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非浮尘（现代灵异）上——火星动物园

上前一步，肖煦一脸关切：“你还好吧？哎……早知道就让化雨别那么莽撞了。”

“恩？”只见刚站直身子的鬼，先是望了望一旁的沙华，又呆呆地望了望面前看着他的肖煦，一脸木然，毫无反应。

无奈之下，肖煦只好再说一遍，只是脸上的笑容有了几分裂痕：“请问，你还好吧，没伤到吧？”

“哈？”又呆楞数秒，只见他脸上的表情缓慢变化着，一点点转化成惊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阵冲破房顶的尖叫声中，那鬼倒退数步，一手指着肖煦，颤抖着声音：“你、你、你……你，看、看、看的到……我？”

把捂住耳朵的双手放下，肖煦觉得自己的眉毛都在抽抽，转过头，不再看那个一惊一乍的鬼，低语道：“抱歉，看不到。”

听到肖煦竟然是这样的回答，那鬼又呆楞了下，便瞬间来到他面前，近的一人一鬼都快贴上的程度。

“你看得到我？”一脸期盼。

“看不到。”

“那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再次期盼。

“……听不到。”

“听不到你回答我的问题。”怪叫……唔，或许应该称之为鬼叫。

“巧合。”

“不可能，你骗我。”更加贴近。

“麻烦，你能让开点吗？挡着我了。”

“哦，抱歉。”后退。

“谢……”

“你看不到我怎么知道我挡你路了！”再次贴近。

“纯属巧合……”

“俩白痴……”一直在一旁静观的沙华，给出了评价，随后自发自动的跳到了那女孩儿的枕边，低头闻了闻。

第十七章

“拜托……如果你看得到我，拜托你，帮帮我，好吗？”

如果鬼有眼泪的话，相信他已经流泪了吧？肖煦望着自己面前的……呃，鬼，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拥有能力的自己，也不是从没见过鬼，什么样的都见过，无论是青面獠牙，还是美若仙人，无论是凶恶暴躁，还是单纯善良。却从未见过哪个鬼，会露出如此哀伤的神色。

看了眼那双满是哀求的眼瞳，肖煦轻叹了一声，你露出这种表情我还能拒绝么……随后压低了声音道：“好吧，我就听听你想让我怎么帮你吧，可我不敢保证一定能帮上忙啊。”

肖煦并没有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看了眼少女身边的沙华，见到狐狸摇了摇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看来这件事情跟妖怪是没有关系的，垂首看向那一直未醒的少女。

苍白，消瘦，连呼吸都显得困难，是那么得虚弱。眼窝虽深陷，却有着柔和细长的眉，苍白毫无血色的唇，却仍是上扬着，可见平时一定是个爱笑的人，不知如果他的两颊没有因为消瘦而深陷的话，笑起来会不会有一对可爱的酒窝？

这个叫做小彤的少女，应当是个善良贴心的人，可是现在……

对于小彤的病有了度量，肖煦一面将检查用的器具收起，一面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啊？”

肖煦以要为小彤除妖为借口，将其他人都请了出去，现在屋子里就剩下肖煦和沙华这两个除灵师搭档，还有就是普通人看不到的那个鬼了……

“这个，我的名字……”

“哦，抱歉，我是说，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对于低等的鬼怪来说，他们的名字便是他们的弱点之一，有点道行的除灵师拿到名字便可以命令他们做任何事情，所以，一般情况下他们是不会告诉他人自己的名字的。

不过，像沙华这样的高等灵兽除外，只是知道他的名字，并不能对他造成什么伤害了。

“银……你就叫我银月吧！”

“银月……”肖煦品味了一下这个名字，温和的笑了，“你的银色长发很漂亮。”

“谢、谢谢。”银月感激的笑了笑，脸上有着些羞涩。

收拾好东西，肖煦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静静的望着银月，问道：“现在，你可以说说想拜托我什么了嘛？”顿了顿，望了一眼床上睡梦中的小彤，接着说道，“跟她有关？”

“恩。”中规中矩的仿若犯了错误的孩子一般，银月坐的笔直，垂首看着放着膝上的双手，声音低沉，“我是只灾害鬼。”

灾害鬼，就是那种喜欢在有灾难和病害的地方出现的，并以此为生的低级鬼怪。

小彤现在病成这个样子，银月会出现在这里，一点都不奇怪。只不过……

“是我……是我害的她成了现在的样子。”银月的头垂的更低了，“在她小的时候，他的祖母得了这种病，将我吸引过来，就在那个时候，我见到了她……”

“祖母会醒来吧？为什么老是睡觉呢？”窗前，小小的孩子拉着沉睡中的老人，脸上满是不解，老人的手上身上则插满了各种管子，赖以维持生命。

“祖母，不要睡了哦，妈妈说老睡觉不好，多运动才能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您是因为不开心所以才睡觉的嘛？”小小的孩子渐渐成长每天每天的来到老人床前，不解，迷惑……

