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恋爱的喜悦就是产生于此呀。”七月微微笑了:“我想要编这一首舞,但是恩里克很生气,说与其编这种流
行情歌似得东西不如好好编一首传统的Alegrias。这样看起来恩里克真的快变成顽固的老头子了。”
“我讨厌这个歌词。”卡洛斯说。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歌词胸口就会透不过气来。
“那是因为你没有恋爱过。”
“单恋如果算恋爱的话……”卡洛斯小声说。
七月笑得很开心:
“不要每天这么别扭,好好去谈个恋爱啊。”
“那你自己又怎么样?你恋爱经历很丰富吗?”卡洛斯赌气道。
“算是有吧。”七月似乎在回忆什么:“不愉快的恋爱,不过真的很奇妙,明明到头来会跌的满身是伤,但是还是
不后悔恋爱这件事。”
卡洛斯又开始感到内脏似乎搅在了一起,他知道自己不能问,却又无论如何都忍耐不住。
“那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个长得很漂亮但是又很自私的女人。”七月如是说。
果然是个女人。
卡洛斯突然笼罩在了巨大的失望里。
“你呢?你说你在单恋,居然能让你单恋,那是什么样的女人?”七月似乎不打算在说自己的事,而是把话题转回
到了卡洛斯身上。
“不告诉你。卡洛斯漂亮的眉毛皱在了一起。
七月把食指放在卡洛斯的眉头中间。
“所以你才会一直单恋啊,喜欢谁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跟那人坦白才比较有机会吧,你还没接吻过吧?”
“那又怎么样?”卡洛斯瞪着七月。
“哎。这种好事儿当然是要越早知道越好啦,不然浪费生命啊。”七月又带着不正经的笑容:“要不要试试看?”
“哈?”卡洛斯吓了一大跳:“你脑子坏了啊,开什么玩笑啊!”
“没开玩笑呀。”七月说道:“总觉得跟你接吻应该没什么违和感,没有人夸过你长得不错嘛?”
“试就试!”
卡洛斯涨红了脸,七月的心里涌起奇妙的感情。本来是史上最糟糕的生日,突然觉得幸好有卡洛斯。无论怎样要提
出跟男人接吻的要求还是过于奇怪。
我是怎么了。
连七月都不太明白自己,或许是因为心情太糟,谁知道呢。
“不过……”卡洛斯的头低了下去:“关,关灯……”
房间暗了下来,用几秒钟适应这样的黑暗。
“过来啊。”七月朝卡洛斯伸出手:“来我这里。”
声音像浸过毒药一般甘甜温柔。
卡洛斯慢慢走近七月,音乐还没有停,Miguel唱的仿佛是在哀叹他的爱情。
手刚触碰到一起,卡洛斯就被拉进七月的怀中,他的温度比这个热到疯狂的夏天还要高。卡洛斯不由得闭上眼睛。
嘴唇在一开始只是轻轻的碰触,在试探般的碰触之后 ,七月含住了他漂亮的下唇。
“张开嘴。”七月轻声道,他能感觉到自己怀里的卡洛斯浑身因为紧张而僵硬,连这一点都可爱得不得了。
干脆用舌头撬开犹豫的齿列,卡洛斯的舌头胆怯地想要逃走,七月却丝毫不给他任何机会,抱住他的双臂更加收紧
。
突然卡洛斯推开了他,七月脸上满是错愕的表情。
我都干了什么啊。
七月突然懊恼起来,因为自己心情不好而吻了卡洛斯确实是有点过分了。
“抱歉。”七月想要伸手摸卡洛斯柔软的头发却被卡洛斯躲开了。
“我没有生气。”卡洛斯不想被他看见自己的表情:“你喜欢女人吧,还是你其实是对男人也有兴趣?”
七月以为卡洛斯误会了自己,赶紧解释:
“抱歉,我不会再做今天这样的事了,所以你不要担心。”
大概是因为酒吧。
七月本来已经平复的心情又变得复杂,在莫大的空虚感中度过了他第二十四个生日。
“明天去和老师道歉吧。”卡洛斯如是说。
“这件事,我完全不想道歉。”
这件事是七月的坚持,这种坚持是无可改变的,七月的眼里没有丝毫的迟疑。
“我想按照我自己想要的方式跳舞,弗拉门戈虽然受到节奏的限制,但是是自由的舞蹈不是吗?Tarantos其实就是
矿工的反抗啊,我不希望我的舞蹈不自由。”
囚禁和自由并存,这才是七月爱弗拉门戈的原因吗?
