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儿个把你的想法递个折子上来。”
“是。”凤三脸上不动声色,连忙低头行礼。
凤王身侧的凤后与身坐太子之位的凤云天,两人的脸色稍稍一变,随即都恢复了正常,除了楚云墨好奇的抬头时正好看到,可能谁也注意不到吧。
而萧庆博却是脸上露出一抹深思,似是若有所思,又似是什么都不在意样,让楚云墨更是感觉这萧国的太子绝对不像他表现的那样只是普通的一国翩翩太子的风范而已。
“行了,今天是上元佳节,我们总是像往常一样的吃菜喝酒然后散了,这也没什么新意,这样吧,上次岁节时,我看到你们玩的接诗的游戏很有趣,那我们现在就来猜猜灯谜吧。”凤王脸上带着笑意静静的说,接着手一挥,一群内侍连忙过来,把各个桌子重新摆过。
于是,殿内中间变成了一片的空旷,空出了大约有二三十米的空地。
其他的内侍开始陆续的把一排排挂着各式精巧花灯的架子摆在了空地上,一时之间,原本就华丽精美的鑫华殿更是被各色彩灯映得如被彩虹映照一样,绚丽非常。
等各种花灯架子固定好后,其他的内侍纷纷行礼离开,只留下了两个年纪比较小的内侍站在离架子约两米的地方,每个人的身边有个比较小型的灯架,上面也有各种花灯,想是有什么其他的用处。
凤王先是看看身畔的凤后,凤后正带着笑容静静的看着凤王。
“凤后,你说,这个游戏应该怎么玩为好呢?”
“但凭王君的心意就是。”
凤后温而婉约的样子深深让人心动,难怪有人传说凤王迟迟没有将戚妃服正就是因为对凤后的一丝迷恋恩情。
“那这样吧,”凤王饶有兴致的从皇座上站起身走到花灯的架前,众人连忙排成几排站好,凤王绕着架子转了转,转身看向身后这群年轻的脸庞,眼神略过了人群中的楚云墨,不动声色的一笑,让楚云墨在心底里直冒凉气,直觉告诉他,这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拿个沙袋来!”
一个内侍匆匆走出鑫华殿,不多时就拿了一个小孩子用来玩耍的五彩沙袋。
“大家就用这个沙袋在离花灯架十米的地方投到花灯架前,这里的花灯每个都有一个迷题,猜中者有赏,至于猜不中的,就要罚了。”凤王说着晃了晃手里的沙袋。
在场的都是世家公子,又都有着年轻人爱热闹的性子,虽然说深宫中能少事非就少事非,但是都是少不更事的年纪,一看到凤王带着玩乐,早就把平常的礼仪扔到了一边。不知是哪里的公子率先开口询问了起来。
“那赏什么又要罚什么呢?”
“哈哈。”凤王开心的笑了起来,显然对有人回应他的点子感到很满意。
“这赏嘛,当然是看看这人的资历与学识是否担当得了重任,再不济,本王最少也会赏他个温泉泡泡,当然了,如果罚呢,这就要看他认哪种罚了,文罚呢,自然是吟诗作对,书棋琴萧,表现一下了,这武罚嘛,可能就是苦役衙差,庭院打扫了,总之呢,这赏呢我会把赏的方式写在纸阄上放在一个盒子里让应该赏的人自己选个纸阄,罚也一样,也是把写着罚的方式的纸阄放在一个盒子里,也是被罚的人自己选一个,碰到哪个就是哪个。好了,现在呢,我们来点算一下一共这里有几人,每个人发一个带着数字的纸条,让凤后来抓,看看谁应该来丢沙袋。”
众人一听都说有趣,一群少年青年都是锐气难掩的开始磨拳擦掌的准备表现自己,没办法,一群没受过挫折的孩子自然是对自己的才学有着非比寻常的自信了。
楚云墨慢慢的向后移动身体,尽量的把身体向后挪,不想让任何人注意到他,因为他无论怎么想,这猜灯谜不是个好点子。