“祖母，这是小彤画的画哦，祖母您喜欢吗？妈妈说拿给祖母看的话您会开心的，那您可不可以醒过来？”举着手上的画，孩子眼中满是期待，最终，只能满是遗憾的问道：“是不是小彤画的还不够好？小彤会努力的，小彤画出漂亮的画之后您醒来好么？”

“祖母，我今天把不爱吃的萝卜都吃了，而且还把我的玩具都自己收拾好了哦，小彤有学乖学好，您别气小彤了好不好？您睁开眼睛看看小彤啊。”孩子眼睛之中含着泪水，仿若知道了些什么一般，拉着老人枯瘦的手。

“祖母，爹地说，会为了我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小彤不知道怎么把它摘下来，但是，只要祖母喜欢，小彤可以陪着祖母一起看，一起看……”已经渐渐长大的孩子，坐在床沿，伸出手梳理着老人干枯的发丝，满是哽咽的叹息着：“其实我知道您已经醒不过来了，但是，我还是期望着您能够睁开眼睛，您不是最宠我的么……那么您可不可以睁开眼睛看看我……”

终于，小小的孩子转眼之间长大，而床上的老人则大限降至，“祖母，我快要上高中了哦，以后我就是大姑娘了，您高兴么？”

带着哀伤的握住了老人的手，女孩脸上的泪水不断坠落，滴在了老人的手上。

他看着，却无能为力，而就在泪水滴落的时候，仿若回应那滴泪一般，老人动了动手指，随后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床边垂泪的少女，脸上挂着欣慰的笑容，近乎蚊声的说着，“小彤，是个大姑娘了，变漂亮了……”

他看到了于是他来到了老人床前，看着老人，他明白这是回光返照，却由衷的感到高兴，将感到气息的同类们赶走，他挡在那祖孙两人的身边。

“祖母，您醒了么？”

“小彤，以后祖母不能陪伴你了，你要快些长大，然后找个关心你的人，做个幸福的新娘，将来再做一个幸福的母亲，就这么一直幸福下去……”

“好……好的……”

见少女一叠声的答应着，老人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看向了他，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声音虽然微弱却很坚定：“那边的先生，如果可以的话，请您代替我看着这个孩子成长吧……”毕竟，您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老人的话没有说完，但他看懂了，于是他留了下来。看着孩子渐渐长大，渐渐成人。

银月的眼中渐渐凝聚了悔恨，他的声音有些许颤抖：“我遵守跟老人的约定流了下来，后来我被她的善良吸引了。所以，虽然后来她已经长大成人，可我依旧不舍得离开，就这样，我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看着她一点一滴的长大，一点点的变美丽，一点点的……越来越善良。”

“我已经完全被他给吸引了，以至于忘了，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是只鬼啊！无论我的道行是否比其他同类高深，我都是只低级的灾病鬼啊！是我，是我跟她太过亲近，是我跟在他身边的时间太长了，所以，所以她才被我的负面气息影响，所以、所以……”

“所以染上这种病，跟他祖母一样得病？”肖煦接口道。

银月没有立刻回话，沉默片刻才继续说道：“你既然能看到我，那么，你就一定是有能力的人吧？小彤不能再跟和我一样的负面鬼怪接触了，那会让他加速死亡的。”

“你一定可以隔绝那些鬼怪来接触小彤的，对吧？就算你不行，那……那……九尾灵狐大人也一定可以……”偷看一眼沙华，银月的声音低了下去，毕竟这种高级灵兽不是他能得罪了的，他想让沙华帮忙，却绝对没胆大声说出来。

“小彤病成这个样子，一定会引来不少我的同类的，到时候，她的情况会更加恶劣，虽然，我想一直保护她，可是，我毕竟也是对他造成危害的原因之一，而且，我恐怕会……”

“不久后，就会魂飞魄散吧？”一直卧在旁边的沙华，突然开口道，他直起身，几步便窜上了窗台，看了看窗棂，又望了一眼小彤，最终将视线调回到银月身上。

“我从刚进来就感觉到了，这间屋子被你布了阵对不对？抗拒其他鬼怪。虽然对于低级的鬼怪很管用，但也只能对于低等鬼怪管用了遇到我辈的话是没什么用处的，不过，我本身也不会对这个女孩子造成什么负面影响就是了。只不过……”

沙华眼中的色彩更深了，他缓缓说道：“对于你这种等级的鬼怪来说，能做到现在这个样子，你一定是把自己的本命法力都用进去了吧？想必过不了多久，你的法力就会耗尽，然后魂飞魄散，对吧？最好的证据就是你的那头银发。”

