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犹豫,碧衣点下头,“如果真到了那种地步,那我宁可永远放弃自由之身,成为下任海语者为这片海域而活。
”
莫宇哥哥,我真的想,再争取这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的机会……
也算是,让我彻底放弃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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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呜!”
月下正将筷子往嘴边送,却被莫宇一口咬住。
就着月下手中的筷子,莫宇心满意足吞掉美食,末了还意犹未尽舔舔筷子尖,退回去时笑得一脸无害,“月月,别
光顾着喂我啊,你也吃!”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厚脸皮的家伙!
玄儿气得七窍生烟,及时扑上去霸住莫宇面前没动过的碗筷,转对月下道,“主人!这里还有干净的!”
“喂!小臭猫你什么意思?是说大爷我不干净?”莫宇危险地眯起眼,玄儿毫不惧怕,这回它可是理直气壮,怎么
说也是臭男人明着来打歪心思,它想自己绝对有责任扞卫主人的“纯洁”!
九曜看他们互瞪,不明白一双筷子何以会引发一场战火,而月下则拿着手里被“污染”的筷子直皱眉。
当然最终没有悬念的,还是据理力争又宠冠第一的玄儿获得胜利。
莫宇苦着脸接过月下递来的筷子,心里反思间接接吻的策略为什么会被识破,他还以为好不容易月下跟自己言归于
好,应该对这种小小的浪漫暗示含羞接受才对啊!
好吧,他承认自己是做白日梦了。
不过小插曲过后,众人还是美美享受了一顿丰盛晚餐。
玄儿完全撑得动弹不得,月下边笑它嘴馋边替它顺气;九曜因为对海产兴趣不大,倒没吃太多,不过因为担心去闵
钟山路上自己会紧急关头出状况,所以早早便上床躺着养精蓄锐去了;莫宇算是一群人里最有活力的一个,此刻闲
来无事抱胸站在月下身边,有一句没一句打趣玄儿。
小家伙开始还努力回嘴,但渐渐的,好胜心被饱食之后自然而然的睡意盖过,玄儿嘴里叼着月下的袖边,不一会儿
功夫便完全坠入梦乡。
小心抽出自己衣角,月下想了想,起身将莫宇拉至一边,压低声音道,“刚刚吃饭的时候,碧衣都没有过来,你去
看看她吧,我担心她出事。”
莫宇倒没太在意这个,但既然月下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置之不理。
“替我们谢谢她招待,还有……”月下道,“别忘了好好告别。”
“放心,”莫宇正掀开帘子,回头对月下展开一个大大的笑脸,“我知道该怎么说,而且这是月月的吩咐,怎么也
得做到完美无缺才是?”
月下微一颔首,便见莫宇闪身出去。
在原地站了片刻,月下才要往床边走,却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身子不受控制般一阵战栗,某种怪异的感觉隐隐约约
在体内浮动开来。
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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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碧衣,我先回房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该说的话都已说完,莫宇决定告辞。
“嗯……”
听见碧衣含糊的回答,莫宇不由皱了皱眉,似乎从刚刚开始,这女孩就一直心不在焉,虽然没有抬头看他,但他却
能感觉她眼神始终密切关注着自己一举一动。
被那古怪的目光盯得心里发毛,莫宇觉得不太舒服,转身就要走,碧衣见状终于着急,赶紧又唤住他,“莫宇哥哥
,等一等!”
莫宇回头,已经将草帘拉开一半的手并不放下,“还有事么?”
碧衣神情不知怎么突然变得焦躁,支支吾吾答不上话来,正当莫宇快要不耐烦时,碧衣眼中突然一亮,看到莫宇腰
间别着的那条珍珠项链。
“莫宇哥哥,我上次说好要教你雕刻珍珠的,明天你们就要走了……我……”
那双清澈的水蓝色眸子盛满期待,小心翼翼十分胆怯,莫宇觉得碧衣几乎是在乞求自己,又一想到月下的嘱托,莫
宇无奈摇了摇头道,“好吧,不过珍珠项链雕刻了会好看吗?”