很明显的,凤王根本就是有意在年轻的世家公子选出一些人来担以重任,而且很明显的是想让凤三开始挑兵买马,如此明显的偏心,这太子一定也是在磨拳擦掌的想大展身手,从刚刚他的眼睛的亮度就能看得出来。
既然如此,他还是老实的向后靠吧,反正现在不管他愿意不愿意,他都是凤三那边的了,也不知道这选择是福是祸,不过本来就没有人给他选择的机会就是了。
想到这里,楚云墨又努力向后退了三大步,再一看,自己已经几乎是在人群的最外围了,不行,这样也有点显眼的感觉,又向前挪了小半步,直到把自己不是很高大的身影隐在人群里,他才有些放心的吁出一口气。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如果是有心想注意他的话,就算他隐藏的再深,那个人也一定会一眼就注意到他。
没有任何的理由的,他就在人群中却又如此的让人一眼就看到他,也许这就是一种孽缘吧。
一身金色宫裙的凤后雍容华贵,莲步轻移的走到了空阔的大殿中央,从内侍手里的纸条中抽出了一个,递给了凤王。
凤王展开了纸条,轻轻的念出了数字。
“33”
“呀,是我!”一个清亮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一个一身淡银色的儒士装扮的少年从分开的人群中走了出来。
俊秀的脸上带着笑意,这是吏部副侍陶博的小儿子——陶君含,很不巧,正是楚云墨的损友之一。
楚云墨瞪大眼睛看着陶君含笑嘻嘻的走出来,这个家伙,从哪里蹦出来的,不是说出门访友去了?不是说不回来过岁节了?那他现在看到的是游魂?
像是感应到了楚云墨的惊讶和视线,陶君含转头用眼角淡淡的撇了楚云墨一眼,唇角的笑意渐深。
一直大步走到了凤王的身边,陶君含含笑的对凤王轻轻用手一揖行了个平身之礼。
“陶君含见过凤王陛下。”
“免了。”凤王轻笑着把手里的沙包递了过去。
“素闻陶博的小儿子自小就惊才绝艳,当年整个!羽城(陶君含自幼体弱,一直在!羽城长大学习,十六岁后才回到了飞羽城)都无人能敌,今天我到要见见是不是名副其实了。”
“凤王缪赞了,君含只是一些虚名,哪有什么真才实学。”秀气的脸上带着一丝笑谑的味道,陶君含并不因为对方是凤王而有一丝惊惧,也是,陶家在飞羽城虽然算不得是什么名门大族,却绝对是书香门弟,一家子几乎全是秀才出身,几代为官,虽然不是什么权臣宠贵,却胜在无大过,要知道,这在当时已经是不易之事,几代为官,官职既不高又不低,既不宠亦不惊,这样的韬光养晦也算是难得的。
将手中的沙袋抛了出去,轻轻的正好打中了在中间的莲花造型的花灯。内侍将灯里的纸条拿出交给了凤后。
凤后用她白皙的手指打开了纸条,轻声念颂出来。
“有人待候,有言报丧,傍晚出门,服用养身。请猜一字”
众人顿时陷入了深思,纷纷在想这是何意,而凤王则笑着用眼睛看着眼前的陶君含。
陶君含低头想了一下,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而楚云墨则陷入了一种悲惨的境地,听得是云里雾里,不过这也不怪他,重新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他上元灯节几乎都是在馨园过的,哪里出来看过什么灯会,更不要说猜谜什么的了,再加上他因为有了想法,对于那些学到的知识向来是有用的装进脑袋,他认为没用的都统统忘记,而这些灯谜什么的,他真是想不明白啊。
