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洞庭湖水声——僖瓜团子

应樊均盯著他半晌，忽然笑了：“算了，不吓唬你了。贺亭甫和我私交一般，我们也没认识多久。前两天去他们国

都转了转，被他逮住了，托了我这一桩事情。似乎也不是什麽见得了光的事，他好像也是太急，才找了我。似乎没

旁的人知道。你放心。”

乐无忧也盯著他看。没有说话。

应樊均手指倏然在乐无忧的脸颊上滑动。他突兀地想起“肤如凝脂”这个词语，不知怎麽，脸上微微一红。阳光下

没有人看见。

乐无忧猛地往後退了一步。

“你……为什麽……不告诉他？”

他讷讷地。

应樊均随意瞟了一眼指尖，片刻道：“说了也没什麽好处。”

乐无忧睁大眼睛：“他就没有给你许什麽好处？”

应樊均看他一眼，似笑非笑：“怎麽，你还想要他给我好处？是巴不得回到他身边呢？”

“不是！我……我……”乐无忧又往後退一步，“我……”他别过脸，突然冒出一句：“应樊均，你错了，我不是

他要找的人。”

说完一转身，往屋子里跑去了。

应樊均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扑哧一声，大笑了出来。

陵安擦著汗珠跑过来：“皇叔，什麽事情这麽开心？”环顾一周又道：“阿忧呢？”这小姑娘也很自动自觉把称呼

变得亲密了。

应樊均呵呵笑著，摇了摇头。

“皇叔，你这件衣服挺好看的。”小丫头忽然又眼馋地咬著指甲看应樊均的短袖T恤。“我也想要一件短袖的。”

应樊均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想吧，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家，让你在这儿打球已经不太合规矩了，还想著这些赤身露

体的衣服？做梦。”

陵安做个鬼脸：“皇叔，你就是阿忧说的那种顽固不化的死老头。”

应樊均感兴趣道：“你们阿忧……还说了什麽东西？”

“阿忧说的可多著呢。”陵安道：“他说，女孩子不仅能穿男人穿的裤子，女孩子也能穿裸胳膊大腿的衣服！这叫

做女性权力的解放。哼哼。”

“哦？”

陵安小鼻子一翘一翘的，好像这些豪言壮语全都是她说的：“阿忧说，他脑子里还有许许多多女孩子能穿的衣服，

只是这里的人都太保守，不许女孩子露这边露那边，美丽的身体都展现不出来。”

应樊均一笑：“行了，这种话你也就在我面前说说，如果说出去你和吴忧可都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陵安道：“母後和皇兄也很喜欢阿忧造的衣服！”

“那是因为这些衣服虽然新奇，却没有不合礼制的地方。”应樊均刮了一下陵安的小鼻子：“说了这些你也不明白

。我也知道吴忧想要靠这些衣衫赚钱，但是……呵。还是太早了。”

陵安歪歪头，不明白应樊均说的什麽。

“还有呢？他还说了什麽？”应樊均觉得这小丫头很有培养成暗人的潜质。

“恩……”陵安咬著手指：“阿忧一直都说日子很无聊。虽然他习惯了。他说有时候会想弹琴，但是不是古琴，是

一种叫做什麽吉他的东西。哦，他还教我们下跳棋！”

“吉他？跳棋？”应樊均眼睛亮了起来：“是什麽？”

“房间里有跳棋，我带皇叔去看。”陵安抓住应樊均的手，要往房间里带，突然管家匆匆地走了过来，低声道：“

王爷。”

应樊均站住身子，道：“怎麽了？”

“王爷，有士兵说海岸边有一艘海船搁浅。”

“海船搁浅？让负责官员去管理就是了。告诉我做什麽？”

“恩……”管家面露难色：“王爷，那艘海船上的……似乎是海外的人。”

应樊均疑惑地皱眉：“海外的人？”

“是，他们长得高鼻深目，金发蓝瞳，妖怪似的，把百姓都吓得不轻。有官员前去喝问，却语言不通，但那些人都

表现的十分骄傲，似乎是什麽贵族之类。”

“哦？”应樊均有些感兴趣了：“呵呵，高鼻深目？我记得草原人也长得和我中原人不太似，也许也是草原那边来

的人。只是乘著船……”他又是一皱眉：“不过，言语不通。这可怎麽交流？”

“皇叔皇叔，什麽，有妖怪吗？陵安也要看！”陵安忙扯住应樊均的衣服。

应樊均忙道：“陵安，皇叔有正事做，你留在这儿乖乖的。”

陵安嘟起嘴，很不高兴。

管家低声道：“王爷……”

应樊均到：“行了，我换件衣服就去。”他低下头忽然看见自己衣服上绣著的几个硕大的奇怪文字，脑子里灵光一

闪，乐无忧曾经说这是海外国家的文字，莫非他会这些海外国家的语言吗？

他走到乐无忧那间房，推门进去，无忧这厮窝在床角落里，蜷成一团，像是在睡。

“吴忧，醒著吗？”