碧衣见莫宇又走回来,心中立时松了口气,紧张感也同时节节攀升,莫宇看她脸上浮起晕红,装作不知,又问,“
我只是在上面雕字,会不会简单一些?毕竟时间不够,我得早点回去。”
“嗯嗯!”碧衣连声应道,“雕字很容易的,莫宇哥哥这么聪明,一定能学得很快,就这样……”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莫宇掌握大致技巧,心里略一寻思,决定在珍珠项链上雕刻一句话。
这句话很短,莫宇就算极其认真谨慎,一笔一划都要琢磨许久,到最后雕完也不过才用了半个时辰。
“哈哈!大功告成!”莫宇小心托起项链,将那几粒雕了字的珍珠捏在指尖细细揉捻,字迹浅淡,掩在珍珠莹润的
光华下几乎看不出是什么,莫宇自己默默将那句话念一遍,心里甜得快要沁出蜜来。
不过,要怎样才能让月下戴上而且取不掉呢?
“对了碧衣……”
莫宇甫一回头,便被眼前情景吓了一大跳,赶紧转过脸,迈步要走,碧衣却已经迅速从后缠上他,一双光溜溜的玉
臂紧紧箍住他腰腹。
脊背密实贴靠着的,是属于少女特有的柔软香馥,莫宇反应过来,却瞬时浑身僵硬,丝毫没有热血冲顶的感觉,只
在意识到发生什么事时,觉得心头一阵阵转冷转寒,“碧衣,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女孩子应该懂得自重吗?”
“莫宇哥哥……”少女的声音带了哭腔,莫宇听出来,她明显也觉羞耻,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做出这种自我贬低
却又毫无意义的举动。
他已经明白告诉她,他喜欢着月下,想要的人也仅有月下,那她就应该明白,就算她再美,再温柔,再真心,甚至
不顾矜持与自尊主动引诱他,也只能是徒取其辱。
“碧衣,你到底……”
听着身后断续的哽咽,莫宇话至一半,突然想到什么,脑中轰然大震,声音蓦地寒冷,“你敢这么做,难道是早有
准备?”
果然,少女的身子明显颤了颤,哽咽声顿住。
心头霎时涌起不祥的预感,莫宇不知怎么就联想到月下,再顾不得那许多,使劲挣开碧衣手臂冲出帘外。
飞也似扎进三人合住的客房。
九曜和玄儿都安稳睡着,但是却独独少了那一个人。
心脏狠狠揪紧,莫宇返身往碧衣住的地方游去,刚到门口,便撞上穿好衣服出来的碧衣,焦急与愤怒几乎湮灭了莫
宇理智,他一把扯过碧衣手臂,拉近她质问道,“你究竟做了什么?”
眼泪凝在眼眶打转,却迟迟不落,碧衣被吓住了,她从未见过莫宇这样的表情,隐约泛红的眸子笑意不再,全都被
愤恨占满。
手腕也被掐得生疼,仿佛要折断一般,碧衣胆怯地退后,却又被紧紧制住,莫宇大声吼道,“你究竟对月月做了什
么!”
声音颤抖得厉害,莫宇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爆炸了,但碧衣心里又是害怕又是后悔,根本说不出话来,莫宇咒骂一
声,再也等不及,狠狠甩开她径自游出去。
碧衣看着莫宇逐渐被黑暗吞没的身影,手腕的痛一直蔓延到心底。
默默蹲下身,碧衣埋首双膝,眼泪抑制不住悄然滑落。
·十章:绮梦
无论月下身处何地,莫宇总能找得到他,这点似乎从很久以前,两人都还是孩子的时候,就已经被证明过许多次。
幼年的月下孤僻好静,总喜欢找奇奇怪怪的角落躲起来做自己的事,而莫宇就是他们之间,一次又一次捉迷藏游戏
的胜利者。
而此时此地,也不例外。
“月月?”