“这应该是个‘卜’字吧。”陶君含笑着说。
众人一愣,除了几个真的有才学的猜到了,其他人都有点怀疑的看着他。
“哦,那你解释一下是怎么猜到的呢?”凤王笑吟吟的问。
“加人成仆,是侍候人的仆佣;加言成讣,是报丧的讣告。下面两句拐了一个弯,是用同义字来增补:傍晚或晚上都是‘夕’,卜之傍加夕是外,故是出门在外;服也就是衣,用衣加卜则得补字,当然是能滋养身体的补品了。”
“哈哈,不错,其实就是这么简单。”凤王笑着点头,正因为简单,所以其他人都猜不到,谁也不认为凤王出的题会是如此的简单,所以也不往那简单的方向去想,事实上,有些事情你认为很复杂,其实却是简单之极,而陶君含对于自己的判断,显然相当的有自信了。
“既然对了,那就给你些赏赐吧。”凤王抬头看看众人,“陶家公子陶君含,聪慧过人,反应机敏,才学精谥,封为三品大员,任职工部副司马。赏黄金十两,珍珠一箱,锦锻十匹。”
陶君含不由一愣,随即跪下谢恩。
楚云墨却是无奈的摇头,当初你老子说死说活你也不去当官,现下可好,一上任就是三品,我看你还怎么有时间出去游玩鬼混。
而陶君含则谢恩后倒退着回到了人群之中,几步就退到了楚云墨的身边。
“怎么这样?”陶君含的语气中满是无奈和委屈。
“你说呢?”楚云墨一瞪眼,“谁让你耍什么聪明去猜那个破题,还猜对了,你不会往错了猜?现在让你再也没什么机会去纠缠那些良家女子,也好!”
“我哪是纠缠?是她们缠着我好不好啊?”陶君含也很委屈,长得帅有才情这又不是他的错,而且是凤王出题啊,如此简单他也猜错,那不是典型的欺君之罪吗?
“切!”楚云墨发出一声轻视的讽刺,不再理会这个无耻之徒,而把注意力集中到下一个倒霉鬼的身上。
这一个是个长得比较普通的长相的公子,只是一身普通的青色长衫,青色长衫上绣着金色的细纹,那是谁楚云墨并不认识。
“苏明杰见过凤王。”
“那是谁?”
楚云墨小声的问。
“那是工部主事大人苏云之子苏明杰。听说现在在工部当个小闲差呢。”
楚云墨点点头,平常陶君含别的本事没有,走街串巷的喜欢混迹于秦楼楚馆,谁家的八卦他几乎都知道,而这些世家公子也是他认得最全。
“何为信?猜《言书》中的两句话。”凤后依然将谜面念出。
“不失人,亦不失言。”苏明杰想了想,回答出来。
“这题很简单吗?”楚云墨怀疑。怎么大家都是不怎么思索就答出来的样子?如果是这样,如果他成了唯一一个答不出来题的人不是很难看?
“这个嘛,分问的是谁,问的是什么题了。不过对于我来说,都有点过于简单了。”陶君含自我陶醉的样子倒是和他的姓氏蛮般配的,楚云墨不无恶意的想。
没办法,谁让他听来听去真是没一个能猜出来的,难道,今天这个灯谜会就是他的劫数了吗?
“不错,这一次又猜对了,不过这谜面倒是简单。”凤王笑着看了苏明杰一眼。加封为吏部参书,这也属于了升迁之喜,又赏了他其他的东西。
不过楚云墨已经没心思再观看了,心里想的是,千万别念到他抓到他啊。
只可惜,人啊,向来是怕什么来什么的。
这一次也是不例外。
很快的,凤后的第三张纸条华丽丽的被抓出来念出了两个数字。
“99”
众人一片寂静,没人上前。
凤后看看凤王,眼中有丝疑惑的看看手中的纸条。
“99。”
江新义忽然觉得不太对的拿着手里的数字看了一眼,98。他的数字和楚云墨的是连着的。
“喂!”推推还在神游祈祷的楚云墨,不忍的戮破了他的美梦。
“是不是你啊。你的是不是99?”
