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不会,跟在位来后面支嘴儿。林琪上阵,仇天昊懒得动,时不时的喝口茶水,在一边儿做技术指导。
“诶诶!天昊!你那是干嘛呢!看完我的牌又告诉林琪!”位馨慧说着打出一张八筒:“这叫老千!合着火儿的抢
钱来呢吧!”
仇天昊赶紧笑着摆手,蹭到了位馨慧跟前:“位姨!我哪能干那事儿啊!嘿!别逗这张!位来就差这张胡牌!”
晚了,就听位来“嗷”的一声:“胡了!”“咵”,把牌一推,舔着脸的伸着手儿挨个儿要钱:“赶紧的赶紧的啊
!别欠债啊!过了年就算是明年的啦!”
“告诉你别留那张别留那张!怎么啦这是!”又一圈,张淑贤截胡,正卡在位来前面儿。看了看旁边儿领了证的老
伴儿,又笑脸盈盈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呵呵,没办法!你老娘我位置好!”
“嘿!别戳我脑袋!你能耐你打来啊!”位来狠狠的拨楞上小米杵着他脑袋的爪子,有些气急败坏。
“吃炸药了你!”“我就烦别人戳我头!要是别人我早打上了!”“你打啊你打啊!我看你敢动手儿的!”“嘿!
米去病!你可别激我哈!”……
好吧,今天的第三回儿。不过大家倒是都挺有觉悟的,愣没人劝架。你能说这不是感情的交流吗?大家都觉得这是
感情交流。
“我和你仇叔叔的日子定下来了!”晚上张淑贤手下边擀着饺子皮儿边眼睛不抬的说:“过完年,三月八号,双日
子,是个星期六!”
三月八号,所有的人一脸的黑线。真是好日子,估计仇老头儿以后就得妻为夫纲了,谁让他选人家那妇女节娶老伴
儿的呢。
“你们那些个破事儿我是不想管了!我听你仇叔叔的,就我们老公母俩最实际,孩子养着就是小时候儿好玩儿,大
了,除了气你,屁用没有!”张淑贤说着把擀好的饺子皮儿扔到位馨慧面前的案板上,又回手拽着忙着切菜的仇老
头儿,拽了人家一袖子的面粉:“你说我说的对吗!”
“对对!”仇老头儿笑着给黄瓜改刀,脸上笑出了一溜儿褶子,忽然的一拍脑门儿:“都你搅合我!看看!我这该
切片儿的都切成块儿了!”
“谁搅合你了!啊?自己不认真还怪我头上来了!”“我没那个意思!嘿!别打我脑门儿!”
众人看着另一场感情交流,又是一脸的黑线。
位馨慧不说话,手里狠狠的把饺子封口儿,最后看看小米和位来:“你们老娘都不管了!我做那恶人干嘛!哼!我
看你俩小崽子能好到什么时候儿!等分手的时候儿都别找我哭来!我不管!”
位来和小米抱在一起,又是一脸的黑线:“大过年的!您能别这么咒我俩吗!”
临近晚饭的时候,林琪在阳台上抽了一支烟。好久没抽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听着这爆竹声,就特想点起来一
根儿。
“嘿!一会儿饺子就得,下去吃,别抽太多了!”忽然有人搭上林琪的肩膀,一扭头,是位来,他不还意思的把烟
按灭:“好久没抽了,谁知道这会儿烟瘾又犯了!”
位来不说话,静静的把两只手肘撑在阳台的窗框上,看着窗外的烟火。因为手撑得脸部变了形,说话嘟嘟囔囔的,
带着小孩子的鼻音:“你以后和小米可得好好相处哈!”
“嗯?”林琪有些愣怔,轻笑着回过身来,看着位来:“这话怎么讲啊?”
“我老娘和仇叔叔结婚之后,你和小米就成妯娌了,除了这婆媳关系,就属这妯娌关系不好处了!”位来眼皮子都
不抬的接着看着窗外。
“呃!”林琪是活活的给噎着了,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愣说不出一个子儿接话,转身看见小米正在楼梯口儿站着
,可算是看见了救星:“小米!你们家位来发烧正说胡话呢!”说完转身下楼,看看饺子出没出锅,中午光闹腾,
没吃饱。
“我看看是发烧呢吗!”说着小米嬉笑着攀上位来的后背,呵呵的搂住位来的脖子:“你别愁哈!我和林琪一定统
一战线!绝对楷模!”
那天晚上,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坐在一起吃饺子,素馅儿的,三鲜馅儿的,都吃的不少。仇天昊一直给林琪布菜,林
琪笑着推拒,有些不好意思,仇天昊还是一直的夹:“没事儿!熬夜!撑着了也不怕!”
电视里春节晚会闹闹腾腾的,谁也顾不上看。张淑贤起身到屋里拿了一数码相机出来:“咱来张全家福吧!就酒桌
子上照!一看就丰衣足食的!”……
于是,那张大家举着饺子、衔着饺子、塞了满嘴饺子的全家福就挂在了位馨慧家的大客厅的正中央。
看着一桌子满满当当,位馨慧伸手戳了戳照片上两个儿子挤在一起的脑袋:“哎!什么时候才能添丁添口啊!”
