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是子虚!
他已经无法在自信的说:拥有子虚和皇位,不起任何冲突了!
随意应付着他人的问候,李瞬无视身旁的美佳人,顾自不要命了似的牛饮。
正醉意朦胧间,身后的侍从借着斟酒的动作,轻声道,“殿下,方才青石来报,出大事了!”
李瞬先是愣怔了片刻,想起那青石是他安插在公主府监视子虚的下属,酒顿时醒了大半,不由分说的擒住随从的手腕,李瞬厉声质问,“子虚出什么事了?”
那侍卫只怕一迟疑,自己的整只手便不保了,立即如实答道,“驸马爷他堕楼了!”
什……什么?!
子虚,堕楼了?
李瞬难以接受的眨了眨干涩的双眸,踉跄的退了几步,碰到了摆满了酒菜的桌子,引起满殿喧哗。
不……不可能的……
他费尽了心思好不容易才将人留了下来,不可能还会发生这种事!
子虚不会这么做的,他不会!
子虚性子那么温和,不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
子虚不会舍得丢下他的!
如果子虚死了,那他做了那么多,还有什么意义?!
李瞬整个人只觉肝胆俱裂。写满了悲戚的眼中血丝遍布,面色惨白如雪,颤抖着声音问道,“他现在人在哪里?”
“青石已将人送到殿下府中,请了大夫正在救治!”
李瞬想也不想的转身,往人群中一扫,大步的朝他走过去,直接大手拉了就离开殿堂,也不说明什么。
“李瞬!”
身后,似乎传来皇帝盛怒的叫唤,李瞬充耳不闻。他只知道,如果他还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他会一辈子后悔。就算是得了天下,也弥补不了心中的空缺!
只要子虚还活着,他便是要放弃这天下,也要和子虚在一起!
李瞬坚定的告诉自己,无论子虚伤成怎样,他都要他好起来,就算是死了,他也要他再活过来一次!
无论是谁,也不能从他手中将子虚夺走!
可即使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当看到床榻之上那毫无生气的躺着的人儿时,李瞬的心还是抑制不住的颤抖到痉挛。
这真的是他认识的子虚么?
原本红润的面色此刻竟比身上穿着的白色单衣还惨淡,裹着绷带的额角不断的喷涌出猩红的鲜血,融入乌黑的发间,染红了身下的床单。他的身子是那么的瘦削,为何还有这么多的鲜血可以流溢?
李瞬心惊胆战的看着,咬紧了牙关不让胸中的悲鸣出口。
被不明所以的从宴会上拉下的御医此刻已然进入状态,开始加入救治的行列。
趁此期间,侍卫青石将事情的经过,简单的和李瞬说了遍。
子虚是午时的时候去了摘星楼,以为他只是去散散心,青石便远远的跟在后头。可一直等到日落月升,都不见子虚出摘星楼,便起了疑心。谁知,才刚上到一楼,便见眼前一花,似是有人从高处跌落。细看之下,竟然是子虚!青石也不顾危险,跟着跳了下去,却还是没能救下子虚。当好不容易从水中将子虚捞上来,已是小半个时辰后的事。
至于子虚额角的伤,是跌落时撞倒潭水凝结的冰所致。
李瞬静静的听着,握紧了拳头,就连手心被指甲划破了也不自觉。
这点痛算什么?
怎么比得上子虚此时所承受的痛?
“是他自己跳下来的么?”
“属下不曾见到有任何可疑之人!”
“是么?”
子虚竟是下了那样的决心!
李瞬闭了闭眼,挥手让青石退下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伤口终于不再流血,李瞬的心房松一口气,却听得几名医者道:“殿下,能做的我们都做了,接下来,就靠驸马爷自己的了。”
“什么叫靠他自己的?”
“简单来说,只要熬过了今晚,就还有转机!”
“若是熬不过呢?”
“熬不过,殿下可能会有理由,要我们这些人陪葬了!”