楚云墨忙看,天啊。他还以为他的是66……
第八章:惊才绝艳
咽了口口水,楚云墨无奈的从众人身后走了出来。
“楚云墨见过凤王。”楚云墨揖手为礼,有样学样。
“免礼。”凤王平静的说道。
楚云墨抬起头,就看到了凤王幽深的黑眸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眼中有一抹奇怪的神色一闪而过。
拿起沙包,楚云墨看看眼前的花灯,一片缭乱,让人有种眼花的错觉,闭闭眼睛,楚云墨将手里的沙袋丢了出去。
沙袋在空中划出了漂亮的弧度后,击中了鲤鱼型的花灯。
楚云墨无奈的闭闭眼,他很想很想以后再也不吃鱼了,今天晚上是不是被诅咒的?居然又是鲤鱼型的花灯。
内侍把手里的纸条递给了凤后,凤后看看凤王,接着脆声念出了谜面。
“请两人说出两句话来,一句话是真话,一句话是假话,用一字把这两句话连在一起变成一句假话。”
众人一听皆哗然,就连陶君含也皱起了眉头,这题是不是有点难了?
楚云墨一听倒是不急,这种题应该有点像是现代的脑筋急转弯一样,还好还好,如果是考他那些书里的东西才是苦也命也。
“谁出来说真话谁出来说假话呢?”凤王笑着看向众人。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有动,陶君含神色一动,拉拉江新义,两人刚想上前,谁知有两人已经站了出来。
“付青鸿、毕琪玉愿意出份力。”两人齐声说。
楚云墨一看,从心里冒出一股凉气,这两人出来自己恐怕没什么好处吧。这两人正是付青鸿和那个阴沉的少年毕琪玉。
“不错,那么真话就由付青鸿来说,假话就由毕琪玉来说吧。”凤王抬头看看眼前的两人,表情是一贯的无任何的表情。
“凤王站在鑫华殿内。”付青鸿想了一下说。
“老鼠捉猫。”毕琪玉阴沉的说。
他妈的这是什么啊!楚云墨如果有机会真想冲上去暴打他们一顿。这是什么题什么真话假话,真他妈的……
“怎么?云墨猜不出么?”凤王隐隐露出一丝笑意,可是他的出声却突然提醒了楚云墨。
他的眼睛一亮,看着凤王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我知道了!”
凤王看着楚云墨笑意漾然,突然之间有丝闪亮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眼睛缩了缩,有丝奇怪的情绪一闪而过。
“哦,如此说来听听。”
“凤王站在鑫华殿内看老鼠捉猫。”楚云墨嘴角露出一丝促狭的笑意,有丝说不出的媚色竟然一闪而过,让离他很近的付青鸿、毕琪玉不由得愣住,毕琪玉很快的惊醒过来,偷眼看去,正好看到了凤王略为恍惚的看着楚云墨,不过那丝恍惚只是一瞬,快的让人分不清楚这究竟是真的亦或是自己的错觉。
“如果我让你添上一个字让这个句子变成真的,你会不会?”凤王忽然很生气对方居然当众露出了那丝难得的殊色,这让凤王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明明他知道一样东西相当的美味,可是却无意中发现应该只有自己知道的事情却被别人也知晓了一样的难受。
“啊?”楚云墨一愣,这不是明显的刁难人吗?太过份了吧?可是他是凤王……
想到这个事实,楚云墨脸一垮,几乎是万分沮丧的低下头,凤王看着楚云墨多变的表情,忽然想像安抚宠物一样的拍拍他的头,想告诉他不会也没关系,别这么失望了,应该赏的一样他也不会落下的。
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凤王才克制住去安抚他的冲动。
楚云墨忽然抬头看着凤王,问了一句。
“假话说的是什么了?”
“老鼠捉猫。”凤王没有因对方的无礼询问而生气,本能的答了出来。
“呵呵,”楚云墨脸上露出了狡猾的笑意,开心的笑容比刚才还要灿烂。
“凤王站在鑫华殿内说老鼠捉猫。”
得意的说出答案,楚云墨开心的看着凤王、凤后、付青鸿、毕琪玉甚至是全殿内的人全部一脸的呆滞,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