了,工资也结了。”
“你不是跟徐大少挺有交情的?跟他说说,帮帮忙呗。”
“他在英国,我联系不到。对了,你知道我被辞退的原因是什么吗?”陆屿随口问道。
“啊?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好像是你做的那本可行性报告结论有问题,领导找专业结构重新评测,结果和你做的完全不一样,大概是这样。”
“那环保小区不能建?明明很有前途和光景的啊。”陆屿感到惋惜。
王小如打断他,“不是啊,是你说不能,后来那家专业评测机构说能建。这不就矛盾了吗,副总觉得你专业知识不行,如果按你的结论推翻环保小区的原设计就会给公司造成损失,所以就……”
“所以就辞了我。”陆屿自顾自的笑,“原来是这么回事,换了我的结论,重新评测,延误开工,造成损失,哥我怎么一开始没想明白。”
“你什么意思?”小如警觉的问。
“没什么,等哥哥杀回去让你看看现实版无间道。”陆屿在床上翻了个滚大字状摊在上面。
“就你?别被人炮灰了就行。”
“嘿嘿,哥可是举世无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地产界的一朵奇葩,请称呼我为名侦探陆屿!”
“晚安,好梦,再见!”小如毅然决然挂断电话,打扰别人做白日梦真是罪过。
陆屿笑眯眯的躺着,把整件事从头到尾细细过了一遍,接着《命运》又响了起来。
一长串陌生号码,不怎么像泱泱大中华的号码风格。
小心翼翼的接起来,那边传来干净温柔的男声问候:“吃饭了吗?”
“没,睡觉呢,刚醒。”陆屿小心肝扑通扑通跳快了几下,自己咧开的嘴巴都快比筷子还长了。
“你知道是我?”
“不知道。”陆屿翻了个白眼。他刚想说大少爷我谁都可以听不出来怎么可能听不出你的声音,可话到嘴边又变了个样。
那边“噗”的一声笑起来,“是我,徐行简。我昨天到这边下飞机后手机被偷了,所以没来得及联系你。”
“我可以幸灾乐祸吗?顺便表示对你使用高端产品的仇视。”
“不可以。”
“哦,那真可怜,我代表广大人民群众抚慰你。不过手机丢了,你怎么搞到我手机号的?”
“我记得啊。”徐行简回答的很快,“对了,你怎么还在睡觉,没上班?请假了?身体不舒服?”
“我被副总辞退了。”陆屿干脆利落的说。
“怎么回事?”那边声音紧张起来。
“没什么,就是有人要收拾你,拖延你的工程进度,不仅从分包商入手还收买了公司内部的一些人,结果我很无辜的被当做道具使用了……”陆屿忿忿不平的念叨:“就那个环保小区的报告,把我的文件替换了,再找人评估什么的,就为了延误工程进度。太过分了,居然利用小爷我,还是一次性的,用完了就丢,就算是那什么一月一次人家女的还留点备用以防下次,你说他怎么用完了就直接一脚把我踢了。”
“哈哈哈……”
“你笑吧,接着笑,这么不认真,我不说了。”
徐行简在英国一家酒店里细细品尝中国茶,茶香四溢,“你说,你接着说,我不笑了,我很认真的听。”
“说完了。反正就是你惹到人了,我被人拿来当做对付你的工具了。你说我何其无辜何其倒霉?快点回来吧,替我洗脱冤情还我清白!我请你吃大餐!”
“好,我尽快处理完这边的事,我不在这几天你就先当公司给你放假吧。”
“知道知道,放心吧,爷我怎么可能亏待自己。对了咱们时差多少啊,你那边什么时候了”陆屿好心情的从床上爬起来夹着手机去刷牙。
“天刚亮,外面在下细雨,从酒店的窗户看得见泰晤士河,河上面还有条小船,跟油画一样。”
徐行简靠在窗边,伸出手去接了一滴温柔的雨。
陆屿抬起头看着镜子里自己鸡窝一样的头吐吐舌头,那边诗情画意这边脏乱邋遢。
“等我回去。”
“YES, SIR.”
路过天桥的时候依旧有好听的二胡声,声音古朴沧桑的仿佛是爷爷在讲述以往的故事。
老人坐在天桥底下旁若无人的拉着,偶尔有围观的人会在他面前的小盒子里投下几个钱,老人则全身心投入到自己的音乐世界中。
陆屿心情不错,站在天桥上听了许久,临走的时候绕到下面去照旧给了老人几个钢蹦。
到咖啡厅的时候常坐的位置上已经被人占了,他只好到旁边角落的位置猫着。
漂亮的女服务员过来问他要什么,陆屿思考了一阵问有没有绿茶之类的。
服务员微笑着点头说有。
陆屿找茬没成功,心里挺不高兴:“你们一咖啡店怎么还卖茶?”
“为了满足您这样的顾客需求,我们不光有茶,还有酸梅汤、二锅头、娃哈哈,请问先生您想要点什么?”