李瞬浑身一震,下颔倏地绷紧了,沉吟许久,挥手支退了屋中所有的人。
待人都离开后,李瞬才脱去身上的衣物,过去将子虚抱进怀里,暖和怀中冰凉僵硬的人儿。
“子虚……不要再闹脾气了,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惹你生气了……”
“子虚,你醒醒啊,只要你醒来,我可以不要皇位,只和你相守一生!”
“不要不理我,子虚……”
“子虚……就当我求你,你不要吓我!”
“子虚……子虚你醒醒啊——”
滚烫的泪悉数落下,再大的伤痛李瞬都能忍,可此时此刻他真是无法再忍了!
那一声一声的呜鸣,是如此的哀伤,就像失去了伴侣的别鹤孤鸾的哀鸣,使闻着伤心,听者落泪……
如果这一切可以重来,他还会选择皇位吗?
答案必然是不会!
如果这一切不仅可以重来,还可以拥有多种选择,他还会选择皇位吗?
答案,也依然是不会!
历此一劫,他已然确认了自己的心意,不会再犯任何糊涂!
他只要他,今生只要他一个!
无论是什么摆在他面前,他都不会再被威胁、诱惑——因为,他只要他,也只爱他!
既是如此爱了,又怎肯再有妥协呢?
窗外,天明未明。
黯淡的星光逐渐消失了光彩。
骄阳升起。
相拥的两人紧闭着双眸,被环抱在怀中的人儿面色苍白。
然而,揪着对方衣襟手却收紧了一下……
嘴角偷偷扬起安心的笑容。
今生,有他!
有他,足矣!
……
三驸马子虚堕楼的消息不到片刻,便传遍了整个长安城,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消遣。人们纷纷猜测着个中是否暗藏这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毕竟子虚堕楼的地方,不是符合他的身份该去的地方。
数日后,三公主府的门楣上挂起了白纱,证实了驸马爷魂归西天。
人的好奇心是无限的。
但一旦没有了时间的限制,周边又有许多新鲜事发生,人们便不再执着于从前。
因此,当两年之后,三公主再嫁做人妇时,除了个别几个爱嚼舌根的念叨了几句昔日的子虚之死外,大部分的人选择安守己份,看看热闹就罢。
又是一年春末夏初,日头正好。
太子宫中宁静一片,只有风在沙沙的吹动。
铺着毛毯的草坪上坐着两个人,正确的来说,一个坐在毯子上,另一个则舒适的将头靠在坐着的那人的腿上躺着,闭目假寐。
难得浮生半日闲。
“公主和宝宝的爹爹成亲了?”
“前两日不是才带你去看过他们了?”
“琼华现在还好吗?”
“有胡翔在他身边保护,你觉得呢?”
“唉~~”
“怎么叹气了?”
“没什么。只是看到大家都得到好结局,松了一口气而已。”
“哼,我才是要松一口气!”
“怎么?这个太子当得不顺心?”
“还敢说呢!早知道当这个太子会没时间和你卿卿我我,就不当了!”
“……又……又瞎说了!”
“我说真的!不信你摸摸,它可想你了……”
“放手啦,色狼!”
“呵呵……宝贝,不如趁着近几日无事,我们再来三百回合如何?”
“三……三百回合,你真当我玩不坏啊?”
“来嘛来嘛!”
“死也不要!”
“那可由不得你!”
“啊啊——救命啊——不要……饶了我……”
站在宫中最高的阁楼之上,远眺着远处,两个嬉闹的身影,多年来被太子列为拒绝会见用户的皇帝深叹一口气。
日子过得如此甜蜜,真是羡煞了他这个老人家啊!
偶尔,皇帝也会想起自己年少轻狂时的日子。
如果自己当初也早点确认自己的心意,是不是就不用抱憾终身了?
可惜,他没有儿子那般幸运……
等他发现时,那个人已经永远离开他了……
正文完