繁星遍地,开得皎洁,露华如坠。
莫宇靠近月下,骇然发现他整个人缩成一团,蜷在一个硕大的水泡里,似乎有些呼吸困难,一直急促喘息着,双手
按在胸前,死死揪住衣襟,指节青白,脸色绯红,紧闭的眼掩在几缕垂落的发间,睫毛不停抖动,嘴唇泛起不正常
的妖艳,衬着与雪衣无二的肤色,看起来羸弱而无助,却赫然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莫宇有一瞬间的愣神,但他马上反应过来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看月下迷乱的样子,他已经猜了个十有八九,
碧衣之所以敢对自己做出那么大胆的举动,果然是早有准备,而她的目标当然不会是月下,看来应在什么地方出了
差错……
猛然想起晚餐时,他跟月下对换了筷子,问题就出在那里!
本来应该在自己身上发作的药,阴错阳差到了月下身上……莫宇脸色一沉,原来如此,碧衣居然不惜以清白为代价
,想诱使他做出对不起月下的事!
咬一咬牙,莫宇决定无论如何必须先将月下带回去,碧衣既然下药,那就该有解药。事不宜迟,莫宇抬手正要靠近
月下,却在即将触上那层水泡时突觉掌缘一阵麻痛,随之身子蓦地一轻,整个人被一股莫名大力掀开去数丈之远。
“……”
仿佛感受到什么,月下深埋的脸庞微微抬起,黑眸潋滟,不复清明,此时有种蒙蒙潇潇的淡雅,宛如秋水而至时,
寂寂空空的落寞,惹人心怜。
莫宇重新游过来,便望进这样的一双眼睛。
隔着那层清波流转的水膜,本就朦胧的视线愈发显得渺远,莫宇想,自己一定是被这虚幻的光影所迷惑了,否则他
怎会觉得,月下看着自己的目光那般柔软,柔软到好似含着脉脉温情。
柔软到……他错觉,自己就是月下三千红尘里寻寻觅觅的那一瓢弱水。
勾了勾唇,莫宇笑容却隐含惨淡,繁华落尽,他知晓错觉非真,至少现在,错觉仍只是错觉。
“月月,是我,不要担心……是我……”
水泡里隐隐约约光华流转,月下仍旧愣愣坐着,毫无动作,莫宇屏息等待,他不能确定月下是否将自己的话听进去
,也不能确定在这种时候,月下潜意识筑起的防护墙是否会愿意为自己卸下。
已经不能再拖了,这种药也不知会对身体有什么损害,莫宇心急如焚,然而,等待的结果却让他彻底失望。
月下眼神几番徘徊,最后终是重新缩了回去,水泡里薄雾乍起,莫宇眼看就要看不清月下,心内顿时又气又慌,还
没仔细想过,便伸手朝那水泡猛力拍去,然而出人预料的事就在此刻发生了
莫宇掌心金光骤亮,比在居繇那时还要绚烂夺目,眼看那光罩就要朝月下兜头覆去,莫宇大惊失色,赶紧握拳收掌
,并和身扑向月下。
哗然一串清脆声响,水泡被金光击碎,散在海波中融漾,很快便合为一体。
等莫宇回神时,那让他担惊受怕的人,正被自己牢牢缚在怀中。
“看我真该死!这么莽撞,月月,还好没伤到你。”莫宇正要抱着月下坐起身,却忽觉胸口一沉,月下竟然紧紧贴
上他,身子无意识轻轻磨蹭,敏感处偶有相触,莫宇只觉大脑一白,惊得魂飞魄散。
好半天,莫宇才找回凌乱的思绪,一翻身将月下压住,控制他四处点火的动作,“月月,你清醒一点,我……总之
,我先带你回去……”
话虽如此,但怎么带还是成了问题,更何况,心上人魅惑情动的模样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到的,莫宇勉强说完这