闻言，银月抬手覆上自己的发，嘴角的笑容有几分苦涩，可眼中却闪着坚决，声音淡淡的：“银白色是小彤最喜欢的颜色，这样，也挺好的，呵呵。不过就是魂飞魄散而已，不过如此……”

望着这样的银月，肖煦与沙华都一时无语，只能沉默的望着他……

第十八章

后来的一个月的时间里，肖煦每天都会来，他针对小彤的病症，同一些他相熟的权威医生，整理研究出了很多种治疗方案，一面试验探讨，一面尝试。

经过一个月的调理治疗，小彤明显比原来有了起色，虽然依旧没有醒过来，不过，也让众人都在心里小小的宽慰一些。

不过，这一个月来，虽然肖煦也帮忙了布阵制作结界，可显然并没有为银月分担太多，他还是一天比一天苍白，那一头银发也完全变成了白发。连沙华都笑说，他应该把名字改成白月才对。

“她脸色比以前好多了……有血色了。”立在小彤的床边，银月呢喃着。

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屋子里暖融融的。

沙华跳上肖煦的肩膀，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

“他已经开始变透明了。”

的确如沙华所言，强烈的阳光照色下，肖煦已经渐渐看不清银月的身影了，仿佛下一刻，他便会消失……

“银月。”

听到肖煦的呼唤，银月看向他，笑的分外满足：“什么事？”

“你、你把你的阵撤掉吧，刚才沙华说他愿意帮忙，一定会比你排的阵更有效果。”

“我什么……”刚要抗议的沙华，下一秒便被肖煦抱进了怀里，所有言语都被淹没了。

呆呆的愣了愣，银月释然一笑，声音很轻、很淡、很柔：“谢谢，不过不用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我的阵就算撤回来，也改变不了什么了，我依旧会……所以，等到时候，还要麻烦沙华大人，帮我续阵。”

“银月……”肖煦还想说点什么，可是却被他打断了。

“肖煦大人，你知道吗？”银月转首望着病床上的小彤，笑着说道：“当我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看着小彤一天比一天削弱下去的时候，我好后悔，好痛苦，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堵着一般，我发现，我什么也做不到，只能这样看着她，我那时候就想，如果我会哭的话，会像你们人类一般掉眼泪的话，我是不是就会好过许多。肖煦大人，会哭也是福啊……”

“后来，我想到我能为她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让她不受其他鬼怪的打扰，虽然，并没有起到什么太大的作用，而且，法力的消耗也让我痛苦难当，可是，能为她做些什么，我就觉得很满足，我觉得，我没有那么痛苦了。”

“所以，肖煦大人，就让我为她做点什么吧。现在的我，很满足……”

肖煦不知，是不是反光的原因，阳光中的银月，已经渐渐看不真切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肖煦几乎一直陪伴在小彤的病床前。其实，他心底，真正想要陪伴的，是那个叫银月的，只有他和沙华两个人看得到的灾病鬼。

虽说是陪伴，但其实也不过是坐在一起发呆而已。渐渐变得透明的银月，开始常常发呆，从一开始的发呆一小时，到后来整天整天的发呆。肖煦和沙华都知道，离他的大限已经越来越近了。

虽然，谁也不能挽回什么了，但至少，肖煦希望银月走的时候，不孤单，起码有人见证。他来过，又是怎么走的。

夜晚，月挂半空，皎洁明亮。

陷入呆楞的银月总喜欢站在窗边，向外看。此时，他眼中的焦距，渐渐凝聚起来……

“好美的……月色。”

轻声的叹息，唇角描画出一抹笑痕。银月再次留恋地望了一眼窗外的月，便缓缓地来到床边半跪着。

手伸到熟睡中小彤的面颊上，在空气中勾勒着她的轮廓。双眼紧紧的凝视着，仿若想将她的面容深深地印在心底。

“你会好起来吧。”

笑容有了几许苦涩。

“我无法将月亮摘下来给你，却想陪你一起看月，可是，以后都不能了，不能了……但也请你睁开眼睛，可以吗？”

月光从窗外照射进来，照在床上，形成一圈明亮的光晕。

“不用再为无法为你哭泣而烦恼了，真好……要好起来啊，小彤……”

近乎透明的人影，轻轻的俯身过去，透明的发丝垂了下来，铺在了床边、地板……近乎神圣的一吻。

床上，小彤的睫毛轻微颤动。

屋内，恢复静寂，已不见银月身影……

又过了一个多月，小彤醒了过来，虽然还是经常陷入沉眠，却也日渐好转。几个月后，虽然身体还是很虚弱，除了还必须要在床上静养以外，已无大碍。

用肖煦的说法，这是一种罕见的遗传病，病人会陷入沉睡小彤祖母之所以会去世，是因为当时的医疗水平没有现在高明，在现在看来这病虽然很难治，却并非不能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