乐无忧不回答他。

应樊均觉得好笑，摸著下巴淡淡道：“恩，这样吧。如果你想要我替你保守这个秘密，你就要帮我做事。”

乐无忧立马一骨碌爬起来，瞪圆了眼睛看著应樊均：“什麽事？你要我做什麽事？先说好，我脑子还可以，但是体

力就不行了，你不会叫我做什麽体力活吧？”

“行了，我知道你有几两重。”应樊均挥挥手：“换一身衣裳，等一下我派人来接你。”说完转身出门。乐无忧坐

在床上，茫然地摸摸脑袋。

“哦。对了。”应樊均忽然又折回来：“听陵安说你又给她做了什麽玩具？”

“恩……”乐无忧呆呆道：“因为陵安觉得总是跑来跑去很累，她是小孩子，我就做了跳棋给她，规则很简单，陵

安蛮喜欢的……”

“那行，等这一趟事情办完了，回来你给我看看。”应樊均冲他笑笑，抬腿走人。

006

乐无忧听话地换了一身衣服，是应樊均拿给他的，很华贵的宝蓝色长袍，腰间束一条深青色玉带，头上没有束冠，

只用简单的簪子束起。一开始乐无忧觉得男人在头上插根簪子很奇怪，但是杭魏却盛行此风，觉得这样随意风流。

管家过了一会儿果真来引乐无忧前往应樊均的书房。无忧的小院子在王府极偏僻的角落，他又足不出户，王府里还

真没几个人认识他的，一路上丫鬟们都拿好奇的眼光打量他。乐无忧向管家询问道：“丁伯，王爷叫我有什麽事呢

？”

管家道：“老奴也不甚知，吴公子到了地儿王爷自会说明的。”

从管家嘴里撬不出什麽消息，让乐无忧颇为气馁。

一会儿到了应樊均的书房，管家告退，乐无忧推门进去。应樊均换了一身白色的长衫，愈发显得人温润如玉，一看

就是个谦和君子。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美男子确实很多。

他站在书桌後，桌前还立著一个青年，眼睛圆圆的，看见乐无忧进来，两道眉毛上挑道：“你是谁？”

他的表情活泼生动，应该是个很机灵的家夥。

“我叫吴忧。”乐无忧道。

“我叫他来的。”应樊均开口道：“吴忧，认识一下，这位是我朝宰辅的公子，名叫卢鸿，因为喜爱新鲜事物，对

你肖想很久了。”

啊？乐无忧呆了一下。

应樊均看著他一瞬间呆滞的脸不由好笑，道：“开玩笑呢。”

卢鸿不满意地道：“王爷，你怎麽这麽说我，虽然我是叨念吴忧很久了，可是我对男人没有兴趣。”

乐无忧听明白话，不由有些不好意思：“王爷，你又捉弄我。”

应樊均笑道：“叫我什麽？”

“……樊均。”

“行了行了。”卢鸿在一边似乎受不了的嚷嚷道：“你们两个不要眉来眼去的了，快快一起去驿馆，那些海外来客

已经被安顿在那边了。”

“海外来客？”乐无忧精神一振。

应樊均道：“是，今早有艘海船搁浅，穿上都是些金发碧眼的怪人，应该是来自海外，只是言语不通，无法交流。

”

乐无忧瞪大了眼睛。金发碧眼的海外来客？我靠，不要告诉我这个时候欧洲那里已经开始大航海时代了。这里虽然

和中国古代不尽相同，但是此时应相当於宋朝时期，宋朝就已经开始航海冒险的欧洲……

不对啊？！连马可波罗都是元朝才来中国的啊？！

乐无忧的脸色一连变了几遍。应樊均看在眼里，心里愈发觉得这个少年十分神秘。他身上曾经中的昙香一毒，想必

就是津梁国太子贺亭甫所种，只是不知他们两个之间究竟是什麽纠葛，那次贺亭甫拜托他寻人，言辞虽然闪烁，表

情却真挚，眼睛里全是掩不住的思念和悲哀。

应樊均并不介意同性间的感情。事实上杭魏国上流圈子里娈童风也挺浓厚的。但是乐无忧实在不像是一个娈童，他

虽然有时候迷迷糊糊，但仍能看出来，是一个聪明并执著的人。

还有他造的这些东西……这麽多新鲜玩意，他是怎麽想出来的呢？

应樊均道：“吴忧，你想到了什麽？”

“恩？”乐无忧回过神来，忙道：“没什麽……我……我……”他挣扎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我想……也许我

可以试著听懂他们说的话。”

“哈？你是说真的？”卢鸿顿时兴奋起来，猛地抓住了乐无忧的肩膀摇晃：“你能听懂他们说什麽？你确定吗？哇

，你真厉害，樊均也厉害，随便在路上捡个病人就能听懂那些怪人讲的话……”