位来和小米那时候正坐在办公室里,晒着同一片阳光,一起打了两个喷嚏,一脸无辜的看着彼此:“你说,这是谁
骂咱俩呢?”
——全文完——
番外 强扭的甜蜜
天昊(一)
一个人之于另一个人而言,到底是怎样的存在?我已经开始迷惑了。
老话常说,强扭的瓜不甜。一开始我是不信的,但是现在,我仍然选择不愿相信,即使我知道,有些事情已然发生
,痕迹存在不可磨灭,但我依然要试着去逆转。
我一直不相信命运,所谓的命运,就是在人们无法自圆其说的时候,给自己找的一个借口,可以让自己的懦弱光明
正大,心安理得。
但是,无可厚非的,林琪却往往让我感觉到力不从心。
这话要从何说起呢。
我很少对什么事情执念。从小看惯了腼腆的父亲和暴躁的母亲之间经久不息的冷战,直到他们分开,我都没有丝毫
的难过,我觉得那是一种解脱,与他们,与我,都是。
后来随着生命的进程,我渐渐的成长,我开始只依靠自己。从十八岁开始,我便独立,我用自己的双手创造了一样
又一样属于自己的东西。当然,我也得到了更多的东西。
这使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个人,一旦拥有了资本,便可以得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反之,你则一文不值。
就这样看惯了太多的逢场作戏,我就再也没有了所谓的执念。其实更深层面的东西我不愿去触及,我恐惧,因为我
知道我为何不曾执念。
一个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要对什么执念,要如何执念。
林琪的出现是一场意外。
其实还是公司早期的时候,是个和我一起玩儿过几次的男孩儿把他介绍给我的。那是个聪明的男孩儿,懂得什么叫
适可而止,也懂得什么叫进退自如,所以我喜欢他。不,与其说是喜欢他,不如说是我欣赏他。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那天他轻轻的从床上支起上半身,带着些许激.情后的慵懒,轻轻的靠在我的怀里,他说天昊,我过几天带个学弟
来给你认识。
那时我正轻轻的吸着一支烟,微微的愣怔,紧接着带着些许鼻音笑着问他,为什么。
“学校的活动啊!”他转身很舒服的躺在了我的怀里,轻轻的举起我的一只手,拨弄着食指:“你帮个忙,挺认真
的一个孩子呢!学校给的那点儿活动经费简直是九牛一毛!”
我呵呵笑了起来,轻轻的拨弄着他的头发。在枕边上提及钱的问题,我不喜欢,却也说不出别的。毕竟我们之间的
关系就是这样,只是再聪明,他还只是个孩子。
于是就在那个秋日里很平淡的一个周末,午后的咖啡茶座,我见到了林琪。
我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没有像小说中描绘的那种感觉,什么怦然心动,什么一见钟情,都没有,统统的没有。我
从来不相信,一个人见到另一个人第一眼的时候,就能产生所谓的爱。
那是罗密欧和朱丽叶,所以他们是悲剧。
只是男孩儿带着他走到我面前,他很腼腆,一开始不太敢抬起眼睛。相比之下,男孩儿就像是一抹强烈的阳光,活
泼的、奔放的,能够灼伤一切的炽热。
只可惜,那是阳光,照耀不到力所不能及的黑夜。
男孩儿笑着为我们介绍,那时候我才知道他叫林琪。紧接着我伸出手去,露出公式化的微笑。男孩儿曾经说过,他
说我那样微笑的时候,很迷人。
林琪有一瞬间的愣怔,紧接着,他伸出手,抬起头时,我就看见了他湛蓝的微笑。那时候,我的心脏,忽然就漏跳
了一拍。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用湛蓝这个词来形容林琪的那个微笑,可在我看来,它的的确确是那种颜色的。我想起了海,想
起了天空,想到了无处不在的徐徐的风。
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无处不在的徐徐的风,是连黑夜都能抵达的。
听说因为我的帮助,那次活动很成功。这些话,是男孩儿告诉我的,那时候他坐在我的副驾驶座上,脸上有着飞扬
的笑容。
那时候我轻轻的点起一支烟,把车窗摇了下来,我微微的笑,我说咱们还是散了吧。
他错愕的把脸转向我,紧接着,那表情忽然的轻松,他低下头,轻轻的嗤笑出声。他没有抬头,他问我,你爱上林
琪了。疑问的语气却满是笃定,紧接着他抬头看着我,眼睛里的光带着戏谑,他说你别想了,他有人了。
我也笑,将烟掐灭狠狠的扔出窗外,然后看着他:“呵,说我爱上他,不如说我爱上你了!”
男孩儿不说话,静静的看着窗外,紧接着轻轻的笑出声,最后放肆的大笑。当时街上的好多人似乎都听到了那疯狂
的笑声,他们张望,却看不见我们的脸。
“仇天昊!”他的笑声渐渐的平复,眼角有一点点的闪烁,我不知道我说的话有什么可笑,我只知道他连眼泪都笑
出来了:“你要是会爱了,那全世界的人就都会爱了!”