些话,已经像用尽全力,口干舌燥难以自持,只想先别开眼。看来,需要冷静的人应该是他自己才对。
“热……”
月下已经失了神智,沙哑的声音带出几声呢喃。
身体深处陌生的火焰烧得他头昏脑胀,刚刚在水泡清凉的包裹中尚还略有纾解,但现在,抱住他的人身体也很热,
让他觉得矛盾,一面想挣脱,一面又觉舒服,似乎这才是能真正缓解痛苦的良药,让他无意识更加靠近了磨蹭。
然而,那怀抱刚刚还紧紧贴着他,现在却僵了僵开始后退,似要避开他碰触,月下顿时焦急不已,紧跟着贴上去。
可怜莫宇拼命忍耐,此刻一见月下水光盈盈的眸子,那略带嗔怨的、欲语还休的迷蒙和被欲望熏染得幻魅的眼神…
…
这最最天然的反应不加掩饰,让莫宇大半理智都落荒而逃,丢盔弃甲。
“月月……”
紧紧抱住月下,莫宇细碎地亲吻他颈侧,在那优美的锁骨上留下串串桃红的印记,白衣在月下难耐的挣动中逐渐褪
去一半,莹润肩头映着水光,蔓生薄晕,美得不可方物。
莫宇撑在上方,一手勾勒月下微微仰起的下颌,温腻的触感吸着他指尖,流连。
爱一个人总是自私的,莫宇知道自己既不是圣人也不是柳下惠,更何况,心上人如此单纯洁净,每一丝吟哦,每一
声呢喃,都撩拨着他心底深处那叫嚣着掠夺的神经,亦将渴望的心情攀升到了极致。
“月月……告诉我,我是谁?”
轻轻吸吮那柔软的耳垂,莫宇低声询问着月下,微带喘息的嗓音沉沉郁郁,仿佛浓香醇酒,其名,醉生。
早已丧失思考能力的月下,仿佛不满于莫宇浅尝辄止的碰触,微微扭动着身子,一手不住挥动,却被按下,重又压
在繁星花丛中。
“在你眼里,我是谁?”
莫宇不肯放弃,勉力压制体内翻腾的火,固执地逼问月下,那饱受折磨的人半张着嘴唇,吐出难以自抑的破碎呻吟
,雾蒙蒙的眼失神地睁开又闭上,这举动无助地重复,让莫宇看着心疼。
“月月,我也好想吻你,想得快要发疯,你知道吗?”
额头,鼻尖,眼睫,下颌……
却独独没有嘴唇。
“月月,说起来也许你不信,其实连我自己也不相信,明明我一直觊觎着你的初吻,甚至从前就经常趁你睡着偷偷
亲你,但却从来没有一次,我吻过你这里。”
好像有些气闷,莫宇手指轻揉月下嘴唇,那因着药力而比往常红艳的花瓣愈加充血,妖娆的颜色堪比花期正盛的蔷
薇。莫宇想,也许那唇的的确确就是一朵带刺的花儿,否则他怎会看着望着想着,却总也不敢僭越一步摘取下来。
月下自然不知道莫宇想什么,只觉唇上那动作十分恼人,想要避开,却又被紧紧跟上来,无意识中,月下张开嘴。
指尖突然被含进一个温软湿润的空间,莫宇猝不及防头脑一烫,好半天才暂时控制住下腹那团热气,手指却已经自
作主张在月下口中与那滑腻小舌嬉戏起来。
“月月……月月……我快忍不住了……”
一手从月下敞开的襟口探进去,莫宇却在此时停住动作,并不再深入,他知道,自己的举动其实与饮鸩止渴无异,
到这种程度若还想刹住车那只能是难上加难,但他管不住自己的行为,所以,只能寄望于脑中还未彻底失去的理智
。
“月月……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你现在眼里看到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