卡洛斯什么都没有说,心里闪过隐约的不安,但他并不想要深究。
第二天七月打开柜子的时候看到了那个漂亮的银色MD,他先是考虑了会不会是有人放错了,于是就问了拉斐尔。但
拉斐尔完全不知情,只是说是不是哪个女学生偷偷放的生日礼物。
自从七月开始带班教舞之后,经常会有一群完全不在状况之内的女学生跑来指名要报七月的班,但没有一个人对舞
蹈真正上心,每次七月问她们还有什么问题的时候,她们问出来的问题无非是“老师星座什么呀”,“老师血型呢
”,“老师你除了弗拉门戈还喜欢什么东西啊”,“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七月本身虽然多少会困扰,但还是尽量耐下性子来应付,但恩里克似乎对于这些“不速之客”感到非常不满意。
“你一开始在那么多人里面挑中七月,难道不是因为他脸长得不错嘛?”拉斐尔会打趣恩里克。
但恩里克的不满并没有被拉斐尔的幽默冲淡。
卡洛斯进教室的时候看到七月站在柜子前面,就低着头想要快点走近换衣室。
“卡洛斯。”拉斐尔叫住了他:“你也没看见谁往七月的柜子里放东西对吧?”
卡洛斯吓得身体一颤,手里的袋子差点掉地上。
“没,谁没事往他柜子里放东西啊。”
“嗯,我觉得应该是别人的东西,然后错放在我这里了。”七月困扰地看着MD。
卡洛斯立刻道:
“应该是给你的东西!”
拉斐尔和七月都被卡洛斯的反应吸引了,卡洛斯窘迫地立刻改口。
“那么重要的东西,如果有人丢了的话会来问吧,没问的话不就是给你的吗?”
拉斐尔立刻赞同了:
“我觉得就是这样,肯定是哪个女学生偷偷送的,别说是MD了,谁能送我朵花啊。”
“我先放着好了,过几天没有人来领的话再说。”七月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了:“要是谁送的话也太巧了,我那个前
两天刚好砸了。”
话音刚落,一群女学生就进来了,进来之后迅速锁定了目标七月围了上去。
卡洛斯的脸上闪过了瞬间的失落,但很快被神经质的表情代替了。
里面本应正在上课的教室门突然打开了,门口站的是满脸怒气的恩里克。
“不上课的都给我闭嘴出去!”说完重重带上了门。
女孩子们吐吐舌头对七月道:
“老头子这么凶,要是七月老师你自己开舞蹈教室就好了。”
七月把手指放在唇上,示意她们安静。
“所以你们就不要难为我了,先安静一下,里面在上课。”
卡洛斯轻哼了一声从七月身边走了过去,没想到一把被七月抓住拉进了更衣室。
“生气了?”七月问:“早上没跟我打招呼就走了。”
“没有。”说完卡洛斯就转身离开了。
七月没有再拦他,曾经何时开始就止不住开始注意他的心情,明明只是个19岁的小鬼。吻他的理由当然不只是一时
兴起那么简单,但却从来不敢再往深处想,现在还有更需要介意的事。
想要一个自己的舞蹈教室。
这样的想法逐渐开始萌芽了。
若是有自己的舞蹈教室,卡洛斯会跟他一起走吗?
七月看到更衣室脚下有一张纸,想起来似乎是卡洛斯身上掉下来的。捡起来看是一张收据,银色MD的收据。
七月笑了。
第九章
2010年
睡梦中听到手机的声音,迷糊着向床头柜摸去手机却被碰掉在地上。这回卡洛斯彻底醒了,电话来自郑桐。
“刚才你没接电话,我打去了教室,他们说你在家休息。”
“怎么了?”卡洛斯咳嗽了两声,觉得天旋地转得厉害他想自己大约是感冒了。
“画展,还记得吧?告诉我你家地址,我开车去接你。”郑桐并没有察觉到卡洛斯的异样。
最近一直休息不好,从那个晚上开始,就仿佛是本已强制停止的命运之轮再度开始转动,那份爱是无从封印的诅咒
。卡洛斯知道,如果自己再陷进去一次,直到万劫不复为止都不可脱身。
第一个本能是想要逃。
什么这不是请求你必须要来,去死吧。
卡洛斯心里诅咒着。
“好。”郑桐仿佛是卡洛斯的救命草:“过会儿见。”
佩德罗把表演的三套衣服都拿到后台挂了起来,每套衣服搭配不同的曲式,全部都是西班牙有名的弗拉门戈裁缝专
门定制的。
来宾们入场的差不多了,在表演之前会有一个小餐会。
“佩德罗。”七月对自己信赖的助理开口了:“卡洛斯来了吗?”