之后我们就再没见过,我说过了,他很懂事,他也信奉着合则来不合则散。我打了一笔钱到他的账户,他没有拒绝
。不是什么分手费,我们都没有牵手哪来得分手,只是,怎么说,一点小小的补偿。
他曾经和我笑着说,我可是卖艺不卖身的。那时候我轻笑着狠狠的一巴掌打在他光.裸的挺翘臀部上,我说那你这
算是什么。那笑着看着我,眼神如炬,他说那是特殊才艺。
之后的某些晚上,我会给有着湛蓝微笑的林琪打电话。他一开始很拘谨,我们不知道要聊些什么,但他还是很礼貌
的接我的电话。
我在电话里说我想见你,他静静的沉默,紧接着我听到他身后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然后他说,不好意思仇总,改天
吧。
他总是叫我仇总,对此我没说什么,但我却莫名的很反感。
我们就这样,不远不近的说些什么,很少见面。直到那年的那个仲夏,我知道他和那个恋人去了同一家公司,我的
心情开始不平静了。
男人的嫉妒心理,有时候比女人的还要可怕上百倍。
我一直觉得,他身边的那个所谓的恋人,只是个孩子。我不欣赏这样的恋情,太过的单纯,就像是温室里的花儿。
你要知道,这个乌烟瘴气的社会可不是什么无菌培养室,总有一天,那朵爱情之花会夭折,而且灰飞烟灭。
我开始频繁的约他见面,他还是惯常的拘谨,还是叫我仇总。我会有意无意的触碰它,看着他带着惊慌神色,我觉
得自己像在观赏一只受惊的小鹿。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激起了我心中最深处的渴求,我想拥有他。
那是一次醉酒,你可以说我是有预谋的,但是,连我自己都没有想过会这样的顺利。照相机的快门儿声被我调成了
无声,我们相拥着的那一刻,被永恒的定格了。
他和我想象的一样的温暖,我宁愿相信,那个时候,我自己也是醉的。我肆无忌惮的疼爱着他,近乎于虔诚的膜拜
着,超乎于自己的想象,这让我惧怕的疯狂。
转天早上,他如我所料的,带着惊愕和悔恨,看着一床的狼藉。我轻轻的走过去安抚他,我说这是意外,没有人会
责怪你。
直到我将那张照片传真出去的时候,我的双手都是冰凉的。我疯了,真的疯了,我从来没有想要得到一个人想到这
么的不择手段,也可能是因为以前的一切都太过轻易的被得到,所以,我震惊了。
如我所愿的,他们分开了。那时候,我没有丝毫的愧疚,我在想,如果他们足够的信任,别说是照片了,就算是亲
眼得见,也会问问缘由的。所以,不是我的错,是他们不够相爱。
林琪的拒绝,是我意料之中的,只是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这般的决绝。
看见病床上的他,苍白的一张脸,那个时候,我是真的心痛了。他问我无所不用其极的想要得到他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那一刻,我是真的迷茫了。我说了许多,但是我知道,没有一种是正确的答案,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是
为了什么,可我更怕知道,因为那之于我而言,是根本不可能的存在。
之后我就远远的看着林琪,再也不敢靠近。我会抽烟,静静的倚着车子,想着我是不是真的就像自己所恐惧的那样
,毫无预兆的爱上了一个人。
后来林琪答应来到我身边,我也答应他,并且我觉得这也是应该的,我不会逾矩,起码在他心甘情愿之前,我不会
再碰他。
只是我没想到的,林琪的微笑,再也不是湛蓝的了,甚至很少微笑。我那时候真的恐惧了,最初撼动我的,就是那
样的一抹微笑,如今它不见了,那我不惜代价抢到手里的,还剩下些什么。
我那时才明白林琪的决绝,原来他比我想象的更了解自己,甚至比我自己更了解我,在我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的时候,他已经知道了,并且生生的夺走了。
那么,这样的林琪,是不是还要留在我的身边。
我迷茫了,就这样,问题又回到了原点,林琪之于我,到底是什么。
我们静静的呆在彼此的身旁,他是我的助理,一切的一切,他都很称职,只是,称职的没有丝毫的温度。
我试图了解,可是没有道路可循,甚至是一个可以征询意见的人都没有。那个时候,我才真切的意识到,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欲速则不达的滋味,原来是这样的苦涩。
之后,我就一直兢兢业业的守在他的身边,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兢兢业业的,在他最需要的时候,能够第一时间
看见我。
我相信人总是会感动的,我在觉得举步维艰的时候,还是有丝感激的,起码,我终于知道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
林琪是人,终究不是一块冰,我出现的时候,恰恰也是他最脆弱的时候,虽然那脆弱是我亲手炮制的。
林琪渐渐的软化,虽然没有卸下所有的防备。
有一天我俩路过一条繁华的商业街,人山人海,似乎是节假日的时候。林琪忽然看见透明橱窗里的一只玩具熊,他
喃喃自语,也许自己都未曾发觉,他说:“我妈也曾经给我买过那样的一只玩具熊,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她。
”
他的童年是那样的灰败不堪,我的呢,又是怎样的呢?我想不起来了,我真的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