“咳咳。”应樊均在一边咳嗽了两声，走过来拍掉卢鸿放在乐无忧肩膀上的爪子，道：“吴忧，你确定你能听得懂

吗？”

乐无忧看向他：“你把我叫到这里来，不是也是因为猜我能和他们那些人交流？”

“……对，我是这麽想。”应樊均笑了起来：“行，既然你也承认了，那我们就去驿馆吧。”

应樊均做事倒真的是雷厉风行，一听乐无忧说自己也许，只是也许，能够听懂那些海外来客的话，就马上命人牵马

来，三个人上马往驿馆而去。

这还是乐无忧头一回在这个城市的街道上奔驰。广州正是杭魏的都城，虽然地处南疆，古书里记载这些地方都是瘴

气四溢，京城官员流放总是流放到这边，但在杭魏的治理下却是欣欣向荣，完全是繁忙大都市的样子，和长安也不

遑多让。

应樊均见乐无忧不停把好奇的目光投向四周，笑道：“如果你喜欢，有空了我陪你出来逛逛如何？”

乐无忧忙道：“这怎麽可以，你是同王嘛，平时那麽忙，我可以一个人出来的。”

应樊均道：“没关系啊，就当做是放松。”

乐无忧看看他，应樊均回他一个天真无辜的笑脸。卢鸿骑在马上在一边暗自扶额，应樊均什麽都好，就是有时候喜

欢耍人，看上去乐无忧应该是他最近看上的玩具。

乐无忧还是推拒，应樊均只好罢休，但他到底有没有真的罢休就只有老天才知道了。

很快到了城西的驿馆。三人下马，应樊均一马当先，走在前头，驿馆里迎出来一个官员，点头哈腰地将三人迎进去

。

“人呢？”应樊均问道。

官员道：“回王爷，人都安顿好了，就放在南边的空院子里，只是他们都不大安生，一直吵吵嚷嚷，不知在说些什

麽。”

“恩。”应樊均点点头，几人迅速到了那个院子。

院子里正站著几个身形高大的金发男子，皮肤白皙，鼻子高挺，都是罕见的美男子。只是身上穿著的衣服破破烂烂

，好在有斗篷披著，在比较保守的中国古人眼里倒也不会太过伤风败俗。

应樊均三人一到，那些外国人看出来应樊均应该是这里主事的人，当先一个英俊的碧绿色眼珠子的男子立刻热情地

走上前，握住了应樊均的手大力摇动：“Ciao Ciao！Ciao Ciao！”

……咦。

乐无忧愣了一下。

应樊均回头看乐无忧：“他说什麽？”

“他说你好……”乐无忧有些呆。他失算了。他都没有想到，这些横跨大洋而来的人还不是英国人！居然是意大利

人！

……失态。

愣了两秒锺，乐无忧马上又振作精神。其实来的是英国法国意大利都无所谓，他上一世久居高位，精通四国语言，

今天就是他大展拳脚的时候了。唯一缺憾是中世纪的欧洲语言和後来不大相同，但交流也是没有问题的。

乐无忧整整衣服，上前摆出十分专业的微笑：“Ciao，Di dove sei？”（你好，你们从哪里来？）

*注：因为俺真不会意大利语，之後的意大利语对话自动升级为伟大的中文OTL……

007

那头领明显的一愣。然後顿时大喜过望，大声叫道：“感谢上帝！你会说意大利语？”

“一点点。”乐无忧耸耸肩：“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哦！抱歉！”那头领道：“我叫做安东尼?迪?卡布利欧，来自意大利威尼斯。您好，神秘的东方国度的少年，不

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知道你的名字？”

说完拿起乐无忧的右手，在手背上轻轻一吻。

周围人的脸刷的全黑了。

乐无忧尴尬：“这种礼节……是对女士做的吧？”

安东尼眨眨眼：“啊，一时情不自禁。”

乐无忧黑线。这是什麽狗屁理由！

应樊均把乐无忧一下子拉到身後，沈著脸道：“你们说了什麽？”

“呃。”乐无忧摊手道：“他说他叫做安东尼?迪?卡布利欧，从意大利的威尼斯而来。听这名字应该是个贵族。没

事的。”他拍拍应樊均的手，浑然不觉这个动作是何等的逾越，又上前对安东尼道：“我叫吴忧。这位是应樊均，

这个国家的王爷……恩，就好比你们那里的亲王。”

“哦！”安东尼大喜，顿时握住了应樊均的双手：“亲王殿下！您好！我们有救了……恳请亲王殿下将我们送回威

尼斯！”

应樊均看向乐无忧，无忧如实翻译。

“你们要回那个什麽……威尼斯？就是你们的国家吗？”应樊均皱眉道。

“对对对！”安东尼道：“我们一行人从威尼斯出发，原本只是想去别的临近的几个国家做些交易，没想到遇到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