“哈,哈,挺全活的啊,”陆屿干笑两声,“那……就绿茶吧。”
女服务员给陆屿端茶过来的时候有个胖西服推门进来,坐到靠窗位子上那个男人的对面。
陆屿边喝茶边听墙根。
“蒋总啊,我已经尽力了,您也知道我们徐总走了可是还有副总在家,我虽然交了报告上去但是被他拦了下来,后来找专业评测的重新做报告,我也没办法。”
被称作蒋总的那人是原先占座的男人,男人咳了声,低声说:“行,我知道了,我也没指望你能把他们这个小区工程给毁了,反正徐行简不在家,这个工程绕了个圈子就只能耽搁下来。”
“那您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意思,能拖一天我就赢一天,再拖一天他们就损失一天。”男人抽出跟烟自个儿点着,开始吞云吐雾。
“那行,蒋总,您看您交代给我的事我已经做了,那您答应我的……”
“你放心,回头我就把钱给你打到账户上。”桌子上没有烟灰缸,蒋总叫了声服务员,接着有人给送上烟灰缸。
“哎好好好,”胖西服喜笑颜开,“那我先回去了,蒋总您以后有什么事还找我,我一定尽力而为,尽力而为。”
“好,合作愉快。”
胖西服临走前把自己的咖啡喝了个干净,起身的时候有个人蹦到他面前儿,面目狰狞的好像要一口把他吞吃入腹。
“陆……陆屿?你怎么在这儿?”
陆屿狞笑:“哟,部长,真巧啊,我要是没认错的话,这位是海皇集团下属房地产公司的蒋总吧,怎么您打算换工作了?”
胖部长忙笑着解释道:“没没,我这不是和蒋总谈事嘛,正经事。”
“正经事?”陆屿把尾音拖得格外长,“我怎么好像听到了有关环保小区的话题啊?您不会是忘了公司保密规定里第一条是什么吧?”
“怎么会,我可没忘,你听错了你肯定听错了。”胖部长脸涨成猪肝色。
旁边一直坐着看戏的蒋总笑起来,笑声挺冷的,把陆屿冻了个半死。
“我确实是和你部长,噢,是前部长在谈事情,谈私事,陆先生你听错了。”
“听错了?蒋先生您不要以为您戴着墨镜全世界都跟您一样是色盲,我听力从没出过错!你们那档子算计人的破事我会听错?您也太小瞧我陆屿了吧!”
“我戴着墨镜就是色盲?你怎么判断出来的?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们在算计人?”蒋总很感兴趣的问。
“我有原版的环保小区可行性报告。”
“也许是你昨天晚上加工出来的。”
陆屿愣了愣,咬牙切齿的说:“行啊,蒋总您不愧是生意人,够聪明!”
胖部长嘿嘿一笑,“你看看,陆屿,我就说你是年轻人嘛,太冲动,太急躁,没证据就乱说话,回去多学习学习,以后到了新的工作岗位记得要多动动脑子,长眼色,知道了吗?那蒋总没事我就先走了,回见!”
“您等着我绝地大反击吧!”陆屿冲着胖部长的身影喊了一句,又恶狠狠的诅咒胖部长:“最好出门撞醉汉拖回家去养着。”
“你说什么?”男人摘下墨镜,弹了弹烟灰。
陆屿发现男人眼睛深不见底,像一潭毒水,里面藏着要命的妖怪。
“就碰上个醉鬼,然后跟着倒霉呗。喂,你不知道这里不能抽烟吗?”
蒋总不以为然的点起第二根烟,“这是我的店。你刚那句话的意思是我是倒霉鬼?那天晚上我喝醉了,本来是要回这里,结果半路遇见你,挨了一脚又打了一夜的吊瓶,陆先生,你说谁才是倒霉鬼,这笔账我们怎么算?”
“你的店?”陆屿抓重点总是很边缘:“你喝醉了还都记得那些事?”
男人点点头指着自己的脑袋说:“我很聪明的,记性也好。”
“你真自大。”
“谢谢夸奖,你还没说你怎么赔偿我。”
“蒋总,你别忘了是你间接利用了我,害我丢了工作,要算账那就连这个一块儿算!”陆屿一屁股坐到男人面前,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准备算账。
男人抬头看了陆屿一眼,“我昨天给过你名片吧,我是蒋涵。”
“我昨儿也告诉您了,我叫陆屿。您那么大的名头,海皇集团下属房地产公司总经理,啧,看一眼就忘不了,不用提醒我。”
“我的意思是你不用一直叫我蒋总。”
“别,我还是叫蒋总吧,咱们关系没那么好不是。”
“那你和徐行简关系很好?”蒋涵随口问道。
陆屿眨巴眨巴眼,笑着问:“我和他好不好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吗?怎么着你想挖墙角?”
“你都被辞退了我这不算挖墙脚吧。对了,我看过你写的那份报告,挺不错,有没有兴趣到我的公司来干?”
“哟,你这是承认你和部长合伙拿我当工具算计中泽地产了?”
“两码事,徐行简的中泽和我是商业问题,至于你,我只是觉得你还算个人才,埋没了挺可惜。”
“你这话真别扭,什么叫算个人才?我陆屿可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人才。什么叫埋没了?是金子总会发光,工作不分贵贱,我总会在厚重的尘埃中发出耀眼的光芒,闪瞎这世上庸俗人的眼睛,戴墨镜也没用。”陆屿说着还伸手到蒋涵面前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