“啊,卡洛斯老师的话,还没有到……老师,现在还没到的话,应该不会来了吧。”
七月沉默了半晌,然后突然站起来身朝门口走去。
“老师?这个时间你去哪里啊,你马上就要去致辞了。”佩德罗赶上前。
“我出去一下,你想办法帮我撑点时间。”
七月疾步走向停车场,刚给卡洛斯打电话却怎么也无法接通,于是改拨了娜娜的号码,娜娜懒洋洋的声音在另一段
响起。
“你好,和你说话的是大美人娜娜。”
“叫卡洛斯听电话。”七月失去了平日的基本礼仪。
“七月老师?”娜娜听出了七月的声音:“卡洛斯老师现在不在教室。”
“去哪里了,告诉我详细地址。”
得知卡洛斯去向的七月几乎是怒不可遏了,明明已经警告过卡洛斯的,但他还是选择去了那个什么“听说长得和自
己很像”的那位办的画展。
卡洛斯觉得身体微微发冷,大概是感冒的缘故。他站在画廊中间,郑桐一直在和他解释着作品。
果然是克劳德Z,有两幅他曾经特别喜欢的作品只在画册见过,现在却挂在自己的眼前。
“你喜欢这幅?”郑桐看卡洛斯站在自己的作品《烟》前面看了很久。
“以前在画册上见过,很喜欢。”
画的是一个男人裸体的背影,那男人正坐在高脚凳子上抽烟。脸部是侧面,烟雾缭绕下隐约能看到一张漂亮的脸庞
。
“这画对我来说意义也不同,所以我也没有出手卖过,如果你喜欢的话,等展出以后送你也可以。”
“送我?”卡洛斯睁大了眼睛。
郑桐笑道:
“当然了,有个条件。你要让我画你,就算是以画换画如何?”
卡洛斯正要开口,却被突如其来的骚乱吸引了。
“先生,今天是画展第一天,没有邀请函是不能入内参观的。”
“白琳怎么了。”郑桐听出是自己助手的声音。
那个男人毫不迟疑地走向他们,一把抓住了卡洛斯的胳膊。
“走。”
郑桐在看到七月的脸那一瞬间突然明白了,那就是卡洛斯和他交换号码的原因吧,原本对于自己的长相那么自信,
如今看来似乎是被当成了替代品。
“林墨你有问题!”卡洛斯努力挣脱开七月的手。
“有问题的是你吧,我之前就警告过你,”七月皱着眉头:“你也不想让你这位办画展的朋友难堪吧,闭嘴跟我走
。”
七月强行将卡洛斯拉了出去。
这样的七月是第一次看到,那是完全没有隐藏的巨大怒火。
在车上七月接了一通来自佩德罗的电话,佩德罗显然是着急了,虽然跟来宾都解释了一遍,但七月若是再不出现在
年庆表演上,那就真的完蛋了。
“我在路上,十分钟后你在后台等我。”七月交代完就把便携耳塞用力扯去了。
“停车。”卡洛斯冷冷道。
“你老实一点,你以为我不敢绑你?”七月冷笑:“啊,是啊,放任你变得这么骄纵任性我也有责任。”
“你敢。”卡洛斯狠狠盯着七月。
七月一个急刹车,将表演用的长领巾扯下,粗暴地拉过卡洛斯的双手。卡洛斯想要反抗,但是感冒让他的体力显然
处于下风,才反抗几下双手就被死死绑在了一起。
“还想干什么?”七月喘着气,继续开车:“想跳车就把你的脚也捆起来。”
卡洛斯不出声了,他知道七月是认真的。
几乎是用拖的方法把卡洛斯带进后台,佩德罗看到眼前这一幕吓得目瞪口呆。
“佩德罗!”七月把卡洛斯扔到椅子上对佩德罗道:“给我看着他,他要是跑了你明天就给我交辞呈。”
“老师,”佩德罗的脸都快绿了:“虽然你们两个关系不好……这算是绑架吧?”
七月并不理睬佩德罗的话。
“拿新的领巾和西装过来。”
七月重新换上了衣服便走了出去,他将会开始致辞,揭开四周年庆的序幕。
佩德罗看着卡洛斯叹气:
“卡洛斯老师,抱歉,我们老师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不用道歉,不关你的事。”卡洛斯淡淡道。
“我打电话给娜娜,让她过来会比较好吧,您先忍耐一下。”
“把我的手解开。”卡洛斯向佩德罗提出了要求。
佩德罗一脸为难,他既不想要帮着七月一起“绑架”卡洛斯,也无法抗拒七月的要求。
“我不会跑的,你把我的手解开。”
既然卡洛斯这么保证了,佩德罗也只能半信半疑地解开了卡洛斯手上的领巾。卡洛斯果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只是
走向舞台方向,找了一个可以看到舞台的地方站住了。
佩德罗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打电话通知娜娜,这算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折中方法。
七月又变回到了那个一直带着微笑的亲切男人。他站得很直,舞台上黄色的光线柔和打在了他的身上,照出了一圈
温柔的光圈。
“我尽量简单说两句,免得坏了各位的兴致。开办属于自己的弗拉门戈工作室是我长久以来的梦想,工作室也经过
过艰辛的时候,我一开始并不知道我们能好好地撑四年。”七月微笑了一下继续道:“我并不喜欢定下跳舞的规矩
,这四年来我想的只有一件事,每一个来七月工作室的学生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弗拉门戈。今晚我也会以我自己的
方式演绎三首曲子,若是在座的有人能明白我的心那就再好不过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以为这是七月一贯玩笑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